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就在鈔票幾乎快燒光，尸體也被黑暗吞噬的那個時候，機(jī)車大燈的燈光照著三具尸體。

? ? ? ?大燈依舊亮著，奇諾用側(cè)腳架把漢密斯撐住，接著用單手握著『卡農(nóng)』檢查那三具尸體。

? ? ?「全都死了?！?/span>

? ? ?「這個炸彈的威力相當(dāng)猛烈呢，奇諾。」

? ? ?「因為委托人說什么都要讓這些人死掉啊。」

? ? ? ?奇諾右手握著『卡農(nóng)』，左手摘下帽子貼在胸前為他們默禱。

? ? ? ?接著張開眼睛戴上帽子，然后跨上漢密斯，再把『卡農(nóng)』放回槍套。

? ? ?「那么——到剛剛那個地址要花多少時間呢？」

? ? ?「嗯——只要穿過森林就到了市區(qū)街道，應(yīng)該是不會花多少時間的?！?/span>

? ? ?「那我們走吧！」

? ? ? ?奇諾騎著漢密斯在森林里往前進(jìn)。

? ? ?「還剩一個人。」

? ? ? ?漢密斯也附和奇諾這句話：

? ? ?「嗯——還剩一個人呢?！?/span>

?

?

? ? ? ?正當(dāng)三具尸體再次被黑暗包圍的時候——

? ? ?「…………」

? ? ? ?艾里亞斯把椅子拉往前，張開雙腿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占領(lǐng)自己的床位呼呼大睡的莎拉。

? ? ? ?房間的窗簾是放下來的，屋內(nèi)只點了一盞微微發(fā)光的小燈。

? ? ? ?莎拉一臉很舒服的樣子，躺在艾里亞斯的床上睡覺。她用當(dāng)時在車上用來包住自己的毛毯裹著全身，就這么躺著。至于艾里亞斯愛用的毛毯則皺成一團(tuán)被丟在房間的墻邊。

? ? ?「怎么還沒有聯(lián)絡(luò)呢……」

? ? ? ?艾里亞斯喃喃說道。要是按照當(dāng)初所討論的，羅伯應(yīng)該會在天亮以前來把她帶走的，艾里亞斯的任務(wù)也就到此結(jié)束。

? ? ? ?如此一來將跟莎拉永遠(yuǎn)說拜拜，而且應(yīng)該再也沒有說話的機(jī)會了。

? ? ? ?艾里亞斯再次看了一眼莎拉的睡臉。

? ? ? ?他看著莎拉隨便綁起來的散亂紅發(fā)，以及滿是雀斑的臉蛋。

? ? ?「…………」

? ? ? ?他看了好一陣子之后說：

? ? ?「搞什么啊我！我喜歡的是歌姬耶！」

? ? ? ?接著連忙把頭別到一邊。

? ? ?「唉……」

? ? ? ?他嘆氣地低下疲憊的臉。

? ? ? ?然后就開始打起盹來。

? ? ?「我不能睡……我得醒著才行……」

? ? ? ?但是話一說完，他的頭就整個往下垂，接著就睡著了。

?

?

? ? ? ?過了一段安靜的時光之后——

? ? ? ?一道不太亮的光照進(jìn)室內(nèi)。

? ? ?「唔！」

? ? ? ?臉被光線照到的艾里亞斯被驚醒后隨即抬起頭來。那是經(jīng)過附近道路的車輛大燈所造成的光亮，從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床板跟墻壁。

? ? ?「來了！」

? ? ? ?艾里亞斯開心地站了起來，稍微拉開窗簾往窗外看。

? ? ? ?外頭四處散布著小屋般的住家。他看到車輛的大燈，夾雜著月光與窗戶透出來的燈光，出現(xiàn)在距離約五十公尺外的路面。

? ? ? ?但是大燈卻在艾里亞斯的凝視中消失。少了強(qiáng)烈的光源。這才得以看清楚車子的模樣。

? ? ?「啊——」

? ? ? ?艾里亞斯屏住氣息。

? ? ? ?那并不是羅伯的車子。

? ? ? ?是一輛藍(lán)色外殼的車子。

? ? ? ?從車上下來的是穿著制服的警官，緊接著后車門也打開了。四名壯碩的男子一下車就拔出系在腰際皮帶上的警棍。白橡木制的棒子在黑暗中隱約可見。

? ? ?「這、這是……事跡敗露了……」

? ? ? ?艾里亞斯背靠著墻，整個人癱坐在窗邊。癱軟的他害怕地牙齒「喀喀」地顫抖著。

? ? ?「快、快逃，得逃跑才行……」

? ? ? ?他緩緩看著床鋪，警察追尋的目標(biāo)正靜靜地沉睡中。

? ? ? ?艾里亞斯抬起頭來，從窗簾的下方往外看。警官們好像還沒有打算要到這里來。

? ? ? ?他們敲附近小屋的門，只見里面的居民一臉不悅但出來應(yīng)門。

? ? ?「他們還不知道是這間……可是……唔！」

? ? ? ?艾里亞斯立刻站起身來。

? ? ?「起來！」

? ? ? ?他輕拍莎拉的毛毯，壓低聲音叫她。

? ? ? ?拍了幾下之后，莎拉微微張開眼睛看著艾里亞斯說：

? ? ?「做什么？」

? ? ?「起、起來了！我們要逃離這里！」

? ? ?「為什么……？」

? ? ?「別、別問那么多！」

? ? ? ?連自己也不知理由為何的艾里亞斯，拉著剛睡醒的莎拉的手，然后看著她身上綴滿粉紅色蕾絲的洋裝。

? ? ?「穿這樣會被發(fā)現(xiàn)的……」

? ? ? ?于是他立刻鉆到床下，從箱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那是跟他身上一樣的棕色長褲、綠色夾克和襯衫。他丟向莎拉說：

? ? ?「換上它！」

? ? ?「為什么？」

? ? ?「別問那么多啦！」

? ? ? ?害怕到極點的艾里亞斯放聲大叫，同時又擔(dān)心外面的警官是否會聽到。

? ? ?「知、知道了啦，你把頭轉(zhuǎn)過去?！?/span>

? ? ? ?看到他氣呼呼的模樣，莎拉也大聲回答他。

?

?

? ? ? ?從巡邏警車下來的警官隊員，對穿著睡衣出來應(yīng)門的居民說：

? ? ?「那么有什么狀況的話，請記得跟我們聯(lián)絡(luò)喲！」

? ? ? ?接著便又走回馬路。其中一名警官詢問伙伴：

? ? ?「又撲空了，這已經(jīng)是第六宗了，真的是這條街嗎？」

? ? ? ?接著又繼續(xù)說：

? ? ?「據(jù)說，這兒藏有被偷的柜子?！?/span>

? ? ?「或許是假情報吧，但還是挨家挨戶問問看吧?！?/span>

? ? ? ?另一個人說道，然后用手指著離他們相當(dāng)近，也是艾里亞斯的房間所在的小屋。

? ? ? ?此時房間里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

? ? ?「那里呢？那兒也有房間呢?！?/span>

? ? ?「啊啊，那里留到最后再盤查也沒關(guān)系。」

? ? ? ?聽到伙伴這么說，警官歪著頭表示不解地詢問理由。

? ? ?「住在那兒的只有一個名叫艾里亞斯的小鬼，那家伙的個性非常老實正經(jīng)，所以不可能會偷東西的啦?！?/span>

? ? ? ?聽到這個答案，警官們往下一間小屋走去。

? ? ? ?艾里亞斯目送他們的背影喊著：

? ? ?「就是現(xiàn)在！快點跑！」

? ? ?「為什么啦，真是的……」

? ? ? ?艾里亞斯跟換好衣服的莎拉從小屋的旁邊沖出去，接著逃入黑漆漆的夜色中。而艾里亞斯腋下還夾著皺成一團(tuán)的毛毯跟野餐盒大小的木箱，莎拉則是抓著裝有吃剩的面包紙袋。

? ? ? ?時間正值深夜，滿月高掛天空放出光芒。

?

?

? ? ?「艾里亞斯這小鬼不在耶！我從窗戶往里面看，房間里沒看到人，也沒看到什么柜子?！?/span>

? ? ?「難不成他也學(xué)會夜游了？我們走吧。」

? ? ? ?警官隊員坐上警車，從被月光照亮的巷子離去。

? ? ? ?直到尾燈消失不見的同時，有個黑色的人影從小屋后面出來，用小跑步的方式橫越巷子。

? ? ? ?這個人就是戴著帽子、用黑布包臉的奇諾。奇諾躡手躡腳地接近艾里亞斯房間所在的小屋。

? ? ? ?她一到了小屋旁，就立刻確認(rèn)玄關(guān)旁邊的門牌號碼，接著從玄關(guān)進(jìn)去。她靜悄悄地走在空無一人、又暗又短的走廊，然后站在艾里亞斯的房間前面。

? ? ? ?她不發(fā)一語地用左手拔出『森之人』，拉開保險之后便輕輕碰了一下槍把上的小開關(guān)。

只見紅色的小點，也就是瞄準(zhǔn)用的雷射瞄準(zhǔn)具一瞬間「啪」瞄準(zhǔn)著大門。

? ? ? ?奇諾把右手伸向門把并輕輕轉(zhuǎn)動，門并沒有上鎖。

? ? ? ?當(dāng)她慢慢地把門推開時，也同時把『森之人』舉在前方。

? ? ? ?在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來的昏暗房間里，小紅點游走著。

? ? ? ?書桌、床鋪，然后床底下，接著是房間角落，以及門后。

? ? ? ?這個狹小的房間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可以讓人躲藏。確定里面沒人之后，奇諾關(guān)掉雷射瞄準(zhǔn)具的開關(guān)，小紅點也跟著消失。

? ? ?「啊……來遲了嗎？」

? ? ? ?奇諾喃喃說道。

?

