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 第四章

2018-09-07 10:23 作者:吃Bagel的莫扎特  | 我要投稿

《印斯茅斯的陰霾》 克蘇魯名篇 原著:H. P. Lovecraft 笨拙的譯者:竹子 

IV


在經(jīng)歷過這件煩亂而又可怖的事情后,我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這段經(jīng)歷咋看之下瘋狂、可悲、怪誕而又恐怖。但那個售票處雜貨店的年輕人令我早有準備,可盡管如此,現(xiàn)實依舊撲朔迷離令人焦慮。雖然這個故事幼稚荒唐,但老扎多克瘋子般的堅持與恐懼卻感染了我,讓我漸覺不安。此外,我之前對于這個城鎮(zhèn),以及它那籠罩在無形陰霾下的荒蕪,的嫌惡更是混雜進了這種不安之中。

稍后我或許能仔細審視整個故事,提取出某些故事核心中那些有關(guān)過往歷史的暗喻;不過這個時候,我只想著將它從腦海里趕出去。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我的手表顯示已經(jīng)到了7:15,而開往阿卡姆的車會在八點整離開鎮(zhèn)中心廣場——所以我試圖讓自己的思緒盡可能地自然與實際一點,同時飛快地穿過滿是開裂屋頂與傾倒樓房的街道走向旅館,好從那里取回自己寄存的行李,搭上前往阿卡姆的公共汽車。

傍晚時候的金色陽光為古老的屋頂與破舊的煙囪籠罩上了一種美好與平和的神秘氛圍,讓我偶爾不自禁地向后回望。雖然我很樂意離開這個臭氣熏天、被恐怖籠罩的印斯茅斯——并且希望能搭上別的車輛,而不是去乘坐那個模樣邪惡的薩金特所駕駛的公共汽車——然而我并不特別著急,因為在每個安靜的角落都有值得細細審視的建筑細節(jié);而且我估計,我能在半個小時內(nèi)趕到那里。

我仔細研究了雜貨店年輕人給我的地圖,想找一條之前沒有走過的線路。最后我放棄了斯臺特路,決定沿著馬什街走到中央廣場去。走過佛爾街的轉(zhuǎn)角時,我看到零星有幾群鬼祟的人在竊竊私語。接著,當我最終抵達廣場的時候,我看見幾乎所有的閑人都聚集在了吉爾曼旅舍的大門前。我在大廳中要回了自己的行李時,同時覺得似乎有許多雙鼓起突出的蒼白色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而我也由衷地希望這些令人不快的家伙不會與我一同搭乘那輛長途汽車。

將近八點的時候,公共汽車載著三名乘客喀拉作響地開進了廣場。人行道上一個面相邪惡的家伙向司機嘟噥了幾個難以分辨的詞句。接著,薩金特扔下了一只郵袋與一卷報紙,走進了旅館里;而幾個乘客——正是我早上從紐伯里波特過來時,在車里看見的那幾個人——蹣跚搖晃著走上了人行道,與一個流浪漢含糊說了幾句話。他們使用的是一種模糊的喉音單詞——我敢發(fā)誓那絕對不會是英語。我登上了空蕩蕩的汽車,坐回到了來時曾坐過的座位上。但沒等我坐定,薩金特卻走了過來,開始用一種古怪而又令人厭惡的沙啞嗓音對我嘟嚷。

似乎,我的運氣糟透了。公共汽車的引擎出了些毛病,雖然它從紐伯里波特啟程時還好好的,但公共汽車已經(jīng)沒法順利地開往阿卡姆了。事實上,車子甚至可能都沒法在當晚修好,此外也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可供我離開印斯茅斯,前往阿卡姆或是別的地方。薩金特對此深感抱歉,但我必須在吉爾曼旅舍里過夜了。也許店員能夠為我打折降價,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補償辦法。這突如其來的障礙讓我頓時頭暈?zāi)垦?,而這座大半?yún)^(qū)域缺乏照明的衰敗小鎮(zhèn)在入夜后的光景更讓我感到了強烈的恐懼。雖然如此,我也只得離開公共汽車,再度走進了旅館的大廳。前臺那位慍怒而又模樣古怪的值夜店員將頂樓的428號房間以一美元的租金分給了我——那是一間很寬敞的房間,但是并沒有供應(yīng)自來水。

盡管在紐伯里波特聽說了不少關(guān)于這家旅館的閑言碎語,但我依舊在旅客簿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交納了房租。接著,我將行李交給了店員,跟著一個乖戾、孤僻的服務(wù)生登上三層咯吱作響的樓梯,穿過了滿是灰塵、看起來毫無人氣的走廊。分配給我的是一個背街的房間,沉悶破舊、有兩扇窗戶、以及一些光禿禿的廉價家具。房間里能俯瞰到一個骯臟破舊的天井,以及一些圍繞著天井、低矮又荒廢的磚石大樓;此外,我還能看到一片向西延伸的破舊屋頂以及遠側(cè)的鄉(xiāng)間沼澤。走廊的盡頭有一間浴室——那是一間讓人沮喪的老古董,里面安置著古老的大理石盆,錫桶,昏暗的電燈,還有一些圍繞管道安裝著的發(fā)霉木頭支架。

這時天還亮著,我向下走到廣場上,四下看看想找個地方用餐;卻注意到那些模樣畸形的閑人紛紛投來了奇怪的目光。因為雜貨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因而我被迫光顧了之前自己刻意避開的那家餐廳。餐廳里有兩個人,一個駝背、窄面、目光呆滯、眼睛一眨不眨的男人,和一個鼻子扁平、雙手笨拙且厚實得不可思議的鄉(xiāng)下女人。這里采取柜臺結(jié)帳,而當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食物顯然來自罐頭與包裹時,我由衷地松了口氣。一碗加了脆餅的蔬菜湯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不久之后,我便起身離開,折返回吉爾曼旅舍里那間在毫無樂趣可言的小單間;經(jīng)過那個面貌兇惡的店員時,我從他桌邊那張松散搖晃的臺架上拿了一張晚報與一份滿是骯臟污點的雜志。

當天色漸暗時,我打開了廉價鋼骨床上方那只昏暗的燈泡,盡力繼續(xù)閱讀手中書報。我覺得最好還是讓那些健康正常的事物完全占據(jù)自己的所有思緒;因為只要我還逗留在這座被荒涼氣氛籠罩著的古老小鎮(zhèn)里,那么過分思索它的畸形與反常就不會給我?guī)砣魏我嫣?。從那個老酒鬼口中聽來的瘋狂軼事肯定不會給我?guī)矸浅S淇斓膲艟?,而且我也覺得應(yīng)該將他那雙蒼白黯淡的眼睛盡可能地從我腦海里趕出去。

同樣,我也不能老是思索著那個工廠巡視員對紐伯里波特的售票員說過的故事;比如吉爾曼旅舍的異樣,以及那些旅舍房客在夜晚發(fā)出的奇怪聲響——我不能想那些東西;當然我也不能去想那張出現(xiàn)昏暗教堂通道中、頂戴奇異冠飾的面孔;我依舊無法說明那張面孔為何會讓我感到如此恐怖。倘若房間里不是這樣陰森發(fā)霉的話,我或許能更容易地擺脫這些擾人心緒的事情。然而,那些嚴重的霉菌與鎮(zhèn)上無處不在的魚腥味令人毛骨悚然地混雜在了一起,讓人不斷地聯(lián)想到死亡與衰敗。

