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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第七十七、七十八章)蔣立周

2017-10-14 09:32 作者:和平年代  | 8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第七十七章 剿 匪 勝 利

第二天早晨,安貴帶上解放軍一個加強(qiáng)連一門迫擊炮,乘兩條木船順江而下,一路順風(fēng),三小時到達(dá)龍興場。因為小學(xué)寒假,當(dāng)晚,仲文校長安排大軍駐扎場西小學(xué)內(nèi)。鄉(xiāng)政府和部隊各鎮(zhèn)一端,東西呼應(yīng)。

羅玉蘭和懷抱半歲兒子的立惠則由朱川陪同,取道老路。身材高大的朱川步行。

到達(dá)龍興場已是午后。在仲文家吃罷午飯,仲文帶著婆孫去鄉(xiāng)政府看望梁校長遺體。因為天寒,裝進(jìn)棺材的遺體還沒氣味。可是,因水泡過,三天過去,水份大部散失,臉色由蒼白轉(zhuǎn)而微黑,臉皮由腫泡轉(zhuǎn)而干縮起皺,不再光滑,遺體亦有縮短。羅玉蘭看著,目光呆凝,涌出幾滴老淚外,沒說一句話。立惠抓住棺材慟哭良久,不肯松手,朱川和仲文好一陣才勸住。羅玉蘭揩罷干澀的眼眶,罵:“別個這么干瘦這么文弱,你黑心肝也下得了手?。 ?/p>

接著,羅玉蘭看完干孫子胡登科,親手蓋上白布,說要趕回老院子。

仲文說:“伯媽,老院駐著土匪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子正要找他朱仲武黑心肝。”

“還有其他土匪,認(rèn)不得你?!?/p>

“我不怕?!?/p>

朱川和立惠都勸婆婆今晚就住仲文叔叔家,羅玉蘭才答應(yīng)只住今晚??斓教旌冢傥牡牡艿苤偃弥?,從老院子趕來,非請她們回老院子住不可。

“老院子不是有土匪嘛。”仲文責(zé)怪弟弟。

“他們聽說來了大隊伍,跑回鐵石寨了?!?/p>

“朱仲武那個黑心肝呢?也跑了?”羅玉蘭問,沒等仲全回答,她一聲怪笑,“嘿嘿,你那么兇嘛,跑得比兔子還快!”

經(jīng)過半天休整,第二天大軍移營朱家老院子,直追窮寇,不給土匪喘息之機(jī)。

早晨,隔壁軍號一響,羅玉蘭翻身起床,欲與軍隊同時移步老院子。安貴得知,勸:“干媽,老院子要打仗,打完你再回去嘛?!?/p>

“我不怕!我就是要親眼看你們哪么活捉黑心肝。”

“干媽,他在鐵石寨,你見不到他?!?/p>

“我上寨子!”

見她如此堅決,安貴只好叫朱川陪婆婆稍晚回老院子,立惠本該留下,她亦非去不可。

部隊駐進(jìn)老院子,租用所有空屋。其實,土匪剛剛住過,可能看在副司令面上,并沒過亂過臟。仲文動員四個三合院的朱家人,騰出所有床板桌椅等家什,供部隊使用,如待上賓,大大超過土匪睡地鋪之待遇。

羅玉蘭一行回到老院子,部隊已經(jīng)上山,只留下兩名哨兵和大灶屋的炊事員,寂靜無聲,院壩打掃不久,少有的整潔干凈,不像駐有大軍。出于好奇,她走進(jìn)空屋,木板上鋪滿谷草,卻沒被蓋,正疑惑間,朱川告訴婆婆,軍人隨身背包,哪里黑哪里睡,才沒床鋪呢。哦!

羅玉蘭問仲全:“朱仲武回來做些啥子?”