?

? ? ?「正如你所見，被對方給溜掉了。照這情形來看，應(yīng)該不久前還在這兒?！?/span>

? ? ?「哎呀呀？被對方察覺到了嗎？這樣不行哦，奇諾?！?/span>

? ? ?「反正還有兩天?！?/span>

? ? ? ?被推進(jìn)房間正中央的漢密斯用腳架撐著，脫下帽子拍打布面的奇諾則坐在床上。

? ? ?「今天好累哦?！?/span>

? ? ? ?說完便整個人往后倒去。

? ? ? ?她看到旁邊的毛毯下方，放著一件折疊整齊的粉紅色洋裝。

? ? ? ?在月光的照耀下，綴在上面的蕾絲被染成青白色的。

? ?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奇諾？接下來要四處找找看嗎？」

? ? ?「不了。要是騎著你到處跑，鐵定會讓對方聽到聲音而打草驚蛇，要是逃進(jìn)下水道的話就更難找了。況且你也不想在那種地方跑吧？」

? ? ?「這是當(dāng)然的?！?/span>

? ? ?「所以啰，我想先睡一下，今天就到此為止?！?/span>

? ? ? ?奇諾如此說道，然后就躺在剛剛莎拉睡覺的床上。

? ? ?「奇諾？」

? ? ?「反正綁匪也有可能會回來，我先在這里打個盹，等天亮了再繼續(xù)搜索?！?/span>

? ? ?「這樣……倒是無所謂啦，只是難得訂的飯店——」

? ? ?「別再提了！」

? ? ?「好好好。那么，如果有人來的話我再叫醒你喲。晚安，奇諾?！?/span>

? ? ?「好的，晚安——難得訂的飯店……」

? ? ?「請節(jié)哀順變吧。」

?

?

? ? ? ?艾里亞斯跟莎拉在石砌的短橋下。

? ? ? ?附近被月光照得很亮，腳下有潺潺小河，也可以清楚看見左右兩旁寬闊的農(nóng)田。這里聽得到蟲鳴以及蛙叫。一到夜晚氣溫便下降不少。

? ? ? ?這兒看不到其他人，原本遠(yuǎn)方的某戶人家還亮著微微的燈光，現(xiàn)在也熄滅了。

? ? ? ?兩個人從小屋逃出來之后便不斷往前跑，但是沒多久莎拉就喘到跑不動，于是他們就走走停停的。

? ? ? ?到了離市區(qū)相當(dāng)遠(yuǎn)的橋下之后，莎拉終于跪在地上走不動了。

? ? ? ?喝過用手掌掬起的冰冷河水，莎拉的情緒總算穩(wěn)定了些。她直盯著頭靠著橋梁，坐在自己右邊的艾里亞斯。那個眼神看起來幾乎是用瞪的一樣。

? ? ?「為什么？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在晚上或早上放我走嗎？」

? ? ?「我哪知道啊——既沒有接到聯(lián)絡(luò)，又有警察過來……」

? ? ? ?他們沒頭沒腦的跑到這里，艾里亞斯對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完全沒主意，他還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有氣無力的講這些話，已經(jīng)算很盡力了。

? ?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那時候我應(yīng)該向警官求救的！」

? ? ?「你、你要是那么做的話——」

? ? ?「我要是那么做的話會怎樣？」

? ? ?「我、我絕不會輕易饒過你的！你可是人質(zhì)耶！」

? ? ?「什么嘛！跩什么跩?。∪绻挥心阍?，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 ? ?「那你怎么不逃！」

? ? ? ?這兩個人已經(jīng)開始斗起嘴了。莎拉毫不猶豫地反駁艾里亞斯。

? ? ?「當(dāng)然是因為我怕那個大胡子?。〔蝗荒愀揪蜎]什么好怕的！」

? ? ?「…………」

? ? ?「而且！我要是在這種地方被壞人襲擊的話該怎么辦？你會保護(hù)我吧？」

? ? ? ?既然這樣你就不該對我大吼大叫啊，不過艾里亞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 ? ? ?他懦弱地低著頭，還把頭埋在兩膝之間。

? ? ?「…………」

? ? ? ?看到艾里亞斯像縮頭烏龜似的一味逃避，莎拉也不想再說些什么了。

? ? ? ?結(jié)果，低著頭的艾里亞斯就這么睡著了。就連莎拉再次跟他說話也沒有回話。

? ? ? ?莎拉看著他好一陣子，然后把理應(yīng)擺在自己旁邊的毛毯攤開，再把一半的毯子蓋在艾里亞斯的身上。

? ? ? ?接著她坐在繼續(xù)沉睡的艾里亞斯旁邊，把剩下的毛毯裹在身上，閉上眼睛睡覺。

?

?

? ? ? ?到了早上。

? ? ? ?秋天涼爽的黎明到來。

? ? ? ?世界沉浸在淡藍(lán)而模糊不清的黑暗里。鳥兒還沒醒來，加上沒有風(fēng)，所以是個無聲的世界。

? ? ?「嗯……？」

? ? ? ?艾里亞斯睜開眼睛，抬頭往上看。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昨夜合眼休息的地方，用當(dāng)初合眼休息的姿勢坐著，就連身上的毛毯也仍然包得好好的。

? ? ?「唔！」

? ? ? ?他嚇得往左邊看，一個人也沒有。轉(zhuǎn)頭往右邊看，也沒有半個人影。

? ? ?「完了………」

? ? ? ?正當(dāng)艾里亞斯感到絕望不已，哭喪著臉站起來的時候——

? ? ?「哎呀，你醒啦？」

? ? ? ?有聲音從頭頂傳來。

? ? ? ?他慢慢拾頭看，只看到倒垂著的辮子，以及一張長滿雀斑倒掛的臉。

? ? ? ?艾里亞斯還呆呆地望著她，倒著看他的莎拉神情開朗地開口問他：

? ? ?「今天要干嘛？你應(yīng)該會想辦法解決我的事情吧？」

? ? ?「咦？那個……」

? ? ? ?艾里亞斯的腦子還一片混亂，不過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于是「對了！」地大聲回答。

? ? ?「等一下我們?nèi)フ宜麄兏麄儠希〈蠡锏挠媱潱粫敲春唵尉捅蛔R破的！到時他們就會教我該怎么做了！只要我們沒有被警察抓走，他們就會稱贊我，然后也可以放你離開了！」

? ? ? ?艾里亞斯開心地說道。這時候莎拉把頭縮了回去，接著從橋的旁邊走下來，站在艾里亞斯的前面說：

? ? ?「接下來呢？」

? ? ?「總之先往前走，去找他們?nèi)齻€人！」

? ? ?「上哪兒找？怎么找？這個國家很大喲？光是交通就必須花錢——」

? ? ?「放心！」

? ? ? ?艾里亞斯如此說道，然后拿起自己腳下的小木箱，就是那只從房間帶出來的箱子，

? ? ?「…………」

? ? ? ?他一度揚起嘴角盯著它看，然后用力地用靴子踩下去。在發(fā)出輕微的破碎聲之后，木箱馬上就壞了。

? ? ? ?艾里亞斯蹲在歪著頭表示不解的莎拉前面，從木箱的殘骸中撿拾什么東西。

? ? ? ?結(jié)果是不到二十枚的硬幣，而且大部分都是面額很低的銅板。

? ? ?「這些是我存的錢。因為我有想買的東西，所以拼命存下來的。你看，存了不少吧？」

? ? ? ?艾里亞斯站起來，驕傲地把手中的全部財產(chǎn)拿給她看。

? ? ? ?這些金額大概足夠供兩人這幾天的餐費跟交通費。但是就儲蓄金額來說，算是相當(dāng)少呢。

? ? ?「我們用這些錢吃早餐，再去搭馬車吧！」

? ? ?「……這么做好嗎？」

? ? ? ?艾里亞斯沒有回答莎拉的問題，只說著「走吧」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把硬幣放進(jìn)夾克的內(nèi)袋里。

? ? ? ?莎拉望著粉碎的木箱不發(fā)一語。

? ? ?「…………」

? ? ? ?然后就跟在艾里亞斯的身后從橋下走了出去。

? ? ? ?天才剛亮而已。

?

?

? ? ? ?過沒多久，整個世界就慢慢變亮了。

? ? ?「猜錯了啊……」

? ? ? ?看著窗外逐漸變亮的世界，奇諾喃喃說道，她皺著眉頭坐在又舊又臟的床上。

? ? ?「結(jié)果綁匪沒回來呢～」

? ? ? ?漢密斯說道。

? ? ? ?奇諾立刻站起來，一面把左手的『卡農(nóng)』收進(jìn)槍套里一面說：

? ? ?「進(jìn)行下一個步驟?！?/span>

?