此外,這間客房的大門上沒有門閂也讓我覺得有些焦慮。門上留下的痕跡還清晰顯示著房門過去的確安裝著門閂,而另一些跡象似乎說明門閂是新近被取走的。毫無疑問,和這座古老建筑里的其他種種情況一樣,這很不正常。我緊張著地四處看了看,然后在衣柜上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同樣大小的插銷。為了在這種無處不在的緊張氣氛中尋求到一點實際的安慰,我用一只掛在自己鑰匙扣上的一只三合一便捷工具中的螺絲刀將這個插銷取了下來,將之轉(zhuǎn)移到了門上空檔處。新安裝的插銷非常合適,而當意識到自己能在睡覺后緊緊地閂上它時,我不禁松了口氣。實際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讓人擔憂的事情令我必須要用到門閂,但是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任何象征著安全的事物都是有益的。通向旁邊房間的側(cè)門上也安裝著門閂,因此,我也緊緊地閂上了它們。

我沒有脫衣服,而是決定一直讀書讀到困倦,然后脫掉大衣、領(lǐng)子與鞋,直接躺下。另外,我從行李里拿了一只袖珍手電筒,放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里,以免晚上醒來時能看看表。然而,我并沒有感覺到睡意;而當我停下來分析自己的念頭時,我不安地發(fā)現(xiàn)自己實際上正在下意識地聆聽尋找某些東西——聆聽某些我非常畏懼,但又不敢言說的東西。那個巡視員的故事肯定對我的想象力造成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甚至比我猜想的還要嚴重。我試著繼續(xù)閱讀,卻發(fā)現(xiàn)毫無進展。

過了一會兒,我似乎聽到樓梯和走廊間斷地傳來了咯吱作響的聲音,仿佛斷續(xù)的腳步聲。于是,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其他房間里也住進了客人。然而,我卻聽不到別的聲響。而更令我焦慮的是,這些咯吱聲中似乎透著某種輕微的鬼祟意味。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并且開始懷疑是否該繼續(xù)睡在這里。這個鎮(zhèn)子里有一些古怪的居民,而且無疑還發(fā)生過好幾次失蹤事件。難道這家旅舍會殺掉住宿的旅行者,謀取他們的錢財?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看起來并不像是非常有錢的模樣?;蛘?,這些鎮(zhèn)民真的如此痛恨好奇的訪問者?難道我明目張膽的觀光旅行,以及頻繁查閱地圖的舉動,引起了不友善的注意?接著,我意識到自己正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以至于一丁點咯吱聲響也讓我心疑到了這種程度——但不論如何,我依舊很遺憾自己沒有帶任何武器。

直到最后,我感覺到了疲憊,但卻依舊沒有絲毫睡意。于是,我閂上了剛裝好門閂的房門,關(guān)掉了燈,躺在堅硬而又凹凸不平的床上——身上還穿著外衣、領(lǐng)子和鞋子。在黑暗之中,夜幕下任何一丁點微弱的聲響似乎都被放大了。加倍厭恨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涌進了我的腦海。我開始后悔自己將燈關(guān)掉了,然而卻又太過疲倦沒辦法站起來再將燈打開。接著,經(jīng)過一段漫長而又枯燥乏味的間斷后,我又聽到了一陣從樓梯和走廊上傳來的咯吱聲。這陣微弱卻該死地明顯的聲音像是一個險惡預(yù)示,仿佛我所有的焦慮都成真了一般。接著,毫無疑問,我聽到有鑰匙在——謹慎、鬼祟、試探性地——嘗試打開房門的鎖。

由于之前已有了模糊的恐懼,所以在認識到面臨著實際的危險后,我的感覺反而更鎮(zhèn)定了些。雖然沒有確切的理由,但我仍本能地警覺了起來——好搶在這一全新而又真實的危機前占據(jù)先機,不論這場危機最后發(fā)展成什么樣子。然而,當威脅從之前的模糊預(yù)兆轉(zhuǎn)變成近在眼前的實際問題時,我依舊感到了深深的驚駭,仿佛真地遭到了重擊一般。我一刻也沒想過面前的摸索僅僅是個誤會。我一心認定對方有著險惡的用心,并且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等待著入侵者的下一個舉動。

過了一會兒,謹慎的摸索停止了,然后我聽見有人用鑰匙進入了北面的房間。接著,又有人在輕輕轉(zhuǎn)動我房間側(cè)門上的鎖。當然,側(cè)門的門閂還是閂著的,隨后,我聽見闖入者離開房間時發(fā)出咯吱聲。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咯吱聲,讓我意識到又有人闖入了南面的房間。于是,闖入者再次徒勞地嘗試了一下被閂著的側(cè)門,接著又踩著咯吱作響的地板漸漸遠去了。這一次,咯吱聲沿著大廳走下了樓梯,因而我知道闖入者已經(jīng)發(fā)覺我房間的門都被閂著,并在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里放棄了嘗試。

預(yù)備到這一情況后,我開始計劃下一步的行動——這說明我當時潛意識里依舊在害怕某些威脅,并且已事先花了好幾小時考慮逃跑的路線。從一開始,我便覺得那陣子門后的摸索舉動意味著一個無法戰(zhàn)勝也不能與之照面的危險,只能盡可能突然地逃出去。我所能做的只有盡快地活著從旅舍里跑出去,而且不能從前面的樓梯與大廳離開,必須另尋他法。

我輕輕地爬起來,打開了手電筒的開關(guān),試著點亮床頭的電燈,挑選一些隨身物件裝進口袋里,然后拋下行李,迅速逃走。然而,當我摁下電燈開關(guān)后,什么也沒發(fā)生;接著,我意識到電源已經(jīng)被切斷了。顯然,某些頗具規(guī)模并且神秘而又邪惡的活動正在逐漸展開——但其中的情況我卻說不上來。當我站在那里一面摸著此刻已經(jīng)毫無用處的開關(guān)一面深思熟慮的時候,我聽到一陣咯吱聲從地板下方傳了上來,接著又隱約覺得聽到一些幾乎無法分辨的聲音在交談。過了一會兒,我開始不太確定下面?zhèn)魃蟻淼穆曇羰墙徽劼?,因為那些明顯粗啞的咆哮與只有些許音節(jié)的鳴叫與人類的語言鮮有相似之處。而后,我對那個工廠巡視員夜晚時在這間滿是霉味、讓人厭惡的建筑里所聽到的聲響有了全新的想法。

