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于我們自己的年味兒
一夜勢如破竹的北風(fēng)將年味呼拉拉吹到臘月三十,悠長而醇濃的中國年在北國大地正式拉開帷幕。
臘月三十,人們悠哉游哉地穿街走巷,訴說著吉祥和祝福。到了十點(diǎn)左右,家家開始最富有年味的“過油”和煮肉。所謂“過油”,也就是用油炸東西,這是北國獨(dú)特的項(xiàng)目。當(dāng)然,這天用油炸的東西花樣繁多,有丸子、魚肉、蓮藕、豆腐、“姜絲子”等等,每樣都金燦燦,香噴噴,散發(fā)著誘人的氣息。那些饞嘴的小孩子們不顧大人三令五申必先供養(yǎng)“天爺爺”的呵斥,一會就把每樣吃了個遍。他們跳著,跑著,鬧著,懷里揣著小鞭炮,手里拿著油炸的各式食品,相互攀比著,品嘗著:這天就成了他們快樂無比的佳節(jié)。接下來就要煮肉,大人們把買來的大塊肉在菜板上“過刀”,切成小塊,將這些改過刀的肉塊連同“排骨”放入鍋內(nèi),加上些許水,鍋底下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干燥的木柴,點(diǎn)著后,拉動風(fēng)箱,于是,家家戶戶就傳來了“呼嗒嗒”“呼嗒嗒”的聲音……伴隨著這些美妙的音律,四溢的馥郁的肉香便在鄉(xiāng)村的上空飄蕩起來。那些剛剛吃得滿嘴流油的孩子們便又沖到自己家的鍋臺前,眼巴巴地望著鍋四周冒出來的充滿誘惑的白煙,嘴里面全都濕潤潤的……
臘月三十下半晌,大人們一般不讓孩子外出,一家人圍坐在堂屋中間開始包制“扁食”,也就是水餃。包水餃分工明確,有專門搟面皮的,有攪肉餡的,當(dāng)然也有包制的。水餃花樣做得繁多,有時包得平平淡淡,精巧絕倫的那種;有時用手捏成花邊,心靈手巧的那種;有時圖個省事,干脆兩手一合,便成了餛飩類的……此外,這次包“扁食”,可以包入一些硬幣,一分、二分、五分、五角、一元的均可。先要洗凈,然后連同肉餡包入里面,這就把祝福和期待送給了吃食者的嘴里心里。一陣陣鞭炮響過后,家家的扁食開始出鍋。當(dāng)然少不了的,先要祭祀一番,然后全家圍坐在桌旁開始吃這頓豐盛的年夜飯。孩子們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家碗里吃出有錢的扁食便罷,即便沒有,也把大人和大哥哥大姐姐的碗里的搶來,算作是自己的。一桌飯吃得有滋有味,有聲有色,那天倫之樂的醇美便蕩漾在北國的夜色中。
守歲是過年傳統(tǒng)的習(xí)俗。除夕之夜,坐以待旦,興致勃勃,情趣盎然。等什么呢?等幸福,等財(cái)富,等愛情,等美好和溫馨。春聯(lián)是早已貼好了的,上聯(lián)“物華天寶”,下聯(lián)必當(dāng)是“人杰地靈”,然后找個橫披“年年豐登”。盡管有些不倫不類,誰也不去理會,只要喜慶就行。鄉(xiāng)下人并不計(jì)較對聯(lián)的工整與否,也不管傳統(tǒng)的右上左下的貼法,順眼、熨帖就心滿意足。家家春聯(lián)紅艷艷,有時還要在門旁掛上通紅通紅的一對燈籠,映襯著對聯(lián),那真是妙絕。一旦貼完對聯(lián),就可以回屋守歲。現(xiàn)代科技發(fā)達(dá),電視普及,過年看著趙本山,聽著王菲、周杰倫,一直到深夜方休。而在過去,守歲當(dāng)是別有一番情趣。晚上,包完明天要用的“扁食”后,先要祭祀。大人們在庭院靠窗的石板擺出六個菜,然后行大禮,主要是磕頭,邊磕邊說,祈求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求得家人團(tuán)圓平安。