?

? ? ? ?時間從黎明到日出不斷地流逝。

? ? ? ?正當(dāng)世界越來越亮，天空也越來越藍(lán)的時候——

? ? ?「果然是羅伯先生的車子?！?/span>

? ? ? ?艾里亞斯跟莎拉，一起來到停放在從寬敞的馬路彎進(jìn)來不遠(yuǎn)處、一條森林小徑的黑色轎車旁。

? ? ? ?會發(fā)現(xiàn)這輛車，真的是很湊巧。

? ? ? ?他們認(rèn)為那三個人應(yīng)該是朝這個方向走，于是就花了點零錢搭乘馬車，結(jié)果在彎路的前方發(fā)現(xiàn)這輛車子，之后就立刻下車。

? ? ? ?現(xiàn)在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附近也沒有任何人，只看到堆積落葉的碎石子路跟森林。

? ? ? ?太陽也差不多要升起了。

? ? ? ?艾里亞斯想打開車門，不過車門是鎖著的，所以他只好放棄。

? ? ? ?他往車內(nèi)看去，確定里面沒有半個人在。

? ? ?「贖金的交付地點是在森林里，我們?nèi)フ宜麄儼?！?/span>

? ? ? ?他如此說道，然后又補(bǔ)了一句：

? ? ?「或許他們遭遇到什么困難呢！」

? ? ? ?莎拉則是不發(fā)一語，無可奈何地點頭表示贊同。然后說：

? ? ?「可是他們?nèi)嗽谀睦?，我們要從何找起呢？前后左右都是森林耶！?/span>

? ? ? ?艾里亞斯沒說話。他往右看，再往左看，然后指著右邊說！

? ? ?「這、這邊！應(yīng)該沒錯啦！」

? ? ? ?聽到他這么隨便的回答，莎拉不禁嘆了口氣，可是又無法反駁。

? ? ?「去找他們吧！」

? ? ? ?她只能無可奈何地跟著往森林亂闖一通的艾里亞斯后面走。

? ? ? ?但是過沒多久他們發(fā)現(xiàn)到的——

? ? ? ?是三人慘不忍睹的尸體。

?

?

? ? ? ?有如撕開布塊般，既尖銳又漫長的慘叫聲隨即響起。

? ? ? ?艾里亞斯跟莎拉幾乎是在同時發(fā)現(xiàn)眼前有野鳥聚集在一塊，于是毫不在意地往前走。

? ? ? ?在那群鳥離去之后，他們看到了什么紅紅的東西，在發(fā)現(xiàn)是人類的同時，也從大胡子的特征認(rèn)出那是臉部跟頭部被啄去一半的尤恩，于是莎拉立刻嚇得放聲大叫。

? ? ?「…………」

? ? ? ?艾里亞斯瞪大眼睛，臼齒喀喀作響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 ? ? ?眼前有尤恩被野鳥吃得殘缺不全的尸體；右邊有個手腳跟臉部都不見、還穿著西裝的人體；然后左邊躺著的是以仰躺的姿勢望著天空，但臉部焦黑的羅伯。

? ? ? ?四周有許多燒焦的痕跡，以及混在落葉中被朝露浸濕，鈔票燃燒后剩余的殘骸。

? ?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 ? ? ?就在艾里亞斯念念有詞的同時，在他身后的莎拉也癱坐在地上。

? ? ? ?她用正坐的姿勢坐著，手臂也垂在兩腿之間。

? ? ? ?她發(fā)出慘叫之后所說的第一句話是：

?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 ? ? ?聽到莎拉這么說，艾里亞斯慢慢回頭看她。雖然他手腳不斷顫抖，臼齒也喀喀作響，不過艾里亞斯還是詢問莎拉：

? ? ?「你說『我就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 ? ? ?莎拉兩手緊抓著劉海，根本就對艾里亞斯視而不見，不過她的喊叫倒成了回答。

? ? ?「我果然會被殺，他們希望我死掉！」

? ? ?「這話是什么意思?。俊?/span>

? ? ?「因為『她』死掉了！所以也希望我一起死！他們不需要我了！我已經(jīng)不被需要了！我已經(jīng)不被他們需要了！」

? ? ?「莎拉？」

? ? ?「我已經(jīng)不被需要了！他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了！」

? ? ? ?她不斷地大叫?？吹剿昧局鴦⒑５哪?，艾里亞斯發(fā)現(xiàn)莎拉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 ? ?「…………」

? ? ? ?臼齒停止顫抖的艾里亞斯再次看看尤恩。胡子男鼻子以上的部分，已經(jīng)支離破碎到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 ? ? ?被淚水模糊視線的艾里亞斯低頭不語。

? ? ?「…………」

? ? ? ?不過他看到尤恩的西裝左下方有個黑色的物體。

? ? ?「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

? ? ? ?艾里亞斯留下有如胡言亂語的莎拉，走近尤恩的身邊看個仔細(xì)。走了大概七步左右，然后就站在尤恩前面。

? ? ?「我……我一定要保護(hù)……」

? ? ? ?艾里亞斯對尸體喃喃說道。

? ? ? ?他蹲下來把手慢慢伸進(jìn)飄散著血腥味的尸體懷里。他一把抓著那個黑色物體并抽了出來。

? ? ? ?艾里亞斯一面吐氣，一面盯著「那個」看。

? ? ? ?那是一把附有滅音器、槍身細(xì)長的自動式說服者。當(dāng)他用右手握那把說服者，感覺得出槍把很細(xì)，手指也夠得到扳機(jī)，然后他用左手拉開保險。

? ? ? ?艾里亞斯舉起右手，在空無一人的森林里瞄準(zhǔn)眼前的一棵樹干。他扣下扳機(jī)，子彈「噗咻」地發(fā)出小到令人訝異的聲音飛射出去，并打中自己瞄準(zhǔn)的地方。至于手掌中則感受到微弱的反作用力，還有一顆金色彈殼從右邊彈了出來。

? ? ?「…………」

? ? ? ?雖然艾里亞斯在開槍的那一瞬間嚇得發(fā)抖，但是他慢慢地重新握穩(wěn)手里的武器。

? ? ? ?艾里亞斯試了好幾次才好不容易將保險關(guān)上，接著甩左手往尤恩的右邊探去，那里有裝滿子彈而沉甸甸的兩個預(yù)備彈匣。

? ? ? ?這時候右手握著說服者，左手拿著兩個彈匣的艾里亞斯站了起來。

? ? ? ?森林上方的太陽幾乎在同時間露出它的臉龐，在森林里照出橫向的陰影。

? ? ? ?他對癱坐在地上的莎拉大喊：

? ? ?「快逃吧！」

?

?

? ? ? ?這時候，有人透過瞄準(zhǔn)鏡的十字線，看著艾里亞斯的一舉一動。

? ? ? ?隔著小河，距離數(shù)百公尺遠(yuǎn)的森林里，有個人以十字線為中心，窺視著艾里亞斯被放大數(shù)倍的模樣。

? ? ?「果然沒錯，『兇手會回到犯罪現(xiàn)場』呢。」

? ? ?「那是誰說的??？」

? ? ?「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哪里看過的書，叫做《什么來著的殺人事件》。」

? ? ?「我覺得很奇怪耶，更何況這時候的兇手不是奇諾你嗎？而且——」

? ? ? ?它著奇諾說道：

? ? ?「拿摩托車當(dāng)射擊臺也太過分了吧，要就拿腳架嘛！」

? ? ? ?穿著黑色夾克的奇諾，以用主腳架撐起來的漢密斯當(dāng)做墊子，把『長笛』架在它上面，然后用單腳跪地的姿勢戒備。

? ? ? ?她用右眼窺視狙擊用的瞄準(zhǔn)鏡，左眼也睜得大大的。

? ? ? ?因為帽沿會擋到視線，所以稍微把它折疊之后往上推高。

? ? ?「這時候趴在地上，肚子會被露水弄濕的，我才不要呢?！?/span>

? ? ? ?聽到奇諾這么說——

? ? ?「這種話要是被職業(yè)狙擊手聽到，一定會哭死的?！?/span>

? ? ? ?漢密斯訝異地說道。

? ? ? ?奇諾跟漢密斯目前是在距離數(shù)百公尺遠(yuǎn)，中間還隔著沼澤的森林里。是個能夠從許多樹干的縫隙間看到那三個人被炸死的神奇地點，也是唯一的最佳狙擊地點?？萑~像是絨毯似的堆積在地面。

? ? ? ?幾根折斷的樹枝立在漢密斯旁邊做偽裝，所以從遠(yuǎn)方不太容易看得到他們。除此之外，『長笛』的槍管也混在落葉之中，奇諾的帽子上也堆了不少落葉。

? ? ?「好了……現(xiàn)在只有等待了?！?/span>

? ? ? ?少年在瞄準(zhǔn)鏡的圓形視野里移動。當(dāng)陽光隨著日出逐漸增強(qiáng)，也讓他的模樣更清晰可見。他在尸體上下摸索，然后取出錢包。

