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收音機

早年母親和我相依為命時,住的是集體修的土磚房,兩列。一列分兩間,做了堂屋和廚房,另一列也分了兩間,分做前房和后房。
村里通了電,家家戶戶都裝上了電燈泡。電燈開關(guān)都是一坨黑疙瘩,吊根繩子,要開要關(guān)都得拉一下。
從我們家進門到堂屋開關(guān)處,要走完整個堂屋。這就很是考驗了。每次母親和我從田地里摸黑回來,都要相互打氣,一邊摸索著向前走,一邊沒話找話來壯膽,直到摸著開關(guān)繩拉亮燈,彼此才在心底松口氣。
父親已經(jīng)走了,我還小,母親只能自己想辦法。她在廚柜上格放了一臺收音機,天不黑就打開,聲音調(diào)得大大地。這樣,我們再從外面摸黑進來,屋子里就仿佛有了很多人,熱鬧得很,很多事情也就在暗黑里輕松地完成了。
多年來,那臺收音機播放過什么節(jié)目,我不記得,印象中只剩下黑暗中洪亮熱鬧的聲音,透著友好和鼓勵。伴隨那聲音,還有母親撫摸我后腦勺的略微顫抖的手。
讀完小學,我也就住讀了,每天睡覺都有很多同學做伴,夜里怕黑一事早拋到腦后,于今想起來,不知道少了僅有的我的陪伴,母親又是怎么走過那段黑暗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進了武漢讀大學,學校給每個新生都發(fā)了一個小小的音頻和一副耳機,據(jù)說是為英語聽力的學習和考試用。那個巴掌大的音頻,也可以收到不少節(jié)目。晚上十一點,宿舍樓熄燈,黑暗中我便習慣性地打開音頻,聽著各種故事和應景的音樂,愜意地進入夢鄉(xiāng)。
那時物質(zhì)生活已大為改善,富有的學生早聽起了單放機,更有人已享受起CD機。那個小黑塊似的音頻,除了英語考試,應該沒人聽了吧。夜深人靜時,我卻從收音機的電波里吸收了不少溫暖,甚至體會到自己的幸運。
關(guān)于收音機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是否該淘汰的爭論,網(wǎng)絡上隨處可見。該,或者不該,真正關(guān)心的人應該不多。在我的生活里,坐車時還會經(jīng)常聽到。尤其是下著雨的夜里,或者出差到外地的陌生城市,聽著久遠的旋律,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世界,心里就泛起一片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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