借著手電筒的幫助,我往口袋里裝滿了東西,然后戴上了帽子,踮著腳尖走到了窗戶邊,試圖看看有沒有辦法從窗戶爬下樓去。雖然州立的安全條例做過明確要求,但旅館的這一側(cè)仍舊沒有安裝任何的火災(zāi)逃生樓梯。而且我發(fā)現(xiàn)從窗臺到鵝卵石鋪設(shè)的天井之間有三層樓落差,陡峭無比,沒有其他的通路;不過一些古老的磚石商業(yè)大樓與旅舍毗鄰;它們傾斜的屋頂與旅舍四樓之間的高度差并不大,完全可以跳下去。但是,如果我想從旅舍跳到任何一排建筑上,我都必須進入距離自己房間兩個門的另一間客房——不論是北面的客房還是南面的客房——而我的大腦立刻便開始估計自己有多大機會能順利地轉(zhuǎn)移到其他房間里去。

我想,我不能冒險走到走廊上去;因為我經(jīng)過走廊的腳步聲肯定會被其他人聽到,而且經(jīng)由走廊進入那兩個房間的難度頗高。如果我必須要這么做,那么最好還是從通過房間里不那么結(jié)實的側(cè)門穿過去;我需要暴力打開門上的插銷與鎖,將肩膀當作攻城錘撞開任何阻擋我前進的東西。由于房屋與固定裝置已經(jīng)搖晃松動,所以我覺得這樣的做法還是非??赡艹晒Φ?;但我也知道自己沒法在不發(fā)出任何響動的情況下完成這一任務(wù)。在任何敵人用鑰匙打開正確的房門抓住我之前,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速度。我可以將寫字臺推到門后加固自己的房門——但只能一點一點地推,以便盡可能地降低發(fā)出的聲音。

我預(yù)感到自己的機會非常渺茫,也完全準備好應(yīng)對任何災(zāi)難性的后果。即便逃到其他屋頂上也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因為我還需要爬到地面,然后從鎮(zhèn)上逃出去。不過臨近建筑荒廢甚至幾乎坍塌的狀態(tài)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而且每一行建筑物上都敞著許多黑色的天窗。

根據(jù)雜貨店年輕人的地圖來看,我最好的逃跑路線是向南。我先瞥了一眼房間南面的側(cè)門。然而它是朝我這面打開的——我拉開了門閂,卻發(fā)現(xiàn)還有其他固定物卡在門后——因此這并不是條合適的路線。由于放棄了這條線路,我小心地將床架搬到了門后擋住了這扇側(cè)門,以便稍后能阻撓那些試圖從隔壁房間闖進來襲擊者。北面的側(cè)門是向外開的,盡管它也被緊緊鎖著或是在另一側(cè)插著門閂,但我知道這就是我的逃跑通道。如果我能跳到佩因街的屋頂上,并且成功地下爬到地面,那么我就能經(jīng)過天井穿過相鄰或?qū)^的建筑逃到華盛頓街或貝茨街上——或者,我也能沿著佩因街走下去,在路口轉(zhuǎn)向南面逃到華盛頓街上去。不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跑向華盛頓街,盡快遠離中心廣場。我希望自己能繞過佩因街,因為那條街上的消防站里可能整夜都有人駐守。

我一面思索著這些事情,一面望向那片仿佛骯臟海洋一般起伏在下方的破敗屋頂。剛過滿月,月光將那片屋頂照得很明亮。在我的右側(cè),風景被那條幽深的河谷劃出了一道黑色的切口;那些廢棄的工廠與火車站就如同藤壺一般攀附在裂口的對側(cè)。在那之后,生銹的鐵軌與羅利路穿過一片沼澤濕地,向遠方延伸過去。沼澤濕地很平坦,而那些生長著灌木、較高也較干燥的土堆如同島嶼一般點綴其中。在我的左邊,河水流淌的鄉(xiāng)野則要更近一些,通向伊普斯威奇的狹窄小路在月光下顯得很白亮。但是,從我在的位置上看不到南面那條通向阿卡姆的小路——那是我準備逃亡的線路。

插圖


我一直猶豫不決地思索著該何時撞擊房間北面的側(cè)門,又該如何做才能盡可能地減小動靜不讓人聽見。接著,我注意到腳下那些微弱的聲音已經(jīng)消失了,而樓梯上再度傳來了新的、也更沉重的吱呀聲。然后,一道搖晃閃爍著的光線透過房門上的氣窗**進來,走廊地板因負擔上了沉重的重量而開始呻吟。一些模糊不清、可能是說話的聲音傳了進來,然后我的房門外傳來了一陣重重的叩門聲。

在那一瞬間,我屏息而待。期間似乎流逝過了無窮的時光,彌漫在四周、令人作嘔的魚腥味似乎在突然間極端濃烈起來。然后又傳來了一陣叩門聲——那聲音響個不停,而且越來越大。我知道是行動的時候了。我向前拉開了北面?zhèn)乳T的門閂,振作起來準備好撞開它。叩門聲變得非常響亮起來,我希望那聲音能夠蓋過我撞門時發(fā)出的動靜。直到最后,我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撞在薄薄的門板上,完全不去理會疼痛與驚恐。這道木門比我想象的更加結(jié)實,但我并未就此放棄。與此同時,門外的吵鬧聲也在不斷增大。

終于,側(cè)門被我撞開了,但我知道撞門的動靜必然被外面聽見了。幾乎是在同時,叩門聲變成了一陣劇烈的猛擊,而兩邊的房門里也響起了不祥的鑰匙聲。我飛快地沖過敞開的側(cè)門,成功地在對方打開門鎖之前插上了北面房間的門閂;但當我這么做的時候,我聽見北面的第三間客房——那間我希望能從窗戶邊跳到房頂上的房間——的房門里插進了一把鑰匙。

在那一瞬間,我感到了完全的絕望,因為此刻我似乎完全被困在了一個沒有任何窗戶出口的小房間里。接著,在一個可怕而又不可思議的瞬間里,我瞥了一眼之前那個入侵者在這間客房里試圖打開側(cè)門時留在灰塵上的痕跡,同時感到了一陣異乎尋常的恐懼。然后,盡管希望渺茫,但恍惚的無意識反應(yīng)仍在繼續(xù),我繼續(xù)沖向了下一扇側(cè)門,盲目地撞上去,試圖沖過這道障礙——假設(shè)門后的插銷碰巧并不像之前這道門那樣結(jié)實——那么我就能搶在外面的人打開第三扇門之前將門閂插上去。

我的暫時脫困純粹得益于幸運——因為第二道側(cè)門并沒有上鎖,實際上還開著一道縫。我迅速的穿過了側(cè)門,接著沖上去用自己右側(cè)的膝蓋與肩膀抵住了正向內(nèi)打開的房門。開門的人顯然沒有留意到我的舉動,因為我用力一推,門便砰地關(guān)上了。接著,我像前幾扇門一樣插上了門后那只狀況依舊良好的插銷。在我獲得這短暫喘息的時刻,我聽見另兩扇門后的敲打聲漸漸地弱了下來,接著一陣混亂的撞擊聲從之前我用床架擋住的那扇門后傳了過來。顯然那伙攻擊者已經(jīng)進入了靠南面的房間,開始從側(cè)面向我進攻過來。但與此同時,北面隔壁客房里也傳來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因而我知道危險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

