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立于瘦風途經(jīng)的路口，妍的長發(fā)再飄不起詩意的溫柔?；蛟S，人生的悲哀不是陌世相隔，而是彼此明白相愛時卻再不能回頭。

——題記（文：雨袂獨舞）

[1]

妍和源是同村人，他們倆人的家距離不到半里路。從小學到高中畢業(yè)，妍和源一直是同班同學，源是班長，妍是副班長，倆人學習成績幾乎不分上下，很多時候，他和她會并列第一。

在妍的記憶里，源從來都是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模樣，源的樣子幾乎影響了妍一生對男人的審美觀念。

妍應該算是早熟的。五年級的時候，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莫明地深深喜歡上了源，只是，妍雖芳心暗許，內(nèi)心波瀾起伏，但表面上對待源還是一如往昔，所以源從不曾將妍的內(nèi)心秘密看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妍和源倆家離學校不遠，上學、放學他們走的是同一條鄉(xiāng)間泥路。

從五年級開始，無論上學，還是放學，妍都選擇走在源的后面。雨天，妍會把自己的腳踩在源留下的腳印里，陰、晴天，妍會在源身后悄悄學源走路的模樣，每當發(fā)現(xiàn)源回頭的時候，妍就趕緊復原回自己的走路姿勢。

在路上，妍還喜歡做另外一件事，很多時候，她，或是折一小枝柳枝，或是拔一棵小草，然后把柳葉或是小草葉一片一片撕扯下來，在撕扯的同時，妍會默默地交替念叨“源喜歡妍”、“源不喜歡妍”……每次必須是最后一片葉子代表“源喜歡妍”妍才肯罷休，否則，妍一定會再找新的柳枝，或是小草，從頭再來一遍。

那時，于妍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與源同路行，即使雨天，妍的心空照樣有明媚一片。

從五年級到高中畢業(yè)，有一首純情的歌無數(shù)次在妍的心、夢里輾轉低回……

如今，妍已記不清那時發(fā)生的很多很多事，妍只清楚地記得那時源的雙眸澄澈明凈，源的背影如詩、如畫，那時的天空總是很藍，很藍。

[2]

在學校宣傳欄的櫥窗里，妍和源的名字經(jīng)常并排在一起，那時妍時常會一個人流連、佇立在那櫥窗前，傻傻地盯著自己和源的名字看，看著，看著，妍，忍不住偷偷地笑……

原本高考的時候妍的父母希望妍報考金融學院，而妍在源最要好的朋友峰那里打聽到源打算將來從醫(yī)，因此妍在志愿表上毫不猶豫地填寫上西安醫(yī)科大學，最后，妍如愿以償拿到了西安醫(yī)科大學的通知書，而源卻進入了西安金融學院。

妍的心里一度失落無限。

從此，妍和源很少遇見。

因為怕羞，后來妍每次看見源，要么繞道而行，要么就是把頭轉向一側，裝作沒看見，然后繼續(xù)走自己的路。讓妍納悶的是，大學四年期間，即使在路上遇見源，源也從不跟自己打招呼，倆人似乎很有默契，每次都是無聲地擦肩而過，只是倆人反方向行走后，在妍有意回頭時，十有八九源也正回眸……

[3]

也許是因為妍長得清純可愛，也許是因為妍冰雪聰明，大學里追妍的男生特別多，但，妍從不給任何人機會，因為妍的心里，夢里只有一個人。

在大學里，妍做很多事都是有始無終，惟有一件事妍從不愿耽誤，那就是每天臨睡前妍會把自己的心語寫在一張彩紙上，然后小心地折疊成星星，儲存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內(nèi)，那時妍只期待將來有機會把滿滿的一罐星星親手遞到源的手里。

當妍看到自己的同學成雙結對出入時，妍總是會悄悄躲在一個隱秘的校園角落，斟一杯烈酒，讓整個寂寞醉成一醉方休。

盡管許多時候妍也感覺寂寞和失落，眼光深處總有一抹空蒙的煙靄，但是，因為妍聞說源也始終是獨身一人，所以妍在素箋上畫出了蘇堤的花紅柳綠，畫出了西湖煙波里的一葉小舟，在獨我的世界里，固守著最初的心性和純情。

[4]

大學畢業(yè)分配工作后，妍和源平時各自住在自己的工作單位，倆人只有放長假時才回家，因此妍和源遇見的機會越來越少。

其實，工作后妍從來不曾放棄過等待，可是，源始終沒有任何表示，而妍的父母畢竟是鄉(xiāng)村傳統(tǒng)人，于是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28歲的妍倉促地相親，定親，嫁往異鄉(xiāng)。

