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的她》前傳 第一話
20世紀80年代末期,日本小學(xué)教育剛剛迎來新的春天。大阪府阪南政府在一個窮鄉(xiāng)之中開設(shè)了一所小學(xué)。與昔日不同的是,這所小學(xué)興許是阪南政府做過的最最仁慈的事情了——在這阪南甚至整個大阪府都少見的偏僻之地開設(shè)一所小學(xué),對于當?shù)氐娜藖碇v是何等的重要。
小學(xué)的名字叫做桐蔭小學(xué),名字的由來是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大阪桐蔭女子中學(xué)。桐蔭校區(qū)是早在70年代左右就極為盛行的一個老教育區(qū):乃至東京的一位富家甚至來到桐蔭小學(xué)上學(xué)。
三上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閨女名叫彩華。彩華是個很感性的人,第一天上學(xué)就哇哇哭。周圍的小孩子們大抵都是從附近的小町[1]中到來,顯得彩華格外顯眼??偹闫届o下來。彩華走進教室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諾大的教室中,全班同學(xué)幾乎都穿著樸實無華的衣服,只有一個坐在角落里的人衣著鮮艷,看上去并不像是本地人。
“你好哇。”彩華慢悠悠地走過去,慢慢吞吞地坐下,從背上取下書包放在桌子上。
“嗯。”同桌的女孩子似乎不樂意于和彩華說話,不論彩華問她什么,她都總是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地點頭。
“你叫什么啊?”彩華終于忍不住了,迫切地問。
“我姓日泉,名字叫由加奈”,女孩終于沒有再顯得厭煩的樣子,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彩華,“你呢?”
“你好,我叫三上彩華??礃幼樱阋彩菑母?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2]來的吧?”
“是啊。”由加奈一點頭,她馬上明白原來眼前的人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了。彩華伸出手,由加奈也握住她的手,兩個人都笑了。這大抵是彩華對于小學(xué)生活地最初印象。自從那時起,她便一直和由加奈聯(lián)系著,兩個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第二天彩華早早到了學(xué)校,她與由加奈約好要做最早到班的兩個人。天尚未能全亮,她把書包放在長椅上,輕輕拿出一本書看。彼時,七歲的彩華還不能認全書上的字跡,她認識的字并不多,卻尤其喜歡看書,特別是看帶插圖的書——她喜歡插圖給她帶來的新鮮感。
隨著一陣急促緩慢交加的走路聲,一個穿著制服,短發(fā)飄飄的女孩子站在彩華面前。“早安,日泉小姐?!辈嗜A站起身來向著由加奈打招呼?!拔覀冏甙伞!庇杉幽我慌牟嗜A的肩膀。彩華合上書,背上書包走進學(xué)校。
“看的什么書?”由加奈在后面盯著彩華手里的書看?!啊段沂秦垺钒?,怎么了。”彩華一翻書,露出寫在書面上的書名,書名下面是彩華用稚嫩的手寫下的自己的名字。“哦?!庇杉幽嗡坪跏菍具@一類的東西挺感興趣?!叭绻阆矚g的話,我便是借給你好了?!安嗜A也很大方,準備借給她。“不用了,我自己買。”
由加奈是個好學(xué)生,她幾乎每次考試都能考取前三名,尤其是她算數(shù)的能力。在那個小學(xué)生還沒有普及平方運算的一年級,有次算術(shù)課上,老師寫了個算式:12×12,由加奈脫口而出:“等于144!”老師又寫下13×13,14×14,“169,196……”由加奈像是腦子里有計算機一樣,幾乎在老師剛寫完算式的那一刻,她就有了答案。
在小學(xué)生眼中,這已經(jīng)是很厲害的了;這一幕被深深地印在了坐在距離由加奈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心中。
放學(xué)時,由加奈今天沒有選擇和彩華一起回家。她其實更喜歡一個人的世界,有時候她總覺得這個世界太過于喧囂了,她把頭腦沉浸在了幻想的宇宙里。
?
