崇文揮馬王師至，劉辟長安刀下亡
段文昌史話 （四）
作者/山西馮恩啟
【一】
段文昌與劉辟同為韋皋幕府中人，共在韋皋手下做事，并深得韋皋重用，但兩人卻有著不同的價值觀念，如同水火，很難相處。這一點，段成式在他的《酉陽雜俎》中有所提及。劉辟深知段文昌顯赫的身世和學識才能，便請段文昌幫助他共謀蜀地，繼而奪取李唐天下。段文昌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又怕他陷害，所以，韋皋一死，段文昌便趁夜離開成都。
巴山蜀水，在古代是有名的險山惡水之地。高山、大江、深谷、環(huán)繞著成都平原，風光秀美，原始獨特，形勢險要，占據此地，進可攻，退可守。當地土著居民與羌戎、蠻夷、漢人等雜居。歷史上多次被強人割據稱霸，一直是中原王朝難以控制的地方。
柳宗元在他的《劍門銘》開頭寫道：“惟蜀都重險多貨，混同戎蠻，人尨俗剽，嗜為寇亂。”意思是：巴蜀人，生性彪悍勇猛，不服統(tǒng)治，愛好為匪做寇，叛亂割據。巴人以作戰(zhàn)勇敢，不怕死著稱于史。周武王曾用巴人做先鋒伐紂，一舉成功。從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派張儀、司馬錯等滅蜀、巴開始，秦歷代君王，精心經營巴、蜀之地，使秦國力大增。巴蜀豐富的物產與人力資源，源源不斷為秦注入經濟和軍事活力，為秦富國強兵，逐漸強大到統(tǒng)一六國中，功不可沒。(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從關中平原長安到川西平原的成都，穿過秦嶺和巴山，道路崎嶇險峻，被稱為蜀道。李白寫詩嘆之曰：《蜀道難》?！班嬗鯂?，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一路上到處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要沖。
歷史上，漢高祖劉邦，憑借蜀地，養(yǎng)精蓄銳，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繼而打敗項羽，奪取天下。三國時代的諸葛亮深居隆中，以“未出茅廬，三分天下”慷慨宏論，而被劉備拜為軍師，把巴蜀之地定為與曹操、孫權得以抗衡，繼而復興漢室的戰(zhàn)略之地。劉備占據四川后，封關鎖道，集天時、地利、人和為一體，內修德政，內重文治，外治武備，團結人民，開疆擴土，走向興盛。蜀與魏、吳三國鼎立而成，終成一方霸主。諸葛亮三分天下的《隆中對》，成為歷史佳話。
【二】
史載：“元和元年(公元806年)正月，上表朝廷求都統(tǒng)三川，憲宗不許。劉辟遂發(fā)兵圍東川節(jié)度使李康于梓州(今四川三臺)，克之。憲宗采納宰相杜黃裳之議，派左神策行營節(jié)度使高崇文將步騎五千為前軍，神策京西行營兵馬使李元奕將步騎二千為次軍，與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嚴礪共討劉辟。唐軍復梓州，克漢州(今四川廣漢) ， 連戰(zhàn)連捷。九月，克成都，擒劉辟，押京師，族誅。劉辟之亂遂平?！?/p>
從史記中，我們可以知道，貞元元年公元805年8月，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死，此時，唐順宗李誦病重，禪位于長子唐憲宗李純。劉辟不經朝廷同意自立為留后。請求繼任韋皋位，統(tǒng)領劍南西川。憲宗剛剛接位，朝事繁忙，為了不讓劉辟添亂，只好采取安撫措施。于是，十二月任命他為節(jié)度副使、代理節(jié)度使事。憲宗詔他回朝勝任給事中。但劉辟不接受，拒絕任命。憲宗為了息事寧人，然后，又任命他為檢校工部尚書，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劉辟再次不接圣旨。并再次上旨，要整個四川。但是憲宗回復劉辟：你癡心妄想。
