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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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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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舫,駛到天山腳下。
巽澤提著一坨肉從山隙中走出,笑瞇瞇的將手中那個被摧殘得不成人樣的祭司扔給那位縣主,抓到罪魁禍首,縣主千恩萬謝,要留下尊駕名號,巽澤無比嫌棄淡漠回了他一句:“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縣主還想繼續(xù)崇拜瞻仰這位大俠風(fēng)范,分神之際,眼前之人已到了那艘赤金畫舫上,與那位手持竹簫的少俠臨風(fēng)而立,溫和的笑容,高出群倫。
一位懷著傾絕天下的武功,一位有著洞悉眾生的智慧。他們都有悲憫天下的情懷。
縣主突然明白了上天賦予人世劫難的用意。
行俠仗義,來去如風(fēng)。
劫難是為拯救而生,為俠義而存。
兩位少俠真乃天神??h主感嘆,覺得自己庸俗無比,挫敗感壓著他的神經(jīng),垂喪著腦袋命人押解祭司回府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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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澤逆風(fēng)而來,直接無視執(zhí)明與莫瀾,在慕容黎身前駐足,目光如秋夜星辰,綻開一個讓諸神都禁不住贊美的笑容:“阿黎,我回來了,幸不辱使命。”
慕容黎看了看巽澤,他的俊美仙俠風(fēng)儀雜入了一些俗塵的凌亂,慕容黎沉吟道:“能讓你破三層功力,想必這位祭司不是等閑之輩,你就這樣扔給當?shù)乜h主,不怕他自殺或是逃跑,功虧一簣嗎?”
“阿黎放心。”巽澤一把拉住慕容黎微涼的手,向羽瓊花圃走去,“我斷了他手筋腳筋,脊柱扭成三截,跑不了,還拔了他的毒牙,自殺是沒辦法的,如今已是一灘爛泥,太過污穢,本公子可不想讓血腥之氣玷污阿黎的任何居所,不扔給縣主,莫非要扔到水里喂王八。”
他陳述這種殘忍手段的時候,就仿佛一個天真的孩子,將開水灌入蟻穴,將蚯蚓放在火上烤灼,將爬蟲肢解……
絲毫不認為這種無所欲求的惡是一種變態(tài)殘暴。
慕容黎嘆了口氣:“以后下手輕些,我怕他熬不到說出真相?!?/p>
“他想一命嗚呼是不可能的,我給他種了蠱,一時半會死不了?!辟銤衫饺堇?,讓慕容黎舒舒服服坐到竹椅上,“不過阿黎說什么就是什么,以后再遇到這種行俠仗義之事,我一定下手輕些,至少會讓對方整個人看著完整些?!?/p>
“阿黎一定餓了,用膳還是點心?”巽澤凝視著慕容黎,眸中蕩漾著一汪春水。
慕容黎:“茶?!?/p>
巽澤坐了下來,就坐在慕容黎旁邊,不知動了一下什么地方,傳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機簧徐徐轉(zhuǎn)動,竹椅前面的甲板就凹陷下去,隨后一張四方玉案升了起來,響聲停止,玉案就立在甲板上,與甲板銜接之處嚴絲合縫,竟毫無痕跡。
有趣的是,玉案中間有個夾層,巽澤就慢條斯理的從夾層里取出來許多膳食,各種點心,還有酒,和茶,擺滿了整個玉案。
更神奇的,茶竟然是溫的,巽澤斟茶,笑意盈盈,遞向慕容黎:“午膳過后,阿黎我們就回玉衡,寒來暑往,是時候捕蟬了?!?/p>
慕容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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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你看,玉衡郡主和阿離今日裝束是一樣的,他們頭上的發(fā)簪也是一樣的,發(fā)式梳的也是一樣的,那發(fā)簪是不是一對呢,王上,玉衡郡主拉著阿黎過去了,他拉著他,他們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好……”莫瀾不知趣的胡言亂語著。