在1986年,信息傳播還沒有那么發(fā)達的年代,在這個小町中傳話依然依靠著信紙。信紙是很貴的——對于這里的居民來說——尤其是郵票,然而由加奈的母親便在郵局工作,所以小町里的每戶人家每每到了要寄信的時候,便去森島小姐[3]的家中或是她在鎮(zhèn)上的西北角開的郵局里。
這天彩華母親來到由加奈家中,為了給遠在他鄉(xiāng)的父親寄送一封信件,森島小姐卻恰逢出門之時,于是叫由加奈給代理辦了信件發(fā)出的事請。彩華還不忘說些什么:“對了,如果有人在下午或者晚上照你的話,記得去打個招呼哦,最起碼是小有一下?!庇杉幽螞]等她說完話,突然笑了。
“怎么?”
“彩華,你媽媽好年輕啊?!?/p>
“啊?”彩華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差異,彩華母親先是一愣。那青年女子沒料到由加奈突然說出這一句可有可無的話,她有些尷尬得合不攏嘴?!斑@……謝謝?!鼻嗄昱蛹t著臉低下頭,拉著彩華的手走了。由加奈蠻懂事的,在后面一直喊著“再見”。
……
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森島希媛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不是,你要我把這張紙寄給誰,你倒是說清楚呀?”
“誰,我不是說了嗎,誰都可以呀……”
“你好好說呀,誰都可以,我怎么知道你地址怎么寫?”
“不用寫呀,你就隨便寫一個唄,總之幫我丟出去,就行啦?!?/p>
“好了,要送趕緊,不然別在這礙事?!?/p>
“綾香?”不過讓由加奈驚訝的是,和森島希媛對話的人正是她的同學(xué)栗良綾香。也難怪,她正是推門往外看的,偏偏看到了個熟人面孔,讓她有些詫異。原來是由加奈的同學(xué),手中捏了張白紙,上面沒有一個字,只用黑色筆畫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圓圈。“日泉小姐……”綾香突然走到由加奈身邊,欲言又止。
“怎么了?”由加奈有些奇怪。
“這……哎,哎,啊對,日泉小姐,你看這個圈圈像個什么?”綾香支支吾吾地開口了。
“這……像個雞蛋”,由加奈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怎么了?”她想了想,有補充了一句在學(xué)校經(jīng)常說的話:“你真有意思?!本c香“哦”了一聲,她沒有繼續(xù)停留,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她看了看森島希媛陰沉著的臉色,也就沒好意思開口。她嘆了口氣,走出了由加奈母女地視線。
“那人是誰?”森島希媛留意到剛剛綾香叫自己的女兒“日泉小姐”,便猜測她肯定和女兒認識。果不其然,“她是我同學(xué),叫栗良綾香,就坐在我旁邊?!庇杉幽翁统隽税嗉壝麊?,指著座次表上排在自己不遠處的那個人。
第二天上學(xué)時,由加奈看到彩華早早地到了學(xué)校?!芭豆?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4]!”她推開門的一刻,從門后突然閃出一個學(xué)生的身影。個子不高,長著一張圓臉,留著披肩的長發(fā)。“耶?綾香也來這么早哎?!庇杉幽卫c香的手到座位上坐下?!拔沂菫榱说炔嗜A和日泉小姐呀?!本c香笑嘻嘻地拿著本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坐在由加奈旁邊。
“日泉小姐,我和你講啊”,彩華故意裝作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綾香是你的小粉絲哦……”“什么?”由加奈微微一怔,“我怎么了?”
“是這樣的”,綾香解釋道,“我呀,其實崇拜日泉小姐好久了,我看日泉小姐學(xué)習(xí)那么好,那個,長得也好看,我只是想交個朋友?!本c香說著說著便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緊緊盯著由加奈的臉,由加奈臉紅的像富士山蘋果一樣?!澳恰呛冒?。”由加奈“勉為其難”地同意了綾香的請求。
她怎么會知道,她會和綾香一直認識一輩子呢。這究竟是緣分,還是巧合呢。
……
數(shù)學(xué)課上,一個年輕教師正在授課?!敖茿OB可以寫作角BOA,但是絕對不能寫作角ABO……”
綾香坐在由加奈旁邊,兩只眼睛空洞無神地盯著老式黑板,旁邊的由加奈手飛疾般地在書上速記,她甚至都沒放下過筆。突然她抬起頭,望見綾香正看著她?!澳悴宦犝n么,也不打算記點什么?”由加奈看了看綾香的書:干凈得就像本嶄新的一樣。
“不想。”綾香搖搖頭,“我不打算寫東西,下節(jié)課要講作文了,我先熬過這節(jié)課去,就能上我最愛的作文課咯~”
“栗良同學(xué)[5],日泉同學(xué),你們兩個在嘀咕什么呢?給我站著聽!”數(shù)學(xué)老師突然出現(xiàn)在由加奈身后。由加奈嘆了口氣,拿起書站了起來。綾香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站在了由加奈旁邊。
下課了,由加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她揉了揉站得酸痛的腿,隨后便輕輕趴在桌子上。綾香小心翼翼地坐回她身邊?!叭杖〗悖也皇枪室獾?。”她等待著由加奈的回答?!皼]事,我知道。我們還是好朋友呢?!庇杉幽巫饋?,微笑了一下,她拍了拍綾香的肩膀:“別垂頭喪氣的,下節(jié)課還是你最愛的作文課呢?!?/p>
“喲,聊啥呢?”彩華抱著書包找了個由加奈旁邊的位置坐下?!熬褪莿倓偘。液腿杖〗阏f話,被數(shù)學(xué)老師瞅著了,站了半節(jié)課?!本c香老不愿意地又提了一嘴。
“日泉小姐沒和你講道理???”