房間向北的側(cè)門大開著,但我已經(jīng)沒時間思索該如何阻止廳堂里鑰匙轉(zhuǎn)動的門鎖了。我所能做的只有關(guān)上并閂好房間兩側(cè)敞開著的門——推上床架擋住其中一扇,然后用寫字臺擋住另一扇,接著將臉盆架橫在了房門前面。我意識到自己必須相信這些權(quán)宜之策能暫時掩護我,保證我能跳出窗戶,逃到佩因街大樓的屋頂上去。但即使在這樣緊要的關(guān)頭,我最擔心恐懼的卻并不是眼下防御措施脆弱不堪。雖然我不時會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嘟噥還有低沉的吠叫,但是卻從未聽見這些闖入者喊出任何清晰或是明白易懂的話語來——這讓我覺得不寒而栗。

當我推開家具、沖向窗戶的時候,我聽見一陣恐怖的疾跑聲從走廊里傳了過來,涌向我北面的房間。接著,我意識到南面的敲打聲已經(jīng)停息了。顯然,我的大多數(shù)敵人都集中到了那扇能夠直接抓住我的薄弱側(cè)門邊。窗外,月亮照亮了下方建筑的屋脊,我看見了著陸點那陡峭的坡面,并且意識到這一跳將極度危險。

簡單權(quán)衡后,我選擇了兩扇窗戶中更偏南的那一扇作為逃生之路;準備落在屋頂靠里側(cè)的坡面上,然后跑向最近的天窗。一旦進入任何一座古舊磚石建筑,我就必須要準備好對付其他人的追逐;但我希望能爬下去,在天井里那些敞開著的大門內(nèi)外躲過追捕者,最終逃到華盛頓街,然后逃出鎮(zhèn)子跑向南方。

北面?zhèn)乳T的撞擊聲此刻變得猛烈而可怕,我看到脆弱的門板開始裂開。顯然,圍攻者用上了某些沉重的物體,將它們當作攻城錘來擊潰我的防御。然而,門后的床架還挺得?。灰蚨?,此刻至少還有些許機會能讓我從容地逃出去。當我推開窗戶時,我注意到窗戶側(cè)旁掛著厚實的絲絨窗簾——窗簾的上端固定在一些環(huán)繞著橫桿的銅環(huán)上;此外我還注意到窗戶外還有一大塊突出在外、用來安裝百葉窗的支架。這些東西讓我意識到自己有辦法能避開那危險的一躍;我猛地扯動那些窗簾,將它們連著橫桿一同拉了下來;接著飛快地將其中兩個銅環(huán)掛在百葉窗支架上,然后用盡力氣將窗簾扔了出去。厚實的折疊完全垂到了毗鄰的屋頂上,同時,我相信到這些圓環(huán)與支架完全有可能負擔住我的體重。因此,我爬出了窗戶,順著這條臨時的繩梯滑下去,永遠將吉爾曼旅舍那充斥著病態(tài)與恐怖的房間拋在身后。

很快,我便安全地落到了陡峭屋頂那松動的石板上,在沒有打滑的情況下順利地爬到了敞開著的黑色天窗邊。我回望了一眼剛才離開的窗戶,發(fā)覺里面依舊一片漆黑;但穿過林立的破舊煙囪,我能看見大袞教團大廳、浸禮會教堂以及令我不寒而栗的公理會教堂里都不祥地閃亮著強烈的光芒。下方的天井里似乎沒有人,因此我希望自己能有機會搶在引起大部分人的警覺之前從這里逃出去。我點亮了袖珍手電筒照進天窗里,卻發(fā)現(xiàn)沒有樓梯供我下去。不過,天窗的位置并不高,因此我抓住窗緣然后跳了下去;掉落在一片滿是灰塵、散落著破舊箱子與木桶的地板上。

這個地方看起來陰森可怕,但我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些,立刻借著手電筒的光照尋找起了向下的樓梯——期間我匆忙地瞥了一眼手表,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凌晨2點了。樓梯咯吱作響,但聽起來還應(yīng)該承受得住我的重量;因此我沖了下去,闖過了一個谷倉樣的二樓,跑向一樓的地面上。這座建筑已經(jīng)完全被廢棄了,只有一陣陣回音還在回應(yīng)著我的腳步聲。隨后,我來到了低處的大廳里。在大廳的一端,我看見了一個透著微光的模糊長方形洞口——那是通向佩因街的殘舊大門。于是我轉(zhuǎn)過頭向著另一側(cè)跑去,發(fā)現(xiàn)后門也開著;于是我沖下五階石頭臺階,跑進了長滿野草、鋪著鵝卵石的天井。

插圖

月光照不到這兒,但我即便不用手電筒照明也能看清楚逃跑的路線。吉爾曼旅舍里的某些窗戶已經(jīng)昏暗地亮了起來;同時,我覺得自己還聽見一些房間里傳出混亂的聲響。接著,我悄悄地走向了天井中靠近華盛頓街的那一側(cè),并望見了幾扇敞開著的大門。于是,我逃進了最近的那扇門里。大門后的過道很黑,當我一直走到過道的底端時才發(fā)現(xiàn)通向街道的大門被牢牢地楔住了,根本無法移動。為了嘗試其他的路線,我摸索著沿路返回了天井,但在即將抵達出口前突然停頓了下了。

因為一大群可疑的怪人從吉爾曼旅舍的一扇側(cè)門里涌了出來——無數(shù)提燈在黑暗里左搖右晃,許多人操著可怕而聒噪的嗓音低聲交談——而他們所說的詞句肯定不是英語。人群開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zhuǎn),為此我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雖然如此,他們依舊讓我恐懼得全身戰(zhàn)栗。我看不清他們的面貌,但那種蜷縮、蹣跚的步態(tài)讓我感到了不同尋常的嫌惡。更糟的是,我看見有個人穿著奇怪的長袍,還佩戴著一頂模樣非常熟悉的冠飾。當人們在天井里散開后,我開始恐懼起來。我能不能在這座建筑里找到通向外面大街上的出口呢?魚腥味濃得讓人厭惡,甚至讓我懷疑自己會不會因此昏迷過去。于是我再一次地摸索著走向街道一側(cè),打開了一扇門離開了走道,鉆進一間安裝著無框百葉窗的空房間里。借著自己手電筒射出的光亮,我胡亂摸索了一會兒,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打開那幾扇百葉窗;接著,我從房間里爬到了外面,然后小心地按照原樣將它們關(guān)了起來。

此刻,我已逃到了華盛頓街上。一時間,我看不到任何活人,也見不到除了月光之外的其他光亮。不過,我聽見幾個方向上的遠處都傳來了嘶啞的嗓音、腳步聲還有一種古怪不太像是腳步聲的拍打聲。顯然,我沒時間松懈。羅盤指針的位置看得很清楚,而我也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路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在那些不發(fā)達的鄉(xiāng)村地區(qū),人們總是習(xí)慣在月光明亮的晚上關(guān)上路燈。有些聲音從南面?zhèn)髁诉^來,然而我依舊保持著既定的逃離方向。我知道,即便我在那兒遇上了某些或某群看起來像是追捕者的居民,也能找到大量廢棄的宅邸門戶供我藏身。