“本王還沒瞎。”執(zhí)明面容越來越冷,莫名的酸氣在他周身迅速凝聚,他忍不住沖過來,踏上幾步,護到慕容黎面前,將茶盞從巽澤手中奪過,托起慕容黎的手,茶盞輕輕放入他手心,盈盈一握,“阿離若是要喝茶,本王給你斟?!?/p>
莫瀾猛然一凜,退得遠遠的。
他感受到了高手散發(fā)出來的殺氣,死亡離執(zhí)明最近的一次。
他忘記了他是臣子,生死攸關(guān)應(yīng)該護主,他想著,有阿離在,王上應(yīng)該不至于那么早死。
巽澤與慕容黎皆是一怔。
奇味沖天,不知所謂。
巽澤眼底透出一股狡黠,臉上掛著邪魅的笑容,不著痕跡身形一閃,就到了竹椅另一邊,坐了下來,他姿態(tài)極為隨意,幾乎靠到慕容黎身上,悠哉道:“侍茶,璞玉堪雕?!?/p>
堂堂天權(quán)國主,卑微到淪為君王的侍茶者,巽澤忍不住就是一陣大笑,絲毫不掩飾他的得意。
慕容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抽出手,舉杯,淡淡飲了口茶,沉默。
執(zhí)明才不在乎什么侍茶侍棋身份,只要能博慕容黎高興,他做什么都無所謂,但是現(xiàn)在讓他極度不高興的是,巽澤靠著慕容黎,還帶著一臉挑釁般的壞笑,這個隨意的姿勢驀然宛如那年慕容黎看奏本他倚在旁邊那幕。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道:“你,不可以靠阿離那么近?!?/p>
莫名其妙,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巽澤詫異地道:“滑天下之大稽,本郡主靠的是我家阿黎,不知妨礙了天權(quán)國主什么事?”
慕容黎眉峰挑了挑,淡然飲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看戲姿態(tài)。
什么叫你家阿黎,阿離只能是本王家的。
毓驍稱呼阿離,就挑戰(zhàn)了他的極限,這個人叫的還是他家阿黎,執(zhí)明雙手握緊,指節(jié)因用力而顫抖,冷冷一哼:“郡主區(qū)區(qū)一個郡主,怎可如此厚顏無恥的貼著自己主君,豈不是以下犯上越了界?!?/p>
慕容黎眼眸沉了沉,放下茶盞。
忠臣義士,再造之恩,天亦敬之,巽澤,對慕容黎恩重如山,恩情似海,執(zhí)明不該這樣說話。
巽澤斟了兩盞酒,舉起其中一盞淺酌,也不生氣,嘴角還掛著笑意:“可阿黎不是我的主君,我也不是阿黎的下屬,怎能說是越界呢?!?/p>
不是主君,不是下屬,和慕容黎說的一模一樣,真是默契。
再看這兩個人的衣冠扮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風(fēng)流俠骨,一樣的清俊若神。
扎心的是慕容黎就那樣淡漠的任由巽澤靠著,不躲閃,不阻止,心甘情愿。
除了那種關(guān)系還能是什么!
執(zhí)明怒極,痛苦至極,氣到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你不可以這樣不清不楚的靠著阿離。”
“邏輯不通。”巽澤睥睨執(zhí)明,“靠一下就不清不楚,那抱過豈非不干不凈了?”
執(zhí)明雙眸一寒:“你們抱過?”
他看了慕容黎一眼,慕容黎冰霜般的眸子中代表默認。
心里傳出心碎的聲音,帶來陣陣凄楚。
明知故問。
他明明應(yīng)該想到的,偏傻得自作自受對質(zhì)求證。
“對呀,抱過又怎樣?你還吃了本郡主不成?”巽澤笑得像只狐貍。
他極其張狂的笑讓執(zhí)明無法釋懷,甚至讓他想到他們共處一室的繾綣畫面。
難言的痛苦像毒蛇一樣纏著執(zhí)明的心,他確實想吃了他,怒道:“胡說,阿離才不會讓你抱。”
他忘記了,慕容黎中毒是巽澤將慕容黎抱去解毒的。
他忘記了,他曾也抱過慕容黎的。
他甚至忘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醒世恒言,巽澤對他與慕容黎的救命恩情,銜環(huán)結(jié)草也不為過。
他若想得到慕容黎原諒,單憑巽澤竭盡全力將慕容黎從陰間帶回陽世這點,就不可以對巽澤出言不遜。
然而他不止做事從無章法,連大腦也混沌無章法。
他只想到這些天他們同船而乘,同簪束發(fā),同寢而眠……他壓上他……
巽澤細細的眼眸瞥著執(zhí)明:“天權(quán)國主曾經(jīng)不也抱過本郡主?是本郡主讓你抱的嗎?”