“伯媽,哪里看得出他是土匪副司令嘛,穿件長杉,槍也沒背,小伙計也一樣,天天在立惠那間屋聽收音機(jī),門都不出,像個帳房師爺。見了老人,公公伯伯,喊的親熱得很。土匪也不亂搶,昨天他們上山,買了米和肥豬,……”

“給錢了?”

“給了,我們親眼看見?!?/p>

“心肝黑,做給別個看。你們曉不曉得,梁校長和胡登科就是他指使甩到龍?zhí)兜?!?/p>

“伯媽,開初我們也不信呀。我在梁校長門下讀過書,他很喜歡學(xué)生,鄉(xiāng)民很尊重他。”

“對嘛,這么好的人,他黑心肝下得了手?!?/p>

“就是,就是?!?/p>

中午,仲全帶炊事員給部隊送飯,羅玉蘭要跟著去。仲全笑了,說:“伯媽,山上正在打仗,哪里去得喲?!?/p>

“嘿,以前我見槍就怕,現(xiàn)今想起那個黑心肝,打仗我都不怕了?!?/p>

“莫得人抬你,伯媽?!?/p>

“走路!我非要親眼看到活捉黑心肝?!?/p>

自然,誰也沒讓老人家上山。吃罷午飯,羅玉蘭領(lǐng)朱川立惠母子去后坡老林晉謁祖宗和繼宗陵墓。恭立繼宗墓前時,她低聲道:“他,我們又來看你了,你的重孫惠娃也來了,他的梁家公公給黑老弟的幺兒甩到大河淹死了,解放軍正在為我們報仇,你要保佑解放軍活捉他,莫給他跑了。你還要保佑孫女立惠和重孫沒病沒災(zāi),母子安康。你莫保佑我了,我就要來陪你了,你不得孤獨啦。”

拜畢,羅玉蘭看了看緊挨的一塊空地,說:“朱川立惠你兩個孫子聽著,我死了就埋在這里,陪你公公。”其實,這塊空地下的墓穴經(jīng)她督促,早已修好,可婆婆每來一次仍要說一次,不知多少遍了。

立惠說:“婆婆,莫說不吉利的,你要活到百歲?!?/p>

羅玉蘭突然問:“我今年好大歲數(shù)了?”

立惠和川哥對視一眼:婆婆慪得一時清醒一時糊涂了。

“婆婆,你今年七十?!绷⒒莺逅F鋵?,羅玉蘭七十有七。

婆婆笑了,說:“哦,還活得到幾年,你公公還要孤獨幾年?!?/p>

陵墓右邊,十丈多遠(yuǎn),就是那條通向鐵石寨的土路,走的人多了,又寬又光,卻也滑溜。此時,仲全和炊事員抬著軍用鐵鍋緩步而下。朱川問:“仲全叔,攻下沒有?”

“早晨,土匪埋伏在山頂,幸好解放軍有準(zhǔn)備,在山頂打了一仗,又死了一個解放軍。這陣已經(jīng)包圍了鐵石寨,正在向土匪喊話,宣傳政策,繳槍不殺?!?/p>

“那么說,黑心肝跑不脫了?”羅玉蘭高興地問。

“當(dāng)然跑不脫,就看是不是活捉?!?/p>

“要捉活的,莫打死他。我非要問他,為啥子那么心黑手毒!莫得人性?!?/p>

羅玉蘭說罷,非要立即上山,若果去晚了,黑心肝死了,問哪個去?都以為老人說笑,或者老人慪糊涂了,沒當(dāng)回事,老人家反倒愈益執(zhí)拗,抬腿要走。

一籌莫展之際,鄉(xiāng)長胡安貴帶來一副滑桿,請干媽上山“參戰(zhàn)”。眾人一聽,笑得前仰后合。安貴給仲全一拳:“你笑個俅!不怕你讀過中學(xué),你曉得解放軍戰(zhàn)術(shù)么?為了減少雙方傷亡,解放軍還要最后一次勸降。我曉得副司令尊敬干媽,請干媽陣前喊話?!?/p>

