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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雙劇情梳理第六十期:“籠中鳥”

2022-08-28 21:48 作者:追逐遠方的星辰  | 我要投稿

(本篇請搭配歌曲《她的夢》進行觀賞,看完這篇間章你就知道這首歌是誰為麗芙唱的了)

間章——極晝

“飛吧,鳥兒”

那時,天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異兆,有一個女人,身披太陽,腳踏月亮,頭戴十二顆星的榮冠。(這里描述的是圣母瑪麗亞,對世人來說,麗芙確實是圣母瑪麗亞,但對于灰鴉小隊來說,那只是麗芙她自己,溫順而堅強的小綿羊)

光線刺破厚重的云團,如同打破密不透風的牢籠,驟風呼嘯,空曠的教堂上空,鳥群四起??耧L中,土地上匍匐著的人類,奮戰(zhàn)的構(gòu)造體,以及紅潮中誕生而出、正在進行殺戮的生物似乎都不約而同地靜止了,朝著散發(fā)出光芒的方向望去。

降臨其中的神明,她先是用眼睛看見了,然后她的機體感應到帕彌什病毒,那些病毒正漂浮在空氣中,存在于構(gòu)造體的意識海里、紅潮的數(shù)據(jù)中,它們與無數(shù)嘈雜的數(shù)據(jù)糾纏,當她感受到這些病毒時,她也感受到了數(shù)以萬計的靈魂的痛苦與吶喊。

她輕輕抬手,揮動權(quán)杖,帕彌什便裹挾著那些痛苦的情感轟然卷入她的意識海中,堤壩洪水般的數(shù)據(jù)流沖垮了她的意識海,相對的,她的意識海被擴充到無限大,她飄散在宇宙中,在每一顆衛(wèi)星里,每一株帕彌什病毒都是她的眼睛,她無處不在。接下來,她的行動不再依靠她的思維和意識,而是依靠著她的本能與使命,每當她揮動權(quán)杖,在特化機體超高功率的運轉(zhuǎn)下,她的身軀散發(fā)出的光芒便愈加強烈。

若是將帕彌什可視化,就能見到這樣一副場景:如同飛蛾撲火,數(shù)以萬計的帕彌什在空中凝結(jié)成海浪,她像是掌管海洋的神靈,令海浪向她奔涌而去,圍繞她,淹沒她,最終湮滅在她的光芒之中。

片刻后,她的意識海瞬間被猩紅的帕彌什淹沒,痛楚,絕望,悲憤;名為帕彌什的病毒在這顆星球上所帶來的一切情感和記憶都涌了進來,像是從深淵里發(fā)出的怒吼,夾雜著數(shù)據(jù)崩壞時的扭曲與失真,它們化為荊棘,蔓延在她的意識海中,如同釘樁插進她的心臟。

她的胸腔翻涌出大量循環(huán)液,人造心臟鼓動間更多液體涌出她的口鼻,她分不清那是循環(huán)液還是紅潮。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可她的意識清晰地存在于宇宙中,但她哪兒也去不了,像是被送上刑架的神子,心臟被釘死在生銹的荊棘刺上,只能空等血液流干。

她倉促地接納了這一切,在倉促間,她又好似溺入了永恒之河。每一節(jié)荊棘刺上都承載著數(shù)段記憶,霎那間,她讀取到所有的數(shù)據(jù)。無數(shù)來自不同靈魂的人生在她面前展開,與帕彌什有關(guān)或是無關(guān)的記憶數(shù)據(jù)占據(jù)了她的意識海:構(gòu)造體被曾是同伴的感染體捅穿胸膛而身亡;流浪的拾荒者縱身躍入紅潮回應摯愛的思念;太陽的仇敵在雪山峰頂燃燒而亡;迷路的孩子在硝煙四起的森林中擁抱邊呼喚著自己邊用手臂刺穿了自己的身體的類人。一秒被劃分為一千毫秒,一毫秒又被劃分為一千微秒,在每一個計量單位中,她歷經(jīng)數(shù)個漫長的一生,她與地球萬物,與每一個靈魂同在。

她仰起頭,在逐漸模糊的視野中,她看見一抹不同于漫天殷紅的顏色,—只灰撲撲的幼鳥撲扇著翅膀,停留在她身邊的枝椏上。幼鳥歪著頭,不似意識海中其他近乎失真的數(shù)據(jù),如同從現(xiàn)實世界中誤闖進來的活物。

隨后,那只看不出品種的幼鳥忽而發(fā)出一聲鳴叫,扇動翅膀,將她卷入了一段數(shù)據(jù)流中。

喜鵲停在了灌木叢上,隨著視線中一只手揮動,喜鵲撲騰著離開了。我彎腰撿起掉落在草叢間的發(fā)帶,嘆了口氣,呼喊道,小姐?你在哪?

伴隨著我的呼喚,灌木叢中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叫著我的名字,卡莉!

我走過去,小姐正坐在草坪上,抓著迷你園藝鏟奮力地鏟動土塊。然后我蹲在她身旁,拿出手帕為她擦去沾在臉頰上的泥土,并輕聲問,小姐在種什么呢?

小小的麗芙回道,是忍冬花……(忍冬花就是金銀花,花語是全心全意把愛奉獻給你,非常符合麗芙的內(nèi)心塑造)

麗芙繼續(xù)說道,因為冬天已經(jīng)過了,為了紀念度過了冬天,所以我要在這里種滿忍冬花。(這里暗示的就是后面即將來臨的永冬,世界上沒有跨不過的冬天,卻沒有了一起擁抱春風的你)

這時,花園外傳出了夫人的聲音,麗芙,快回來吧,到用餐時間了,不要每次都要卡莉歐碧來花園找你。小姐聽到夫人的話,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我連忙幫她將發(fā)帶戴上,否則先生看到小姐有失儀表的話又要多念叨幾句了。麗芙靦腆地感激道,又忘記看時鐘了……謝謝你,卡莉。我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輕聲安慰道,快去用餐吧,我會幫小姐提防這些幼苗被綿羊吃掉的。

麗芙有些猶豫地問道,可以嗎?卡莉要跟我們一起用餐……要是貝爾吃掉我的花的話,我就要罰她不吃晚餐!

小姐熱衷于園藝,夫人便任由她在后花園種植各種各樣的植物,貝爾則是小姐在和我一起去市場時看中的綿羊,小姐憐惜即將被屠宰的綿羊,請求我將它帶回來,夫人讓她將綿羊養(yǎng)在了后花園。我不禁感慨自己和這只年邁的綿羊命運相仿。

我的祖母是一名信徒,她并不在乎仿生機械那些先進的科技成果,認為虔誠的心勝過一切。家族逐漸在時代浪潮中被遺落,祖母直到最后都在堅守她心中屬于家族的驕傲。而虔誠的信仰終究無法拯救一個瀕臨解體的巨大家庭,失去了居所的我們開始四處流浪,在走出那棟古老的莊園后,面對那些難以想象的新奇機械,我甚至難以找到適合我的工作,畢竟,沒有人愿意雇傭一個對現(xiàn)代科技一無所知的人。

“機械也許會逐步取代人力,但永遠無法取代人類美麗的靈魂?!蹦菚r,我的母親經(jīng)常這樣告訴我?,F(xiàn)在,我想我遇到了那樣的人,夫人便是有著美麗的靈魂的人。

數(shù)月前的凜冬,夫人在市場上遇見了流離失所的我,將我?guī)Щ丶?,給了我一份工作,讓我如今在這座莊園中任職管家。這座設(shè)備原始、裝潢端莊的莊園仿佛被時光凍結(jié)在許多年前一般,我偶爾會產(chǎn)生我那時常念叨著主的祖母會從房間內(nèi)走出來迎接我,呼喚我的乳名的錯覺。每次回過神后,那里站著的并非回憶中的家人,而是微笑著的夫人。

我牽起小姐的手,將她往花園外夫人的方向帶去。麗芙像是在勸誡那只綿羊,這次是真的哦,貝爾,不可以吃我的小花!回答小姐的是綿羊悠長的哨聲,我忍俊不禁?;▓@外,身著長裙的夫人站在綠植中含笑望著我們,初春的陽光將她銀白色的長發(fā)照耀出柔和的光芒。我意識到,春天確實到來了。(這里的春天不僅是季節(jié)上的春天來了,同時也代表著卡莉心中的春天)

某天,當我找到小姐時,她正癱坐在草叢中哭泣。我發(fā)出驚呼,小姐!這是怎么了……?!