執(zhí)明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凄惻,然在慕容黎面前不能發(fā)作,他強忍下怒氣:“胡言亂語,本王什么時候抱過你?”
“天權(quán)國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莫非國主還學(xué)過空遁自個從佐奕大軍中脫穎遁走?”巽澤話鋒一轉(zhuǎn),無比委屈的看著慕容黎,扯著慕容黎衣擺,“阿黎,他抱了我,還不承認,我不干凈了,怎么辦?”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慕容黎溫文儒雅的儀態(tài)差點破功,扶起酒盞,然后,他回了他一個淺笑:“別鬧。”一閃而沒。
這什么奇葩物種。
執(zhí)明頓時恍然大悟。
那晚,巽澤衣冠不整,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句驚世駭語時幾乎讓天權(quán)國主半世清譽毀于旦夕,如今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執(zhí)明腦袋嗡嗡作響,說起來,巽澤于他還有救命之恩,他怒氣瞬間瓦解,訥訥道:“本王當時只是把你認作阿離驚喜交加,隨便碰了你一下,本王又沒對你做什么,你怎么會不干凈?”
頓了頓,又道:“就算是你不干凈,那也是別人做的,又與本王何干?”
他想著,巽澤若是與別人有染,慕容黎是斷斷不能接受的。
巽澤余光從慕容黎游移到執(zhí)明身上,又饒有興致的游移到慕容黎身上,全然一派此地?zé)o銀三百兩拖音帶魅道:“那會是誰做的呢……”
“不是?!眻?zhí)明猛然打斷他,再讓他說下去,天知道他還會冒出什么駭世之語,怎么可能是阿離,阿離怎會做這種事。但是他看了看慕容黎,慕容黎那副清冷淡漠的表情讓他不得不幾乎就認定,這位郡主的不干凈,就是與慕容黎有關(guān)。
記憶中巽澤穿了慕容黎的紅衣,別了血玉發(fā)簪,手持燕支。
他們的關(guān)系,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慕容黎輕捻酒盞,并不打算解釋。
執(zhí)明心里仿佛瞬間被壓了一塊巨石,堵得窒息,這話說出來就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竟第一次覺得與無賴交談,沉默方是上策。
巽澤繼續(xù)委屈巴巴:“可是衣服都脫了呀,還被你抱在懷里,大家有目共睹?!?/p>
他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慕容黎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他猛地提高聲音:“那邊那位莫瀾小友,你可是見證人之一,你說是不是?”
莫瀾猝然被提名,半懵狀態(tài):“啊?大概是的?!?/p>
巽澤繼續(xù)大聲道:“你不是還問過執(zhí)明‘王上若是喜歡這位玉衡郡主,微臣這就帶上厚禮把他請到宮中陪王上消遣’你忘了嗎?”
莫瀾繼續(xù)懵圈,似乎在問執(zhí)明:“王上也喜歡郡主嗎?那可真是太好了?!?/p>
一盞茶時間,三位的感情升溫挺快的,一派祥和之氣。
世間如此美好,三位就應(yīng)該擯棄恩怨,一掃心中的陰霾,若是三位成為知己好友,那還打什么戰(zhàn),直接天下太平。
莫瀾這樣想著,突覺今日的殺戮之氣也不那么煩悶了,甚至還有一股微涼的海風(fēng)迎面吹來,神清氣爽。
本王是喜歡他,喜歡他死!
執(zhí)明眉間的黑氣已清晰可見,怒道:“那是你自己脫的,關(guān)本王何事?”
這解釋怎么像是掩飾什么呢?執(zhí)明小心翼翼看了慕容黎一眼,若是阿離誤會他是那樣的人,他跳進霧瀾江也洗不清。
他和玉衡郡主,八竿子打不著,怎么可能有。
慕容黎轉(zhuǎn)動酒盞,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不對呀,明明是玉衡郡主與阿離的事,怎么扯得好像自己和玉衡郡主有一腿似的,還發(fā)展到脫衣服的那一步。執(zhí)明思緒凌亂,不想再與玉衡郡主說半個字,他覺得他的心靈受了嚴重創(chuàng)傷。
巽澤反問:“你抱了我,我不得脫衣服?”