? ? ?「跟她在一起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人說的少年吧，這么說他遭到威脅的說法并不是真的啰？」

? ? ?「我猜他可能被騙了，這次只是被那些人利用而已——」

? ? ? ?奇諾繼續(xù)移動著十字線好鎖定少年的行蹤。她的食指慢慢接近扳機(jī)，不過還沒碰到。

? ? ? ?在少年后面的，是個子跟他差不多，但是由她的麻花辮可以看出性別的少女，從剛才就一直癱坐在地上。

? ? ? ?漢密斯小聲地說：

? ? ?「小心不要搞混打錯人哦，他們的個子都很像呢?！?/span>

? ? ?「放心，這種時候拿著說服者的就是綁匪，沒拿的就是人質(zhì)?！?/span>

? ? ?「那倒很容易分辨?！?/span>

? ? ?「那應(yīng)該是點二二LR彈的說服者，等事成之后再把子彈拿來看看好了——只不過它比較重也不好射擊，而且如果打到骨頭而偏向奇怪的方向那就慘了。」

? ? ? ?奇諾說完之后繼續(xù)狙擊。少年停止摸索尸體身上的東西，然后站了起來。

? ? ?「要是第一發(fā)沒打中，反而讓他趴下防備的話就不太妙了。最好是能夠是一槍斃命……」

? ? ? ?少年站在少女旁邊說了些什么。從奇諾這邊看，兩人的身影分開了一些，也變得更方便狙擊。

? ? ? ?奇諾的手指觸碰扳機(jī)。

? ? ?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吐出后就靜止下來。

? ? ? ?在圓形視野里的十字線稍微動了一下，接著立刻就瞄準(zhǔn)目標(biāo)的胸部——

? ? ? ?這時候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

? ? ?「？」

? ? ? ?奇諾連忙張開左眼，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令人訝異的景象。

? ? ? ?因為一只小鳥正停留在『長笛』的槍管前端。

? ? ?「喂，走開啦！」

? ? ? ?奇諾小聲說道，并且輕輕搖動『長笛』。晃動幾次之后，小鳥總算在三秒后飛走了。

? ? ?「來不及了……」

? ? ? ?再次瞄準(zhǔn)的奇諾所看到的，是消失在森林另一頭。幾乎重疊在一塊的兩條人影。

? ? ? ?她一而嘆氣一面舉起『長笛』，落葉也跟著從她的頭及槍管落下。

? ? ?「又讓他們逃了嗎，奇諾？」

? ? ? ?奇諾站起來拍拍屁股說：

? ? ?「要是讓漢密斯在沼澤上跑的話，應(yīng)該是追得上。」

? ? ?「那可辦不到?！?/span>

? ? ? ?奇諾聞言再次輕輕嘆了口氣，

? ? ?「對方應(yīng)該不會逃回他們的巢穴，有可能逃往其他貧民區(qū)……要是讓他們跑到人多的地方，找起來會很辛苦的?！?/span>

? ? ?「這下子搞不好明天傍晚以前都無法完成任務(wù)呢?！?/span>

? ? ?「所以我說什么都要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span>

? ? ? ?說著，奇諾一面將『長笛』的保險關(guān)上一面起身。

? ? ?「傷腦筋，嘿～咻！」

? ? ? ?奇諾站起來看著漢密斯說：

? ? ?「你剛剛說什么？」

? ? ? ?奇諾詢問漢密斯剛剛說得很開心的話是什么意思。

? ? ?「在替你發(fā)言啊，我想這么說應(yīng)該能適當(dāng)表現(xiàn)出你疲累的感覺。」

? ? ? ?漢密斯答道。

?

?

? ? ? ?接近正午時刻，艾里亞斯跟莎拉在日正當(dāng)中的陽光溫柔照射下，往貧民區(qū)里跑著。

? ? ? ?在夾克下方的長褲皮帶插著說服者的艾里亞斯，拉著莎拉的手說：

? ? ?「只要在這里混入人群中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我們隨便找一條巷子進(jìn)去吧?！?/span>

? ? ? ?莎拉從森林到搭馬車來這里的一路上，甚至連現(xiàn)在都低著頭，然后像胡言亂語似的不斷念念有詞地說：

? ? ?「不需要我了……不需要我了……不需要我了……」

? ? ? ?街道兩側(cè)都有店家，人潮也很多。艾里亞斯用從肯恩尸體上拿來的鈔票，到眼前的店家買了炸面包跟瓶裝水。

? ? ? ?因為面額很大，所以找回來的零錢把他的口袋撐得鼓鼓的。

? ? ? ?艾里亞斯抱著一袋面包跟瓶裝水進(jìn)入后巷，發(fā)現(xiàn)地上有幾棟房子剛拆掉的痕跡，那里形成一個房舍形狀的凹陷空間。

? ? ? ?艾里亞斯?fàn)恐邕^石造地基，然后走了進(jìn)去。他在地基上面坐妥之后，再讓莎拉坐在自己的右邊。

? ? ? ?喝了水之后，艾里亞斯拿面包給莎拉吃。但是莎拉完全不理會，他只好把面包放回紙袋里。

? ? ? ?經(jīng)過幾秒的沉默，莎拉再次念念有詞地說：

? ? ?「他們不需要我了……所以希望我死……」

? ? ?「為什么！你不是過著很富裕的生活嗎？為什么莎拉的父母——不，跟你同住的大人要對你見死不救呢？只要支付贖金，我們就會平安釋放你啊！為什么要那么做呢！」

? ? ? ?艾里亞斯好不容易把想問的事情一口氣問完，莎拉用力轉(zhuǎn)頭面向他，然后大叫：

? ? ?「因為我已經(jīng)不被需要了！已經(jīng)沒有用了！」

? ? ? ?雖然好不容易等到她回答，卻搞不清楚她在說什么，艾里亞斯不禁皺著眉頭說：

? ? ?「什么？那是，什么意……？」

? ? ?「喂！」

? ? ? ?艾里亞斯的話被某人的聲音打斷，他嚇了一跳，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 ? ? ?只見那兒站了五個年約十五歲以上，看似素行不良的當(dāng)?shù)厣倌辍?/span>

? ? ?「…………」

? ? ? ?見艾里亞斯沒有回答，不良少年五人組便走進(jìn)地基處。

? ? ? ?站在正中央、較為成熟的少年似乎是他們的老大，身材高大的他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不懷好意地冷冷說道：

? ? ?「你不是本地人吧?！?/span>

? ? ? ?一面走近他們。

? ? ? ?艾里亞斯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依舊低頭坐著的莎拉。表情不悅地說：

? ? ?「有、有什么事？」

? ? ?「竟敢回答、有什么事？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啊？」

? ? ? ?站在老大旁邊的少年跟班，突然粗聲粗氣地大喊：

? ? ?「很神氣嘛你！先低頭給我們賠不是吧！」

? ? ? ?也有人說，

? ? ?「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喔！誰允許你們來這里？」

? ? ? ?其他人則是不斷用意義不明的威脅性言詞大喊大叫著。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是要恐嚇艾里亞斯，不過——

? ? ?「…………」

? ? ? ?艾里亞斯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那五個人。

? ? ?「干嘛？你想見血嗎？」

? ? ? ?這句話讓艾里亞斯的眼睛慢慢瞪大。

? ? ? ?這時候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不是那群少年，而是血肉模糊的尤恩身影，但又旋即消失。

? ? ? ?看到艾里亞斯并沒有因此而退縮，四名少年毫不客氣地走近他。

? ? ?「你怎么不說話啊，喂！」

? ? ? ?他們嘴上這么說著，還沒等艾里亞斯回答，就用力把身材居于劣勢的艾里亞斯撞飛。

? ? ?「哇！呀！」

? ? ? ?艾里亞斯整個人摔在滿是石頭的地面，露出痛苦的表情。

? ? ? ?其他少年走近低著頭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莎拉，粗魯?shù)鼐咀∷男乜诓阉念^往上抬。看到幾乎沒有反應(yīng)的莎拉則格外興奮地說：

? ? ?「果真是女的呢！喂！是女的，她是女的耶！」

? ? ? ?他們硬是讓呆滯的莎拉站著，摟著她的肩膀說：

? ? ?「這家伙借用一下哦！小鬼！」

? ? ? ?少年對倒在地上的艾里亞斯這么說，然后笑嘻嘻地對老大說：

? ? ?「她長得還蠻可愛的！讓她當(dāng)我們的馬子吧！」

? ? ?「什么叫我們的？先是老大，再來是我吧？」

? ? ? ?這時候艾里亞斯從后面對一面胡說八道，一面準(zhǔn)備把莎拉帶走的五人說：

? ? ?「住手?！?/span>

? ? ?「什么？」

? ? ? ?其中一名少年以低沉的聲音恐嚇?biāo)?，接著五個人一起回頭。在他們眼前的，是已經(jīng)站起來用空虛的眼神看著眼前六個人的艾里亞斯。

? ? ?「你剛剛有說話嗎？」

? ? ? ?艾利亞斯慢慢點著頭說：

? ? ?「有，我請你們不要把她帶走?！?/span>

? ? ? ?老大輕輕搖頭指示手下。其中一名少年一面說：

? ? ?「別開玩笑了你！不吃點苦頭你是不會明白的！」

? ? ? ?一面折著指頭關(guān)節(jié)走近艾里亞斯。

? ? ? ?當(dāng)少年走到距離艾里亞斯三步的地方，艾里亞斯從夾克下方掏出尤恩的遺物，還打開了保險。

? ? ? ?他慢慢舉起它，對準(zhǔn)眼前的少年說：

? ? ?「我必須保護(hù)那個女孩……我答應(yīng)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人……我答應(yīng)過他……跟他說好了，那個人因為相信我才把她交給我的?！?/span>