借著月光,我看見小姐正張開手臂勉強地抱著貝爾,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zhuǎn),她緊緊咬著嘴唇不讓哭聲泄露出來。我連忙走近,蹲下才發(fā)現(xiàn)貝爾竟然在咬扯小姐的頭發(fā)。也許是頭發(fā)被扯得生疼,小姐的臉憋得通紅,卻一動也不動,任由綿羊?qū)⑺拈L發(fā)當成干草。

我朝著那只綿羊大吼,壞孩子!快松口!隨后我連忙掰開綿羊的嘴,將它趕到一邊去。心疼地詢問著小姐,小姐你怎么不叫我呢?

麗芙顫顫地回答道,可是貝爾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她是不是要吃頭發(fā)才會好……

小姐揉了揉眼睛,我看見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流下來。

我知道,貝爾已經(jīng)太老了。夏季炎熱,動物的食欲也會下降,何況是一只垂暮之年的老綿羊。這幾天小姐擔心得不行,一直在花園陪著它。

但要如何跟一個孩子解釋生死之事呢?我只能沉默地為她拭去淚水。我試著安慰道,貝爾只是太累了……它正在為一段新的旅程做準備,讓它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麗芙抬起頭問道,新的旅途……?貝爾要去哪里?她要離開我嗎?

我安慰道,它不能永遠都呆在一個地方的,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夜深了,你突然不見了,夫人很擔心。我們先回去吧,好嗎?

這時小姐將手放下,淚珠仍然掛在她的睫毛上,她顧不上綿羊的問題,詢問夫人的情況。為什么媽媽一直在睡覺?她很困嗎?(麗芙的母親病了)

我連忙解釋道,是夫人最近很勞累,需要好好休息,不過夫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了,她很想小姐,說想要見見你。

麗芙點點頭回道,我也好想她,我要問問媽媽,貝爾不愿意吃東西該怎么辦!媽媽一定知道。

我默默地牽起小姐,同時我在心底虔誠地祈禱著,神啊,我愿用我一生的信仰來侍奉您,請垂憐世間善良之人吧。我多么希望,在這個夏季過去前,一切能恢復如初。

噩耗是在一個陰沉的秋日傳來的,夫人堅持了好幾個夏季,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最后帶走她的不是病魔,而是一場意外。

當我趕到醫(yī)院時,先生正頹喪地坐在醫(yī)院走廊長椅上,憤怒而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先生和夫人的婚姻雖不是如火般熱情,但在家中呆了這么多年,我深切地明白,他們互相愛著彼此。當看見先生的面龐上的淚痕與他的神情時,我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我的心頓時痛苦地揪成了一團,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強忍著悲傷,我晃動著往病房內(nèi)走去。

小姐坐在病房里,握著白布下的那雙蒼白纖細的手,正是那雙手將我從凜冬帶向春日,卻又在秋季把我拋下。痛苦折磨著我,我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不讓自己聲嘶力竭地哭泣??稍谖铱匆娦〗愕哪樀哪撬查g,另一種更為強烈的心疼擊中了我。

我從未見過小姐那樣茫然無措的神情,她握著夫人的手緊了緊,似乎想要喚醒夫人,又怕驚醒夫人。她的嘴唇蒼白顫抖,眼眶下有干涸的淚痕,迷惘地張著嘴,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孩子,好像不知道將來要做什么。

我后來才知道,夫人是在小姐陪同她去醫(yī)院的途中發(fā)生了意外,為了保護小姐而去世的。我無法想象,對于這個深切地敬愛著母親,善良而純真的孩子而言,這意味著什么,又將改變她什么。

聲響令小姐意識到我的到來,她迷茫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了我,輕呼我的名字。她的嘴角撇了撇,似乎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起來,但她止住了,她咬緊了嘴唇。神啊,這個堅強又可憐的孩子,我請求您,請眷顧她吧。

片刻的沉默后,她顫抖著小聲問……媽媽是和貝爾一樣,再也不醒來了嗎……?

我的淚水無可抑制的決堤,痛恨起在這時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痛哭令我無法開口說話,但她似乎明白了真相。她垂下頭,放在白色床單上的雙手緊緊攥著被單,顫抖著道歉道……卡、莉……對……對不…起……因為我沒有……照顧好媽媽……

小姐抬起袖子擦著眼睛,悶悶的啜泣聲從其中漏出來。

我急忙安慰道,不是的!千萬別這么說,這怎么會是小姐的錯……

她哽咽著,抬起臉,向我露出一個勉強牽起嘴角的笑容,對不起……對不起卡莉……我會好好……照顧爸爸和你……

那其中強烈的悲傷與小心翼翼的挽留之意令我無語凝噎。

我的小姐啊,真神作證,我絕不會拋下你……我想向她許下無數(shù)的承諾,想走上去抱住她,讓她放下心來沉浸在悲傷中痛哭一場??稍诒粶I水模糊的視線中,我奇異地看見小姐帶著悲傷的笑顏與夫人的重疊起來。我不知道那是我產(chǎn)生了幻覺,還是神真的降臨了。緊接著,我再次看見了夫人—如同我初次見到她一般,這位偉大的、美麗的女性,周身散發(fā)著溫柔的光芒,從天而降。夫人微笑著,俯身懷抱著小姐,深情地親吻了她的額頭,接著消散了在空中,不余絲毫痕跡。

在那之后,小姐不再提起她那些想要成為護林人,開一家養(yǎng)各種小動物的花店……或是去草原上放羊、在下雨后把因羊毛浸滿水而站不起來的綿羊們扶起來這些稀奇古怪的夢想了。先生的家業(yè)需要人繼承,而一直以來守護著小姐天真夢想的夫人也已經(jīng)離開了。小姐開始整日整夜地呆在房間里讀書,我隱約察覺到,也許是夫人的離去令她有了新的方向。

失去了妻子的先生愈加消沉,結(jié)束工作后便悶頭扎進書房,起初三人還能在一張餐桌上用餐,隨著先生的“工作繁忙”,就連一起用餐的時刻都越來越少。

小姐似乎偶爾會被愧疚困擾,在她的請求下,我教了她一些常做的菜肴,盡管有些笨拙,她會親自下廚端去書房提醒先生用餐,但等來的只有一句待遇與我相同的“放在那吧”。

我多想告訴小姐,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從來不需要責怪自己。可當我看向小姐的眼睛……那雙美麗溫柔,和她母親極其相似的眼眸,我明白我的勸說不會有用。我只能盡我所能地讓小姐生活得更加舒適。在我的提議下,小姐會給夫人寫一些信,這似乎也讓她好受了許多,我很高興自己提出的建議有用。

可隨著時間推移,情況并沒有變得更好。直至凜冬將至,寒冬的清冷似乎也侵染了這座莊園。那天清早便開始下雪,小姐許久沒有見過雪景,起了個大早,我?guī)セ▓@里看雪,她臉上終于又浮現(xiàn)出她那爛漫天真的笑容。

過了段時間,先生把我叫去書房,他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告訴我他想要為莊園訂購最先進的智能管理Al,我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回答,先生,我不需要工錢能讓我留在這里照顧您和小姐我就滿足了。

先生回道,科技已經(jīng)這么發(fā)達了,也不能老是停留在舊時代……

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道,可夫人還在時您不也一直很贊同這樣的生活方式嗎?

