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 【阿根廷】馬丁·卡帕羅斯(四)
1? ? 尼祿的客人
“我剛開始學歷史的時候必須得讀塔西佗和他的歷史著作,”安巴尼在視頻中很專注,用很冷靜的口吻說道。
“塔西佗雖然記錄了尼祿和羅馬大火,但他是個令人失望的歷史學家,因為雖然他寫了很多尼祿在這次事件中的所作所為,卻沒有把羅馬大火歸咎到尼祿頭上。
當然塔西佗倒也確實曾經(jīng)寫到過在大火發(fā)生前尼祿憂心忡忡,他想要轉移民眾的注意力,因此想舉辦一場可能是古代社會最大的宴會。在塔西佗優(yōu)美的文章中,尼祿為此開放了他的皇家花園,很多人都去了:元老院的成員、貴族、好事之徒……各色人等都到了皇家花園。
但是塔西佗寫到了尼祿遇到的問題:如何讓花園看上去更絢麗多彩一點。
尼祿想到了一個主意:他讓人帶來很多罪犯,他要焚燒這些罪犯來給宴會帶來更多的光亮。塔西佗在其優(yōu)美的文章中寫道:‘為了點燃羅馬城的夜空,罪犯們被判處了火刑?!?/p>
對我而言,問題的根源從來就不是尼祿,而是尼祿的客人們。尼祿的那些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什么樣的人能夠在別人被焚燒的時候還能往嘴里塞食物?。渴裁礃拥娜四軌蛟谶@種情況下還一顆一顆地吃葡萄???那些都是羅馬城中最有思想的人:詩人、歌者、樂師、藝人、歷史學家……或者用個統(tǒng)稱:知識分子。可是他們之中又有誰站出來抗議過呢?有誰曾舉起手來說這是不對的,不能再繼續(xù)這樣了呢?根據(jù)塔西佗的記錄,沒人這么做。沒人這么做!
所以我總是想搞清楚尼祿的客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去寫農(nóng)民自殺問題,我想我找到了答案。我想你們肯定也想到了我的答案是什么。
我們可以在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上有分歧,我們甚至可以在分析這個問題的方法上有分歧。但我想我們至少能達成一個共識的:我們應該能夠堅信:我們不應該變成尼祿的客人。”
2? ? ?饑餓是窮人的道德
墮落、饑餓、悲慘是從天國降下的。牧師馬爾薩斯這樣說道。神這樣做是為了維持世間萬物的秩序:“人類的墮落造成了人口過剩,而這正是毀滅的前兆,人類可能最終毀滅于自己族群數(shù)量的過于龐大。而戰(zhàn)爭、疾病、時疫、惡臭籠罩在成千上萬的人身上,如果這些都還不能毀滅人類,還會有不可避免的饑荒在前面等待著,饑荒只需奮力一擊,人口和食物的結構也許就平衡了。”
可敬的馬爾薩斯說,神這樣做是很明智的:“也許這會帶來很多痛苦,但仔細想想帶來的好處可能更多?!币驗轲囸I不但可以維持人口和糧食的平衡,而且可以使窮人懼怕通奸等不道德行為可能帶來的后果,從而改善他們的道德水平,使他們遠離懶惰的誘惑,強迫他們?nèi)スぷ鳌?/p>
強迫窮人去工作。?
饑餓竟然變成了一種符合道德標準的工具。
饑餓被用來推動國家機器的運行。與馬爾薩斯有相同宗教信仰的牧師、醫(yī)生約瑟夫·唐森特在他1786年出版的《窮人法律論》中把這個觀點描述得更加清楚:“饑餓能馴服那些最野蠻的動物,讓它們變得溫順、聽話。也許只有饑餓才能使那些窮人振奮起來?!?/p>
饑餓又一次成了饑民們自己的問題:是他們的墮落、道德淪喪和懶惰才導致了饑餓。國家不應該替他們買單,因為窮人們只會給國家?guī)砺闊?。在那個年代的英國人們發(fā)明了“人道主義”這個詞(在我們這個時代這個詞依然很刺耳):當時是用來描述那些對最貧窮人群的過分關注的。
3? ? 來自貧窮的饑餓
當一種稱為晚疫病的卵菌造成土豆減產(chǎn)四分之三后,饑荒迅速使愛爾蘭全國陷入絕境。愛爾蘭人只能向英國政府求救,但得到的援助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那時愛爾蘭還在繼續(xù)向上述英國城市出口著肉制品,因為在愛爾蘭境內(nèi)很少有人買得起肉,同時英國政府也沒有下令停止在良田上放牧。
一個被饑餓摧毀的國家卻在出口食物。就像是印度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在一個世紀后所“發(fā)現(xiàn)”的那樣:人類近代史上的大饑荒不是缺少食物造成的,而是因為沒錢買食物造成的。
食物全球化了,當然這只是針對買得起它們的人而言。與此同時,食物的價格也開始全球化了:從那時起,一只塞內(nèi)加爾的雞賣的價錢已經(jīng)不再像一只塞內(nèi)加爾雞應該值的價錢了,它按在巴黎的塞內(nèi)加爾雞或是在紐約的塞內(nèi)加爾雞來算錢。在這種模式下,生產(chǎn)糧食的人已經(jīng)越來越?jīng)]可能買得起他們自己種的糧食。而大部分購買者往往也只能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買很少的全球化后的食物。