我走得又輕又快,一路上貼著那些廢棄倒塌的房屋前進。由于先前艱難的攀爬讓我弄丟了帽子,而且把頭發(fā)弄得一團亂,因此我并不是特別惹人注意;即便被迫偶然遇到幾個路人也有很大機會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溜過去。經(jīng)過貝茨街的時候,我躲在一個敞開的前廳里看著兩個蹣跚的身影從我面前走了過去;而后,我很快回到了路上,走向前方開闊的空地——埃利奧特街在那里與華盛頓街斜叉而過,形成了南面的十字路口。雖然我之前沒見過這個地方,但根據(jù)雜貨店年輕人給我那張地圖來看,這個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因為月光會敞亮地照在這片空地上。但是我也沒辦法繞開它,因為其他的可選路線都需要迂回,進而導(dǎo)致被人發(fā)現(xiàn)的災(zāi)難性后果,或是拖延了逃跑的時間。我能做的只有大膽而公開地從上面穿過去;盡可能地模仿那種典型的、印斯茅斯人特有的蹣跚步態(tài),同時希望沒有人——或者至少沒有任何追捕者——出現(xiàn)在那里。

我不知道追捕者的組織究竟有多嚴密——事實上,我都不知道他們的實際目的是什么。鎮(zhèn)上似乎不同尋常的活躍,但我猜自己逃跑的消息還沒有完全傳播開來。當然,我很快就要從華盛頓街轉(zhuǎn)向某些向南的街道;因為那些從旅館里出來的人無疑會追在我后面搜查。我肯定在最后那座老建筑的塵土里留下了腳印,讓他們意識到我是如何逃到街上去的。

就像我預(yù)計的那樣,月光敞亮地照在空曠地上;我甚至能看到路中央那塊花園模樣、被鐵欄桿圍著的綠地。雖然鎮(zhèn)廣場方向傳來的某些古怪的忙亂或喊叫聲正在變得越來越大,但幸運的是這一帶并沒有人出沒。南街很寬,以一個很小的坡度徑直延伸向水濱地區(qū),因此可以從這里一直望到海上很遠的地方;而我希望自己在明亮的月光下穿過街道的時候,不會有人在遠處瞥見我的身影。

橫越街道的舉動順暢無阻,而我也沒聽到任何新的聲音暗示說明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的行動。我四下望了望,而不經(jīng)意地慢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海上的景色。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街道盡頭的海面波光粼粼、閃亮奪目。而在防波堤外、更遠處的海面上,惡魔礁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朦朧深暗的西線。當我望著那座礁石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過去三十四個小時以來聽說過的所有恐怖傳說——傳說里將那塊崎嶇的巖石描述成一個真正的入口,連接著充滿了深不可測的恐怖與不可思議的畸怪。

接著,在毫無預(yù)兆的情況下,我看見遠處礁石上出現(xiàn)了斷斷續(xù)續(xù)的閃光。那些光亮非常明顯,決計不會認錯,并且在我的腦海里喚起了無法理性去衡量的盲目恐懼。我的肌肉緊繃準備在恐慌中奪路而逃,但某種無意識的謹慎與近乎催眠般的魔力讓我呆立在了原地。更糟糕的是,此刻在我身后東北方若隱若現(xiàn)的吉爾曼旅舍那高高的圓頂閣樓上也射出了一道光亮——那光亮?xí)r暗時亮,中間穿插著一連串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間斷,顯然是一種應(yīng)答的信號。

我控制住了自己的肌肉,再度意識到自己正站在非常顯眼的位置上。于是,我繼續(xù)開始那種偽裝起來、更加輕快的蹣跚步伐;但眼睛卻一直盯著那片可憎又不祥的礁石——只要還能沿著開闊的南街看到那片大海。我無法想象,這個過程究竟意味著什么;只知道它包括了某些與惡魔礁有關(guān)的奇怪儀式,或是某些人駕船登上那座不祥的巖石。接著,我的轉(zhuǎn)向左邊,繞過已經(jīng)毀壞的綠地;眼睛卻依舊盯著那片在幽靈般的仲夏月光中粼粼閃亮的海面,同時也看著那些讓人費解的無名信號燈所射出的神秘光束。

也就在那個時候,最為恐怖的景象向我襲來——那景象摧毀了我最后一絲自制,讓我瘋狂地逃向南方,奔跑在荒蕪人煙、如同噩夢般的街道上,經(jīng)過一座座敞開著的漆黑門洞與一排排如同死魚眼珠般圓瞪著的窗戶。因為當我瞥向近處時,我發(fā)現(xiàn)礁石到濱岸之間那塊被月光照亮的水域里并不是空著的。大群身影在那一片水域里擁擠著游向鎮(zhèn)子;而且雖然距離遙遠,但我只看了片刻就敢斷言那些不斷沉浮的腦袋與拍打著的手臂全都怪異畸形得幾乎無法描述,也無法有意地構(gòu)象出來。

當我停下瘋狂奔跑的腳步時,自己已經(jīng)跑過了一個街區(qū)。之所以在這時停下來,是因為我聽見左邊傳來了一些響動,仿佛是有組織的追捕者行動時發(fā)出的叫喊與活動。那其中有腳步聲,還有從喉嚨里發(fā)出含混音節(jié),以及一輛咯吱作響的汽車氣喘吁吁地沿著費德諾街駛向南面時傳出的動靜。在這一瞬間,我所有的計劃全都改變了——因為如果他們趕在我之前封鎖了向南的大路,那我顯然必須尋找另一出口逃離印斯茅斯。我停頓了下來,躲進了一處敞開著的門洞里,覺得自己實在很幸運,居然趕在那些追捕者從平行的街道走過來之前離開了月光照亮的開闊地區(qū)。

但接下來問題就不那么令人欣慰了。因為追捕者已經(jīng)走上了另一條街,顯然他們并沒有徑直跟在我的后面。他們沒發(fā)現(xiàn)我,僅僅只是簡單地遵照著一個大致的計劃,試圖切斷我逃跑的路線。然而,這也意味著所有離開印斯茅斯的道路上都有類似的巡查隊伍;因為鎮(zhèn)子上的居民不可能知道我準備從哪條路上逃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需要避開所有公路,穿過鄉(xiāng)野,逃離印斯茅斯;但考慮到周邊地區(qū)全是鹽沼、溪流交錯,我怎樣才能順利穿越這些障礙呢?一時間我心亂如麻——不僅是因為完全的絕望無助,也因為身邊突然聚起了一股不祥的魚腥味。

接著,我想起那條通往羅利、早已被廢棄的鐵路線。那里有著雜草叢生、用石子鋪設(shè)的堅實路基,而且這段路基從河谷邊緣那座行將傾塌的火車站起始,一直延伸往西北方向。鎮(zhèn)上的居民有可能不會想到這條線路;因為那里滿是荊棘、荒蕪人煙,幾乎無法通行,同時也是一個逃亡者最不可能選擇的逃跑路線。我曾從旅館窗戶邊清楚地望見這條鐵路,也知道它的走向。但是讓人不安的是,羅利路和鎮(zhèn)子里的高處都能看見鐵路剛開始的那一段路基;不過我或許可以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從那些灌木間爬過去。不論如何,這是我逃亡的唯一機會,除了試一試外再無他法。