一通儀式做罷,看看孩子們把喜慶的對聯(lián)貼畢,然后一家人就圍坐在燈前,磕著瓜子,吃著花生和紅棗,開始盤算計(jì)劃明年的諸般大事。離家不遠(yuǎn)處上學(xué)的,來年如何如何;外出求學(xué)的,應(yīng)做何打算。求婚的事、做壽的事、春耕的事,等等,盤算得井井有條。孩子們先是聽得心花怒放,后來就覺著有著厭煩、迷糊,再后來干脆就躺倒在暖暖的被窩里,在外面零零落落的鞭炮聲中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而大人們,照樣不睡,繼續(xù)商量些更加溫暖的話語,兩口子忙活了一年,沒有時間說些知心話、暖心語,這天晚上是可以說上一個通宵的。道著歉,說著話,哪天誰得罪了誰,哪天誰還沒有認(rèn)錯,出了遠(yuǎn)門好些天沒打個電話,說著話,流著幸福的淚,有些小夫小妻邊說邊做著親昵的動作,這個年夜,在溫暖中閃閃爍爍著好多美好和幸福。
這邊守歲的孩子剛剛睡去,那邊已是鞭炮齊鳴。孩子們趕緊爬起來,慌慌亂亂地穿好衣服,抓住昨晚準(zhǔn)備好的鞭炮就沖出屋門。還沒等大人叮囑完,庭院里已是畢畢剝剝的炮聲,匯入響聲的海洋。大年初一,終于姍姍而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大年初一早晨這頓飯,雖說準(zhǔn)備了整整一年,但誰家都吃得非常倉促。剛剛煮好水餃,拜年的就絡(luò)繹不絕而來。這時更為有趣的事還是吃水餃,別忘了水餃里包著錢呢。你想發(fā)財(cái)嗎?你想幸運(yùn)嗎?你想心想事成嗎?你想……那么,親愛的朋友啊,請來吃包著錢幣的水餃吧!不過,要想吃到,也并非易事。于是,大人們想著法子讓孩子多吃,“錢就在下一個”,下一個到底是哪一個?吃了一個沒有,下一個還沒有,怎么辦?大人還有辦法,“第一碗要剩下兩三個,倒入鍋中,重新盛,一定在下一碗?!边@種方法,果然靈驗(yàn),孩子們保不準(zhǔn)又要吃一碗的。這頓水餃只吃得蕩氣回腸,趾高氣揚(yáng),還有垂頭喪氣。孩子們實(shí)在吃急了,就把碗筷一丟,跟著拜年的大軍沖出門外。
歡歡快快拜大年在鄉(xiāng)村是一道風(fēng)景線。先是,鄰舍之間要拜年,串串門,說說話,吸袋煙,吃著瓜子水果,情趣著呢。接著要磕頭,向長輩,凡長輩都要磕的,大奶奶,二奶奶,三爺爺,四爺爺,一路磕過去,膝蓋磕疼了,口袋磕滿了,笑融融,樂哈哈??耐炅吮敬?,便隨著別人去磕另一村,同姓的,只要是輩份高的,都可以享受這過年的榮耀。更有家里請了“主”的,便把幾代碑位放在正屋的桌子上,門外鋪滿草席子,十里八鄉(xiāng)的輩份低的都來磕,黑壓壓一屋子人,前面的恭恭敬敬磕下去,后面的也就象征性地裝著要下跪的樣子,四周是些看熱鬧的孩子們,那情景,終身難以忘懷……
北國的古典的年味,甜甜的,香香的,軟軟的,柔柔的,總要回蕩在心的深處。中國年的味道,是哪兒也比不上的。她是一種傳統(tǒng),一種文化,一種繩結(jié),一種民族的心魂,維系著散落在大地上的中國人。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59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