我們?nèi)缃癯缘氖澄飦碜噪x我們越來越遠的地方,它們以我們不知道的方式來到了我們的手中,我們也不知道它們都經(jīng)過了何種處理。如此,吃飯成了一種信任的問題,這在以前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
再舉個例子:自從食物全球化開始,一個蘇丹的黑人要在本地市場上買一公斤黍子,就要花與在芝加哥買黍子相同的價錢。這是饑餓最有影響力的創(chuàng)造物之一了。吃不上飯已經(jīng)變成了國際市場操縱的結果了,它集中食物、撤走食物、使人挨餓。
4? ? ? 治療“饑餓”
住在猶太人區(qū)的人們屬于饑餓計劃的第三類人群:當每個第三帝國的軍人每天能夠攝入2613卡路里的熱量,而波蘭的基督徒,699卡路里,至于猶太人區(qū)里的波蘭猶太人則只有184卡路里:每天一小塊面包和一碟湯。
在那種令人恐懼的條件下,猶太人區(qū)的一群醫(yī)生開始了他們的一項計劃,這項計劃至今都令我對我自己的猶太血統(tǒng)感到驕傲。他們既沒有藥品,也沒有醫(yī)療工具或是食物來醫(yī)治他們的病人,這些病人看上去沒有一絲生還的希望了,但是這群醫(yī)生和病人們一起抓緊時間開始研究營養(yǎng)不良,他們希望以這種方式來為科學的發(fā)展做出一些貢獻,希望能幫助在其他條件下,還有希望能被治好的其他饑民。
“饑餓最初的癥狀是口發(fā)干,并且有強烈的尿意。在不少案例中,病人們每天能尿4升尿。然后他們的脂肪會快速消失,并且有強烈的想要咀嚼東西的愿望,哪怕是不能嚼的東西也想要嚼。饑餓的程度越深,這些癥狀反而會減輕。
接下來的癥狀就是心理上的了:病人們會愈發(fā)虛弱,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完成不了。他們變得懶惰,他們想睡覺,但是睡不熟,還總是覺得冷,想要有東西蓋在身上。他們的睡姿就像嬰兒,蜷縮著身子,會有肌肉痙攣。然后病人們會覺得失落、無精打采。最后他們會失去饑餓感。盡管如此,當他們看到食物時還是會一把奪過,不嚼就直接吞下去。
病人們的體重相比戰(zhàn)前會下降20%至50%,他們的體重大約只會有30公斤到40公斤,最極端的案例是一個30歲的女人,她的體重只有24公斤。 腸胃的活動開始變得劇烈起來,很多時候會引發(fā)出血性痢疾,這會使他們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浮腫會首先出現(xiàn)在臉上,然后是四肢,再然后擴散到全身,在胸腔和腹部會出現(xiàn)積水。 病人的肌肉會愈發(fā)虛弱,動作會變得越來越緩慢,哪怕他們再想活動也是一樣。
舉個例子:有一個病人偷了醫(yī)生的一小口面包,想拿著面包逃走,但是剛下床就跌倒了,然后他大叫道:‘我的腿支撐不住我的身體了!’”
“他往病人的食物里加入了少量的牛肝和牛血,給病人進行了注射和輸血,還給他們補充了維生素A。但這些都沒起作用。最后,醫(yī)生發(fā)現(xiàn)最好的治療方式其實還是為病人提供含足夠卡路里的食物。這種研究結果其實早就可以預見,因為治療饑餓的最好‘藥物’本來就應該是食物。”
讓我們所有人都能吃上飯是一個奇跡。很多人吃不上飯是一種罪惡。
而如今給饑民食物已經(jīng)變成了意愿問題。如果有人吃的不夠、如果有人因為饑餓而生病或是死亡了,那是因為有食物的人沒有把食物分給他們:我們這些有食物的人不給他們食物。如今的世界,生產(chǎn)的糧食產(chǎn)量已經(jīng)超過了人類的需求,我們?nèi)贾朗钦l吃不飽飯,給他們食物應該只是個時間問題。
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饑餓在當下已經(jīng)變得比一百年、一千年前更加殘酷、恐怖了。
但至少,饑餓讓我們更加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了。
5? ? ? ?生命之水
她那時還不知道很多男人不再見自己的家人是因為已經(jīng)養(yǎng)不起他們了,這些男人選擇離家出走,然后再找個別的女人,幻想著如果重新開始的話結果應該會不一樣。于是她答應了他的求婚,說她也希望和他結婚,但是她的父母不會同意的,因為他們已經(jīng)給她選好了婆家,他們是不會希望在這件事上有變動的。哈基姆提議說他們一起逃走,她又緊張又興奮,她覺得自己的生活終于發(fā)生了徹頭徹尾的改變。
阿梅娜在她父母租住的房子門口坐著等了好幾天,最后他們終于原諒了她。哈基姆對她說這太好了,這樣他就可以問他們要嫁妝了。
“嫁妝?”