先生的面色立刻沉了下來,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我連忙道歉……抱歉,先生,是我逾越了,我很擔心您和小姐……

先生望著一邊的墻面回道,我和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問題了,況且我們也需要獨處的時間。

先生的眼神一直停在另一邊,不愿看我,我唐突聯(lián)想到最近先生經(jīng)常晚歸,在給先生收拾待洗衣物時發(fā)現(xiàn)的灰棕色發(fā)絲……種種征兆,我明白了先生的用意,回應道,我知道了。(麗芙的父親想給麗芙找一個繼母)

隨后,我望向窗外,樓下花園中,小姐正在用雪堆出一個綿羊的雛形。我真懷念小姐那樣的笑容。貝爾就葬在那里,是夫人和小姐一起為它做的墓碑。如今,我也要踏上新的旅程了。

我有些哽咽地對先生說道,先生,麗芙她是個好孩子,還請您照顧好她。

聽到我的回答,先生似乎如釋重負,他笑著點頭。能看到先生從痛失愛妻的陰霾中走出,是我如今唯一的寬慰。

對不起……小姐,沒能遵守我給你的承諾。但只要你……你和先生,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

就這樣,我再次回到了我來時的凜冬中去了。

后來,我在距離莊園不算太遠的地方找了一份低價臨時工,我還是放心不下小姐,想著這樣也許能夠偶爾回去見見她。普通人的生存總是艱難的,等到我能夠在這里勉強落腳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季節(jié)。

某個春日的凌晨,我起來準備開始工作時,發(fā)現(xiàn)街邊的忍冬花都開了。那一瞬間,我對小姐的思念達到了極點,我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不顧一切地穿過整個街區(qū)前往小姐的家。我只想要遠遠地看一眼小姐,她現(xiàn)在如何?過得還好嗎?她的冬天過去了嗎?

抵達莊園外時,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我躊躇地等待著,期望能透過花園的欄桿看見小姐的身影。神眷顧我,并沒有讓我等待太久。當我看見小姐捧著花盆走向花園時,心情激動得簡直想要喊叫出聲來。看到變得瘦小的小姐,我的心又被酸楚填滿了。我真想再次牽住她的手,為她擦凈臉上的泥土,好好抱住她。

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自己把發(fā)帶端端正正地系好,也不再一蹦一跳,看起來沉穩(wěn)了許多??删嚯x這些變化發(fā)生才過去幾個月啊……她就從一個純真的孩子成長為少女的模樣了。

我渴望地望著小姐的身影,希望能記住她此刻的模樣。但我絕不能讓她瞧見我,要是讓小姐看見我這副落魄的樣子,一定又會把錯攬在自己身上,而我道別時那“有了更好的去處”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小姐在花壇邊蹲下鏟起泥土,用的還是她那把迷你花園鏟。我這才注意到,花園已經(jīng)被翻新了,從前小姐種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花都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整齊的林園綠植和自動化機械園丁。她認真地鏟著泥土,那副神情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的,只是不會把泥土沾在臉上了,我看著她將花盆中的忍冬花移到了花壇中。

這時候二樓的窗戶探出一個未曾見過的女孩的身子,對下面正在翻土的小姐呼喊道,喂——早餐做好了嗎?

小姐抬起頭,似乎有些驚慌,回答道,嗯,已經(jīng)做好了……在廚房里,今天爸爸上早班,所以只做了三人份的……

樓上的女孩繼續(xù)問道,你怎么還在挖泥巴???那我們先開吃咯?

小姐的臉漲得通紅,回應道,好的,姐姐,你們先……

沒等小姐說完話,那扇窗戶就被重重關(guān)上了。

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恨不得立刻跑進去問問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小姐要做早餐?那個女孩是誰?(我也恨不得跑進去問問,這是什么態(tài)度!記得作戰(zhàn)時首席沖上前護住麗芙,不是沒有理由的;哈哈,里哥保護著整個灰鴉小隊,露西亞保護著首席,首席保護著麗芙,現(xiàn)在想想,真的很溫馨)

小姐低下頭,繼續(xù)種植那顆幼苗,神情有些落寞。我該怎么辦啊?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去責問這座莊園的主人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痛心疾首,深刻的無力感和對夫人的愧疚折磨著我,我在鐵欄外徘徊了數(shù)個小時,卻沒有踏入莊園的勇氣。在那之后,我無時無刻不后悔著自己當時沒能叫住小姐,同她說上一句話。

每當我在夢中再次窺見小姐那樣落寞的神情,都按捺不住想要來見上她一面。但在那次之后,我再也沒能在花園里見到過小姐。而我投遞給先生郵箱的郵件也沒有得到過任何回復。

之后,我用了數(shù)年才安穩(wěn)地在這里落下腳。我開了一家花店,雖然賺不了許多錢,但應該勉強能夠維持生計。由于得不到小姐回應的內(nèi)疚不安,我很少再去試圖找她。也許她有了新的家人和新的陪伴,那倉促一瞥便下的定論只是我的誤解。但盡管如此,我仍然在花店開業(yè)的那天,在櫥窗中擺滿了小姐喜歡的花,期望著未來也許有一天小姐路過這里,會進來看看。

在我認為生活終于好了起來,我能夠回去見小姐的希望也變大了,可緊接著,末日降臨了。

我對于“帕彌什”這種病毒的了解僅限于,它會讓生活中的機器都變成殺人的怪物。街區(qū)的住民們都逃難去了,成堆的機器被廢棄,隨意拋棄在大街上,熒幕上成日循環(huán)播放著斷斷續(xù)續(xù)的政府通告,我的花店在這時顯得像個真神開的玩笑。

小姐家大業(yè)大,先生一定會保護好她。我這樣想,也只能這樣想。

在我收拾好行李前往避難所時,我最后一次去了小姐的莊園外。遠遠地,我看見一輛軍用車從小姐家門前駛過。那是來保護小姐的軍官嗎?小姐一定會平平安安。(麗芙去參軍了,醫(yī)療兵,劇情接上了之前流光的間章)

我仔仔細細地望著這片花園,盡管它已經(jīng)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了,似乎許久沒人打理,現(xiàn)在成為了灰敗破舊的模樣,在花壇的角落找到了小姐當年種下的那株忍冬花。植物已經(jīng)完全干枯了,盤桓在灰色的泥土壁上,像是一片標本。一只不知從哪飛來的白鴿停在枯萎的植物旁,奮力鳴叫了一聲,盤旋著飛走了。(這里象征著麗芙飛出了牢籠)

在長久的流浪中,我失去了時間觀念,末日的苦難令我的感官模糊不清,唯有思念提醒著我,我是一個曾經(jīng)有過生活的人類。作為人類時的苦難尚可忍受,而面臨“帕彌什”,人已經(jīng)不再是人,失去了人格,大家都成為了茍且偷生的野獸。

因此當紅潮卷席我所在的營地時,我最先想到的是:真的能在這里面見到思念的人嗎?

當四周的拾荒者們驚叫著四處逃竄時,我平靜地閉上眼,等待著神跡的發(fā)生……我不知道那是我產(chǎn)生了幻覺,還是真神真的降臨了。我恍然間看見了夫人……她的面容模糊,散發(fā)著溫柔的光芒,如同圣女般從天而降,溫柔地懷抱住我。

我知道,小姐必定在世界上的某一處成為了她想要成為的模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喜極而泣。(卡莉已經(jīng)被紅潮吞噬了,這是麗芙看到的卡莉的記憶)

白鴿從荊棘刺上騰空而起,清脆的鳴聲將麗芙從這段思念的痛苦中喚回。它撲打著翅膀,似乎想要朝遠處飛去,卻被猩紅的浪花撲倒,消失在帕彌什浪潮中。

頃刻間,其他更甚的情感裹挾著記憶數(shù)據(jù)流入,更多的荊棘刺穿了麗芙的身軀,方才的數(shù)據(jù)塊被濾過,馬上又有數(shù)以萬計的新的數(shù)據(jù)流入她的意識海,她成為了世間萬物的容器。在末世苦苦掙扎著的人們的生命不曾被神眷顧。

