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子情結

窯子情結
-----山東 孟召功
“窯子”這個詞是地方語言,在鄉(xiāng)土文學作品中也很少見到,幾乎無人提及。隨著年輪更迭,它像時代的烙印或某種符號揮之不去,令人糾結,沉思再三干脆寫出來,讓更多的朋友去回味、鑒賞。
幾個月前,我無聊到城市的一條主街上散步,不經(jīng)意間嗅到似乎熟悉、又香甜的味道,真有想流口水的感覺。街邊拐彎處一位粗壯的小伙子推著三輪車,在簡陋的車子上座著爐子賣烤地瓜。幾名青年正大口大口地吃著,看上去地瓜烤的正到火候、那種奇異的香味,讓鼻孔感到奇癢,到了垂涎三尺的窘境,這時我情不由衷地掏出口袋里僅有的幾元錢,買了塊不大不小的地瓜,蹲在街邊上唏噓地吃起來。多年來,從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吃東西,但吃地瓜,反而覺得入時,想起來就覺得奇怪!有時人就是這樣見怪不怪。品嘗著松軟、香甜的地瓜,引發(fā)了對幾十年前曾經(jīng)“燒窯子燜地瓜”的思緒,并縈繞在心頭。
我生長在農村,且土地貧瘠,全村每年均有千多畝地瓜要刨收,周圍五六個村子多以地瓜為主,地瓜面積之廣,可想而知。那是改革開放以前,以生產(chǎn)隊為單位集體耕作,刨地瓜時總是躖趟子,一镢一棵,有沒有漏下的地瓜基本無人過問,這也是集體耕作的弊端。在地瓜收后就出現(xiàn)了撈地瓜的大軍。
秋天的早晨,東方微微露出魚肚白,廣闊的黃土坡里已升騰起忙活的場景。全村幾十名少年各自奔赴選好的地塊開始一埯一埯地刨撈,有時沿著拱出的裂縫,尋找著漏下的地瓜,彎著尚未成熟的腰脊,經(jīng)常汗流浹背,感到筋疲力盡,頭暈眼黑。這樣每天下午二三點鐘,幾個小伙伴一合計就開始挖“窯坑”燜地瓜充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說起挖窯坑學問很多,如要學會看風向,窯門朝哪,要因風向而定,利于風助火旺。窯子挖的底大口小,四周墻壁呈弧形,便于多放地瓜。上邊壘窯子的坷垃大小適中,像雞蛋似的易被燒紅,所以壘前要對撿到的每塊坷垃進行修整。要求窯壘的像金字塔似的形狀,底大上小,留出風門直到用一個坷垃封頂。準備就緒后,全體參與伙伴遍地撿拾柴草及曬干了的地瓜秧。在窯洞下部,點燃干柴,逐步燃起陣陣烈火。悠然自得的伙伴們望著遠方連綿的青山峻嶺,欣賞著小河里的潺潺流水,在廣袤而平坦的原野上,常有“一座座青山緊相連,一朵朵白云繞山間”的歌聲在空中回蕩,那種愜意,像品味著陳年老酒,醉意朦朧。
砸窯子時即要快又要把燒紅的每塊坷垃砸的很碎很細,地瓜放入窯內先用燒熱的灰土撒上一層,用砸細的熱土蓋實,然后用周圍的黃土覆蓋一層,為便于保溫待會感到土熱了再蓋層黃土;待覆蓋到四五層時黃土時,地瓜就已燜熟了,周圍幾十米的范圍內都能聞到燜熟地瓜的蒙蒙甜,微微香。開始扒窯子時也要慢而穩(wěn),過急容易燙傷人,易將地瓜搗爛,這樣穩(wěn)穩(wěn)操作直到拿出燜熟的地瓜。
記得有一次六、七名小伙伴正準備扒窯,享受辛勤勞動的果實。張家大娘從村頭挪動著三寸小腳,罵罵咧咧跑來,“小爹、干的好事,剛買的羊讓你給放跑了,還在外面燜地瓜,你們真會享受,我要通報你家里大人”。頓時讓人感到恐怖,剛燜好的一窯地瓜沒扒就各奔東西撈地瓜去了。次日上午幾個人如約再去,一窯地瓜還熱乎乎的,沉淀了一夜的地瓜沒有了燙人灼手的感覺,吃起來更香甜可口。這就更加豐富了我們燜地瓜的閱歷,燜好的地瓜不要急著吃。
時至今日,回憶起童年伙伴和這段快樂的時光;回味起處處青山綠水,藍天白云,原野上的空氣沒有污染更沒有霧霾,那樣的沁人肺腑。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年華。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唐朝李商隱的這首詩正是我心境的寫照!當這篇文章即要收筆時,收到朋友圈發(fā)來的一短文,閱讀數(shù)遍,廢之不舍,故順手擷來,以饗讀者,大意如下“我幼年時,父母給我最大的遺產(chǎn)就是貧窮”古德云: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孟子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古諺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今社會物質豐盈,父母不需以貧窮來迫使孩子早懂事,早立志,早當家,但是父母必須要讓其知道錢財飯食,一分一毫皆來之不易,學會節(jié)儉惜福,獨立勤勞等品性,讓孩子接觸圣賢教育,培養(yǎng)孝心善心,明白德行與學問在未來人生道路上是最為寶貴的財富。如果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不知勞動,不懂感恩,將來會怎樣呢?希望年輕的父母能細心領悟其中的道理。
歲月蹉跎,光陰荏苒。當年砸窯子,燜地瓜已成為一段往事,也從側面反映出我們年少時受貧若饑,勤奮勞作的艱苦歲月。在腦海中永遠揮之不去,我將用心去尋找,尋找那種曾經(jīng)的樂趣和不了的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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