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兩篇

漫步步在深秋的曠野(散文)
(自拍于棗莊的楊裕)
文/辛淑英
一個陽光明媚的深秋的日子,我在曠野中漫步。
我為它那疏朗和明澈驚訝。在簡潔的線條勾勒出的遼闊畫面中,夏日鮮明的生命氣息已消退,一切變得蕭索,深沉中再也沒有了張揚與排場。
山下的楓樹紅成了火焰,似千年的詩韻猶在;陽光給梨樹,核桃樹的每一片葉子鍍上金邊,抹上紅暈,颯爽的風中,舞動出絢爛的舞姿,飛舞的線條耀眼奪目;銀杏樹上金燦燦的小折扇均已稀疏,地面上像撒了一層碎金,為這深秋又增添了絢麗的一筆;白楊樹的枝椏直伸向藍天,陽光中簇擁的葉片閃著金箔般耀眼的光芒,像傾倒在藍色畫布上的明黃顏料,厚而密實。(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遠處黑黝黝的村舍,與收獲后深褐色的土地相接,一片片新綠的麥田像打在褐色土地上的綠色補丁,生命的張力與蕭索相并存,正好是你方唱罷我登臺,這是大自然的絕妙神筆。
在一片湖水旁,我靜默良久,秋水和風一樣明澈,不帶一絲塵染。藍天白云,高聳的山,樹的倒映,靜止在湖面上,是油畫的色彩與深韻。
一陣涼風過,樹葉蕭瑟而落,似漫天的蝴蝶飛舞。我踏著酥脆作響的落葉,想到原本生機盎然的生命正是順了自然之道,才如此從容地紛落。人的生命也頗不如此,像四季的輪回,意氣風發(fā)的年少如孟春,心志豪情的青年如仲夏,奔波不息的中年如深秋,然后是隆冬,歲月的洗禮中日漸衰老,走向生命的終點。
我撿起一片枯黃、邊沿卷曲的落葉,仔細辨別著上面的脈絡(luò),如一條條發(fā)癟的血管向兩側(cè)伸去。葉面也失去了往日的光鮮,嗅一嗅,它傳遞出的是苦澀的氣味,就連這僅存的氣味不久也會被陽光收走,風將它變化成黑色,腐爛后融入泥土的懷抱,做那遙不可及的綠色之夢。就在我思沉之際,放佛聽到來自樹深處的喘息,這是生命中對新一輪葉子的呼喚。生命氣息的延續(xù),也使樹少了晚秋中失去葉子的悲哀,更是葉子的不屈,在作出最后的颯颯得響聲。
涼風中,當我再次視向那些葉片絢爛飛舞,站成風景的樹,豈不是在欣賞西方印象派畫家的風景油畫?那斑駁的色彩、透徹的機理、與藍天調(diào)和,畫面看起來豐滿,極富動感和張力,那不正是生命氣息在泥土中的傳遞!
我踏著落葉,又隨想起愛晚亭上的楓葉所結(jié)的愁緒,秋寒中的橘柚和梧桐,落霞與孤鶩的齊飛,那枯藤、那昏鴉的嘶鳴……多么溫情又悲涼的畫面。
都說秋日多悲涼,我看又非寂寥,與春夏相比,它是如此靜好。秋色故園情,潤生出一派家的味道,等待游子歸去的那扇門,永遠是虛掩著的,因為那看似沉寂的背后,封存著生活的足跡,每一個細節(jié)里都布滿深深的懷戀。
曠野中漫步太久,該回了,不知覺中心已被斑斕的色彩迷離。我定了定神,重新找回歸路。忽然又想,落葉匆匆地趕路,不正是有了美麗的期盼?正因為凋零才有了新生,凋零才不悲涼。
這樣想著時,我加速了行走的腳步,深秋的曠野,在我頻繁的回眸中變得越來越模糊。
2019年1月12日寫、
兒時的臘八節(jié)
辛淑英
提到臘八節(jié),自然想到臘八粥,口里便生出一種甜膩膩的感覺了,記憶也變得那樣溫暖與綿長。
小時候,對于母親做飯、拾綴家務(wù)、縫補洗漿的忙碌全不理會,因嘴饞,總嫌日子過得慢。好不容易進了臘月門,便開始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或和小伙伴們在門外的老土墻上劃杠來計算天數(shù)。直到有一天,聽大人們講“真快,明日臘八了”原本寂靜的鄉(xiāng)村里就有了零星的鞭炮聲,嗅著那火藥味,小伙伴之間高興地拍著手相互轉(zhuǎn)告“點炮了,臘八了”。這是臘月的第一個節(jié)日,能不快樂嗎!我們唱起兒歌——
“臘八祭灶,新年快到,
閨女要花、小子要炮,
老太太吃粘甜糕,
老爺爺戴新氈帽”
唱著時滿村子的瘋跑,天再冷,也不覺得冷,這種新奇,得意和快活,都是想喝臘八粥引起的。
臘八喝臘八粥,最早起于宋代,一千多年的歷史了。我們家也喝,母親過日子雖然節(jié)儉,但是喝幾頓香甜的臘八粥,給我們解嘴饞,還是必要的。在頭兩天里,開始圍著她嚷嚷“要喝臘八粥了,要喝臘八粥了”。
說也奇了,平常家里喝的都是玉米粥,山芋糊,并不怎么見的各種豆、花生仁兒、甜棗兒、白糖,可一到臘八節(jié)前一天,都被母親變戲法似得給變出來了。她坐在房屋門前的太陽光里,把那些豆呵什么的,一次次倒進簸箕里,仔細地撿去里面的雜陳,留那顆粒飽滿的在手心里輕輕濾過。第二天,她起的特別早,當我們還在睡夢中時,母親就可能起床了。趕我們醒來,母親還在用慢火熬煮著,便見滿屋子里熱氣很盛,熱氣里飄散著煮臘八粥的香甜味道。真好聞,我使勁兒吸鼻子,就聽鍋里的粥咕嘟咕嘟得翻滾,引得嘴直叭咋,口舌濕潤了,口水咽下去又上來、上來又咽下去,不能再忍。于是乎趕緊穿衣起床、哧溜下炕,摸起凍有冰碴子的碗,也來不及除掉那厚厚的凍凌,就讓母親盛。母親嚷嚷著:“別急,別急,燙著了你”。可嘴饞心急地要喝,哪管得了那么多呀!吸溜著嘴喝起來。臘八粥呵,粘稠得很,又香又甜,各種豆都煮開了花,花生仁也面了。一氣喝了兩大碗,還不夠。
后來我也學會了煮粥,如清代袁枚在《隨緣食譜》里,對煮粥作了一個很好的定論:“見水不見米,非粥也;見米不見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洽,柔膩如一,而后謂之粥”可見煮粥不只是在于火候,先旺火煮開后轉(zhuǎn)慢火長時間熬,更主要的水米適度才熬出好粥。做人做事也頗不如此,只要用心做了,一定差不了。
再后來,我做過多種品味的粥,什么五谷豆香粥,銀耳蓮子粥,八寶粥,加了蟹肉做成的蟹粥、奇香無比,但是都沒有童年里的臘八粥喝起來香甜、美好,一輩子忘不了,因為有太多的回味在那臘八粥里珍藏著。
于2019年元月(臘八節(jié))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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