羅玉蘭高興得直搖腦殼,說:“說書人講,‘打虎兩兄弟,上陣父子兵’,看看,還是離不得我老太婆嘛。好啦,老子要狠狠問他黑心肝?!?/p>

一乘滑桿從竹林出發(fā)到山頂,彎彎曲曲不到一里,卻陡,全在古樹下穿行。這段路,當(dāng)細(xì)娃兒時,她來朱家玩耍,跟繼宗哥哥爬過多次,摘野花捉麻雀,流過汗水,甩過筋斗,稍大一點,沒有再來。此時,故地重游,別有意味?;瑮U停下,她站立山頂,兩邊的田壩和人家盡在眼里。然而早晨,腳下發(fā)生過一場惡戰(zhàn),光禿禿的“石骨子”地上,留下一灘血跡和子彈殼,還有炸后的彈坑和硝煙熏過的黑跡。羅玉蘭看了一陣,沒怕,倒是猜想打仗之情景。

此刻,寒風(fēng)凜洌,刮臉刺骨,一陣緊似一陣。朱川趕緊拉婆婆坐上滑桿,給婆婆蓋上棉大衣,壓緊貼實,繼續(xù)前行?;瑮U閃悠閃悠,轉(zhuǎn)向東去。

小路彎彎曲曲,全在黃荊馬桑野草叢間,順著山脊往東延展。因為小路時上時下,力夫擔(dān)心老人家身體,只得慢行。山頂?shù)借F石寨僅三里,卻走半個小時。

鐵石寨是山梁上突凸而立的奇峰,峰頂平緩,面積不小,曾住人家。東南北三面是懸?guī)r,高約十丈,全是寸草不生的青石。西面斜坡,黃荊馬桑覆蓋。一條筆直陡峭的石梯通達(dá)寨門。寨門條石拱砌,兩扇厚重木門,不開莫進(jìn)。四周全是古磚砌壘,如同城墻。據(jù)說古來曾有寺廟,后毀于火災(zāi),再沒修復(fù),從此,草寇綠林踞此險要,殺人越貨,對抗官府,前仆后繼,經(jīng)年如此。羅玉蘭從小聽說鐵石寨,因其惡名,從未來過,今日首次蒞臨,卻正戰(zhàn)火硝煙。

滑桿放在枝葉蔥茂的黃葛樹下,朱川扶婆婆走出一段,離寨門約里多的石塊上坐下??匆娊夥跑娰橘胗谛逼律瞎舛d的馬桑林后,一動不動,呈半月型包圍圈。羅玉蘭罵了句:“挨槍子的土匪!”

安貴拿著鐵皮喇叭筒朝寨門喊:“朱仲武聽著,你的伯媽要找你說話?!?/p>

“胡安貴,你龜兒子不是俠客嗎,為啥子喊伯媽來?老子是跟你們共匪勢不兩立,跟伯媽沒仇恨!”副司令馬上答話,仿佛早就等著。

“朱仲武,你們蔣委員長跑到臺灣去了,你的司令官羅廣文已經(jīng)起義了,你不要頑固了,再頑抗只有……,”沒等胡安貴說完,朱仲武搶過:“那是你們共匪害的。不是你們共匪忘恩負(fù)義,委員長會去臺灣嗎?當(dāng)年,要不是張學(xué)良救了你們,早把你們共匪消滅光了,蔣委員長給你們合法地位,給你們吃穿武器,你們腰桿粗了,翅膀硬了,忘恩負(fù)義,過河撤橋,反把恩人的政權(quán)搶過去,你們算什么東西!”