黑色的淚水沿著麗芙的臉頰而下,千千萬萬靈魂的悲苦,他們都哭號著從麗芙的身體中奔涌而出。麗芙不能停下來,她揮動權(quán)杖,將更多的帕彌什帶到自己的意識海中。平等地接納世人的悲痛,瀕死,再次復活,如此往復。在意識海逐漸被波濤洶涌的帕彌什淹沒時,那只銷聲匿跡的鴿子卻突破浪潮掙脫了出來。伴隨著血鴿的嘶鳴,另一段數(shù)據(jù)接入了麗芙。

越野車猛地剎車,我下意識伸手撐住往前傾的身體,損壞的胳膊因為這個舉動發(fā)出刺耳的“咯滋”聲,爆出幾絲火光,嚇得旁邊灰頭土臉的軍醫(yī)抖了抖。我脾氣火爆地大聲呵斥司機,并且把那半截要斷不斷地機械胳膊擰回來。那司機臉色煞白,慌忙解釋道,抱歉抱歉,葉列那,剛才突然有只鳥撞到擋風玻璃上了,嚇了我一跳……(這個葉列那正是麗芙的老師,就是希波克拉底提到那個)

我看見擋風玻璃上一直血糊糊地鴿子尸體被雨刷推到了一邊去,在玻璃上留下一道血痕。一旁地軍醫(yī)嘀咕道,創(chuàng)世紀中寫著鴿子是佳音福信,死鴿子可不是什么好寓意……

一名叫沙羅的士兵譏諷道,這都世界末日了,你的諾亞方舟什么時候來???

我打斷了沙羅的冷嘲熱諷,說道,繼續(xù)前進吧,早點抵達就能早點獲得物資。沙羅在上一場抵抗戰(zhàn)中失去了雙腿,現(xiàn)在正處于奄奄一息又究極暴躁的狀態(tài),逮誰噴誰。我可不想他把我的隊里僅剩的軍醫(yī)給噴心碎了,隊里幾十個人類士兵還得靠他。

車子再次搖搖晃晃地運作起來,車廂內(nèi)恢復了沉默,只有受傷士兵的哼唧聲偶爾響起。

抵達距離戰(zhàn)場最近的營地花了幾個小時,車上還算完好無損的只有那個倒霉軍醫(yī)和零星幾名士兵了,我先行跳下車,招呼了幾個正在營地邊上站崗的士兵過來幫忙。

我剛發(fā)問,你們的長官呢?迎面走來一個掛著軍銜的刀疤男,沖我點點頭。在我的小隊從前線撤退時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他,我需要在這里整隊,根據(jù)我上頭的指令,就是世界政府那群人,我最好還得在這幫著訓訓兵。

對方回道,葉列那長官,你好,我是中尉比爾。你們需要的物資都準備好了,現(xiàn)在前線緊缺醫(yī)療兵,我們這的醫(yī)療兵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還需要你關(guān)照一下。隨后他的眼神在我冒著火花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說到,你的這個傷……

沒等他說完,我就先說出口,世界政府應該提前給你們發(fā)了特殊醫(yī)療包吧?我用那個就行,自己可以搞定。

他似乎有些狐疑,上下打量著我,好像在確認我跟普通人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像我這樣的機器……“構(gòu)造體”,還沒有大范圍投入戰(zhàn)場,目前人類的主力還是地面防衛(wèi)軍,他這樣的態(tài)度也很正常。隨后他就走開了,我吊著半截胳膊站在原地等候,百般聊賴地環(huán)視著這個陌生的營地。

那些年輕的士兵一看就是新兵,探頭探腦地朝這邊投來視線,活像坐在教室里的中學生。幾名醫(yī)療兵圍著傷員們,手忙腳亂地將嗎啡和抗生素往他們身上送,帽子歪了都毫無察覺。一群前腳剛從黃金時代的末尾踏向世界末日的小孩,地球上的人類已經(jīng)需要讓他們來保護自己的家園了。

這時,其中一個白頭發(fā)的醫(yī)療兵引起了我的注意。不同于其他人或慌亂或高度緊張的神態(tài),她半跪在病床旁,握著沙羅的手,就是那個丟了雙腿的。沙羅臉上露出極端憤怒的神情,正在絕望地大吼大叫,不知道又是哪根脆弱的神經(jīng)被重拳出擊了。

醫(yī)療兵最煩這樣情緒激動的傷員,至少我煩,讓我遇上這種病人只想給他一拳讓他閉嘴。(葉列那的性格應該和薇拉很合得來)戰(zhàn)場上每個人的時間都很緊迫,而且也不需要更多負面能量來提醒我世界多糟糕。但那個醫(yī)療兵沒有貿(mào)然去觸碰他的傷口,而是緊握著他,似乎正在輕聲安慰。她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像一個兒科醫(yī)生,耐心地安撫沙羅的情緒。

我沒聽清她說了什么,但是沙羅真的安靜下來了,這個瘋男人像個見到媽媽的孩子似的開始啜泣,醫(yī)療兵趁機為他注射了鎮(zhèn)靜劑,動作又輕又穩(wěn),但是說真的,注射動作太慢了,這樣的效率會被我罵上三天三夜,她沒有去過真正的前線吧?

在她處理好沙羅的這個空檔,足以讓我給五六個傷員做好緊急處理了,她站起來注視其他的傷員,一種快要彌漫出來的悲傷籠罩了她整個人,這讓我很驚訝,我甚至開始猜測她是個信徒。我見過的有信仰的士兵也不少,但我還是第一次在軍人臉上看見這種柔和的神情。通常來說,緊張,悲憤,絕望,或者習慣了的淡然會多一些。

這時候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衰臉士兵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接過醫(yī)療包,心想之后的訓練可千萬別把這個結(jié)巴小孩丟給我。(這個衰臉士兵就是亞哈,后面加入了黑野,成為了黑野的研究員,21號的后續(xù)改造工作就是亞哈完成的,后續(xù)亞哈把麗芙極晝機體的作戰(zhàn)數(shù)據(jù)發(fā)給了黑野高層)

“謝天謝地”,那個衰臉小孩和柔柔弱弱的醫(yī)療兵都在我負責的小隊中。(葉列那內(nèi)心是崩潰的)我很難不記住他們,因為他倆正好霸占了訓練課的倒數(shù)第一和倒數(shù)第二。那個女醫(yī)療兵沒有那么糟糕,大部分課程她完成得中規(guī)中矩,也還算聰明,我說的話都能明白,只是治療實操盡管仔細但效率低,而且體能和射擊成績實在太差了,只能說比衰臉好上那么一點。

她跑十圈的功夫,隊伍里其他人都下操吃完中餐了,衰臉早倒在路邊口吐白沫,她還能繼續(xù)跑,跑得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紫,似乎下一秒就要去世。(麗芙!麗芙撐住?。喒舱褡鼽c?。。?/p>

看起來就是服役前不怎么?;顒拥拇笮〗恪N覍嵲谂鲁鍪裁慈嗣?,叫她先好好練耐力。

精準射擊訓練中,士兵大聲報著成績。那個醫(yī)療兵正抿著嘴唇筆直地站著,我多希望她的成績能對得起一半她這個認真勁。 報成績的士兵等到報亞哈的成績的時候突然啞火了,找彈孔找了老半天,八成是拖把了。

此時衰臉小孩正捏著衣角,一臉息事寧人地傻笑著看我??嚥蛔〉奈抑苯踊氐?,別那樣看著我,戰(zhàn)場上殺死你的可不是我,不如現(xiàn)在開始練習如何向那些感染體求饒,也許還來得及。

隨后隊伍中傳出一陣稀稀拉拉的哄笑聲,被我厲聲喝止,你們以為自己很厲害嗎?讓我看看有多厲害!來,誰想跟我自由搏擊?

也許是面對我的鋼鐵胳膊,讓這群士兵有些怯意,所有人都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不吭聲了。

我繼續(xù)罵道,一群懦夫,地球就要靠你們這些人拯救!還不清楚自己肩上的重任嗎!你們是軍人,給我表現(xiàn)得像個軍人!等十八隊休整好,下一批上前線的就是你們。你們沒見過那批傷員?是嗎?