“沒有哇,她還原諒我了呢。”
彩華逗得樂呵,拿了書來,簡單把書包收拾了一下?!吧险n了上課了,同學(xué)們?!睖\井老師熟悉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她穿著條長長的連衣裙子,留著一頭茂密的黑色直發(fā),很有氛圍感。她一手粉筆字也寫得極為精妙,加上生動有趣的風格,很多學(xué)生都愛上她的課。剛還沉浸在數(shù)學(xué)課的困意之中的同學(xué)們瞬間像是條件反射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學(xué)們,上次的作文,我們班幾位同學(xué)進步巨大。先說最直觀的吧,栗良同學(xué),82分到了94分,全班第二名?!?/p>
“厲害啊?!庇杉幽瓮秮碣澰S的目光。
“同時,我也要表揚另一位同學(xué),她就是栗良同學(xué)的同桌,日泉由加奈,她的手下誕生了我們班第一個滿分作文?!?/p>
“哇……”全班同學(xué)的眼神被由加奈吸引了,綾香更視兩眼冒星星地看著她手中的作文。“那么,我們就來看一下這兩位同學(xué)的作文,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家借鑒的地方,以及她們美中不足的地方究竟在哪里。首先來看看綾香的作文吧……”淺井老師又開始“侃侃而談”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間,放學(xué)的時候到了。放學(xué)路上,由加奈一手拉著綾香,一手拉著彩華。三個人有說有笑地朝家走去?!叭贤瑢W(xué),你家住哪里呀?”綾香戳了戳彩華。彩華指著小町東大門往外的桐蔭,說:“我住那里?!?/p>
“你不是町里的人呀?”
“不是呀。我和日泉小姐,還有千尋和冬愛凪[6],我們幾個住在桐蔭校區(qū)的南邊?!?/p>
“你們是府里來的?”綾香早就對東京很感興趣,她出身于阪南,是大阪府在當時經(jīng)濟最為落后的地方。時至今日,她甚至都沒有出過阪南一步,相比于彩華,彩華甚至把琉球都玩過一遍了。
“不是啊”,由加奈接過話來,“冬愛凪是從北海道來的,至于千尋,據(jù)說是愛媛的,但我聽她說話總有一股福島的口音。哦對了,還有建樹是從廣島來的,但我和他不熟,自然不知道住處咯?!庇杉幽问掷锊恢朗裁磿r候多了張“家庭居住登記單”。“哪弄的???”彩華湊上去看,卻被由加奈收了?!斑@個嘛,班主任不允許我給其他人看。”
“那你怎么會有?”綾香拽著由加奈不放,硬是要問出個下落來?!拔沂前嚅L呀,所有這些資料班主任沒有收,就放在我這里了。”她轉(zhuǎn)身把東西都放進書包里。
三個人沒繼續(xù)墨跡,各自往家走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兩個孩子也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澳氵@又咋了,三天兩頭的沒事就哭一會?”冬愛凪后面跟了個淚如雨下的學(xué)生。“哎!迷子!你和我說說啊,?。俊薄鞍∩堆健?,迷子一搖頭,“為啥綾香作文分那么高,我明明認真寫了呀,啊什么啊你,淺井老師是不是偏愛她們兩個……”
迷子看來和綾香有著相同的愛好,但貌似也沒有像綾香那樣走運了。
迷子在班上基本屬于差生的存在,但她也并不是不愿意去學(xué)習(xí),而是像是終日睡不醒的樣子,在學(xué)校要么是在看書,要么拿著本作文書寫,要么就是在睡覺。亦或是在廁所里小聲地哭,沒人知道她為何而哭,只知道有個女孩子,在桐蔭小學(xué)終日落淚,去上廁所的人每次聽到了那哭聲,便自然有些傷心,甚至害怕的情緒。