“閉嘴!”執(zhí)明目光尖銳起來,怒不可遏,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毫無廉恥之心,甚至還理直氣壯,把骯臟污穢之言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他好歹也是內(nèi)外兼修,有涵養(yǎng)的一國之君,本不該同地痞無賴一般見識的。
慕容黎謙謙風(fēng)儀,溫潤如玉,更不能近墨者黑,與之同流合污。
巽澤笑了笑:“依天權(quán)國主之見,本郡主脫的就不關(guān)你的事,那我靠著阿黎我們怎么不清不楚了?那是我自己靠的,關(guān)阿黎何事?”
“你,顛倒黑白?!眻?zhí)明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就差胡言亂語給巽澤一個能殺死他的眼神了。好一個倒打一耙,他明明針對的只是巽澤,這話聽起來他還針對慕容黎了,還給慕容黎清譽抹黑了。
慕容黎低下頭,看著盞中微涼,開始淺飲。
執(zhí)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委實小氣了些,他與莫瀾拉拉扯扯,他與子煜抱來抱去,他一興奮就能突然把身邊的人抱住,太傅,魯大人,小胖等等。
但是慕容黎從不在意……置之一笑……
他為什么就那么糾結(jié)阿離與別人親近?為何不能容忍阿離有知己好友?莫非這就是所謂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可他總覺得哪里不一樣,總之就是不能,就是不一樣的,慕容黎與巽澤,和他與莫瀾他們應(yīng)該是不一樣的。
莫逆之交,金蘭之契?
慕容黎終于開口:“莫郡侯,想必定是餓了,過來一起用膳吧。”
莫瀾如蒙大赦,走了過來很乖覺的在下方位置坐下,口中念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和氣生……”
生財是不可能的,燥熱的氣流宛如生火。不是相安無事了嗎?怎空氣中莫名散發(fā)強烈的火藥味?這頓飯,莫瀾吃了一口,直冒冷汗。
莫瀾擦擦額頭:“六月三伏天,真是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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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過后,不知過了多久,四人無言,各在一方。
方夜駕著小舟,靠畫舫而停,徐徐走上甲板,到慕容黎面前,行禮:“王上?!?/p>
湖風(fēng)靜靜拂過,將腥甜的氣息吹散,帶來新鮮的空氣,慕容黎長發(fā)被風(fēng)吹起,一絲絲隨風(fēng)波動,風(fēng)采若神,他仍坐在竹倚上,碩大的涼亭寶頂替他擋住了毒辣晃眼的日照,他似仍有些不勝這燥熱的天氣,竟慵懶的闔眼,好似小寐,散發(fā)著人們對美好一切的想象。
被輕喚了聲,慕容黎眼眸打開一線,靜靜道:“方夜,辛苦你了?!?/p>
方夜一時無所適從,今日慕容黎第二次對他說辛苦,王上何時變得這般客氣了,他竟有些受寵若驚:“不辛苦,都是屬下應(yīng)該做的。”
“阿黎的意思是辛苦你這次,快去為我們打掃整理寢宮,可太亂了,若是下屬再不來,今夜只得以甲板為地,月色為被就寢,夜景雖美,可脊背會涼?!辟銤呻p手搭拉在船舷上,一手托著一只碟子,一手就把碟子里的糕點有一下沒一下的扔進水里喂魚。
魚兒在水里歡騰,他心里也歡騰,大家都辟谷,不打算食人間煙火,可不就是得便宜這些日后的砧上魚肉。
整理寢宮?王上素來整潔有度,亂這個字眼怎能用在王上身上?方夜環(huán)視一圈整艘畫舫,寢宮在甲板下層,最后狐疑的詢問著慕容黎。
慕容黎淡然笑笑,默認。
所以不妥是因為太亂?兩位究竟有多激烈?