大部分士兵仍然低著頭,不敢直視我。

我繼續(xù)說道,為了一個據(jù)點,我的隊伍失去了二十三名士兵,活下來的還有人樣嗎?有人樣的要跟你們一起再次踏上那個戰(zhàn)場。他們在那里,被炮彈轟斷了手臂,雙腿,哪怕是用爬的!用嘴巴叼著手雷!他們也沒有丟下過自己的武器!而自他們還會再次回到那個差點就奪走他們生命的地獄!只要沒死,三次,四次,無數(shù)次,我們就會回到前線上去,因為這是軍人的使命!

士兵們有些羞愧地移開了視線,有些則抬起了頭,抿緊嘴盯著前方。唯獨那名醫(yī)療兵,她直直地看著我,好像想說什么。

我繼續(xù)呵斥那些士兵,而你們在做什么?扣心自問,你對得起你現(xiàn)在的身份嗎?我不關(guān)心你們?yōu)槭裁磥響?zhàn)場,但你既然站在這里,就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地球,同胞,都在我們背后,我們要用鮮血,用命,去扛起這道大旗!我們退縮了,還有誰能夠站出來?我們放棄了,還有誰能夠堅持?我隊伍里犧牲的士兵,每一位,我記得每一位的長相,姓名,他們的喜好,他們的平生,我為他們驕傲,他們死得其所。

我想我的聲音也許有一點點顫抖,盡管這不應該,這是在那場拉鋸戰(zhàn)后我第一次向別人提起我的士兵們。

夜晚,我正在房里維護機體時,那個醫(yī)療兵找上了我。她臉羞紅的對我說到,葉列那長官……打擾您了……我是六隊的醫(yī)療兵……我有些問題想要向您請教……

我讓她繼續(xù)說,那醫(yī)療兵說道,自己的訓練成績一直不是很理想……擔心現(xiàn)在自己的狀態(tài)在戰(zhàn)場上無法幫助到大家,因此很苦惱……

盡管一副害羞的樣子,但是她的神情很誠懇,我與她對視著,查覺到她是認真地在為這些焦灼。

隨后她繼續(xù)說道,我不確定……這樣會不會不符合規(guī)定,我能不能在您的私人時間打擾您……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可以讓我發(fā)揮更大的用處。

我以為她如果要咨詢,應該是咨詢太怕死怎么辦,或者現(xiàn)在回家還來不來得及之類的問題。我意識到那是我的刻板印象,而她這樣的覺悟應該令人欽佩。于是我立即端正了態(tài)度,向她說道,你只需要按照訓練課程踏實地訓練就好了,每個人的身體基礎(chǔ)不同,即便你通過了服役申請,也只能說明你只是達標,不代表你正好擅長打仗。

她垂下頭,有些悲傷,回應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我們再過不久就要去前線了,沒有太多時間留給我緩慢地進步,是我一直以來還不夠努力……

她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斗爭,抬起眼睛看著我,而我在她臉上看到了“視死如歸”

她繼續(xù)對我說道,長官帶回來的那些傷員……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那么慘烈的狀況,意識到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應對真正的戰(zhàn)場,想做些什么……自己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夠為我們的戰(zhàn)斗出力。

我回應道,我明白了,你現(xiàn)在最大的缺陷就是缺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體能差,綜合戰(zhàn)斗能力和反應力都比較低下,我仔細看過你的訓練過程,你每次處理傷口都要做大全套,恨不得拆下來的紗布都洗王凈再晾好,你現(xiàn)在不是在什么診所,打仗爭分奪秒,該放棄的步驟就放棄,只要保住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看你的手法很像科班出身?學過嗎?

對方回道……家父是醫(yī)療集團的負責人,所以小時候,接觸過一些……

提及她家人的時候,她的語氣有些遲疑,于是我繞開了這個話題。你必須提高你的速度,記清楚哪些是致命傷,哪些一時半會死不了,哪些會嚴重影響士兵的行動,這些我之后會著重讓你訓練,改變你柔柔弱弱的作戰(zhàn)風格,不要在戰(zhàn)場上做出令你后悔的決定。醫(yī)療兵是軍隊延續(xù)的命脈,感染體不會挑選自己的敵人,你受到攻擊的概率和其他士兵是一樣的,因此活下去也很重要。但你的戰(zhàn)斗能力太弱了。(薇拉:沒錯沒錯;薇拉不愧是頂級醫(yī)療兵)

我繼續(xù)告誡她,你必須熟悉常見感染體的攻擊方式和攻擊邏輯,雖然感染體沒有思維,但常見的不同種類機械也是根據(jù)他們的原始程序邏輯進行攻擊,還是有跡可循的,總結(jié)好我教給你們的注意事項,牢記每一條應對法則。

還有一點,救不了的就放棄。

看到對方沉默不語,我繼續(xù)說道,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能力,選擇性價比最高的作戰(zhàn)計劃,放棄一個,也許還能救十個,死了就一個都救不了。

醫(yī)療兵點點頭,眼神變得堅毅起來。我比較喜歡她這個樣子,比紅著臉好多了。

隨后,我拍拍她的肩膀,目視她離開。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我忙于安排訓練,士兵們逐步走上正軌,在緊湊的操練中,我無暇顧及那個醫(yī)療兵,但她也基本緩慢地跟上了大部隊。

結(jié)束一天的訓練課程,我偶爾會在晚休前進行隨機巡邏。此時,我正站在宿舍中間環(huán)顧著。我面前的一張床鋪被掀得凌亂不已,床頭柜上插著幾株小花的行軍水壺打翻了,粉色的花瓣散落一地,行李也被拆開丟在床上,散亂的衣服落在床腳,其中一件華貴的白色禮服裙尤其醒目。我不禁大吼,誰干的!

沒有人說話,其他姑娘們都垂著頭,整整齊齊地在我身后站成一排。我拎起那件禮服,巨大的困惑充滿了我整個腦袋。

我有些生氣地問道,是誰在這位小姐的閨床上搞破壞?

有人發(fā)出嗤笑聲,我瞥了一眼,那人連忙閉上嘴。我丟下那件裙子,感到一陣頭疼,我大概能猜到這并非一兩人所為,多數(shù)是團體排擠,看到這樣與軍隊氛圍極其不符的布置,我也大概能知道原因。那些士兵的眼神突然游離起來,我轉(zhuǎn)過頭,在宿舍門口看見了那名剛回來的醫(yī)療兵。

她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汗水沿著她的臉頰滴落,看起來是剛結(jié)束長跑。她摘下軍帽,擦了擦額角,又端端正正地戴上。對上我的視線,她沒有展現(xiàn)出一絲懼意,平靜地往里面走來。我的揣測再次被推翻,看著她沉默地走到凌亂的床鋪邊,拾起那件禮服裙,我莫名產(chǎn)生了一絲愧意。

麗芙,是誰干的?

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搖搖頭沒有回答,只是一言不發(fā)地收拾著,她這樣的態(tài)度只會讓這種惡劣的行為更甚,我必須阻止。

..…不說是嗎?要我調(diào)查嗎?給我自己站出來。

麗芙道歉道,長官……抱歉,是我自己,我離開前正在找東西。

我不禁吐槽道,找成這樣?我還以為是有熊突襲了這里。

她說自己會解決這件事,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士兵們。士兵們移開了視線,像是突然被戳中了脊椎骨。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希望自己解決,而不是依仗我的權(quán)力。我默許了,轉(zhuǎn)向那群士兵呵斥道,我極其厭惡這種搞小動作的行為,不管是你們誰干的,不要再讓我看見第二次!還有你,醫(yī)療兵,把你的禮服裙收好,這里沒有舞會給你參加,和你共舞的只有人類的敵人。

隨隨即她又漲紅了臉,讓我忍不住懷疑她到底能不能處理好這些。我丟下一句所有人立刻休息便離開了那里。但沒完全離開,我在宿舍門口等著出來丟垃圾的醫(yī)療兵,招招手讓她過來。我讓她把手伸出來,她的臉立刻變得比剛才還要紅,盡管不好意思,但她還是緩緩伸出了手。