冬愛凪幾乎不住在父母給她租在桐蔭校區(qū)附近的住處,她一般喜歡住在迷子家里。即可以幫助迷子的母親干些家務(wù),也可以幫助迷子解答在學(xué)習(xí)方面的問題。迷子如今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鈴木小姐和她的丈夫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離婚,迷子如今跟隨鈴木小姐一起生活。
冬愛凪見勸不過迷子,便坐在迷子身邊,迷子知道冬愛凪不想說話,于是哭得更狠,冬愛凪無了辦法安慰她,她等著哭夠了,用紙巾擦著紅腫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冬愛凪。冬愛凪嘆了口氣,拉著迷子嬌嫩的小手往家走去。突然,迷子停了下來。“凪。”冬愛凪沒聽見迷子叫她。
“冬愛同學(xué)……”迷子又叫了她一遍。
“什么事?”聽見迷子怯懦的聲音,冬愛凪便知道迷子有什么她自己認為重要的話想和冬愛凪說?!岸瑦弁瑢W(xué),你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呢?”冬愛凪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隨便說幾句好話,好讓迷子早點回家,也不讓鈴木小姐在家里擔心她們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拔摇隙ㄊ窍矚g你呀,不然為什么還要住在你家呢?!?/p>
“那,冬愛同學(xué),你覺得住在我家,還要幫我干這個那個的,是不是在拖累你呢?”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冬愛凪是這樣認為的,她知道迷子每次想問自己一些問題的時候,總會先征求自己的同意,或許這些問題,也不過就是迷子征求自己同意的過程呢。
“不會呀,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真的是那樣想的,可我為什么還要去你家呢?”冬愛凪微笑著拍了拍迷子的頭。“冬愛同學(xué)!……”迷子突然一把抱住冬愛凪,又一次哭個不停?!澳?,你怎么了?”冬愛凪一時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她輕輕撫了撫迷子的發(fā)絲。
“迷子,我們回家吧,好不好?”冬愛凪抹去迷子眼角的淚,和迷子走回了家去。
迷子家中的陳設(shè)簡單到屈指可數(shù)。不到六十平方的家中,單是客廳就占據(jù)了大部分。一張簡單的木質(zhì)沙發(fā),和一個到可憐的玻璃桌,承包了客廳幾乎全部的物品。其他房間也非常簡單,一處廚房,左邊有一處大臥室,衛(wèi)生間在大臥室和小臥室之間,另外有一間小臥室是鈴木小姐的。與其說臥室,倒不如說是書房。書架上陳列著一些書。
迷子和冬愛凪放下了書包,轉(zhuǎn)身一起走進大臥室里。“好累?。 泵宰觿傋哌M臥室,換了一身睡衣便一頭倒在床上。冬愛凪輕輕躺在迷子身邊,用溫暖的手摟著她,說:“累了,累了就睡會吧?!泵宰訉χα艘幌拢驯蛔由w上,入了夢鄉(xiāng)。冬愛凪見迷子睡得安穩(wěn)了,便走出臥室去,鈴木欽[7]已經(jīng)在餐廳等了她好久了。“鈴木小姐?!倍瑦蹌M坐在鈴木欽身邊,幫她除去面前餐桌上的點點灰塵?!敖裉旎丶彝砹诵?,迷子有些心情不好?!薄傲T了?!扁從拘〗阋粩[手,讓冬愛凪不要再說。
“鈴木小姐,我覺得是不是該帶迷子去看看心理醫(yī)生,我說的是真實話——我覺得她最近的情緒有些反常?!?/p>
“這個……”鈴木欽遲疑了一下,雖然她也知道冬愛凪說得對?!捌鋵嵨沂怯羞@樣的想法的,最起碼一開始是有的。但我們家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的?!彼龂@了口氣,又補充道:“這件事情就算了,以后你也不要提了?!扁從練J看上去也有什么隱晦的事情不能訴說。
“為什么?”
