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Drifting(曇露祈夢Channel篇)
Before you realize it, the inner ruler destroys all balance.——Carol
“她從來沒有問過我下一站是哪個地方,當然,并不是因為她知曉一切,而是因為她什么都不知道?!币粋€略顯疲憊的聲音順著音響傳了過來,屏幕上的那個人的青春已經(jīng)消逝,稍有白發(fā)的他撐著自己的手,眼神有些發(fā)愣。
“我已經(jīng)在實驗室里度過了很長時間,這樣的日夜折磨我應付的過來,但是我的秘書明顯不行?!?/p>
終于他回過神,盯著攝像頭,接著往下說,“國會問我要她,生物中心問我要她,就連最不著邊的人類學部都給我寫了一份申請,而我秘書的任務就是全部推辭?!?/p>
攝像頭的背后則是拳頭粗的鋼棒所組成的屏障,布朗博士的對面是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所以布朗博士,你的試驗品呢?”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人類這一點了?!?/p>
“對不起?”兩個警察稍顯疑惑,畢竟面前鎖著的是學術大家,這樣的指責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叫曇露?!?/p>
“抱歉,那么請問曇露小姐現(xiàn)在在何處呢?”
“我不知道?!?/p>
“但布朗先生親手放了她,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頭緒的?!?/p>
他緊皺眉頭,看著鐵籠對面的那個女警,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涌上了心頭,卻又想著這件事情他們也不過是受命而為,對他們發(fā)脾氣毫無意義,也便用了另一種回答。
“我有罪?!睂γ娴木觳唤残斡谏南胫@個大案終于有了結(jié)局,這名叫做布朗先生的老頑固終于忍耐不下去了。
“我有罪,我侵犯了她的自由。以至于在你們眼里的敞開大門,歸還本就屬于她的東西,成為了罪過,而我——”
博士優(yōu)雅的笑了一下,“——卻覺得自己像是個英雄?!?/p>
?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嘗過之后,就會知道戒省是多么無力而又滑稽的行為。
有一天曇露看著我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布朗先生,自由是什么???”
像我這樣的一個理工博士是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的,就跟小時候課本里那篇畫風的故事一樣,我沒能擁有側(cè)寫和描繪的能力。
“自由就是你想干什么就是什么吧?!?/p>
“那如果你是我的話,你自由嗎?”
每天雖然在監(jiān)護下要什么有什么,但這明顯不是人類想要的。
“不,曇露明顯不自由。”
“可是——”
我伸手表示不需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那這樣吧,你稍微換一下衣服,我在外面等你?!?/p>
“去哪里?”
“外面?!?/p>
每一次她換上她那件連衣裙的時候,我總能想起維爾紐斯大街那家裁縫店老板的臉,以及他精湛的手藝。
我和曇露一同到達了“人間”,逃離了研究所的隱蔽之后,曇露實際上和路上其他的年輕小姑娘一樣,會被霓虹燈吸引,會為街頭歌手駐足,不再是那個檔案庫里的#73.
我們兩個人上街通常都是牽手的,她的眼里只有太陽而沒有方向,靠著我一點點帶路熟悉附近的環(huán)境也是正常的,只可惜我不能順理成章的接受路人對我“女兒”的稱贊,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突然我被她拽住了,右手指著路邊的一個攤車,“我要吃冰激凌?!?/p>
“好好好,跟我來?!逼綍r不怎么見她問我要這要那,這么簡單的要求應當實現(xiàn)。
“你好,要點什么呢?”
我盯著車頂上的菜單,指了一個甜筒,“麻煩給我兩個香草奶油甜筒?!?/p>
“不要。”
店員和我向曇露拋出了好奇的目光,等著她的續(xù)言。
“兩個冰激淋球,大份!”
“我家小姑娘開口了,”看著笑成一團的店員,“別愣著了,舀吧?!?/p>
這座城市最大的好處就是坐落在大洋之岸,每天都有機會看到潮漲潮落和沙灘上那些打著排球和把酒言歡的人,空氣中不僅有細微的鹽味,更有著那些燒烤愛好者帶來的碳味。
眼看著冰激凌球馬上就要化了,曇露卻因為騰不出來手沒法吃,我就只好把她領到岸下的沙灘上,在熙攘的氛圍里坐下來,觀看人類最大的遺憾日落的同時,讓這個完全不知道所以然的小花花拿著木勺吃著自己剛剛宣稱而來的戰(zhàn)利品。
海鷗也就棲息在沙灘和濱海公路上,指望著過客給他們?nèi)有┟姘退?,吃飽了就站在海浪反復沖刷的地方,感受著海水的溫度。
處于狂歡當中的人們總是熱情的,我們剛剛坐在大石頭上,隔壁的男男女女就叫喊著我們,“來試試吧!”
