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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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骨者·瑪格·烏魯克·斯拉卡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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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場暴風(fēng)雪，讓人目力所及之處全部都是白色，可見度很低。但在距離數(shù)英里之外，那有綠色。只是一點綠色，令人不禁在意：一只手。仍然柔軟，熱氣自它長大的洞穴中被抓破的液囊里冒出。那只手不停掙扎。它四處摸索，想抓住點什么東西把自己其余的部分拉上來，但這風(fēng)暴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間，使得地面也堅硬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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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只手很幸運。一頭饑餓的苔原史古革，在雪雨的間隙中瞥見它，于是笨拙地跑了過去。這大錯特錯。因為在它還沒來得及咬穿手腕之前，那只手就纏住了它的舌根，像一把被啟動的鏈鋸砍刀一樣猛地抽回，將那頭史古革的內(nèi)臟從其嘴里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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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你瞅瞅，史古革的內(nèi)臟，美妙又溫?zé)?。充滿汁水。將那只手周圍的土地軟化，剛好使其變得略微松弛，而后咕嚕聲伴隨著地面隆起，一只獸人于鮮血、膽汁以及真菌之中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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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碎骨者。還不是。不是任何人。但這一小塊綠色有可能成為某個大人物 - 也許成為任何人 - 如果它能撐過接下來幾個小時的話。很多人都熬不過那幾個小時，但這家伙做到了。事實上，盡管那風(fēng)暴從未停歇，但它還是撐著過了好幾天。在雪地里艱難地長途跋涉，裹上史古革毛茸茸的獸皮用以保暖，并吃掉其血肉保持身體強壯，直到它出現(xiàn)在戈杜夫的大門口，隨著砰地一聲放它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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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杜夫是一處高夫氏族要塞。算不上什么好地方，真的 - 只有一排簡陋營房，一個史古革圈，一座釀酒小屋以及一個發(fā)電機(jī)已經(jīng)壞掉的技師工坊，全都擠在荒廢的城墻內(nèi)側(cè)。這可不是一個你能無緣無故就走過去的地方，因為高夫們不太喜歡訪客。但這個新來者卻徑直走去，沒別的理由，只因它想要如此，跨過一堆堆被子彈打得粉碎的骨頭，直到抵達(dá)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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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杜夫的酋長那天就在門樓塔里，因為什么事而在教訓(xùn)守衛(wèi)們，所以它是第一個看到那新來者的。它顯然有些膽量，那酋長估計著，因為它背上的毛皮曾屬于一個大家伙，所以它之前肯定也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事實上，正是這張毛皮救了新來者一命。當(dāng)時其中的一名守衛(wèi)跳上塔樓射擊口想放倒它，也期望著借此擺脫身邊的酋長，這只為它贏得了另一記耳光。因為酋長覬覦那張漂亮的黑色史古革毛皮，你看，它可不想上面被弄得全是槍眼。故而它就下到大門口直接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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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打開，那個新來者便走了進(jìn)去，卻迎頭撞上了酋長。當(dāng)然，酋長對此只是笑了笑，然后將這個年輕獸人一頓臭揍，隨后將毛皮拿走并扭頭準(zhǔn)備回到要塞里。但當(dāng)大門開始關(guān)上時，它卻變得心軟，并大聲喊讓戈杜夫的獸醫(yī)把那個失去知覺的新來者拖進(jìn)來喂飽。鬼知道因為什么。也許進(jìn)門的那一撞讓它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使其徒然神往吧。高夫們偶爾也會像那樣多愁善感。也可能這是諸神的旨意。沒準(zhǔn)那記頭撞就是諸神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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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來者很快便痊愈了，并且讓自己在營地里變得足夠有用，它成為了一名士兵。這僅意味著一頂錫制頭盔，一柄生銹的砍刀，以及每天一塊相當(dāng)于它腦袋重量的肉。但已經(jīng)足夠了。它加入了戈杜夫的一伙暴徒，一次又一次地襲擊其他部族的堡壘，這讓它們?nèi)諠u壯大。有次它們在一座古巨圾殘骸上與一群惡月進(jìn)行戰(zhàn)斗時，它甚至從一個死掉的敵人那給自己搞到把沖鋒槍，并且也學(xué)會了怎樣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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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戈杜夫這樣的地方找不到多少知識，但新來者還是學(xué)到了一些。它知道了作為一個獸人意味著什么，還知道了關(guān)于諸神的事情。在戰(zhàn)斗棚屋里，它遇見了搞哥。而在釀酒小屋的擲骰桌上，在一圈又一圈咯咯作響的鼻涕精指關(guān)節(jié)間，它遇見了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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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新來者所接受的教育并不全是宗教方面的。