“因為你還是個孩子,迷子也是。她不會聽你說了什么,我也知道迷子脾氣不好的原因,但是我不能告訴你?!?/p>
冬愛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媽媽!媽媽!”屋內(nèi),迷子的哭聲再次傳來,鈴木欽和冬愛凪相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鈴木欽便推開門進去了,消失在了冬愛凪的視線中。
冬愛凪轉(zhuǎn)過身去,留下了矜持已久的淚水……
彩華和由加奈終于是到了桐蔭背面的海棠公寓了?!暗搅耍杖〗?。”彩華對開門,門內(nèi)是簡約風格的精裝,一股現(xiàn)代的氣息撲面而來,比起在迷子家中的樣子,這顯然是要和暖[8]得多的?!拔覀円院缶妥≡谶@里咯?!辈嗜A把書包放在靠著門的椅子上,轉(zhuǎn)身走進臥室。兩張白色的床尤為顯眼,一張寬大的書桌立在床的旁邊。由加奈一下子倒在床上?!鞍。檬娣?!”
“是吧?我媽媽得玩會再能回家,咱們先洗洗睡吧。”彩華說。
“好的啊。”由加奈答應(yīng)著,和彩華一起去浴室了。
洗完澡的兩個孩子開心地回了臥室。兩個人鉆進被子里,把燈抹了。突然外面想起來一陣開門的聲音。彩華抱著由加奈用被子蒙著頭說:“別出聲!我媽媽回來了!”由加奈在被窩里和彩華一起偷笑。彩華的母親正好進了屋,看到書包在門口放著,燈卻已經(jīng)被關(guān)掉了。
“我的小寶貝們呢?”她溫柔地呼喚著彩華和由加奈的名字,卻沒有人回答她。她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見被子里有兩個“熟睡”的孩子,于是她悄悄走到床邊,突然一掀被子:“在這里!”彩華和由加奈實在沒忍住,和青年女子一起笑了起來?!八X吧睡覺吧,孩子們。日泉小姐,這里還算適應(yīng)吧?!?/p>
“是的”,由加奈回答,“比自己一個人住要好得多了呢。”日泉由加奈擺出一個笑吟吟的表情。
“那就好。”青年女子一點頭,轉(zhuǎn)身幫她們關(guān)了燈。
“哦,上了一天班了,明天周末咯,總算能歇一歇了。”青年女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走進自己的臥室?!皢眩f[9]租下來的房子就是不一樣哈,快比上我家了?!彼龑χR子好好打量著自己,似乎覺得這張臉比任何時候都要美得多,以至于讓她端詳著它好久,嘴角不禁洋溢起笑容。
突然,沉浸在快樂中的她,臉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
當她把劉海撥起來的時候,她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頭上有些許淡淡的皺紋。“我……我……我這是……”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拔叶冀?jīng)歷過了什么,我難道這么快就……不可能,我今年才三十歲[10]呢?!彼诖策吷希⒅旎ò灏l(fā)呆。自己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18歲的時候和三上先生結(jié)婚以后,兩個人都忙于工作,甚至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有,還有個女兒彩華在身邊。自己還要操勞著彩華的學(xué)業(yè),盡管拿著高薪,但何嘗不是早出晚歸?
這么多年的勞累,已經(jīng)化作了一道道痕跡留在了她的臉上。
如今的她似乎快要褪去青春的光彩,要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平平無奇的、為了家庭而努力終身的中年婦女了呢?
在歲月的洗禮中,青年們被磨去了棱角,變成了一個“大人”……
第一話 完
[1]小町:即日本的中型村落。
[2]府里:即東京府,日本國首都。
[3]森島小姐:即日泉由加奈的母親,原名森島希媛。
[4]哦哈呦:音譯,日語即“早上好”的意思。
[5]栗良同學(xué):栗良是綾香的姓,栗良同學(xué)指的就是綾香。
[6] 冬愛凪:女名。凪(zhǐ),日本人常用的名之一,為和制漢字。
[7] 鈴木欽:即上文“鈴木小姐”,迷子的母親。迷子全名為鈴木迷子,鈴木是迷子的姓。
[8] 和(huó)暖:地方語言,意為“溫馨”。另有說法為“暖和”的意思。
[9] 十三萬:這里指的是13萬日元,在當時社會算是一筆較大的短期房租。
[10] 三十歲:日本女子法定結(jié)婚年齡為1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