我退回到了身后荒廢藏身處的大廳里,再一次在手電筒的光照下檢視起雜貨店年輕人交給我的地圖。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該如何抵達那條古老的鐵路線;我發(fā)現(xiàn)最安全的路線是朝著巴布森街走,然后向西走到拉斐葉特街——雖然需要轉(zhuǎn)彎,但是這樣并不需要像之前那樣橫穿過開闊地——接著,轉(zhuǎn)向北面與西面,以之字形路線沿著拉斐葉特街、貝茨街、亞當斯街與邦克街繼續(xù)前進——后者就在河谷的邊上——一直走到我從窗戶里看到的那個搖搖欲墜的廢舊火車站。至于朝巴布森街走是因為我不想再冒險穿過之前的開闊地,也不想沿著南街這樣寬闊的交叉路段向西前進。

我再一次啟程前進,穿過街道,到達街的右邊,準備在盡可能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繞到巴布森街上去。吵鬧聲依舊從費德諾街傳過來,當向后瞥去時,我覺得自己看到那座我在不久前離開的建筑邊亮起了一些光亮。由于急著離開華盛頓街,我開始悄悄地快步輕跑,希望不會被任何正在偵查的眼睛望見。在巴布森街的下一個轉(zhuǎn)角,我警惕地看到有一間房子里還住著人,他們窗戶上掛著窗簾也證實了這一情況;但那里面并沒有光亮,于是我安然無恙地從旁邊走了過去。

巴布森街與費德諾街相交而過,所以那些搜尋者有可能因此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在這條街道上,我盡可能地緊貼著那些高低不平、傾斜下陷的建筑前進;期間兩次因為身后響動短暫增大而躲進了路邊的門洞里。前方的空地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寬敞而荒涼,但眼下這條逃跑路線并不需要我穿過這一區(qū)域。在我第二次停下來后,我開始注意到那些模糊的響動中加入了一些新的、令人不安的聲音;當我小心地從掩蔽處向外張望時,我看到一輛汽車飛馳過空曠的開闊地,沿著埃利奧特街向前開去——而那條街與巴布森街以及拉斐葉特街都有交叉。

當我仔細查看四周的時候——那種魚腥味在短暫的減弱后又陡然濃厚了起來,讓我覺得有些窒息——我看見一群彎腰蹲伏、笨拙粗魯?shù)纳碛耙苍诖蟛綋u擺著走向同一個方向;我知道肯定是那群負責看守伊普斯威奇路的追捕者,因為通往伊普斯威奇的大道就是從埃利奧特路延伸出去的。我瞥見其中有兩個人穿著寬大的袍子,有一個還帶著尖頂?shù)耐豕凇谠鹿庹找?,那王冠反射著亮白的光芒。那個人的步態(tài)非常古怪,甚至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幾乎是在小跳著前進。

當隊伍中的最后一個身影走出我的視野之后,我離開了藏身處,繼續(xù)前進;猛沖過街角,跑進拉斐葉特街,然后飛快地穿過了埃利奧特街,唯恐會有一些落在隊伍后面的人會繼續(xù)沿著這條大路繼續(xù)趕過來。我聽見某些嘶啞、嘈雜的聲音遠遠地從鎮(zhèn)廣場的方向傳過來,但我穿過街道時并沒有遇到任何危險。最讓我擔心的還是接下來在明亮月光下重新橫穿寬闊南街的行動——還有那里的海景——但我必須鼓起勇氣應(yīng)對接下來的磨難。很可能有人正在監(jiān)視這一帶,而且埃利奧特街上那些落在隊伍后面的人也可能從兩端發(fā)現(xiàn)我。最后,我覺得最好還是放慢疾跑的步子,像之前那樣學(xué)著印斯茅斯人那種蹣跚踉蹌的步態(tài)橫穿過南街。

當開闊的水面再次出現(xiàn)時——這次是在我的右面——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往那邊看了。然而,我卻無法壓抑自己的念頭;當我模仿著那種蹣跚步態(tài)小心地走向前方一處能夠保護自己的陰影時,我還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海面。海面看不到海船,這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一艘很小的劃艇——那只劃艇正駛向一片廢棄的碼頭,艇上裝著一些巨大笨重、被防水油布覆蓋著貨物。雖然距離遙遠、朦朧不清,但我仍覺得那些劃艇上的槳手面目可憎、遭人嫌惡。此外,我還能分辨出幾個人在海中游動;遠處的黑色礁石上有一團微弱而穩(wěn)定的光亮——那并不像是之前看到的閃爍燈光——而且透著一種無法準確分辨出的古怪色彩。吉爾曼旅舍頂端那座高大的圓頂閣樓就若隱若現(xiàn)地聳立在前方右側(cè)那些傾斜的屋頂上方,但此刻那里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光亮。雖然幾股仁慈的輕風一度驅(qū)散了難聞的魚腥味,但此刻它們又卷土重來,變得令人發(fā)狂地濃烈起來。

當我聽到一伙人小聲嘀咕著從北面沿著華盛頓街走過來的時候,我還沒穿過街去。當他們抵達那處開闊空地——也就是我一次看到月光下那令人不安的海面景色的地方——的時候,我可以在僅僅一個街區(qū)的距離上清楚地看到他們。他們那種野獸般的畸形面孔與彎腰佝僂像狗一樣的步態(tài)讓我驚恐萬分。有一個人走動的姿勢完全就像是只猿猴——頻繁地用長長的手臂觸碰著地面;而其他人——穿著長袍、帶著飾冠——似乎在以近乎小跳的方式蹦跳著前進。我推測這是之前我在吉爾曼旅舍后的天井里看見的那只隊伍——因此,也是最接近我逃亡路線的搜捕隊。其中一些人向我這邊望了一眼,讓我?guī)缀醣豢謶掷卫蔚蒯斣诹说厣?。不過,我依舊設(shè)法繼續(xù)做出那種漫不經(jīng)心、蹣跚前進的姿勢。時至今日,我仍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看見了我,因為他們沿著先前的方向穿過了月光照亮的開闊地,并沒有改變自己的路線——同時含混地用可憎的喉音嘀咕著一些我無法分辨的方言。

當再次進入陰影中后,我繼續(xù)以先前彎腰小跑的姿勢經(jīng)過了那些破舊傾斜、茫然凝視著漆黑夜晚的老宅子。穿過西面的人行道后,我從最近的街角轉(zhuǎn)進了貝茨街,并從那里開始不斷接近南面的建筑群。我經(jīng)過了兩戶有居住跡象的房子,其中一戶樓上的房間里甚至還透著微弱的光亮,不過我并沒有因此遇到任何的障礙。當我轉(zhuǎn)進亞當斯街的時候,自覺已經(jīng)安全了許多。但一個家伙卻突然從一處漆黑的門洞里跑了出來,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讓我驚駭萬分。不過,我很快便發(fā)現(xiàn)他只是個酒鬼,醉得不醒人事,根本構(gòu)不成威脅;因此我安全地抵達了邦克街那一片荒涼的倉庫廢墟。