? ? ? ?艾里亞斯用含淚的雙眼看著少年，還有他后面一直低著頭的莎拉。

? ? ?「什、什么啊，喂！那是說服者嗎？」

? ? ? ?少年停下腳步。

? ? ?「你在怕什么??！那一定是玩具啦！」

? ?? 「把它搶過來??！」

? ? ? ?在他身后的少年毫無責(zé)任地叫囂著。至于那個老大則揮著右手下令說：

? ? ?「喂，快點收拾他！把那把玩具槍也搶過來！」

? ? ?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臂被開了一個洞。

? ? ? ?現(xiàn)場幾乎沒聽到槍聲，反倒是走近艾里亞斯的少年踩石子的腳步聲還比較吵。

? ? ?「咦？」

? ? ? ?老大的臉跟視線往右下方移動，接著隔著襯衫用左手摸自己的右手臂。

? ? ?「咦？」

? ? ? ?血慢滲了出來，襯衫開始被染紅，血跡也逐漸擴(kuò)散。

? ? ?「咦？啊……哇??！」

? ? ? ?痛楚一下子擴(kuò)散全身，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被槍打中了。他一面按著流血的右手，一面跪在地上。

? ? ?「我、我中槍了……可惡！我中槍了！」

? ? ? ?前半段話是呻吟，后半段是大喊。

? ? ? ?少年們?nèi)寄樕笞?，尤其是接近艾里亞斯的少年，他馬上回頭看圍在首領(lǐng)身邊的伙伴，并立刻轉(zhuǎn)身往后跑——也就是逃離艾里亞斯。

? ? ? ?反倒是艾里亞斯繼續(xù)雙手握槍瞄準(zhǔn)前方，一步步走近那群少年。只見那五個人僵在原地，互相看著對方的臉，把走近他們的艾里亞斯當(dāng)成什么怪物看待。

? ? ? ?依舊拿槍對準(zhǔn)前方的艾里亞斯，走到距離他們?nèi)叩牡胤?，然后說：

? ? ?「請你們離開吧，求求你們?！?/span>

? ? ? ?幾名少年拼命點頭，然后分別抬著痛到皺著眉頭的老大的雙手及雙腳。

? ? ?「好痛！痛死我了！你們不要抬了！放我下來！」

? ? ? ?不管老大怎么喊叫，他們只顧著抬起他逃離這里。直到那五個人不見蹤影，艾里亞斯才關(guān)上說服者的保險。

? ? ? ?他默默地把說服者收進(jìn)懷里，再緊緊抓住像個幽魂站著不動的莎拉的手說：

? ? ?「我們逃離這里吧——有什么話等事后再說?！?/span>

? ? ? ?然后就往那五人組逃走的反方向離開。

?

?

? ? ? ?時間過了中午時刻。

? ? ? ?恰到好處的溫暖陽光，閃耀著光芒，然而西方天空的云層卻慢慢增厚中。由于風(fēng)由西往東吹的關(guān)系，可以想見這個秋天午后的天氣即將變壞。

? ? ?「大約十二歲的少年跟綁辮子的少女？還全身臟兮兮的？這種孩子在這條街上可是多得掃都掃不完呢?！?/span>

? ? ? ?聽到邊騎摩托車邊找人的旅行者問的問題，大嬸不悅地如此回答。那名頭上頂著堆積如山的臟衣物的大嬸說完后，便從奇諾他們的面前離去。

? ? ? ?這里是貧民區(qū)的中央大街。披著大衣騎著摩托車的奇諾在人群中顯得相當(dāng)醒目。

? ? ?「如果是往這個方向逃的話，也只有這個貧民區(qū)而已——不過找起來會很費事的……就算問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呢。」

? ? ? ?奇諾說道。在她下方的，是現(xiàn)在引擎熄火的漢密斯，他也表示贊同。

? ? ? ?而漢密斯后面的載貨架，則綁著被分解成前后兩部分，并用布捆起來的『長笛』。

? ? ? ?漢密斯問她：

? ? ?「接下來要怎么辦？」

? ? ? ?奇諾回答：

? ? ?「我肚子開始餓了——我看還是放棄這份工作好了?！?/span>

? ? ?「放棄得真快！」

? ? ?「可是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 ? ?「嗎什么嗎啊，真受不了你耶！你要知道，就算亂槍打鳥也會打中的！再去問別人吧！搜查的根本就是要全面而徹底?！?/span>

? ? ? ?奇諾一面念念有詞地說「傷腦筋，不過這時候你說的也沒錯」等等之類的話，然后一面準(zhǔn)備發(fā)動漢密斯的引擎，就在這個時候——

? ? ? ?奇諾像是驚醒似的望著眼前的景象。

? ? ? ?那是一名癱坐在路邊，手臂還緩緩流著血的少年，還有其他因為擔(dān)心而圍繞在他旁邊——這么說是比較好聽的說法，其實是不曉得該如何是好而手足無措的四名少年。

? ? ?「…………」

? ? ? ?奇諾從漢密斯身上下來，一面推著車子一面走近那五個人。

? ? ? ?中槍的少年翻開被血弄濕的襯衫，恨恨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原以為小傷口只要用手按住就能夠止血，想不到手一放開血又繼續(xù)流出來。這樣的情況不斷重復(fù)著，他的臉冒著冷汗，臉色也變得很蒼白。

? ? ? ?奇諾推著漢密斯，走到不斷討論「這樣會不會死掉啊？」或是「還是去醫(yī)院吧！」或是「應(yīng)該要報警吧！」的五個人面前。她「卡嚓」一聲將側(cè)腳架踢開撐住漢密斯。

? ? ?「那個……不好意思。」

? ? ? ?因為奇諾開口說話，那些人好不容易才發(fā)現(xiàn)有個旅行者一直盯著他們看。

? ? ?「做、做什么？你想干嘛？」

? ? ? ?其中一名少年說道，按著手臂的少年也抬頭看她。

? ? ?「那個，是被說服者打中的吧，看起來是點二二口徑低速彈頭造成的傷口，而且你應(yīng)該是中槍沒多久吧?！?/span>

? ? ? ?奇諾淡淡地說道，完全沒有一絲一毫關(guān)心傷者的感覺，

? ? ?「是又怎么樣！」

? ? ? ?那名老大為了保持威嚴(yán)，揮著冷汗竭盡全力地回答。

? ? ?「請你們務(wù)必要告訴我——到底是被誰打中的？」

? ? ?「關(guān)、關(guān)你什么事??！」

? ? ?「該不會是一名帶著綁辮子的女孩，年約十二歲的少年？」

? ? ? ?奇諾的話讓當(dāng)場的氣氛整個僵住，所有少年都沉默不語。

? ? ?「看樣子是猜中了呢——奇諾你的運氣還是一樣那么好。」

? ? ? ?漢密斯開心地說道。

? ? ? ?奇諾對目瞪口呆的五個人，尤其是中槍的那個人詢問，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中槍的，還發(fā)生了什么事。

? ? ? ?沉默了一陣子的老大拼命大吼：

? ? ?「問這么多干嘛！關(guān)你屁事啊！馬上從我面前消失！我沒空理你！滾！」

? ? ?「啊，千萬不要對肚子餓的奇諾講這種話喲，你做錯反應(yīng)了。」

? ? ? ?聽完漢密斯講的話，盛氣凌人的少年不一會兒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 ? ?「做、做什么……」

? ? ? ?當(dāng)奇諾拔出『森之人』舉在他面前，別說是像泄氣的皮球了，根本就是嚇都嚇?biāo)懒恕?/span>

? ? ?「對不起，其實我很討厭用這種方式使用說服者，但是我希望事情能夠速戰(zhàn)速決——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可是會開槍的喲！」

? ? ? ?奇諾用有如在問路般的平靜口吻詢問。少年拼命搖頭說：

? ? ?「不、不要！夠、夠了……」

? ? ?「啊，是嗎？那就快點把你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吧，寶貝！我的性子可是很急的！尤其是在肚子餓的時候！」

? ? ? ?漢密斯說道。

? ? ?「…………」

? ? ? ?奇諾斜眼看著那群顫抖不已的少年，然后用右手敲了一下漢密斯的油箱。

? ? ?「好痛！」

?

?