它還知道了一種叫做銀河的東西，在那里有成千上萬其他的世界可以戰(zhàn)斗，而這顆星球 - 尤克，士兵們這樣稱呼它 - 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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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shù)獸人至此已經(jīng)滿足。但新來者一直追問酋長關(guān)于尤克以及銀河之類的事情。通常它會因為自己這種怪異的行為而得到一記耳光。但有天晚上，當(dāng)時所有暴徒都擠在釀酒小屋里，狂飲從一支邪日車隊那偷來的烈酒，那個老高夫 - 它肯定心情不錯 - 決定回答這個新來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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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克，那個高夫說，就是一坨臭狗屎。它的正中部分燒成了灰燼，其他地方都凍得硬邦邦，除了以前戰(zhàn)斗留下的破爛，幾乎沒什么可以爭奪。但這是屬于它們的一坨臭狗屎，所以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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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里還有其他家伙，酋長解釋道，他們有時會試圖擁有屬于獸人（也就是所有的獸人）的地盤，而尤克多年來已經(jīng)被入侵過許多次了。很久以前，有一次是被長著尖耳朵、戴著愚蠢帽子的瘦皮猴，后來是一些用水晶或者什么玩意做成的巨大蜥蜴，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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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這個故事里，釀酒小屋里一半的獸人也都停止了摔跤和械斗，專心聽著。所有這些帝國都已經(jīng)消失了，酋長對那個新來者說，被獸人趕走了。注意，并不都是在第一次嘗試中。但每次它們被干掉，酋長解釋道，從它耳朵后面拔下一簇真菌來進(jìn)行強調(diào)，獸人都會回來。它們從地洞里長出來，就像新來者之前那樣，直到有足夠的人把活兒干好為止。當(dāng)一批闖入者被趕走后，他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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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類除外。由于在銀河中所有的生物都曾冒犯過搞哥與毛哥，而人類是最頻繁的。他們認(rèn)為如果他們相信某件事，那它就一定是真的，就像獸人所做的那樣。盡管那實際上對人類不起作用。所以即便已經(jīng)兩次被獸人從尤克踢了出去，他們?nèi)匀粓猿种莻€瘋狂的想法，認(rèn)為這顆星球是屬于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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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酋長安靜了下來，透過釀酒小屋的窗戶望向外面的群山。新來者也順著它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在山脈頂端的峭壁上有一簇微小的冷光，就像垃圾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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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座人類的要塞，”酋長說道，隨之狠狠地喝干了它的酒杯，然后踢開了一個屁精并將杯子摔在桌上?！傍B嘴頭。裝備大號盔甲的雜碎們，擠在罐頭里。他們留它在這監(jiān)視俺們，就在俺們眼皮底下，不知咋的俺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把它燒掉。你怎么看，小家伙？是俺們變軟弱了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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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者考慮了一下它的選項。它很想侮辱酋長，因為這意味著將有一場好架可打。但它又看了看遠(yuǎn)處那些燈光，意識到那些可能意味著最好的戰(zhàn)斗。這是一個奇怪的想法，但有關(guān)那些東西的事情讓它感到腦袋刺痛。所以它便遵從了毛哥，只是稍微侮辱了一下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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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它說道?！皼]變軟弱。雖然老了。打過很多好架，腦袋也挨過不少下。你會忘事。不過沒關(guān)系。俺們?yōu)樯恫辉谌粘龅臅r候去把它給碾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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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酋長努力想弄清自己到底有多生氣時，它的臉皺了起來。但轉(zhuǎn)瞬這個主意便打動了它，使它的皺眉頓時變成了唾沫四濺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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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了，”它對著擁擠不堪的小屋內(nèi)咆哮道，四周的家伙們飛快地爬起來，差點把腦袋撞到小屋的椽子上。“諸神給了俺一個好主意，”它半撒謊地說，同時用一只爪子敲了敲它那布滿傷痕的腦殼，隨后朝著夜色指去。“看到在拉克布魯?shù)路迳系哪莻€鳥嘴頭要塞了沒？俺受夠了。太陽一出來，俺們就開干。全面進(jìn)攻。