靠近河谷的死寂街道上沒有任何人,瀑布的咆哮也完全掩蓋了我的腳步聲。我需要小跑過一段很長的路才能抵達廢棄的車站。不知為何,四周這些磚石修建起來的倉庫高墻要比那些私人宅邸的正面更加令人恐懼。直到最后,我終于看到了那座古老的拱廊式車站——或者說那座車站剩下的廢墟——并徑直走向了那條從車站遠端延伸出去的軌道。

鐵路已經(jīng)銹蝕了,但大體上還算完整,不到半數(shù)的枕木已經(jīng)腐爛了。想在這樣的地面上奔跑或行走都很困難;但我盡最大努力前進,總體上來說,也花了不少的時間。鐵路沿著河岸的邊緣延伸了一段,但最后延伸到了一座長長的廊橋前,并從廊橋上橫跨過了河谷——橋身到水面的落差高得讓人暈眩。這座橋梁的狀況將決定我接下來的計劃。如果橋面可以走人,我便會從上面走過去;如果沒法通行,那么我就需要冒險穿過更多的街道,從最近的公路橋上橫跨河谷。

老橋那巨大谷倉般的橋身在月光中陰森地泛著冷光,而我看見至少在前幾英尺的枕木還是安全完整的。于是我打開了手電筒,走進了廊橋里,卻差點被拍打著翅膀、如同云團一般涌出來的蝙蝠群給擊倒在地。走到橋的中段,我發(fā)現(xiàn)枕木間出現(xiàn)了一個危險的缺口——我一時間有些擔心它會阻礙我的前進;但最后我冒險拼命一躍,幸運地跳到了對面。

從廊橋的隧道里走出來時,我很高興能再次看到明亮的月光。古老的軌道水平地穿過了瑞文街,然后轉(zhuǎn)向一片越來越像是鄉(xiāng)村的地區(qū),而印斯茅斯鎮(zhèn)上那種令人厭惡的魚腥味也跟著逐漸變淡了。濃密的野草與荊棘不斷阻擾著我前進的步伐,殘酷地撕扯著身上的衣物;但我多少也有些欣慰,倘若真的出現(xiàn)危機,它們將會是很好的隱蔽所。而我也知道,羅利路上肯定能看到大半我逃亡的路線。

我很快就走進了沼澤區(qū)。這里只有一條修建在低矮長草路基上的軌道,相比其他地方而言,路基上的野草顯得略微稀疏一些。接著,我來到了一個像是小島般的高地邊。軌道從一個低洼的露天坑道中穿過了高地,而坑道里長滿了灌木與荊棘。我很高興能遇上這樣一個可以提供部分藏身之所的地方,因為根據(jù)我在旅館窗戶邊看到的情景,這塊地方非常靠近羅利路,令人有些焦慮不安。羅利路會在坑道的另一端與軌道交錯而過,延伸往遠處,在中間隔出相對安全的距離;但同時,我必須非常小心。所幸沒有人在鐵路上巡邏,這讓我萬分慶幸。

在走進坑道前,我向后瞥了一眼,但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追捕者。那些聳立在衰敗印斯茅斯鎮(zhèn)中的古老的尖塔與屋頂在仿佛具有魔力的黃色月光下閃耀著可愛而空靈的光芒,不禁讓我聯(lián)想起了在陰霾籠上印斯茅斯之前的舊時光,想象起它們那時看起來是一幅怎樣的景象。接著,當我視線從鎮(zhèn)上掃向內(nèi)陸時,某些不那么寧靜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讓我不由得呆立了片刻。

我所看到了——或者說,我覺得我看到了——南面遠處有東西在令人不安地起伏涌動;那景象讓我推斷出肯定有一大群東西從鎮(zhèn)子里涌了出來,擠上了水平的伊普斯威奇路。由于距離非常遙遠,我無法看清楚任何細節(jié);但我仍不喜歡盯著細看那只不斷前進的隊伍。它起伏得太過厲害,在西面月亮灑下的光輝中閃閃發(fā)光,明亮得不太自然。此外,雖然風向不對,但我還是隱約聽到了些聲音——那是一種野獸般的擦碰與咆哮聲,甚至比我不久前偶然聽見那些追捕隊所發(fā)出的咕噥聲還要糟糕可怕。

一時間,各種各樣令人不快的猜測從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想起了那些有著極端長相的印斯茅斯人——據(jù)說他們就被藏在那些位于水濱地帶、歷史悠久、行將傾塌的雜院里。此外,我也想起了之前望見的那些無可名狀的游泳者。如果算上之前我見過的追捕隊,并且假設(shè)其他街道上可能還有著更多的隊伍,那么搜捕我的人肯定非常之多——而對于印斯茅斯這樣一個人口稀少的小鎮(zhèn)來說,這個數(shù)目甚至多得有些奇怪。

但我眼前所看見的這支人員密集的隊伍到底是從哪里鉆出來的?難道那些無人探訪的古老雜院里真的擁擠著許多怪人,過著沒有登記備案也無人知曉的扭曲生活?或者有一大群陌生的外來者駕駛著海船而來登陸上了那塊該死的礁石——雖然我從未見過一艘海船?他們是誰?他們?yōu)槭裁磥磉@兒?如果這樣一支隊伍正在伊普斯威奇路上四處搜查,那么其他街道上的巡邏隊是否也會相應(yīng)地有所擴增呢?

我鉆進了灌木叢生的坑道,以非常緩慢的步子掙扎著向前走去,此時那種可憎的魚腥味再次顯著地濃烈了起來。難道風向突然轉(zhuǎn)向了東面,開始從海上吹過來,穿越了整個鎮(zhèn)子?我覺得一定是這樣沒錯,因為我開始聽見一連串用喉音發(fā)出的、令人驚駭?shù)墓緡亸闹耙恢卑察o無聲的方向傳了過來。此外,還有些其他的聲音——一種響亮的、大規(guī)模的啪嗒聲或腳步聲。這些聲音不知為何在我腦海里喚起了某些最為令人嫌惡的景象,讓我反常地想起那些起伏涌動、令人厭惡的隊伍正在遠處的伊普斯威奇路上行進。

而后,腥味與響聲同時增強了,因此我渾身戰(zhàn)栗地停頓了下來,由衷地感謝這處坑道能夠提供足夠的庇護。接著,我突然記起羅利路在向西穿過老鐵路線、漸漸遠去之前曾一度非??拷F路線。顯然有某些東西沿著那條路走了過來,因此我必須趴下來,等他們經(jīng)過身邊、消失在遠處后再做打算。所幸這些家伙沒有帶狗追蹤我的足跡——不過,在當?shù)剡@種無處不在的腥味中,可能連狗也無法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蜷曲在沙地裂縫中的灌木下,我覺得稍稍安全了一些,雖然我知道搜尋者們會從我前方不到一百碼的距離外經(jīng)過。因此,我應(yīng)該可以看見他們的模樣,但他們卻看不到我——除非有某個惡毒的奇跡作祟。

一時間,我開始害怕看著他們從眼前走過。我知道他們會從近處那塊月光照亮的空地上蜂擁而過,并且古怪地覺得那個地方將會被無可救藥地污染玷辱。他們可能是那些長相最糟糕可怖的印斯茅斯人——那些人們不會愿記得的東西。