? ? ? ?離開貧民區(qū)之后，艾里亞斯跟莎拉走在放眼望去滿是農(nóng)田的馬路。

? ? ? ?艾里亞斯?fàn)恐琅f低垂著頭的莎拉。筆直的道路幾乎無法通行，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零零星星已經(jīng)在結(jié)束收成的農(nóng)地工作的人們。

? ? ?「有了！請他們載我們一程吧！載我們到其他地方。安全的場所——」

? ? ? ?于是艾里亞斯對好不容易往這邊開過來的小卡車拼命揮手。

? ? ? ?坐在右邊的駕駛座，還把旁邊的車窗都打開，并將一只手肘靠在窗上駕駛的，是一名看起來頗為和善的中年農(nóng)婦。

? ? ? ?那位大嬸把卡車?？吭诰嚯x兩人不遠(yuǎn)的路肩，從車窗探出頭說：

? ? ?「有什么事？」

? ? ?「有事想請你幫忙，請立刻——立刻載我們離開這里。我會給你一些酬勞的，雖然不是很多，能拜托你載我們一程嗎？」

? ? ? ?看著艾里亞斯那拼命央求的臉，以及他捏著硬幣的手指，大嬸有些煩惱，然后說：

? ? ?「如果載你們到鄰鎮(zhèn)的話是沒問題。」

? ? ?「那里就可以了！這幫了我們很大的忙！非常謝謝你！」

? ? ? ?艾里亞斯邊道謝邊行了好幾次禮。然后就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他先讓莎拉坐上車，自己再跟著坐上去。

? ? ? ?門一關(guān)上，卡車就慢慢往前走。

? ? ? ?艾里亞斯一面把硬幣拿給大嬸，一面向她道謝。

? ? ?「那么，我就收下啰?！?/span>

? ? ? ?大嬸便收下那些硬幣。

? ? ?「我不曉得你們是不是離家出走——不過我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畢竟我也年輕過?！?/span>

? ? ? ?她說了這些話之后就對艾里亞斯眨了一下眼，艾里亞斯再次向她道謝。

? ? ? ?就在卡車往前開沒多久，大嬸慢慢放松原本踩著的油門。幾乎在車速降低的同時，傳來其他交通工具靠近的引擎聲。

? ? ? ?引擎聲從右后方到旁邊，然后到了右前方。換句話說，它超過了卡車。

? ? ? ?隔著不太干凈的擋風(fēng)玻璃，一輛摩托車進(jìn)入了艾里亞斯的視野。那是名穿著黑色夾克、戴著有帽沿及耳軍帽子的摩托車騎士，騎著油箱閃著暗淡銀色光芒的摩托車。摩托車后面的載貨架上則綁著用棕色大衣捆起來的物體。

? ? ? ?摩托車騎士邊騎摩托車邊回過頭，她隔著防風(fēng)眼鏡跟艾里亞斯眼神交接。

? ? ?「搞什么，要超車就快點超啊?！?/span>

? ? ? ?大嬸氣呼呼地說，不過摩托車卻繼續(xù)用同樣的速度在卡車前行駛著。

? ? ?「難不成是！」

? ? ? ?在皺著眉頭的艾里亞斯念念有詞的同時，摩托車騎士的左手離開了摩托車把手，接著拔出背后的說服者。

?

?

? ? ? ?這是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

? ? ?「那會不會是他們？」

? ? ?「看起來好像是。」

? ? ? ?漢密斯跟奇諾一面行駛在夾在農(nóng)田中間的道路一面對話。

? ? ? ?道路的前方停了一輛小卡車，他們還看到少年跟少女坐上車。而且就在剛剛，他們看到了女孩那引人注目的辮子。

? ? ?「一名少年，一名綁辮子的女孩，跟得到的情報一樣?！?/span>

? ? ? ?奇諾話一說完就踩著漢密斯的油門加速前進(jìn)。她往后看了一下，確認(rèn)后方?jīng)]有來車就開始追往前行駛的卡車，而且準(zhǔn)備要超車。

? ? ?「好歹還是得先確認(rèn)一下，搞錯的話就慘了?！?/span>

? ? ? ?奇諾如此說道，等超車之后就放開油門。她一面跟卡車等速并行，一面慢慢回頭。

? ? ? ?隔著并不怎么干凈的擋風(fēng)玻璃，她看到少年跟綁辮子的少女。

? ? ? ?而且正好跟少年四目交接兩秒鐘。

? ? ?「不要怪我喲?！?/span>

? ? ? ?奇諾把頭轉(zhuǎn)回去，確認(rèn)前方?jīng)]有車子之后，左手就放開摩托車把手并拔出背后的『森之人』。

? ? ? ?因為早就拉開保險了，所以她讓漢密斯開到卡車的右斜前方，然后開了一槍。

? ? ? ?子彈將駕駛座那邊的后照鏡開了個洞，還冒出些微火花。

? ? ?「哇！」

? ? ? ?奇諾對嚇得臉部神經(jīng)繃緊的大嬸放聲大喊：

? ? ?「停車！」

? ? ?「咿！」

? ? ? ?大嬸的腳頓時離開了油門。

?

?

? ? ?「不要停車！」

? ? ? ?艾里亞斯大叫并用右手掏出說服者指著大嬸，然后用左手壓著坐在中間的莎拉的頭，讓她像鞠躬似的低下頭。

? ? ? ?大嬸看到自己身旁的說服者，直望著那個小黑洞，隨即嚇得表情扭曲。

? ? ?「不要停車！繼續(xù)開！否則我會開槍的！繼續(xù)踩油門！踩?。　?/span>

? ? ? ?艾里亞斯眼神兇惡地瞪著大嬸并大叫。

? ? ?「哇啊！」

? ? ? ?大嬸因為對近在眼前的說服者心生恐懼，而不自覺地亂踩原本放松的油門。

? ? ? ?卡車因為引擎運轉(zhuǎn)不順而搖晃抖動，之后又粗暴地加速而去。

?

?

? ? ?「咦？」

? ? ? ?被卡車甩開的漢密斯發(fā)出聲音。

? ? ?「對方也豁出去了呢，」

? ? ? ?奇諾一面把『森之人』收進(jìn)槍套一面說。卡車胡亂加速的程度，讓人懷疑車子是不是故障了。

? ? ? ?奇諾的左手再回到摩托車把手上，漢密斯從下面問她：

? ? ?「怎么辦，奇諾？」

? ? ?「我本來想打破輪胎，不過又不想讓無辜者受到牽連?！?/span>

? ? ?「所以呢？」

? ? ?「既然知道他們在車上，我們就在后面追，等對方累了停車再說吧。」

? ? ?「了解！」

? ? ?「老實說，我很想直接交給警方耶。」

? ? ? ?奇諾發(fā)完最后一次牢騷后，為了防止對方拿說服者從車窗攻擊，便拉開雙方的距離尾隨在后。

?

?

? ? ?「什、什么??？我最討厭這種事情了……我受夠了啦………」

? ? ? ?駕駛座的大嬸哭喪著臉說道。

? ? ?「別吵！別吵！別吵！不想死就繼續(xù)開車！」

? ? ? ?艾里亞斯還是用說服者指著大嬸并毫不留情地大吼。至于夾在兩個人中間的，是仿佛死了一般低頭不語的莎拉。

? ? ? ?但是卡車在加速到某個程度之后，引擎只是發(fā)出雜音就沒有再增加速度了。

? ? ? ?艾里亞斯往左邊的后照鏡看去，發(fā)現(xiàn)摩托車依舊保持一定的距離緊追不放。

? ? ?「可惡！」

? ? ? ?艾里亞斯轉(zhuǎn)身把原本指著大嬸的說服者伸出車窗。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瞄準(zhǔn)摩托車的時候，摩托車卻「咻」地從他的視線消失。

? ? ?「不行！不行不行！」

? ? ? ?艾里亞斯搖了好幾次頭。

? ? ?「現(xiàn)、現(xiàn)在要怎么辦！」

? ? ? ?大嬸放聲大喊。

? ? ?「繼續(xù)開！」

? ? ? ?艾里亞斯反射性地回答，不過還是念念有詞地說：

? ? ?「這樣下去不行……」

? ? ? ?他看著后照鏡，追兵又出現(xiàn)了。

? ? ? ?艾里亞斯把身子又轉(zhuǎn)到前方。一條從左斜流到右邊的淺川出現(xiàn)在他眼前，至于道路的前方不遠(yuǎn)處則是一座長約十公尺的橋梁。艾里亞斯大叫：

? ? ?「在過橋之前左轉(zhuǎn)！」

? ? ?「咦？」

? ? ?「別問那么多！」

? ? ? ?于是大嬸用力踩剎車，卡車的速度也急劇降低。艾里亞斯拼命穩(wěn)住莎拉往前傾的身體。

? ? ? ?卡車在橋的前面緊急剎車，然后以極小的。角度往左轉(zhuǎn)，并開始在寬度只夠一輛車行駛的堤防上奔馳。

? ? ? ?就在艾里亞斯從車窗探頭往后看的同時，摩托車剛好也改變方向，看來對方還是緊追不舍。

? ? ?「既然是摩托車，應(yīng)該是無法渡河……」

? ? ? ?卡車?yán)^續(xù)在顛簸不已的堤防奔馳。距離右下方一公尺左右的地方，是布滿許多大小中等的石塊的河灘。

? ? ?「繼續(xù)走！」

? ? ? ?卡車疾駛了數(shù)十秒。直到回頭已看不見馬路、附近都是田地的地方，艾里亞斯才語氣有些和緩地說：

? ? ?「開到河里！」

? ? ?「咦？你說什么？」

? ? ? ?大嬸反問他。

? ? ?「馬上開到河里，然后直接渡河！卡車應(yīng)該辦得到吧！之前我曾看過載貨卡車渡河喔！只要能甩掉那輛摩托車，你就可以擺脫我們了！我們會立刻下車的！」

? ? 「真是的！」

? ? ? ?大嬸粗魯?shù)匕逊较虮P往右切。一面順著斜坡，一面用車子幾乎快翻倒的角度沖下堤防，然后搖搖晃晃地輾過圓形石頭，一邊摧殘車體一邊繼續(xù)往前沖。