“對,當然了。婦女出嫁時是要帶嫁妝的。因為我們是逃走的,所以當時并沒帶嫁妝。哈基姆說他不在乎,說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和我在一起,但后來就開始向我提嫁妝的事了。我對他說過我爸媽沒什么能給他的,然后他就開始打我。他打我,打得很厲害?!?/p>
“問題是水。”阿梅娜說著,好像是為了讓我清楚她在說什么,因為我剛剛對她說我不太清楚他們現(xiàn)在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有時候我買不到水,我就給他們喝我找來的水,但是喝了那水我們就都會生病。醫(yī)生對我說就是水鬧的,他說我得給他們喝買的水。我想他說的是對的。但問題是很多時候我壓根沒錢買水。”
在達卡,就和很多其他城市一樣,窮人要喝水只能跟水販買,水販會用車拉著水經(jīng)過,但價格要比自來水貴很多,貴四五倍。
“給他們買了水就沒錢給他們飯吃了。我該怎么做呢?先生,請您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呢?”
很多人可能和我一樣,第一想法是窮人們的選擇很少,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得選。但實際上窮人們每時每刻都在做著選擇:吃飯還是喝水,衣服還是屋頂,過得慘還是過得不慘。做窮人就意味著永恒的不完整性:一個人只能得到他認為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的很小一部分。所有的廣告商、商人、售貨商其實也都在給富人們制造同樣的一種感覺:世界上充滿了你想要的東西,但你永遠沒法把他們買全。區(qū)別只是富人買不夠,窮人沒錢買。
“沒飯吃的時候我感覺很糟,真的很糟。我感覺胸疼、惡心。但我還是得繼續(xù)找食物,有時候我只能靠在孩子們身邊,試著讓他們不要哭。沒辦法,我覺得這就是我的命運,我只能接受它,但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我還能堅持多久。”
6? ? ? 工作
“城市給人的感覺是所有的東西都是屬于別人的?!?/p>
他說著,然后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奇的玩具一樣回味著自己剛才說的話:“對,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屬于別人的?!?/p>
“在這里,我不干活的日子就肯定吃不上飯?!?他邊說著邊望向我,然后糾正了一下:“我們就肯定吃不上飯。”
“我覺得身體不舒服已經(jīng)兩天了,所以這兩天我就沒有出去拉車,現(xiàn)在我們沒東西吃了,這可不是什么玩笑話。今天下午無論如何我都要出去干活了,養(yǎng)病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情?!?/p>
每天都要為吃什么而發(fā)愁,也就是說從來就沒有過余糧。如果今天賺到錢了,他和他的家人就有飯吃,如果沒賺到錢,則沒飯吃。明天、后天,天天如此。必須出門去碰運氣,運氣時有時無。余糧、余錢、保障,這些東西促成了文明的建立,也是我們?nèi)粘I钪胁豢苫蛉钡臇|西,但在這里它們都不存在。就像我說的:必須出門去碰運氣,運氣時有時無。
他說他現(xiàn)在過得比以前好了:現(xiàn)在他們有了一張床,他們現(xiàn)在能坐在床上了。其實這只是一張沒有床墊的木板床。每天晚上他們一家五口都要擠在這張床上。他們還有另一項財產(chǎn):屋頂上的吊扇,它幫助他們驅趕炎熱和惡臭。
他很堅定,因為他已經(jīng)走不了回頭路了。于是我問他最幸福的時刻是什么時候。
“我不餓的時候就幸福。我們有食物的時候我特別幸福,沒有的時候我就很不幸福?!?/p>
后來,我走到了街上,心里還想著穆罕穆德養(yǎng)活全家人的方法:拉著車,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左腿上,然后再艱難地邁出右腿,重復兩三次這個動作后,車輪就動起來了,而汗水也就隨之流下,像鉆石一樣。
7? ? ? 生育
我問她為什么她會這樣生活,錯是誰的。蒙塔茲盯著我,好像我的問題很粗暴、很淺顯但又很難回答??傊]上了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的兒子摸了摸她的臉,蒙塔茲很粗暴地把他的手打開了。
然后她繼續(xù)說道:“都是我的錯?!?她說錯是她的,因為她生了太多孩子。她說她本應該控制生育的,如果她只有兩個孩子的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她說?!岸际俏业腻e?!彼龍猿诌@么說。?
