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陽一中 唐曉泉:揚名與玉成——《世說新語》讀書札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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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9日整理

作者:唐曉泉,阜陽一中語文高級教師,市級骨干教師,市級優(yōu)秀班主任,市語文優(yōu)質(zhì)課大賽一等獎獲得者,省語文優(yōu)質(zhì)課大賽二等獎獲得者,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
一個人要成功、揚名,首先要自己行,其次要有人說你行,最好,說你行的人也很行。——閑翻《世說新語》,潘江陸海、洛陽紙貴、倚馬可待,三個成語,橫跨不同的章節(jié),在我腦海里融為一體,得到這個認(rèn)識。
自己行,是一個人揚名的基礎(chǔ)條件,不然被推到一定的平臺,不會露臉,反而露怯。并且,懷才如懷孕,時間久了自然遮蓋不住的。如果暫時不被人知,要么是時間不夠久,要么腹中之物不夠大。
有人說你行,是揚名的進(jìn)一步發(fā)展,如此才不至于顯得王婆賣瓜,才會形成口碑,才能有說服力。俗語云:“龍上天還要借棵歪脖樹?!避髯釉唬骸吧萍儆谖镆病!?/p>
說你行的人也行,更能形成效應(yīng)。畢竟一般人都人微言輕,不如方家、大家的評價與推介有份量。比如,我要夸我的某一位弟子寫作才華高,別人也就那么一聽;如果作家莫言夸他(她),估計馬上會有記者奔赴阜陽一中。

形容人詩文方面才華橫溢、如江似海,常用“潘江陸?!边@一成語。潘指美男子潘岳。陸指陸機,寫過著名的《文賦》,二人皆為晉代詩人。
當(dāng)時陸機和弟弟陸云的揚名,得益于張華的鋪墊與玉成。
陸機兄弟剛剛到洛陽時并不出名,還因為南方口音被當(dāng)?shù)厝顺靶Αj憴C陸云的祖父是三國時火燒連營的吳國大將陸遜。吳被滅,他們遠(yuǎn)涉山川,由吳入晉,算是來自“敵國”。
當(dāng)時是西晉的張華把二陸“薦之諸公”,說“伐吳之役,利獲二俊”,夸贊陸機“人之為文,常恨才少,而子患其多”,說陸機才高,別人寫文章恨才少,而陸機卻擔(dān)心才情似海,汩汩滔滔收不住。張華當(dāng)時身居高位,寫過《博物志》一書,以博學(xué)多識見稱。在他的鋪墊、幫助下,陸機兄弟很快聲名鵲起。后來,陸機被《晉書》譽為“文藻宏麗,獨步當(dāng)時;言論慷慨,冠乎終古”。?——我有云帆,你是長風(fēng)。沒有你,我會擱淺在偏僻的河灣。

大家熟知的成語“洛陽紙貴”,說的是西晉都城洛陽之紙,因大家爭相傳抄左思的《三都賦》,以至一時供不應(yīng)求,貨缺而貴。后此詞喻作品為世所重,風(fēng)行一時,流傳甚廣。
可是,左思的《三都賦》并不是一開始就譽滿京城的。左思的揚名,離不開兩個人的玉成。
魏晉時期,成為名士,需三個條件:一是出身名門世族,魏晉是實行門閥制度的時代;二是人要帥,重形貌,尚風(fēng)神,要龍章鳳姿、風(fēng)神秀徹;三是要口才好,善清談。但左思三不占一:一則出身寒門;二來人不帥,出門不但不能像潘岳那樣被女粉絲們擲果盈車,而且因為“絕丑”,出門被群嫗“共唾之”;三是他口吃。所以他剛到洛陽,并不被高看。
為寫《三都賦》,“構(gòu)思十稔”,門庭廁所,到處放有紙筆,得一句便記錄下來,嘔心瀝血。寫成拿給別人看,卻被譏笑“當(dāng)以覆酒甕”,拿來蓋酒壇子了??蓮埲A卻夸贊說:“此二京可三?!闭f它可以和班固的《兩都賦》、張衡的《二京賦》鼎足而三。另外,當(dāng)時出身名門的西州高士皇甫謐為其作序。此后,眾人競相傳抄,一時洛陽紙貴,一開始譏笑他的人竟也開始“絕嘆服”。
——我自櫝中有玉,他人眼中無珠。因為你的稱贊,珠玉才得以光芒重現(xiàn)。

桓溫北征,袁宏跟從,途中需寫公文,喚袁宏起草,袁宏倚馬而作,手不輟筆,一會兒寫滿七頁紙,而且“殊可觀”(很值得一看)。從此,“倚馬可待”一詞,就指人才思敏捷,寫文迅速。
然而袁宏幼年而孤,家道中落,在長江邊上的牛渚附近出租船舶為生。某夜清風(fēng)朗月,袁宏于船頭朗誦自己的詩作,聲音清越,文筆優(yōu)美。被夜泊牛渚的謝尚聽見,吹笛伴奏,移船相見,相見恨晚,相談甚歡。謝尚乃東晉名士謝安的堂兄,通音律,工書法,善清談。在他的推薦下,袁宏先是做了謝安的參軍,接著又被桓溫所用,后來文名大震,被譽為“一代文宗”。
——我有飄飄凌云賦,你傾楊意推薦情(楊得意推薦司馬相如給漢武帝)。謝尚夜泊牛渚那晚長江邊上的詩句和月亮,成為文人心中永恒的向往。

誠然,陸機、左思、袁宏,都才情如海,但張華、皇甫謐、謝尚胸襟博大,真心欣賞,誠心推薦,傾心玉成,更難能可貴,更令人動容。
四百多年后,李白寫詩慨嘆:“登舟望秋月,空憶謝將軍。我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备袊@沒能遇到謝尚那樣賞識自己的人。
五百多年后,韓愈大聲疾呼:“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br/>八百多年后,辛棄疾痛心詰問:“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
到而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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