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

*

決心一輩子不回故鄉(xiāng)

怕看見田野像觸了電

怕我這渾濁的淚滴

澆壞了路邊野馬蓮蘭小的花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怕我的舊皮鞋，弄臟了河邊金黃的土道

*

原諒我吧，故鄉(xiāng)

田野上的白云和高高的山崗

你們原想把我哺養(yǎng)成詩人

而如今我卻變成了

背負著沉重生活和記憶的侏儒

*

*

《無法希望故鄉(xiāng)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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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希望故鄉(xiāng)再來……

它和我隔著數(shù)十年的路程——

走回故鄉(xiāng)，就要白發(fā)蒼蒼

而來時還是英俊少年

*

無法希望故鄉(xiāng)再來……

媽媽還站在絢爛的草地遙望

但媽媽不會帶來

我童年時代的青草了

*

媽媽變成了故鄉(xiāng)的黃土

再回故鄉(xiāng)，將踩著媽媽的骨骼

山底下，藍色的小河向遠方飛快地

流淌

它們不忍看見孤兒和浪子的目光！……

*

*

《生命的墻，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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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飽滿的綠原

可是你親我吻我的臉?

我跪下來臉貼著土地

母親呵，讓我替你把淚水揩干

讓我一雙柔嫩的小手

再度勾在你的脖子上

*

你活著是我幸福溫暖的太陽

你去了我是孤蓬飄泊四方

你留下一顆活的心

你的乳汁流動在我身上

我念著你，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

我的淚光照著河水

河水仍像從前一樣流淌

(它們如今流向哪里?……)

我的溫暖的家鄉(xiāng)

我母親的墳墓呵

我用青草扎了一個花環(huán)

輕輕套向童年的夢……

*

……你端著一碗金黃的米飯向我走來

遞給我一個永遠無法言喻的笑臉

愛護我庇佑我生命的第一道墻

頹倒了

風雨中充滿了驟起的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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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故園》

*

母親離去了，五十年

村中認識她的人一個個謝世

后來的年輕人再沒人知道她

村子大了，從幾十戶到幾百戶

母親伺弄過的菜園還在一年年茁長

陰雨天，那條仍然泥濘的村中路

依然散發(fā)著雞鴨鵝狗特有的微臭

*

往昔我家的草房

賣給生產(chǎn)隊做了羊圈

又拆毀，在廢遺上蓋起一茬茬新房

烏鴉們仍在村后的樹梢搭窩，一代代

至今只殘有一根羽草，在一個孩子的心空飄啊飄

*

邵家屯到西鐵村三里，去南謝家屯二里半

傍路生著兩排鄉(xiāng)楊，于深夏的午后枝葉沙沙

路邊柵欄中誰家的柿子，泛著金黃金紅

像一串串奇妙的大小燈籠

莫非還是母親當年所植？伴著夕下斜陽

*

1958年大躍進的鑼鼓還敲在耳畔

村辦“大食堂”的玉米餅猶香在嘴唇

房梁上，還懸著那只柳條小筐

筐里是媽媽留給我的兩根麻花

陽光普照院落，恍若隔世。村南有口柳塘

塘邊有座鄉(xiāng)廟，后來啊，全部消逝得無影無蹤

——媽媽呀，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的心還記得這些！……

（2007，9，6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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