? ? ? ?卡車立刻沖進(jìn)河里，還濺起了很大的水花，就這么直接渡河。

? ? ? ?輪胎在濕透的石頭上空轉(zhuǎn)，原本高速運轉(zhuǎn)的引擎聲急速下降，不久又再度順利操控，「咚」地加速。

? ? ? ?卡車一面嘩啦啦地?fù)P起水花，猛烈地前后左右搖晃，一面以略斜的角度橫渡河川。輪胎幾乎浸在河里，水花還不時從開著的車窗噴進(jìn)駕駛座。

? ? ?「繼續(xù)踩！繼續(xù)踩！」

? ? ? ?艾里亞斯大喊。大嬸像豁出去似的猛踩油門，卡車最后終于成功渡河。到了河灘之后又再度加速，然后一口氣沖上堤防斜坡。不過因為速度過猛的關(guān)系，差一點就沖出堤防摔到田里，那聲勢還真是干鈞一發(fā)呢。

? ? ?「成功了，大嬸！接著只要繼續(xù)逃就好了！開到田里！」

? ? ? ?卡車稍微往前進(jìn)，彎進(jìn)田埂里，接著背對著河川，開始從農(nóng)田往就在眼前的森林逃去。

?

?

? ? ?「傷腦筋……真是敗給他們……我太小看他們了?！?/span>

? ? ? ?奇諾望著遠(yuǎn)去的卡車，遺憾地說道。

? ? ?「哇塞，想不到那種小卡車還能渡河啊，而且如果油門沒有踩緊的話，水就會從排氣管跑進(jìn)去的，真是個大膽的司機(jī)，這個敵人還真有笨事呢?！?/span>

? ? ? ?連漢密斯都多加贊揚。奇諾抬頭往上看，天空的云層開始變厚了。

? ? ?「……應(yīng)該是真有『本事』吧？」

? ? ?「對，就是那個！」

? ? ? ?說完漢密斯就不再說話了。

? ? ? ?一個人加一輛摩托車被孤伶伶留在堤防上面。

? ? ?「要是漢密斯能夠稍微提高顛簸路段的行駛性能，就一定能追到了?！?/span>

? ? ?「把責(zé)任推到摩托車身上并不太好哦～剛剛你應(yīng)該射破輪胎才對?！?/span>

? ? ? ?事到如今才這么說已經(jīng)來不及了。

? ? ?「讓他們逃走了?！?/span>

? ? ?「被他們逃走了呢～」

? ? ? ?奇諾跟漢密斯首先是承認(rèn)這個事實。，

? ? ?「要不要回去剛剛那座橋，順著胎痕追呢？」

? ? ?「也只有這么做了?！?/span>

? ? ? ?然后思考下一個處理方法。

?

?

? ? ? ?在殘留綠葉的針葉林入口，也就是農(nóng)田與森林的交界處。

? ? ?「真的……非常抱歉……這個或許無法補(bǔ)償什么，不過………」

? ? ? ?艾里亞斯邊說邊舉起拿著他身上所有鈔票的右手。那是從死去的人身上拿來的。沒有沾到血的鈔票。他遞給坐在駕駛座的大嬸。

? ? ? ?大嬸沒有說話，低頭看著一臉歉意的艾里亞斯，還有站在他旁邊的少女。她的頭從一開始就無力地低垂著，而且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 ? ? ?大嬸開口說話了，而且口氣有點粗魯?shù)胤磫査?/span>

? ? ?「你把那些錢都給我。接下來還有錢花嗎？」

? ? ?「沒有………」

? ?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 ? ?「帶著她繼續(xù)逃跑?！?/span>

? ? ?「去哪里？」

? ? ?「不知道……不過，我必須保護(hù)她，我答應(yīng)過的！」

? ? ?「這樣的話——那些錢你留著吧?！?/span>

? ? ?「咦？可是——」

? ? ?「別那么多廢話！」

? ? ? ?最后這句話聽起來像在生氣，不過大嬸又突然笑了出來。然后說：

? ? ?「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離家出走——反正，我是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畢竟我也年輕過。跑到這里的話應(yīng)該就沒事了吧?！?/span>

? ? ? ?說完又眨了一次眼。

? ? ? ?艾里亞斯不斷向她道謝跟賠罪，還連續(xù)說了好幾次。

? ? ? ?大嬸邊聽他說那些話，邊開著卡車前進(jìn)。

? ? ? ?她將那兩個人拋在后頭，用宛如逃跑的速度往前沖，不一會兒影子就變得越來越小了。

? ? ? ?午后的天空云層增加了，風(fēng)也開始增強(qiáng)了。

? ? ?「我們走吧，莎拉?！?/span>

? ? ? ?艾里亞斯對一直低著頭的少女說話。

? ? ?「…………」

? ? ? ?但是她沒有回答。不過一拉著她的手，莎拉就跟著往前走。

? ? ? ?兩個人走進(jìn)了樹木以等距離排列的昏暗森林里。

? ? ? ?還在柔軟的泥土上留下腳印。

?

?

? ? ?「就是這里，有車胎痕，還有兩個人的小小腳印。」

? ? ?「嗯，那應(yīng)該沒錯吧?！?/span>

? ? ? ?奇諾跟漢密斯在森林前面如此說道。漢密斯是用側(cè)腳架立著的。奇諾則蹲在腳印旁邊。

? ? ? ?這時候有半片天空布滿著烏云，連應(yīng)該往西沉的太陽也看不見。

? ? ?「漢密斯你在這里等我，我看看能不能追到他們?！?/span>

? ? ? ?奇諾如此說道，然后再次用主腳架把漢密斯撐住，接著解開后面載貨架的橡皮繩。

? ? ? ?用棕色大衣捆起來的，是分解成前后兩部分的『長笛』。

? ? ? ?奇諾把前后兩部分組合起來并且鎖上，然后把附在后面的皮背帶往前拉。奇諾不喜歡附在前面旁邊的圓筒形滅音器，因為它會讓槍身變長，所以就沒去動它，只是「啪啪啪」地把瞄準(zhǔn)鏡前后的蓋子打開。

? ? ? ?奇諾把大衣卷起來綁在載貨架上，再從后輪左右兩側(cè)的箱子取出四個裝有九發(fā)『長笛』子彈的彈匣。她把三個分別放在皮帶上的腰包里，另一個則「卡嚓」地嵌進(jìn)『長笛』的機(jī)關(guān)部。

? ? ?「那么我出發(fā)了。就算行動沒有成功，我也會在傍晚的時候回來這里?！?/span>

? ? ? ?奇諾一面把『長笛』舉到眼前一面說道。

? ? ?「這次要獵的不是鹿，殺了之后可不要把尸體肢解喲，奇諾?！?/span>

? ? ? ?漢密斯則是用意想不到的黑色笑話回應(yīng)她。

? ? ? ?奇諾用右手拉開槍栓。

? ?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span>

? ? ? ?說完之后就放了開來，隨即「唰」地發(fā)出堅硬的金屬聲。要是被這些威力強(qiáng)大的高速步槍子彈打到的話，腦袋大概有一半都沒了。她把第一發(fā)從彈匣送進(jìn)彈膛里。

? ? ?「我走了?！?/span>

? ? ? ?奇諾把『長笛』握在身體前面，眼睛追著腳印開始往前走。

? ? ?「路上小心哦，不需要帶什么禮物回來啦?！?/span>

? ? ? ?漢密斯對消失在森林里的奇諾喊叫。

? ? ?「啊——真無聊！」

? ? ? ?看不見她的人影，就馬上這樣自言自語。

? ? ?「好快！」

? ? ? ?奇諾訝異的聲音從烏漆抹黑的森林里傳了過來。

?

?