莫瀾瞠目結(jié)舌,執(zhí)明煩悶充塞內(nèi)心,激烈抽搐著。
“是,王上稍等,屬下這就去整理。”方夜沉吟了一下,不再多問,從甲板樓道鉆了進去。
夾雜著一聲輕響,接著劍出鞘的聲音,唰一下羽箭斷為兩截,方夜額頭冒汗,如臨大敵,急迫的沖了出來,護到慕容黎身邊道:“王上,小心刺客?!?/p>
巽澤轉(zhuǎn)頭,瞄了一眼方夜,笑吟吟道:“謹慎是好事,不過在本郡主地盤上你可以適當放松一下,沒有刺客,方才你只是觸碰了機關(guān),以你的身手,不至于要了命。”
方夜:“……多謝郡主提醒?!?/p>
還沒進門就遭機關(guān)暗算,當真放松謹惕,才是要命。
莫瀾心中一凜,感激的望著慕容黎,他差點錯怪于他,慕容黎是為了保存他這條小命,才說不妥,執(zhí)明平復(fù)下心中不愉快,眉頭開始緊鎖。
方夜沉默著,謹慎著走進寢宮,然后,發(fā)出了靈魂疑問。
“王上,您和郡主做什么了,寢宮怎如此之亂?”
慕容黎星眸半含,神色沒有半分改變,云淡淡流瀉,風(fēng)緩緩吹拂,他是如此愜意。
執(zhí)明眉間黑線開始騰起,莫瀾怔了一下,他覺得他不應(yīng)該在這里。
“不可說不可說。”巽澤略帶一絲神秘淺笑,方夜若得知寢宮之亂真相,豈不是要對他崇拜景仰如神的慕容黎大跌眼鏡。
碟子脫手掉下,咕咚一聲打起幾顆水花,就沉了下去,巽澤嘆息一聲尖叫,“啊呀,阿黎,碟子掉下去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碟子,我可真是心疼呀。”
他一面說著心疼,卻一點心疼的樣子都沒有。
執(zhí)明咬牙切齒,指節(jié)在格格作響,心疼心碎的明明是他好不,掉個碟子都能無病呻吟,厚顏程度嘆為觀止。
整理了片刻,方夜的疑問又傳出:“王上,散亂在床上的衣衫是您和郡主的嗎,如何區(qū)分?”
巽澤走向慕容黎:“阿黎的是紅衣,本郡主的是藍衣。”
方夜:“那白色的呢?”
兩位今日穿的都是白衣,一貫紅衣的王上似乎也有些變化,方夜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慕容黎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他覺得他今日的衣飾確實有些怪異,難怪方夜會有此疑問。
巽澤走到慕容黎身邊,坐在錦墩上,笑瞇瞇注視著慕容黎,輕聲道:“阿黎,你家方夜智商堪憂,隨了誰?可不像是你教的?!?/p>
慕容黎靜靜回答:“自然不是我。”
巽澤笑吟吟繼續(xù)對方夜道:“那你就都整理在一起好了,反正我的和阿黎的又不分彼此?!?/p>
執(zhí)明也走到慕容黎身旁坐下,雙目中要噴出火花來,冷冷道:“玉衡郡主四肢健全,豈不聞尸位素餐?”
“本郡主和阿黎都是主子,豈有主子灑掃庭除的道理,若是天權(quán)國主哪一日也可屏退左右,自己更衣束發(fā),本郡主也可放低仙姿做一回凡人,整理衣櫥?!辟銤蓮膴A層中取出泥爐,擺到玉案上,笑道。
屬下未至,不動手整理衣櫥還天經(jīng)地義了?
即便屏退左右自己更衣束發(fā),也不可能自降身份與這潑皮作比。執(zhí)明覺得巽澤的笑臉充滿了厭惡,想將他撕碎:“既是出于塵外,就當安分做山野散人,亦不枉修仙之名,何故惹滾滾紅塵,為禍社稷蒼生。”
“那是蒼蒼茫茫的悠遠,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像國主這樣的俗氣之人又豈能知曉惺惺相惜之情,高山流水之意,滾滾紅塵太多,阿黎一縷輕紅足以,為禍蒼生言重了,為禍阿黎一人足夠?!辟銤陕唤?jīng)心道,仿佛只是述說著一種稀疏平常的情感,往泥爐里放入木炭,架起銅釜,將清水注入釜中,開始給慕容黎煮茶。
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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