說得準確一點的話,有的人說的話就像是一坨屎。
這本書主要是由女人的故事組成的,這就和身體的主要成分是水一樣自然。哺乳動物身體內(nèi)90%都是水,無論是人、牛還是負鼠都是如此,但水恰恰是我們身體里最不易被人看到的成分。為什么那么多人說女人和饑餓的關系最密切呢?大概就是因為她們是最直面饑餓的人:她們做飯時、照料孩子時、把孩子帶去醫(yī)院時……而她們的男人則離得遠遠的。在家里有食物時,先吃飯的通常都是男人,而飯不夠時只能由女人挨餓。這也就是為什么世界上60%的饑餓人群是女人。
降低國家生育率是一回事,說服那些窮人他們的貧窮是自己造成的(因為他們生了太多孩子),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宗教人士說如果一個女人做了結扎的話就不能按照宗教禮儀下葬了,大地會拒絕接受她的身體,而神靈也會懲罰她。我很害怕。我在診所里和一個女人聊了很久。她對我說那種說法不是真的,所以我最后下定決心做了手術?,F(xiàn)在我終于能說如果我們變窮了那也不是我的錯了?!?/p>
8? ? ?乞討
不同社會階層的家庭之間最明顯的一條分界線就是把收入中的多大比例用在吃飯上:一個家庭越貧困,用在吃飯上的錢占收入的比例也就越大。在19世紀初的英國,也就是工業(yè)革命剛開始的時候,大部分家庭把總收入的90%用在吃飯上,到了1850年這一比例就下降到了66%,而現(xiàn)在則只有10%到15%左右了。某國際組織的研究人員曾稱,衡量一個人是否屬于中產(chǎn)階級的標準就是看他花在吃飯上的收入比例是不是低于33%。
在這里,窮人們賺的本來就少,但他們還要花收入的四分之三來吃飯。如果再碰上什么天災人禍,幾百萬家庭的生活狀況就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從有飯可吃變成無飯可吃。 或者依舊有飯可吃,但那些食物原本不應該是給人吃的。
有時候我會想(或者我曾寫過?):衡量一個人是否“開化”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看他用多長時間去獲取食物。動物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找吃的東西,而挪威的家庭每年可能只會用一周左右的時間去做這件事。
但如果一個人壓根搞不到食物,那么他們可能就屬于另一個人群了。
因為年輕時摔斷過左胳膊留下了后遺癥,她干不了體力活。她找過兩三份工作,最后都被辭退了,無奈之下她只能上街乞討。?
“為什么你騙我說你是做家政工作的?”
塔絲利瑪說話的口氣都很強硬,但現(xiàn)在卻沉默了,頭也低了下去。最后她說是因為她覺得丟人:“乞討很丟人。你都想象不到我是多么想去幫人打掃衛(wèi)生。乞討可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有時候人們給你點錢,有時候不給。有些地方你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因為有警察會追你。有些地方好討錢,有些地方不行。有時候討來的不是錢而是一小團米飯,這也不錯。”
幾個月來她堅持在垃圾堆里撿東西,她說效果還不錯,每天基本都能賺50~100塔卡,也就是不到1美元。一小包最便宜的米要賣35塔卡。但是后來她也撿不成垃圾了,因為來了一家人也要去那個地方撿垃圾,他們把她趕走了。在那片遍地垃圾、滿是惡臭的地方,有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背著袋子轉來轉去,只為了搶在別人之前撿走有用的東西。
“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找到食物。整天都是這樣:想著要去哪、要怎樣才能找到吃的東西。一整天都是這樣。我沒辦法去想別的事情?!?
只有她能帶回食物的時候,她的家人才有飯吃。有時她能帶回來,有時不行。
“沒飯吃的時候我就肚子疼,頭也疼,但主要是心里憋屈,心情總是不好。我總是會想起那些什么都有的人,一想起他們我就憋屈,那感覺就像是10萬只蚊子在叮我的耳朵一樣。”?
她又低聲重復了一遍,饑餓就像是10萬只蚊子在叮你的耳朵。她說她餓的時候,不管找到什么東西,只要能吃就行:“我餓的時候心里就只想著找到吃的東西,不管是啥,能吃就行。我也沒什么可挑的,不管好壞,能吃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