? ? ? ?在針樹林里有一座荒廢已久的橋。

? ? ? ?那是一條為了跨越小河所建的小橋，而且是用幾根圓木組合而成的簡便木橋。橋面的寬度也只夠兩個人走過。

? ? ? ?艾里亞斯跟莎拉就在長滿青苔的圓木下面。他們坐在光線昏暗的小河邊。

? ? ?「又是在橋下呢?！?/span>

? ? ? ?艾里亞斯笑著說道，不過在他左邊一直低頭不語的莎拉卻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 ? ? ?艾里亞斯沉默了幾秒之后，不久做了決定。

? ? ?「莎拉！請你告訴我！」

? ? ? ?艾里亞斯邊說邊抓住莎拉的肩膀，讓她稍微震了一下。

? ? ?「為什么莎拉身邊的大人都對你見死不救呢——莎拉你一定知道為什么吧？你應(yīng)該知道理由是什么吧？」

? ? ?「…………」

? ? ? ?莎拉抬了一下頭，用毫無生氣且宛如死人的眼神看艾里亞斯。然后說：

? ?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 ? ? ?她難得出聲說話，聲音非常微弱，然后又重復(fù)一遍說：

? ?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艾里！」

? ? ? ?剎那間艾里亞斯歪著頭表示不解，但馬上像想起什么的說：

? ? ?「是艾里亞斯！」

? ? ? ?「……咦？」

? ? ?「我的名字，我叫艾里亞斯——艾里是尤恩先生幫我取的假名，雖然跟我的真名滿像的啦，從現(xiàn)在起請你喊我艾里亞斯吧。」

? ? ?「…………」

? ? ? ?莎拉怔住一會兒，看著表情嚴(yán)肅的艾里亞斯，然后稍微瞇起眼睛。雖然她嘴角沒有露出笑意，但表情卻柔和多了。

? ? ?「真奇怪，哪有綁匪跟人質(zhì)說自己的真名啊……好奇怪哦。」

? ? ?「就算你覺得怪也無所謂，請你告訴我求求你?！?/span>

? ? ?「…………」

? ? ? ?莎拉不發(fā)一語，看著直盯著自己看的艾里亞斯，然后，輕輕點了幾下頭。

? ? ? ?她溫柔地握住艾里亞斯搭在自己肩膀的兩只手，然后慢慢拉開。

? ? ? ?莎拉站起身，她的頭就快要撞到橋梁的木材了，所以她一面彎腰一面從橋旁邊走了出去。

? ? ? ?天空陰陰的，雖然目前身在森林里，但是莎拉站著的地方卻有光線照射。艾里亞斯則在橋下抬頭望著莎拉的臉。

? ? ?「那么，我就告訴你——為什么他們會對我見死不救?！?/span>

? ? ? ?莎拉話一說完，就深深倒吸了一口氣，同時閉上眼睛。

? ? ? ?然后，她開始唱歌。

?

?

? ? ? ?那時候追著腳印的奇諾正小心翼翼地在森林里前進(jìn)。

? ? ? ?她慎重握著『長笛』，用瞄準(zhǔn)鏡確定四周有沒有埋伏。她一面注視眼下及四周以免追丟腳印，一面往前進(jìn)。

? ? ? ?雖然跟那兩個人之間還有相當(dāng)遠(yuǎn)的距離，不過奇諾已經(jīng)聽到那個歌聲了。

?

?

? ? ? ?莎拉在唱歌。

? ? ? ?在空無一人的森林里，只對艾里亞斯這名聽眾高歌。

? ? ? ?好透明清脆的聲音。

? ? ? ?歌聲漸漸跟森林的景色融為一體。

? ? ? ?那是描述想珍惜心愛的人的心、情，一首平凡無比的情歌，因此更是一首能充分突顯出歌手高超的歌唱技巧及優(yōu)美歌聲的清新歌曲。

? ? ?「…………」

? ? ? ?艾里亞斯無法相信發(fā)生在眼前的景象，只是瞪大眼睛聽她唱歌。

? ? ? ?莎拉的歌聲，是在收音機(jī)聽過許多遍的……

? ? ? ?沒有錯，自己的的確確是在聽那位歌姬的歌聲。

?

? ? ? ?那是剛好發(fā)生在前一天的事情。

? ? ?「好無聊哦——」

? ? ? ?目前在森林里提高警覺的奇諾，跟在森林外面碎碎念的漢密斯，就在前一天被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 ? ? ?地點是飯店的餐廳。奇諾就坐在中央的桌子。幾名西裝男子也坐了過來?，F(xiàn)場沒有其他客人，連飯店的職員都被支走。

? ? ?「也就是你們想委托我殲滅綁匪？」

? ? ? ?奇諾問道，心情似乎很沉重的西裝男們一起點頭。然后其中一入說：

? ? ?「沒錯。照理說只要支付贖金，人質(zhì)就會被釋放，不過這次的情況并不一樣?！?/span>

? ? ?「怎么個不一樣法？」

? ? ? ?停在桌子后面的漢密斯問道。男子回答說：

? ? ?「原本我們是不打算說實話的，但我還是會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只希望你們不要對這個國家的任何人說，你們愿意答應(yīng)嗎？」

? ? ?「反正我們后天就要出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span>

? ? ?「那我就回答剛剛的問題——這次被綁架的少女并不只是富豪的千金，而是知道本公司非常驚人而且重要機(jī)密的人。綁匪并不了解內(nèi)情，只把她當(dāng)成有錢人家的小孩才抓走她的……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們并沒有派太多護(hù)衛(wèi)在她身邊，然而事實證明這么做是錯的。」

? ? ?「那是個不可告人的機(jī)密嗎？」

? ? ?「我想漢密斯跟奇諾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 ? ?「這個嘛，我沒有興趣知道，所以并不會問——我想問的是，要是我按照委托把綁匪殲滅的話，那女孩的性命也有危險吧？那樣也不要緊嗎？」

? ? ? ?面對這個理所當(dāng)然的疑問，那群西裝男子全都默不作聲沒有回答。

? ? ? ?于是奇諾跟漢密斯——

? ? ?「啊啊?！埂冈瓉砣绱??！?/span>

? ? ? ?兩人幾乎在同時搞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漢密斯說道：

? ? ?「原來你們想封住對方的口啊，所以那名人質(zhì)死了的話對大叔你們反而有益呢。雖然表面上委托我們殲滅綁匪。但那不是真正的目的，殺掉人質(zhì)滅她的口才是最終目的吧?！?/span>

? ? ? ?漢密斯亳不留情地繼續(xù)發(fā)言。

? ? ?「如果奇諾做出毀滅性的殲滅行動，逼得綁匪狗急跳墻而撕票，反而幫了大叔一個大忙呢——你們希望那個機(jī)密隨著那女孩一起消失。但原則上，或許在心境上，你們沒有人想做那么殘酷的事，所以才委托我們『消滅』綁匪。」

? ? ? ?對方一樣不發(fā)一語，但實際上是默認(rèn)了。

? ? ? ?奇諾「呼～」地嘆了口氣。

? ? ?「我突然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話……那個狀況跟現(xiàn)在蠻像的呢……」

? ? ? ?她一邊看著那群默不作聲的西裝男子，一邊小聲地喃喃說道。

? ? ? ?接著奇諾單刀直入這么問：

? ? ?「雖然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一旦接下這樣的工作，我有什么好處呢？」

? ? ?「…………」

? ? ? ?男人們不發(fā)一語地拿出一只小箱子。約馬克杯大小的木箱擺在桌上，「啪」地一聲打開了。

? ? ?「…………」

? ? ? ?看了里面的東西，奇諾沒有說話。男人把箱子換個角度讓漢密斯也看得見。

? ? ?「咻！」

? ? ? ?漢密斯發(fā)出類似口哨的聲音鼓噪著，

? ? ? ?原來那里面裝了滿滿的寶石。寶石又輕又小，而且在任何國家都能夠高價脫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適合旅行者隨身攜帶的物品了。

? ? ?「事成之后這些就是奇諾你的，全部都?xì)w你?！?/span>

? ? ?「我突然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話……」

? ? ? ?奇諾念念有詞地說道。

? ? ?「這的確很有吸引力……但是因為涉及這種工作內(nèi)容，所以我這次打算拒絕接下這個工作?！?/span>

? ? ? ?剎那間男人們訝異地往后退。

? ? ?「那么，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 ? ? ?對方接著立刻拿出一個約手掌大小的金屬固體，并且放在桌上。

? ? ?「…………」

? ? ? ?看到那東西的奇諾不發(fā)一語。

? ? ?「啊——這太叫人感到意外了！」

? ? ? ?漢密斯發(fā)出夸張但是真心的驚叫聲。

? ? ?「我們得到奇諾你一入境就到處詢問汽車修理廠的情報。也就是你正在找漢密斯的引擎里已磨損的零件。但是這個國家并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格品，要是找人特別制造這個零件，勢必花上一大筆錢?！?/span>

? ?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不過……這樣的話……」

? ? ? ?奇諾吞吞吐吐地說道。

? ? ?「想不到有那個，這下子傷腦筋了?！?/span>

? ? ? ?漢密斯說道。

? ? ?「聽說奇諾已經(jīng)被迫放棄，想前往下一個國家繼續(xù)尋找對吧？」

? ? ? ?男人如此問道，奇諾點頭承認(rèn)他的說法。

? ? ?「不過，下一個國家也未必有哦，而且找不到的可能性很高呢。就算有，價格也一定非常驚人吧？或是沒有現(xiàn)貨可以提供呢？要是就在這里到手的話，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啰！」

? ? ?「這個嘛，話是沒錯啦?！?/span>

? ? ?「難道說，這個不夠當(dāng)酬勞嗎？」

? ? ?「…………」

? ? ? ?奇諾不發(fā)一語。

? ? ?「我可是非常歡迎這樣的酬勞呢——不過決定權(quán)還是在奇諾啦?！?/span>

? ? ? ?漢密斯輕松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