我拉過她的手,挽起軍服的袖子,她白皙的皮膚上都是通紅的針孔,還有一些縫針的痕跡,被紗布纏了起來。剛才我就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痕跡,但我沒想到有這么夸張。

我不禁問道,你在做什么?。?/p>

麗芙顫顫著回道,我……只是在練習扎針……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比之前要更快地找準位置,也知道怎么扎會沒這么疼了……

我對她說到,我叫你好好練習,是叫你在自己身上練習嗎?另辟蹊徑,還真是聰明。

麗芙繼續(xù)解釋道,請、請放心,長官,我注射的都是葡萄糖,不會對身體產(chǎn)生負擔……長官先前給我的建議很有用,針對性的訓練提升比之前快了很多,如果能提高效率,我就能夠……

我是一名醫(yī)療官,但我只是恰好成為了醫(yī)療官,不是“醫(yī)生”,也不是什么“老師”,用“打仗的”形容我會更加準確。眼前這孩子眼里寫滿了她想要救人,這是她與我最大的不同。我很想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我一向不擅長憐惜別人,但這一瞬間,我產(chǎn)生了“為什么這樣的孩子要踏上戰(zhàn)場”這種多愁善感的想法。

最終我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道,不要太過分了,我怕你還沒上前線就把自己弄垮了,那我不是白教了嗎?

對方點點頭回道,我不會讓你白教的,長官!還有,長官,很抱歉我把禮服帶到軍隊里來……

我嘆息一聲回道,禮服不是違禁物品,沒人可以管你帶什么到軍隊,只要你的行徑符合軍人的職責,就沒有入能夠批評你。我嚴肅地告訴了她,她感激地笑了,但我卻在她的神情中看出一絲落寞。

她微笑著說道,謝謝您,長官,我今后不會再這樣做了,我已經(jīng)是一名軍人了,不該對過去的事……那么眷戀……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會好好承擔起這份責任。

雖然我不知道她指的具體是什么,但我實實在在地看見了這名醫(yī)療兵的覺悟。我點點頭對她說道,我們很快就要出發(fā)去前線了,現(xiàn)在我想要向你下達第一道命令。

列兵麗芙!

我厲聲叫出她的名字,而她驚慌地站直,倉皇行了個軍禮,帽子歪了都沒察覺。我不希望下一次再叫出她的名字是跟另一批新兵談起我的士兵時。所以,活下去吧,醫(yī)療兵。

相對安穩(wěn)的時光過得飛速,眨眼間我再次率領(lǐng)著軍隊重返那座過濾塔附近的據(jù)點。據(jù)點已經(jīng)被打退大半,維持著這一片人類生命的過濾塔越來越接近我們最后的防線,如果讓感染體再攻下去,整個區(qū)就要全部淪陷了,我們不得不放棄這座塔,人類將再次丟失一個重要據(jù)點。對于這些初次直面戰(zhàn)爭最嚴重的士兵而言,戰(zhàn)況無疑十分慘烈。我不得不用大量的激勵和訓斥穩(wěn)住軍心。

士兵們沖上先鋒,被大批大批不知疲倦朝前進攻的感染體攪碎,甚至都沒能見到戰(zhàn)爭的全貌,十幾年的生命,數(shù)月的相處,在頃刻間煙消云散。第一場交鋒持續(xù)了十幾個小時,我那只不爭氣的胳膊在戰(zhàn)斗中又失去了功能性,我弓身飛快地在戰(zhàn)壕里移動,向一名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士兵那去。

拿著!八點鐘方向!我將手中的機槍塞進她懷中,命令她解決正在靠近我們的感染體,還能行動的手快速從腰間取下止血凝劑為她進行緊急處理。她緊咬著牙射擊,后座力令她往后倒去。我沒聽見擊中的聲音,流彈擦過我的臉頰,我感到面部的人造肌膚一陣灼熱,有循環(huán)液流了出來。進行完最后一步包扎,我接過她手中的槍,轉(zhuǎn)身將其架在下巴與肩膀間射擊,偌大的機械倒在距離我僅幾步之遙的位置,揚起的塵土撲了我一臉。

我抹了把臉,聽見遠處有人在喊醫(yī)療兵。我朝著那邊大喊,到那邊安全的掩體后面去。隨后,我撿起傷兵掉落在地上的槍放進她手中叮囑道,探出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視覺模塊自帶的放大定位功能讓我立刻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是那個衰臉小孩,滿身是血地癱坐在遠處的一座廢墟下,透視功能告訴我,他的尾骨斷裂,看起來已經(jīng)無法行動了。五十八米……不,那個掩體已經(jīng)躲不了了,最近距離三百六十二米。我決定放棄他。

在我往手里的機槍填彈時,視線余光瞥見了一個白發(fā)的士兵躍過戰(zhàn)壕奔了出去。

我靠!麗芙!給我回來!你救不了他??!

我連忙大吼,我原本安排她在戰(zhàn)壕后保障撤退到這邊以及已經(jīng)失去行動能力的士兵的安全。流彈硝煙中,她似乎沒聽見我的聲音,不管不顧地朝槍林彈雨中奔去。

回來??!這是命令!??!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那停頓的一秒讓她立刻被另一邊一只大型感染體的炮彈掀翻,她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一片碎石上。該死!我現(xiàn)在過去還來得及,我握緊了機槍,瞄準正在靠近她的感染體。她接下來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她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像是一只蓄力的野鹿,猛地竄了出去,朝著發(fā)出呼救的方向。

我轟爛了追在她身后的那只感染體,但是更多的感染體盯上了她,我?guī)筒涣怂?。她不可能抵達那里的。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全速奔跑著,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可以跑得這么快,她繞過了那座無法躲藏的掩體,路線和我預判的一模一樣。她拼命跑著,好像要把子彈和戰(zhàn)火都甩在身后。簡直是奇跡一般的,好像所有飛彈都繞過了這名柔弱的醫(yī)療兵,她奮力奔跑,穿梭在炮火之間,我發(fā)誓,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在逃命時都跑得沒有那么快。

頃刻間,她抵達了那名士兵身邊,那名士兵正發(fā)出絕望的哭號,聲波被我調(diào)大的聽覺模塊精準地捕捉。她捉起那名士兵拖到相對安全的方位,拿出緊急處理的醫(yī)療藥物為他進行包扎。有那么短暫的一瞬間,我甚至都忘記自己此刻的職責了,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她嫻熟地進行緊急處理。她應該真的訓練過很多遍,速度快趕上我的一半了。

我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笑了,我很久沒有過這樣情緒激昂的時刻……

那是人類面臨不可能完成的挑戰(zhàn)時從骨子里迸發(fā)的不甘的吶喊。

她快速地結(jié)束了包扎,并握住了那名士兵的手,柔和地笑著安慰著什么,這個環(huán)節(jié)可以去掉,我心里記著晚點一定要訓斥她這點。

我舉起機槍,轟倒了前方的幾只感染體,心底無比澎湃,站上戰(zhàn)壕的頂端,喊出反擊的沖鋒口號。

我知道這群感染體數(shù)量再多也不過是沒有靈魂的廢鐵,而人類的靈魂是大自然最美妙的造物,人類沒有界限。我們可以征服宇宙,也可以奪回原屬于我們的地球。

麗芙被隱約回蕩在意識海中的囈語喚醒,在萬眾吶喊中,親和的女性聲線以一種熟悉感擒住了她。

“在我們地球誕生之前,它就已經(jīng)踏上造訪我們的征程”

“我能聽到宇宙誕生之初留下的回響,能看到星星在夜空中無目的的游蕩,而時空在它經(jīng)過的地方彎曲”

“我甚至能看到億萬年后的未來,那淡藍色的亮光,會在未來的一天爆發(fā),在讓人類的神自慚形穢的天啟中摧毀它附近太陽系中所有的生命和生的希望。”

聲音呼喚著一個名字,但麗芙卻想不起那個名字的由來。

“這條道路是牧羊人的道路,終有一天你的至親至愛和你說再見的,他們會被身邊的荊棘纏住,受過任何一個可能受的傷,最后他們的鮮血灌溉了那些刺,他們臨死前告訴我這條路是正確的?!?/p>