在妍婚后一年左右，源也在父母逼迫下成了家。

風起云涌處，妍的柔情和夢想散落了一地……

妍和源婚后都不太幸福。

日子，就這樣淡淡地、緩緩地流過。

當落寞惆悵了昨日的風景，妍的心情再回不到楊柳風輕的日子。

從此，妍把關于對源的一切回憶和幻想全部封存，不再輕易觸及，因為妍知道，所有往事都已化作一縷云煙，漸行漸遠。

接下來的歲月，妍依然有夢，只是妍的夢里多了一聲嘆息。

[5]

妍32歲那年的夏天，妍和源倆人在車站遇見，但是，妍望見源以后沒有靠近，而是選擇在三十米開外處安靜地站著……

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之前還是烈日炎炎，忽然間，天空烏云翻滾，雨，很快傾斜而下，而且越下越大。

妍有傘，而源沒帶，車站上除了站牌什么都沒有，妍當時很想走過去與源共撐一把傘，但女人的矜持最終讓妍打消了冒出的念頭，大約五、六分鐘后，渾身濕透的源飛快地來到妍的跟前。

“妍，讓我借你傘避一下雨，好嗎？”

“嗯”，妍，輕聲回答。

傘下，兩人的臉幾乎同時紅了……接著，有兩三分鐘尷尬的沉默。

第一次，妍和源靠得如此的近。那一刻，妍聞到了她曾經(jīng)一直深深渴望的氣息。

“妍，你，還好嗎？”源打破了沉默。

“嗯，還算可以吧！”

“其實——其實——我，我——很想——”源因為緊張說話突然結巴起來。

“源，你想說什么？”妍微笑著看著源。

“哦，妍，其實我很想問你，為什么我當初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卻始終沒有回應？”

“你說什么??？你什么時候跟我說過你喜歡我？”

“在高二的時候，你不是問我借過一本《紅樓夢》么，你有沒有看到書中夾著的一張小紙條？”

“沒有??！因為我自己也有《紅樓夢》的書，所以，借了以后我?guī)缀鯖]有翻動。

“那你借書干什么？”源，一臉疑惑。

“當時，我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

“因為喜歡你，也因為喜歡那書封面上你寫的那首詩，所以才問你借，后來我騙你說是不小心弄丟了，其實是我想留下那本書?！?/p>

“也許是天意吧！妍，你不知道我當初見你沒反應我有多失望，我以為你對我沒感覺呢。”

“唉！”妍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妍，汽車馬上就要來了，你能不能一小時后再乘車？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嗯，好”妍，點了點頭。

“妍，你知道嗎？曾經(jīng)我喜歡上你以后，我為你做過很多傻事：無數(shù)次，我站在空曠的田野里對著天空大聲喊：“妍，我喜歡你！”；無數(shù)次，我在蘆葦葉上用圓珠筆寫下“我喜歡妍！”然后，我把蘆葦折成小船，任其在小河中漂流，那時我一直幻想著你能把我放逐的“小船”輕輕打撈起；無數(shù)次，我在自己的大學校園點歌臺為你點歌，盡管明明知道你聽不到，但我還是堅持。當初我本打算學醫(yī)，后來我是因為聽說你要報考金融學院，所以我改變了主意，誰知你最后報考的卻是醫(yī)科大學。唉！也許是天意吧！今生注定你我要錯過……”

靜靜聆聽著源的訴說，妍的心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真的是天意吧！曾經(jīng)，我也為你做過很多很多傻事?！?/p>

……

“遺憾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你那時對此卻一無所知。源，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這一步的距離，如今，卻是遙不可及?！?/p>

[6]

臨別時，源含著淚深情地注視著妍的雙眸，輕聲道：“妍，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深深的擁抱？”

多么遲的一個擁抱啊！妍的淚，無聲地滑落，滑落……

妍要搭乘的汽車來了，源扶著妍上車，就在汽車關門的瞬間，源飛速跳下了車。

妍看到源站在雨中，兩手做成心的形狀，接著，妍聽到源的聲音：“妍，你多保重！”

那一刻，妍終于深刻地領悟：世上，有一種心痛叫作無奈，有一種距離叫作永遠。

再回首，妍的眼前已一片模糊……

（ 雨袂獨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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