劉辟擁兵自重，憑據四川險要地理位置。唐庭不達我的要求，我就攻取。
劉辟整頓軍隊，先攻下東川之地，把東川節(jié)度使李康圍空在梓州，唐憲宗接到報告后，立即廷議。好多人說，蜀地險峻，易守難攻，不可發(fā)兵。宰相杜黃裳說“劉辟不過是愚蠢狂妄的書生，消滅他就如同從地上撿菜容易。” 并舉薦高崇文去平叛，一定能成功。憲宗聽從了宰相建議，于是派高崇文為前軍、李元奕為次軍、嚴礪協(xié)助平叛。唐軍剛出發(fā)，就收到梓州失陷，節(jié)度使李康被俘虜的消息。
唐軍一到，很快就收復了梓州，攻克下漢州，連戰(zhàn)連捷。很快就就把劉辟叛軍，打的四處潰散，投降的投降，被殺的殺。唐政府軍攻克成都，劉辟西逃，要去投靠吐蕃。在羊灌田（今彭州市西北九隴鎮(zhèn)）北唐軍追上將其抓獲。高崇文被任命為西川節(jié)度使，嚴礪被任命為東川節(jié)度使。劉辟被押解長安，在城西柳樹下斬殺，追隨劉辟的黨羽及其家族，一同斬首。至此，平叛一舉成功。
劉辟是進士出身，對歷史上，在蜀地發(fā)生的這些故事，一定是爛熟于心。他知道蜀地險峻，物產豐富，民風彪悍。是可憑借的大好地方。但他卻忘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一個人需要的才德，一顆符合社會潮流深得民心的心。他沒有歷史上周文王、漢高祖還有劉備那“扶搖直上九萬里，背負青天朝下看”，志在平定天下，造福萬千蒼生的才德；也沒有讀懂，吳起勸誡魏武侯“修德重于據險”的對話含義。
劉辟逆天而行，野心膨脹的結果，敗亡是一定的。
【三】
被貶永州的柳宗元，聽到王師平叛勝利，劉辟被誅的消息，揮毫潑墨，寫下《劍門銘》并序，以記其事，并在《銘》序文最后說：“將校群吏，愿刊山石，昭著公之功，垂號無窮。”
《劍門銘》：“ 并絡坤垠，時惟外區(qū)。界山為門，環(huán)于蜀都。叢險積貨，混并羌望?？窕Q隙，狺狺嘯呼。憑據勢勝，厚其兇徒。皇帝之仁，宥而不誅。暴非德馴，害及巴渝。乃出王旅，乃咨列岳。牧臣司梁，當其要束。器備攸積，糧糧是蓄。人無增賦，師以饒足。喋血誓士，元機在握。分命貔貅，陳為犄角。右逾岷山，左直劍門。攻出九地，上披重云。攀天蹈空，夷視阻艱。破裂層壘，殄殲群頑。內獲固圉，外臨平原。天兵徐驅，卒乘啴啴。大憨囚戮，戎夏咸歡。帝圖厥功，惟梁是先。開國進位，南服于藩。邦之清夷，人以完安。銘功鑒亂，永代是觀?！?/p>
當時，薛濤也給與高崇文平叛的功績豎起拇指點贊，并寫詩贊美道：“驚看天地白荒荒，瞥見青山舊夕陽。始信大威能照映，由來日月借生光?！痹娬f連日月都借著高崇文在發(fā)光呢，當然是夸大其詞，但從中能看到高崇文對大唐的貢獻有多大？
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你優(yōu)秀不優(yōu)秀，看你和誰在一起就知道了。段文昌和劉辟不僅僅是私交不合，還有個人的修養(yǎng)、德行、志向等等完全不同。段文昌能夠看透劉辟其人的狼子野心，與最后身敗名裂的結局。所以毅然決然離開劉辟，逃離成都是最好的選擇。
高崇文知道段文昌有才，但始終沒有收攬在他麾下，也沒有向朝廷舉薦重用，其間原因無載，留下千古之謎，讓人費解。賦詩一首：
藐視唐皇掠地狂，貪心不足起烽狼。
崇文揮馬王師至，劉辟長安刀下亡。
2020一3一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