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山為王】【羨忘】【虐向 皇帝羨VS王爺嘰】七步詩 二十七
第二十七章
“陛下,太醫(yī)說今晚殿下應(yīng)該會醒來,您要不要去看看。”承安站在燈影里,對著撐頭伏在桌案上的李暮說道。
“朕還有奏折未批...你替朕送一碗甜粥過去吧?!崩钅郝曇舻统粒€下青黑色的胡茬突顯著他的疲累。
“是。”承安領(lǐng)了個諾,退步走出了長生殿。
? ? 開合殿門帶起的風(fēng),晃動了燭心。狹長的眼睛,睫毛輕啟,散亂的瞳孔,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手邊的宣紙上。
? ? 潔白的紙張整齊的放在案上,盛著窗縫垂下了月光。細(xì)膩的白,一如心頭揚(yáng)起的白衣,如白衣下清透的心。
? ? 李暮抬起手,攤開的掌心摩挲著紙張。
? ? 有點(diǎn)涼。
? ? 那絲絲涼意,竄進(jìn)心底狠狠地插在心窩。墜下的咸澀秋水,催發(fā)著難耐的生疼。
? ? 宮墻內(nèi)的更鼓聲,輕而遠(yuǎn)。緩緩傳來,壓在了承安放輕的腳步中。他走進(jìn)含光殿,將手中的暖盅放在桌上。回頭看看屏風(fēng)后依舊緊閉雙眼的李曦,攏了一下炭火,便走出了殿門。
? ? 許是殿門的吱呀聲,許是窗外的寒鴉鳴,沉睡的榻上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 ? 李曦掀開被子起身坐在榻邊。虛浮的感覺被手腕的疼痛取締。他拉開自己的袖管,那些不知為何磨破的皮肉,涂抹著厚厚的藥膏。
? ? 疑惑間,目光流轉(zhuǎn)在周圍。白釉瓷瓶中的干枝梅紅艷如火,鐫刻著梅花圖案的春望琴安放在琴桌上。
? ? 這里是母妃的含光殿。
? ? 正欲起身,突然心口一陣疼痛。李曦跌回木榻邊,攥著胸口的衣襟,劇烈的咳了起來。
? ? 難以抑制的翻涌,讓他呼吸困難。那劇烈的咳嗽,在一縷風(fēng)信子的香煙飄過鼻端時,慢慢平息下來。
? ? 李曦低頭看看倉促間掩口的袖管,已是染了一片觸目甜腥的紅。
? ? 朝陽挑著窗欞落在春望琴上,斑斑光影洗去了其上的塵埃。李曦起身沐浴束發(fā),氤氳的水汽讓那蒼白的臉頰,喚回了一絲生氣。暖盅里的甜粥,香甜可口,卻讓殿外的燕鳴落下了手中的粥匙。
? ? 已近初春,歸家的樓燕高飛。木質(zhì)的窗框吱呀呀的打開,將空中的蔚藍(lán)噙入了那雙期盼的眉眼。李曦看著空中那銜來春泥的小燕,心中寥以惘然。
? ? 一片白云適時的飄來,李曦拿起桌上的佩劍,打開殿門徑直行出了宮門。
? ? 李暮站在高臺之上,看著這不染纖塵的身影,似云似霧般飄然離去。北風(fēng)扯動他衣擺,那寒涼的感覺,扣緊了想要追逐的腳步。
? ? 出了宮門,熱鬧繁華的街市祥和安然。李曦行于其間,將喧嚷留在身后。走進(jìn)馬場,受訓(xùn)的戰(zhàn)馬抖擻著耳后的鬃毛,將鐵蹄踏得噠噠作響。
? ? 李曦繞過訓(xùn)練場,正欲去看麝月,卻聽得馬棚不遠(yuǎn)處的空地上,一陣窸窣聲響。
? ? 已長大些的流影,站在陽光下。光滑的棕色絨毛微長,白色的鼻梁兩側(cè),稚氣的大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面前蒙眼拉弓的小小少年。
? ? 木條棉線制成的弓箭,搭著一根削尖的枯枝,在一聲悶響中,精準(zhǔn)地射中了不遠(yuǎn)處的靶心。少年扯下眼前的黑布,開心地跳起來:“嘿,今天終于射中了?!?/p>
? ? 少年過去拍拍流影的小腦袋,興奮地說道:“流影你知道嗎,那天我去演武場,看見譚副將操練的樣子,別提多好看了...”少年的眼睛放著光?!耙俏乙材芎退麄円黄鹁秃昧?..”