風刮過來了,曇露這下是沒法吃了,揚起的頭發(fā)就在到處飄,嘴里也是,冰激淋里也是,反復理了好幾次頭發(fā),卻發(fā)現(xiàn)還是沒什么辦法。
沙灘上的音響輕快地跳躍,讓我這個本身想來到這里找個冷僻之地的孤寡無處可藏,剛剛那些招呼我們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送過來了幾根烤串和兩杯調(diào)好的酒。
“謝謝謝謝!”
“祝你們有美好的一天?!?/p>
我伸手把曇露鬢角的頭發(fā)收了一下,重新扎好,多問一句,“你喝過酒嗎?”
“沒有。”
“那就試試吧,我把你扛回去應該沒什么問題?!?/p>
我們兩個就開始對著太陽,嘎吱嘎吱地對付著烤肉串,特地我還偷偷看了看她,那個嘴角可不低,時間也差不多了,得及時把她送回去才行,不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和她都不好受。
找到從沙灘直達濱海路之后,我牽著曇露一路小跑往研究所奔,我的心臟怦怦直跳,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不在像當年的那個大學生一樣,在大冬天的城市馬拉松賽里取得名次,被同學們稱呼為大哥的時代過去了。
而曇露一直是那個樣子,她鎖得住時間,誰讓她是植物呢?
我真是羨慕她,她陪我度過了很多時光。
宣講、答辯、實驗室,述職、教課、年晚會,沒有她我該怎么辦?
不知道,或許我會將就地找一個妻子?那可太未知了,曇露也絕非我的作品那么簡單。
其實更像是養(yǎng)女兒。
“樹倒了?。═imber!)”兩人狂奔的時候,前面的伐木工砍下了一個汽車大小的枝干,幸虧喊得及時,兩人剎在了落物之前。
“你們瘋了嗎?沒看到這么大個吊車?要不要命了?”
我喘了好長一口氣,開始神經(jīng)質(zhì)地哈哈大笑,看向曇露,果然笑都是能傳染的。
兩個人開始當街傻笑了起來,一時間把伐木的嚇得不輕。
自然,回過勁來,繼續(xù)向研究所趕路。
生物部的總長推開了#73大門,看到了兩個氣喘吁吁的生物,用桌上的紙巾擦著汗。
“你們干什么了?怎么成這樣?”
總長眼睛一轉(zhuǎn),把我拉了過去,走到角落,“小心點,我雖然不是什么惡人,但是露餡了我也不客氣?!?/p>
“好的,好的?!?/p>
幾秒之后房間里就又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他剛剛給你說了什么???”
我捏著嗓子裝模做樣,“別、讓、我、逮、到、了?!?/p>
哄堂大笑。
?
連續(xù)出去好幾次之后,我靈感一來,想問問她。
“所以,親愛的曇露,你明白什么是自由了嗎?”
“應該吧。”
“說說看。”我倒是很好奇一個小花仙能給出一個什么驚喜的答案,亦或者她回答前我就已經(jīng)有所預感?
“夕陽掛在遠處和海水攪和成一團,身邊歡聲笑語,直到在沙灘附近的伐木工清理枝干時喊出了‘樹倒了(Timber!)!’之后的那一聲平靜?!?/p>
“然后大家冷靜下來,重新熱鬧起來?”
“不,就那一聲‘樹倒了(Timber?。?!’,只有那個時候曇露我才會反應過來剛剛是最開心的?!?/p>
我的嘴立刻豁成一個圈,趕緊啪啪鼓掌。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少女,是個天才!
?
“負隅頑抗毫無意義!你的抵抗只會成為法庭之上的呈堂證供!”
布朗拿下眼鏡,檢查一下有沒有落灰,然后揉了揉左眼,將其重新架在鼻子上。
“那就向我展示展示,你們能關我多少年?!?/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