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草原的詩意棲息與文學敘事
西北草原的詩意棲息與文學敘事
———讀梁曉陽長篇散文《吉爾尕朗河兩岸》
黃葉斌
新疆伊犁大草原,是一個地理上的概念,也是文人心中的一塊圣潔的心靈棲息地。對于大西北的印象,大多數(shù)人似乎主要是來自于教科書的簡介及文學作品的描寫。那種遼闊、蒼茫、高遠、潔凈、寂寥和雄奇,這些字眼也好像常常在我們的想象和遐思中,幻化為一種探奇的沖動和莫名的向往。于是,在梁曉陽的長篇散文《吉爾尕朗河兩岸》(入選“新疆民族文學原創(chuàng)和民漢互譯作品工程”)的引導下,筆者饒有興味地瀏覽了一次天山腳下吉爾尕朗河兩岸的自然風光和人文風情。
在這里,讀者可以從作者的16章27萬字的系列散文中,獲得一種身臨其境的游歷快意,也可以從中分享作者對祖國大西北風貌的一種獨特的情感和歷練、一種詩意棲息的發(fā)現(xiàn)和文學敘事的浸染。
作者對于西部大草原的情結,可能主要源于其與夫人的結識、交往、戀愛、結婚和日常生活。其眷念的黏度、體驗的深度、感受的純度,是一般人的游記散文和地域風情描繪所不能比擬的。其原因在于,作者是以雙重身份介入其中的:外地人的眼光和半個主人的女婿身份,使得他的觀察、觸摸、感悟和敘事具有一種特殊的意味和深潛的發(fā)酵,同時也具有一種比較客觀而公正的評價和反思。這種結合和融入的方式,在作者看來,“一個因為庸碌的南方生活而顯得六神無主到處尋求寄托的文弱書生,能夠與這些強悍而豐富的民族魂魄相遇并且心有相通,這實在是上天賜予我的一份機緣和福氣?!保≒132)于是,作者像一只候鳥在南北來回飛翔,并將精力和關注的情雨主要或大量地揮灑于西北那片陌生而神奇的土地上:以一個漢人的視角,在夫人及其岳父母家庭的關愛呵護下,在草原的疆域里奔走、在雪山的純潔里洗禮、在氈房的變遷中尋找、在雄鷹的翱翔中幻想、在馬群的奔騰中追逐、在羊群的飄逸里神游、在菜園的勞動中收獲、在賽馬會“姑娘追”的民族風情里愉悅、在朝霞晚風的自然風光里陶醉……這些詩意的棲息地,與其說是一片令人心儀和敬仰的綠色家園,倒不如說是人類心靈自由和精神超拔的演練場。作者在這里認識了西北草原的疏曠和遼遠的價值,了解了哈薩克等少數(shù)民族牧民的純真與質樸,喚醒了失去多年的自信和自由,也在逃離南方的苦悶和逼仄中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這種以自然療法來回歸本源、調整心態(tài)、放逐心情的做法,是一種多么明智而可貴的人生選擇啊!(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在吉爾尕朗河兩岸,作者以較長的時間和寬廣的空間,為讀者描繪了一幅幅個人視野下的西北風情連環(huán)畫。他的敘事風格舒緩而內斂、沉靜而奔放,只是把自己的所見所想平靜地傾述于筆端,以一種在場的姿態(tài)與一種欣喜和發(fā)現(xiàn)對話,不夸張賣弄,也不做作粉飾。比如新源馬場的舊居與新房的對比、加烏爾山牧場的清晨和傍晚的變幻、天山長風吹過大平灘的四季美景、雪山河谷臺地林區(qū)鄉(xiāng)野村莊的地域特色……如幻燈片在讀者眼前一一閃爍。既有歷史的底色作為敘事的背景,也有時代的風云升騰于字里行間;既有贊美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濃墨重彩,也有觀察中的質疑和深思中的警醒。在這里,草原既給人一種靜美脫俗的熏染,同時也給人一種宗教氛圍的感化;仰望和崇拜雄鷹的姿勢與勇敢,同時也看到草原的博大神奇后面還有蒼涼的羈絆和原始的冷落;期待心靈的平靜和潔凈,同時也渴望現(xiàn)代文明的富庶和繁華……這些客觀辯證的思考與揭示,也就走出了片面主觀的窠臼束縛,讓散文的記憶打上了一種感性與理性有機結合的烙印,是其文本價值與意義的突出表現(xiàn)之一。
草原,對于作者來說,應該是其第二個故鄉(xiāng)所在,但是,卻成為了作者精神寄托和心靈自由的第一伊甸園。這是一個值得反思的命題:為什么在現(xiàn)代社會里,人們的精神家園往往需要在遙遠而陌生的地方才能獲得一種開拓和顯現(xiàn)?物質財富與精神需求之間,應該怎樣才能實現(xiàn)有效而有機地平衡和共贏?
在文本中,作者曾經毫不隱諱地說過,只有在草原的特殊時空領域里,在個人化的自由游歷和獨自地思考過程中,才可能獲得一種超越世俗、超拔現(xiàn)實的人生境界。在孤寂、靜謐、蒼涼和深邃的特定環(huán)境和語境中,在遠離物欲、喧囂、污染和爭斗的綁架與誘惑中,在追尋中國版的“梭羅河”的美麗意境中,作者的文字仿佛被一種幽靈般的內核所驅動、被一種奇異光彩所照亮,思緒靈動而跳躍,胸懷開闊而洞徹,心靈平靜而潔凈,情感溫潤而綿長,認知清醒而理性,想象奇特而詭異,聯(lián)想深遠而貼切。好像一種魔法,只要走向它、關注它、貼近它、融入它,就會立即獲得一種涅磐的驚喜和升華的灑脫。這種感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緣分,是主觀意愿與客觀環(huán)境碰撞對接的一種凸顯。
美,是一種多樣化多層次表象化的一種客觀存在。作者對于草原大美的發(fā)現(xiàn)和描述、對于內心世界的洗滌和充盈,是以一種藝術通感和情殤祭奠的方式實現(xiàn)的?!斑@種美是靜悄悄呈現(xiàn)著的美,她默默地存在著,只呈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她的人面前”(P182);“從內心深處來說,我一直把草原生活看作是一種與鮮花親近、與生命溝通的最原初方式。馬蹄走過的地方,是意志飛揚的地方;氈房蓋起的地方,是祥和籠罩的地方;畜群吃草的地方,是歌聲唱起的地方”(P165)。這些發(fā)現(xiàn)與其說是自然的饋贈,不如說是意象化的情感寄托和宣泄。在繁復而重疊的意象描繪中,一方面是一種眷念的纏繞和筆力的展示,另一方面也造成了一種具象重復交叉的紊亂和思緒拖沓臃腫的凝滯。當然,寫作中的弊端總是與某種過度的喜愛和放縱勾連在一起的。美的極限,一旦化為了一種夢寐以求的心結和宗教般的的頂禮膜拜,可能會走向升華或毀滅的兩個不同境地。
長篇散文《吉爾尕朗河兩岸》,是作者奉獻給西北草原的一首抒情長詩,也是內地客人認識西北邊疆大美的全面而細膩地導讀。我們祝福草原的明天更加美好?。s2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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