空靈而慈愛的聲音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似乎正在離她而去,這是……

“它綿延向很遠的地方,但你不能停止,直到某一天我們再次相見。那時候我們的主會為你帶上冠冕,你的血灑過的地方開滿了鮮花,他們遠比那些荊棘活得更長久?!?/p>

這些囈語交錯著,在她來得及抓住那一縷即將飄散的思緒之前,另一個聲音取代了這些語句,將她猛地拉入帕彌什紅潮的深淵中,地球上生靈涂炭的地獄景象鋪天蓋地地浮現(xiàn)在她的意識海中。

若血腥的殺人者以為他殺了人,或若死者以為自己已被屠戮,那他們對我的玄妙之道還不甚了了。(不甚了了指不是十分了解,這里就很像是紅潮自己說的話了)

我的堅持、經(jīng)過、回歸之路。遙遠的,被遺忘的,如影隨形。(這話紅潮說的)

黑色的淚珠沿著麗芙的臉頰滾落,滴在麗芙腳下的紅潮之中,她在星間行走,側(cè)耳傾聽所有人的夢,那些無盡的痛楚與仿徨凝結(jié)在她的身軀中。其中似乎夾雜著某些熟悉的聲音……但呼喊的聲音實在是太多了,震耳欲聾,排山倒海。

這并未令她停下腳步,她繼續(xù)前行在瘡痍彌目的大地上,揮動著手中的權(quán)杖,連她腳邊奮力啄著那些荊棘刺的白鷺也不再引起她的注意。

流浪一生、最終被紅潮吞沒的拾荒者,遠離家鄉(xiāng)踏上沙場的醫(yī)療官,流離失所迷?;炭值氖勘啃凶咭徊?,就有無數(shù)人的痛苦煙消云散。母親是她的赫斯提亞,父親給了她能開出鮮花的種子,但她的赫斯提亞教會了她如何播種,告訴她如何灌溉,最后赫斯提亞成為了泥土,叫她繼續(xù)前行。(赫斯提亞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爐灶與家庭女神,也是圣火女神)

麗芙所見過的所有人眼中曾散發(fā)出的絕望的光芒,那樣的幻覺穿過數(shù)十年的時間回來;她向他們伸出手,這一次,她握住了每一個人的手。

冥冥中,似乎有人正在呼喚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可,那是誰……

剎那間,在她的意識海中轟然劃過的數(shù)據(jù)成像包羅萬象,而她抓不住那一絲熟悉的感覺。她的意識分化為數(shù)萬縷,吸納著此時此刻她所能連接至成海洋。

一個更加清晰的聲音推動著她。

亞原子粒子組成的龐大宇宙動物園,她面向無風海洋與浩瀚荒漠,星球彼此撞擊后產(chǎn)生宇宙塵埃,黑色吞沒一切,每一個生命在死亡之后化作永恒存在的宇宙射線,這一切反復覆滅又再生的輪回之中,只有一個聲音進入她的意識海,包裹她,告訴她……

你是被選中的那一個。

麗芙因為萬物悲痛而落淚,又因為自己能夠挽回這一切而微笑。

在茫茫數(shù)據(jù)流中,似乎有什么原本屬于她的,最初的東西,悄然逝去,淹沒在這一片猩紅的海洋中。她走入每一個人暗無天日的生活中,將帕彌什連帶悲苦、憤恨的情感汲取走,一秒鐘,于她而言仿佛度過了千萬年。她看到高樓倒下又崛起,日出下落起升,數(shù)以萬計個構(gòu)造體的人生在她意識海中轟然劃過。她親眼看見每一個人猩紅色的噩夢逐漸褪去,取代而之的是潔凈的藍天與白云,在他們的未來中,是一個沒有帕彌什,也不需要她存在的世界。

所有裂開的墳墓中,慢慢開出一朵花來,先是象水氣一樣稀薄和飄拂不定,繼之變白和鮮艷起來,越來越茂盛,越來越高聳,花團錦橙,艷麗異常?;▋簾o可抵擋的逐漸蔓延到一切東西上去,把墓地變?yōu)榛▓@。

地球升起最初的曙光。露水晶瑩閃亮,百花怒放,風過葉響,蜜蜂嗡嗡,鳥兒蘇醒,將贊頌太陽和生命的第一陣醉人的歌聲撒滿空間。逝去的生命,遺憾的未來,苦痛的仇恨,在那個世界里,都將不復存在。

無數(shù)自猩紅的海面下騰起的尖刺刺穿了步履蹣跚地跟著麗芙的白鷺,潔白的鳥類嘶聲鳴叫,血液從胸口流淌而出。如同用心臟染紅玫瑰,吟唱著凄厲婉轉(zhuǎn)的挽歌。白鷺掙扎著,染血的羽翼開始不斷脫落。

頃刻后,白鷺羽翼褪盡,從荊棘刺尖重生出一只矯健的渡鴉。渡鴉盤旋著,嘹亮地啼囀,鳥類撲動翅膀,在紅潮上卷起一陣漩渦,霎時漫天鴉羽紛飛。

伴隨著漫天鴉羽,麗芙從潔凈美麗的花園中跌落,被拉入另一段數(shù)據(jù)流中。她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夜色中。前方的渡鴉如同引路般飛飛停停,落在走廊盡頭的長椅邊。她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渡鴉,看見走廊盡頭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麗芙開口詢問道,你好,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那位陌生人回道,你好,我正在尋找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她或許迷路了。

麗芙回道,原來如此……如果很擔心的話,可不可以試著去找她呢?

陌生人繼續(xù)說到,正是因為那樣行不通,所以我才很擔憂,這一段路只能由她自己找到方向。

麗芙繼續(xù)問道,是擔憂她無法回來嗎?

陌生人回道,是擔憂她不能夠按照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做出選擇,而走上與她意愿相違背的方向,我們都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她,因此現(xiàn)在十分后悔。

人類平靜的外表下蘊含著的情緒感染著她,她情不自禁地問道,你想找的是什么樣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來幫你吧。

人類凝視著她,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隨即人類站起來,渡鴉盤旋著停在人類的肩上。(這人類是誰,想必大家都明白)

陌生人繼續(xù)說到,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如同引領(lǐng)者一般,人類向前走,而周圍的景象也發(fā)生了改變。

來到了一處會議室,陌生人講述著,這里是我們初遇的場景,她在這里略顯羞怯地完成了自我介紹,我們組成了一個小隊,我在這里沒有找到她。

麗芙點點頭,感慨道,原來是四個人的小隊嗎……?能成為隊友,也是一種冥冥中的緣分呢……

麗芙想象著這里原本站著另外一個有些羞怯的人,和重要的同伴相遇,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這個人的心里是緊張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呢?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這里只剩下茫然的另外兩名成員了,麗芙感到一陣悲傷。

人類帶領(lǐng)著她繼續(xù)往前走,四周的景象變幻為了一片廢墟。

方才所見的少女面色嚴肅地和一臉憤怒的青年手持武器站在后方,與另外一名面露不屑的短發(fā)女性對峙著。地上有散落的白色發(fā)絲,似乎原本有人站在那里,擋在人類的身前,但如今那里空無一人。

陌生人講述著,這是我們第一次參與大型任務(wù)的時候。

麗芙詢問道,看起來……你們似乎和別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

陌生人回道,我們遇到了她的前任指揮官。

麗芙勸解道,就是那名短發(fā)女性嗎?不管怎么說,在執(zhí)行任務(wù)期間和同為戰(zhàn)友的對象爭執(zhí),也有些不妥……也許她們之間有什么復雜的過往?