臭味變得讓人無法忍受起來,響動也增強為一種野獸般的嘈雜——那其中有沙啞的嗄嗄聲、咆哮聲與吠叫聲,卻沒有一丁點像是人類語言的聲音。那真的是追捕我的隊伍所發(fā)出的聲音嗎?他們到底有沒有帶狗?我之前還從沒在印斯茅斯看到過任何家畜。那些拍打聲或腳步聲聽起來真是可怖——我一點也不想看見那些發(fā)出這種聲音的墮落生物。 我會一直閉著眼睛,等到那些聲音漸漸向西遠去后再睜開。那一大群東西已經(jīng)非常接近了——空氣里充滿了他們嘶啞的吼叫,地面也幾乎在他們那怪異節(jié)奏的踏步中顫抖不止。我?guī)缀跻呀?jīng)停止了呼吸,用盡每一分意志緊緊地閉住雙眼。

我甚至都不愿意說接下來的事情到底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現(xiàn)實,還是一段噩夢般的幻覺。政府——在經(jīng)過我瘋狂的呼吁后——所采取的行動或許可以證明那是一段可怖的真實經(jīng)歷;但或許這座陰影籠罩的鬧鬼古鎮(zhèn)散發(fā)著一種近乎催眠的魔力,讓那個幻覺一再出現(xiàn)呢?像是這樣的地方有著奇怪的力量;而置身在那些惡臭彌漫的死寂街道上,被混亂擁擠腐朽屋頂以及搖搖欲墜的尖頂所圍繞時,那些遺留下來的瘋狂傳說或許對許多人的想象產(chǎn)生影響?;蛘哂心撤N能傳播瘋顛狂亂的細菌潛伏在那籠罩著印斯茅斯的陰霾之中?在聽說過扎多克·艾倫所講述的故事后,還有誰能分清楚真正的現(xiàn)實?政府里的人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可憐的扎多克,對于他的下落也沒有任何確鑿的結(jié)論。究竟瘋狂是從哪里開始逐漸散去的,而現(xiàn)實又是從哪里再度開始的?甚至,我近來的恐懼會不會也完全只是些虛妄的幻想?

但我必須努力將那晚我在那輪訕笑著的黃色月亮下所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我蜷縮在廢棄鐵路坑道中的野生荊棘里,清晰地看著那群東西蜂擁蹦跳著從我前方的羅利路上穿行而過。當然,我沒能堅持始終緊閉著雙眼。這是命中注定的失敗——因為當一群來源不明、聒噪吠叫的東西在眼前不到一百碼的距離外令人作嘔地撲跳而過時,誰還能閉著眼睛蜷縮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以為自己已準備好應(yīng)對最糟的狀況了——考慮到之前那些景象,我的確應(yīng)該準備好了。其他那些追捕者全都是些該被詛咒的畸形——因此,難道我不是早已準備好面對一些更加畸形的東西了么;去看看那些根本沒有混雜進任何正常模樣的東西?直到那些沙啞的喧鬧顯然大聲地從我的正前方傳來的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我也知道,我肯定能清楚無誤地在坑道逐漸敞開、道路穿過小徑的地方看到他們的一長截隊伍——而我也無法繼續(xù)克制,決定要看看那投下睨視的黃色月亮?xí)槲医衣冻鲈鯓拥目植馈?br/>
而這就是一切的終結(jié),我在這顆星球表面所度過的余生,還有精神上的每一寸平靜以及對自然世界與人類心智保持完整的信心全都終結(jié)了。我所想象到的任何東西——甚至,即便以最為字面地意識采信了老扎多克的瘋狂故事后,我所猜想出某些東西——都不能與我所看見的——或者我以為我看見的——那褻瀆神明、惡魔般的現(xiàn)實相提并論。我之前努力試圖用暗示描述那些東西,以便延后鼓起勇氣將它們寫下的時間。這個星球上是否真的可能孕育出這樣的東西?人類的肉眼真的能夠看見那樣鮮活而又客觀存在的怪物?看見那種迄今為止只會在高燒的幻覺與飄渺的傳說中才能略知一二的東西?

然而,我看見他們無窮無盡地涌過——看著它們撲騰、跳躍、聒噪、低鳴——像是在癲狂噩夢中狂舞著怪誕而險惡的薩拉班德舞曲[注]一般,以完全不似人類的姿態(tài)從陰森的月光下?lián)頂D而過。它們中的一些頭戴著用無名白金色金屬制作的高大冠飾……還有些穿著奇怪的袍子……更有一個——那個在前面領(lǐng)路的怪物——披著一件背后恐怖隆起的黑色外套,穿著帶條紋的褲子,并且在那個應(yīng)該是頭部的丑惡東西上扣著一只男式氈帽。

[注:原文是saraband,應(yīng)該是指Sarabande,這是一種16世紀從中美洲殖民地傳到西班牙地區(qū)的舞蹈。它在十九世紀晚期到二十世紀初得到了復(fù)蘇。這個形容還真是怪異]

Sarabande


我覺得它們的顏色以灰綠色為主,不過卻有著白色的肚皮。這些東西的大部分皮膚都滑溜發(fā)亮,但卻有著帶鱗片的背脊。它們的模樣隱約有些人猿般的特征,但卻有著一顆魚頭,長著巨大鼓脹、永不閉合的眼睛。它們脖頸的側(cè)旁生長著不斷顫動的魚鰓,長長的手爪間覆蓋著蹼膜。它們胡亂地跳動著,有時用兩腿前進,有時四肢著地。不知為何,我有些慶幸它們只有四肢,而不是更多的手腳。它們聒噪、吠叫的聲音顯然是一種清晰復(fù)雜的語言,傳遞著它們那呆木面孔無法表達的陰暗情感。

可是,盡管它們怪異恐怖,但對我來說卻并不陌生。我很清楚它們是什么東西——在紐伯里波特看見的那只邪惡冠飾不依舊歷歷在目么?它們是那些無可名狀的圖案上描繪的褻神半魚半蛙——鮮活而又恐怖駭人——當我看著它們的時候,我也想起了那個出現(xiàn)陰暗教堂地下室里、帶著冠飾的駝背祭司為何讓自己如此驚恐。我無從猜測它們的數(shù)量。在我看來,那像是一只永無止盡的隊伍——而我短暫的一瞥也肯定只能揭露出它們中的極小一部分。下一刻,突然而至、仁慈良善的昏厥染黑了我見到的一切;我頭一遭昏死了過去。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 第四章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新竹市| 商河县| 鹰潭市| 江安县| 遂溪县| 上犹县| 鹤峰县| 钦州市| 台江县| 鹤岗市| 乌鲁木齐县| 平顺县| 张家口市| 阿克苏市| 锡林郭勒盟| 普陀区| 乌鲁木齐县| 涿鹿县| 胶州市| 沙田区| 盘山县| 塔河县| 宁强县| 嘉义县| 宁安市| 沙洋县| 宣化县| 那曲县| 旬阳县| 日土县| 德庆县| 都匀市| 湛江市| 新竹县| 宜兰市| 秦安县| 河北省| 那曲县| 常宁市| 石楼县| 长葛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