穿重裝的到前面去，還有……” - 它想了一會 - “所有人都到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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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首先，”它說完，在其戰(zhàn)斗鐵顎生銹的鋼牙后面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俺們要把這座小屋喝干。酒在用光之前隨便飲，所以快去吧 - 如果明天有誰還沒喝到頭疼，那俺就親自給它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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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這將是那個新來者的最后一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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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是場徒勞。當(dāng)全副武裝的戈杜夫暴徒們涌入狹窄的山口大門時，除了它們自己所持砍刀拍打在人造金屬上發(fā)出的撞擊聲外，沒有任何響動，隨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失望的吼聲。那些人類并沒有留下任何同胞跟它們戰(zhàn)斗。但雖然這座要塞 - 或者你們稱之為監(jiān)控前哨站 - 里面也許沒有真正的人類，可它并非毫無防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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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一些家伙試圖撬開大門上的裝甲以掠奪里面的破爛時，一排低矮的小型炮塔從墻上冒了出來，發(fā)出一陣惱人的輕柔嗡鳴。隨后它們找到了目標(biāo)，跟著響起很大，很大聲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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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種最糟糕的戰(zhàn)斗，死傷慘重，沒有哪種暴力比得上滅除機(jī)器那般確鑿無疑。戈杜夫的獸人們贏了，但戰(zhàn)利品并不足以彌補它們的損失。上山的有八個很多很多獸人，當(dāng)最后一個炮塔被從底座上擰下來時，它們中只有很多很多外加四個還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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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新來者并不在它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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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沒死，但它也沒走路回家。而既然高夫們不搞搬運，那就意味著它被留在了那里等死。這很公平。當(dāng)最后一批幸存者們一瘸一拐地離開時，那名新來者甚至聽不到它們靴子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因為它一開始就只剩一只耳朵了。但更重要的是，因為它大腦中負(fù)責(zé)處理噪音的部分在距離三顆長牙那么遠(yuǎn)之外，與它的半個頭蓋骨一起飛濺在了巖石上面。它用一只搖搖晃晃、幾近麻木的手抓撓著臉上剩下的東西；它看不見的那只眼睛與其周圍的臉部不見了，只留下一個凹凸不平的深坑。當(dāng)它的一條腿開始像只脊背上被插了把砍刀的跳跳一樣抽搐時，它才決定停止探究那個坑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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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弄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這來的。它只能看到天空，卻不知道那是什么。即使它能看到別的東西，也不會知道都是些什么。新來者還沒起過名字，所以至少它不會失去這個。但除此之外，它在這段短暫生命中所學(xué)到的一切都被那顆爆彈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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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但除了有關(guān)諸神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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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么，除了那顆子彈所撕碎的，其余部分的肉都以搞哥跟毛哥的名義牢牢粘在骨頭上。那一小塊大腦似乎仍在脈動，盡管向其輸送的血液此時正通過新來者腦袋后面的洞滴進(jìn)泥土里。因此新來者想到了諸神，并需求它們的介入，讓其從這一團(tuán)糟中擺脫出來。沒有回答傳來，它憤怒地咆哮，但從它嘴里發(fā)出的只有微弱的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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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哥和毛哥不保持沉默只因它們被冒犯了，對吧？你可以對諸神發(fā)號施令，只要記住它們不必聽你的。不。它們很安靜，因為有時候諸神在保持沉默時才最有發(fā)言權(quán)。它們告訴新來者，這個困境需要它自己來解決，而如果能夠做得到，那么它也許值得被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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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很公平。故而那個垂死的獸人做了唯一一件有意義的事。它站起身來，把腦子塞了回去，然后出發(fā)去尋找一個能修好它腦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