陌生人擺了擺手,回道,她從不跟我們提起這些。

麗芙嘆息一聲,說道,看來她是個習慣自我承受的人呢……但如果連初次見面都會緊張的話,卻能在這時站出來面對并不想面對的事物……也許她也很勇敢……

陌生人嘆息道,我們在這里結(jié)成了真正的小隊,但我在這里也沒有找到她。

廢棄的商城內(nèi),黑發(fā)的少女蹲在地上,手中捧著一個青蛙玩偶,惘然地抬起頭。仿佛她對面原本有個人將那個青蛙遞給了她,可現(xiàn)在她面前只有一個掉落在地上的臟兮兮的綿羊玩偶。

陌生人講述道,她在這里撿走了她最喜歡的一個玩偶。

麗芙疑惑道,原來她也會做這樣的事情嗎?不過這么孩子氣的話……能不能承擔好一名軍人的職責呢……?

陌生人有些悲傷,說道,這里也沒有她的身影。

然后是高聳的環(huán)城前,黑發(fā)少女與青年并肩站著,伸著手。人類將手背伸出來,麗芙看見他們的手背上都用馬克筆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片刻后,麗芙才認出那是一個缺了一塊的笑臉。

人類與渡鴉帶領(lǐng)著她走過了很多地方,人類告訴她這里發(fā)生過什么,無論是毛絨玩具的主人,手背上的笑臉,掛著稀奇古怪的裝飾品的圣誕樹……還有其他各種事情。那些昔日的場景逐漸浮現(xiàn)在她的眼前,可其中都缺了一塊,不再完整。

最后,從人類講述的只言片語中,她斷斷續(xù)續(xù)地拼湊出了一個迷路的少女的形象,柔弱,孩子氣,盡管偶爾會鼓起勇氣,但也總是多愁善感。

麗芙對陌生人說道,我也許知道你要找的這個人是什么樣的了……她似乎總是盡可能地包容著所有人,滿足大家的心愿……卻經(jīng)常忽視自己的狀態(tài)。從你的講述中,我能感受到她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視……這樣性格的她,一定很害怕失去隊伍中每一位成員,但卻絕不會表露出來,而是牽著大家的手鼓勵著,如果有同伴受傷了,她一定會很難過,責怪自己沒能夠做好吧……如果她受傷了該怎么辦呢?她身邊的人會不會因為她這樣的性格而感到疲憊……以他人的幸福作為自己的幸福……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面對麗芙的困惑與擔憂,人類只是沉默地搖搖頭說道,正如同你說的那樣,她是個柔軟的人,但她在戰(zhàn)場上從未怯場……盡管我身為指揮官,但也被看起來柔弱的她無數(shù)次站在我身前保護過,她珍惜著共同作戰(zhàn)的每一個同伴,隊伍里的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因此每一次作戰(zhàn)都有了牽掛和責任,這一次,下一次,每一次,都一定要拼盡全力活下去,好好地團聚,她關(guān)注著大家的情緒,自己難過時卻只字不提,可她從來不會將不好的情緒帶給我們,而是溫柔地鼓勵我們,盡管她比誰都要清楚情勢的嚴峻。

她是我們共同的珍寶,因此,我希望如果我不在的時候,她也能夠好好成長起來。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做出了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她。但如果她因為被干擾而迷失了方向,傾盡全力我也會找到她。如果她受到了傷害,無論在哪,我也一定會抵達那里保護她。所以我很擔憂……如果她迷路了,我們無法去找她,她還能不能找到她想要走的那條路。

麗芙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看來她對于你們而言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人,我會幫助你找到她的。

陌生人問道,在那之前,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如果你找到了她的話……你想要對她說什么?

麗芙頓了頓,回道,我希望她能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

人類露出了至今為止的第一個笑容,其中卻蘊含著濃烈的悲傷。對麗芙說道,完成其他人的心愿…… 不代表要放棄自己的心愿啊。

恍惚間,麗芙似乎看見了一些殘破的,具有強烈熟悉感的景象。劇烈的違和感擊中了麗芙她的雙眸睜大,茫然浮現(xiàn)在她的臉上。

首席的聲音傳來,對麗芙說道,那個人是你啊,麗芙。

那樣的熟悉的聲音越來越大,原來那是在呼喚自己嗎。

白發(fā)少女眼中閃爍的光像是碎冰攘攘的海,充滿了困惑不解,晶瑩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她的模樣幻變,褪去了潔白的翅膀與裙擺,成為了最初的模樣。

指揮……官?大家……

自己面前的……是指揮官……無論何時,在自己需要時,便會向自己伸出手的那個人類。像是太陽一樣閃閃生輝,又如同月亮一般沉穩(wěn)冷靜,有時很魯莽,可面臨危機時總是指揮官為所有人開辟著前行的道路。

這一刻,有人真真切切因失去了她而感到了那份痛苦,通過這樣的方式將思念傳達給她。

她想起來了,她是麗芙,被卡莉牽著手長大的是她,因為葉列那長官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是她,在灰鴉小隊結(jié)下了深厚羈絆的也是她。

帕彌什帶來的紊亂影響將記憶數(shù)據(jù)中支離破碎的語句拼湊起來,牽引著她不斷向前,去往那個未知的領(lǐng)域,而正是這些聲音的呼喚又將她拉回來,使她找到了真實的道路。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沒有歸宿的麗芙,還有那么多人在等待著她。

心臟開始激烈地鼓動起來。麗芙在黑暗中向前行。

她走過一墻枯萎的忍冬花時,纏繞的花枝下傳來一個親和的女性聲音:小姐,一定成為了一直以來想要成為的人……

她停駐了幾秒,向那面墻深深鞠了一躬,繼續(xù)前行著。

再往前走,一小片戰(zhàn)區(qū)廢墟上掛著一件破損的白禮服。

走過那件飄散的白色禮裙,她看見當初將自己改造為構(gòu)造體的那個手術(shù)臺。

前行,然后是灰鴉的休息室。

麗芙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朝前走去。周身的幻象如同畫布一般在她身后卷起,被她拋在后面,而帕彌什的束縛在她身后的黑暗中拉扯著她。如同抵足行走在刀尖上,每向前一步,意識海的痛苦便愈烈。

黑暗中,那個無機質(zhì)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在蠱惑著她回到那片帕彌什紅潮中,推動著她自我吞噬,告訴她消解在至高無上的升格網(wǎng)絡(luò)中、與宇宙融為一體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但……不,她現(xiàn)在就要達到真實的那個世界。那個有虔誠的禱告,璀璨的星辰,奮不顧身的戰(zhàn)爭,有著世間一切美好,有同伴呼喚著她的名字的地方。

黑暗的盡頭,她看見有什么在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亮,更遠的地方……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等待她。

這份“救贖”,不再是以’犧牲“達成的,那個未來,所有人都在的未來,要她親手去抓住。

伴隨著愈加接近那束光明,刺痛感愈加強烈,洶涌而來的數(shù)據(jù)洪流幾乎將她沖垮,她掙扎著奮力伸出手去。似乎是有淚水從眼眶中流下來,巨大的疼痛撕裂著她,阻止她從帕彌什的浪潮中掙脫。她的指尖越過了海面,越離這片墓冢,離開重力的束縛,向光而去,向她來時所有尚未破碎的希望與深沉的思念,回到她旅途的起點……

對面是另一個自己,那注視著她的目光,似乎所有的悲傷似乎都溶化在里面,沒有痛苦,平靜而祥和。她同時存在于這浩大宇宙中的每一處,她的自我像無際的霧氣彌漫于整片大地上,由恒星沙粒組成的銀色沙漠在她的體內(nèi)燃燒,散發(fā)著微光。茫茫的星海擾動起來,群星匯成的洪流在旋轉(zhuǎn)奔涌。

麗芙擦去眼角的淚水,露出一個笑容。

對面的幻影微笑著做出擁抱的姿勢,將麗芙擁入懷中,兩個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霎那間,從猩紅的紅潮下飛出無數(shù)青鳥,它們接連不斷而又和諧地變換位置直到天際,如此之多,如同穹蒼呼出的氣息。在漫天青鳥中,她睜開眼,閃爍著的雙眼中不再只有痛苦和悲憫,而是牽掛與勇氣。

視線中有一雙手伸向她,將她從夢中拽起來,搖醒了,那是她熟悉的聲音。


戰(zhàn)雙劇情梳理第六十期:“籠中鳥”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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