? ? 少年抬手摸著流影的鼻梁?!案酵醯钕?,和譚副將一起保家衛(wèi)國。”
? ? 小流影眨眨大眼睛,上前一步用脖頸挨著他?!昂俸?,你舍不得我啊?放心,我要是做了大將軍,也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 ? 流影似是聽懂了少年的話,開心的撒開四蹄向前跑起來。少年學(xué)著士兵的樣子,將弓箭套在背后,跟上幾步,足下一蹬,身體輕靈地騎在了流影背上。
? ? 一人一騎,奔向了遠(yuǎn)處的草場。
? ? 李曦站在原地,看著這漸遠(yuǎn)的身影,眼前幻化的是兒時自己躲在樹后,看到的那個拉弓射箭的背影。
? ? 日上三竿,李曦回到含光殿,卻見殿內(nèi)桌上放著細(xì)粥小菜,還有五彩斑斕的各色糕點(diǎn)。自晨起進(jìn)過半碗甜粥后,直到正午都沒有再用過東西,一時間也覺腹中饑餓。
? ? 李曦拿起手邊的一塊糯米水晶餅,正要入口,便看到宮人打開了還冒著熱氣的蒸籠。
? ? 巧手的廚子將其中的蒸食捏成了各樣的小動物,而捉住眼光的,是其間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兔子。
? ? 李曦將它拈在指尖,香甜的味道縈繞鼻端,卻舍不得放入口中。
? ? 翱翔的樓燕,將鳴叫留在了屋檐。屋檐下,李曦將宣紙平鋪,竹制的毛筆含滿了墨汁。墨汁在轉(zhuǎn)動的手腕下,留下一個個端正漂亮的字跡。字跡在桌案上的香爐輕煙中,將筆尖頓在了半空。半空中流轉(zhuǎn)的悠然目光,在輕煙的回溯里,干透了墨汁,飄揚(yáng)入廊下人的眼中,夾雜著燕鳴,化作了陽光下溫暖酸澀的一笑。
? ? 李暮站在廊下許久,直到夜幕降臨,燭火映出那彈琴的身影,他都沒有鼓起勇氣,走近一步。寒風(fēng)凍透了他的身體,卻牽動了李暮遙望的目光。
? ? 他低頭看看吹來的枯枝,再抬頭才發(fā)現(xiàn),這久無人住的殿宇,院中栽種的梅花樹,早已衰敗枯萎。李暮抬眼望了望窗上的小影,轉(zhuǎn)身走出了含光殿。
? ? 委婉的琴聲回蕩在夜色下,漸冷的北風(fēng),吹落了最后一場飛雪。李曦停下指尖,壓落了音弦。在飄飛的雪花里,走出了殿門。
? ? 潔白的雪花飛舞,落在白衣上,蹤跡難覓。李曦抬起手,用細(xì)白的掌心,憐著這場大雪。寂靜的院落,將拖拽的聲音放大。李暮呵了一口氣,凍僵的手指,微感暖意。他搓了搓手,將一棵盛放的紅梅,拉入了才挖好的樹坑。
? ? 李曦看著落在掌心的雪花,被自己的體溫融為清水。
“母妃,你愛的紅梅,又開了?!?/p>
? ? 艷麗的紅梅,在風(fēng)雪中傲然盛放,隨風(fēng)而來的梅香沁然凜冽。
“你常說,白雪紅梅是最冷的緣分,可這一期一會,卻最美不過...”
? ? 指尖的刻刀,在細(xì)長的紫檀木上,忽閃著光亮。這一夜,窗外風(fēng)雪未停,紅梅未歇。窗下刻刀未止,燭火未熄。
? ? 銀裝素裹的皇城,似將所有都湮滅在了昨天。李暮換下龍袍,在攢著積雪的回廊,看到了那與銀裝相融的白衣人。
? ? 李曦的目光筆直的落在李暮的身上,卻戳在了心底。垂下的眼瞼是歉意的躲閃。
? ? 李暮抿緊唇線,在相望的眼神中,轉(zhuǎn)過了身。潔白的衣衫,衣擺帶起了地上的積雪,李曦追上他的腳步,細(xì)長的手指拉住了李暮留戀的手臂。
“摔斷了沒關(guān)系,這個給你...”李曦自懷中拿出那根紫檀木簪,柔聲說道。
“給......給我的?”李暮驚訝地看著他。
“是。”
? ? 李暮看著簪首雕刻細(xì)膩的梅花,隱藏多日的淚水,充斥了眼眶。
“不喜歡就還給我...”李曦見他神色逃避,淡淡說道。
? ? 李暮轉(zhuǎn)過身,卻沒有正面李曦?!跋矚g,喜歡,怎么可能不喜歡,最最喜歡...”
? ? 他握緊這很紫檀木簪,抬眼間,盈滿的淚水,落在了臉頰。他深深地看著眼前人,心底的疼與愧,化作了齒間的承諾。
“哥哥保證,再也不會弄壞了!”
? ? ? 淺淡的笑容,交疊在陽光里,暖了人心,化了積雪。那好看的眉眼彎彎,卻盛滿了所有愛憐。
? ? 李暮感覺到,那拉著自己的指尖傳來了淡淡的溫度。清揚(yáng)的白衣,一如往昔。
? ? 南柯一夢,醉此浮生。
? ? 上天,你待李暮...
? ? 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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