“叭!”一聲槍響。一戰(zhàn)士聽不下去,憤然開槍。

“別打,讓他講?!边B長制止,一口北方腔。

“胡安貴,你更不是個東西。你在國民政府兵工廠學(xué)到造槍打槍,你就來打國軍。你的重慶上司投誠政府,帶人捉你,你跑到鐵石寨來,對弟兄們稱兄道弟,你在這里躲不住,就跑到成都我爸爸那里,看在和你爸爸拜把兄弟面子上,讓你當(dāng)管家,大事小事交給你,把你當(dāng)親兒子,你忘恩負(fù)義,害得我們?nèi)胰ヅ_灣,害得老子無家可歸,老子送你兒子下大河,算是輕巧了你。”

“拿來!”羅玉蘭聽不下去,要過話筒,大聲說,“朱仲武,你個沒得人性的黑心肝,梁校長惹你了嗎?別個教書人,斯斯文文的,你個黑心肝,為啥子把他也沉大河?你說,給我說清楚!”

朱仲武大概沒想到伯媽真來了,愣了會才答:“伯媽,實在對不起你老人家,我不曉得梁校長是仲信哥親家,請老人家原諒?!?/p>

“就算他不是我兒子親家,你也不該殺他,他是老師呀,你沒讀過書嗎?你說干兒子忘恩負(fù)義,你才忘恩負(fù)義!”

“伯媽,他是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害得我有家不能回?!?/p>

“就算是共產(chǎn)黨,你就該殺那么多人?沒得人性的畜生!”

“伯媽,我們國民政府幾百萬軍隊,都給共匪打垮了啊。”

羅玉蘭本想說我不管你們兩黨的事,可她卻順口說道:“那是善惡有報,活報應(yīng)。”

“伯媽,你不要相信共產(chǎn)黨,他們今天是利用你,他們要共產(chǎn)共妻,把你們家的財產(chǎn)分光,老人小娃一樣下田下地。”

“我不怕。人人有飯吃,家家有地種,個個靠勞動,有哪樣不好?那才有人性。”羅玉蘭一頓,“朱仲武,你出來繳槍,免得遭打死。你只要投降,我給解放軍說,包你不死?!?/p>

“伯媽,莫信他們那套,我們領(lǐng)教夠了,我不怕死了。你老人家快回去,不要管我,我誓與山寨共存亡?!?/p>

“干媽,不跟他說了,你們快后撤?!卑操F勸走干媽,挺起腰來。他沒用話筒,聲音卻比話筒還大,響徹山野,朝寨子道:“朱仲武,你污蔑共產(chǎn)黨忘恩負(fù)義,國民黨不忘恩負(fù)義了么?上回,國共一起打敗北洋軍閥,剛一勝利,國民黨就叛變革命,重慶上海殺了好多革命志士,仲智哥哥就是那回遭殺的。這回,抗戰(zhàn)一勝利,你們就要消滅八路軍,進(jìn)攻延安,打死好多人,反而有理了。在成都,我?guī)秃诓隽撕枚嗍虑?,原來一團(tuán)亂麻,我?guī)退砬辶耍覍Φ闷鸷诓?。朱仲武,解放軍已?jīng)仁至義盡,馬上要進(jìn)攻了?!?/p>

滑桿趕緊抬起羅玉蘭,匆匆走開,不出一里,“嗵!”身后的迫擊炮響了。

從未見過打炮的羅玉蘭,頓時一陣心驚肉跳,腦殼“嗡嗡”作響,緊接,第二炮再響,她深深吸口氣,平息劇烈心跳,拍拍滑桿:“停下,我看看。”

“婆婆,看不得,你受不得驚嚇了。”朱川勸。

“不,我要看看。”滑桿停下。她靠在朱川身上,朝鐵石寨看去,只見煙塵漫天,土石亂飛,響聲震耳。塵霧中,鐵石寨墻掀去一角。羅玉蘭卻突然憐憫起來:“喊解放軍莫把他黑心肝炸死了,留他條命。”

回到老院子,羅玉蘭只覺頭暈心緊,直打干吐,仰靠太師椅上。

沒多久,仲全從鐵石寨回來,朱川問:“打下來沒有?”

“打下來了。解放軍又死了一個,土匪死了二十四個,俘虜三十一個。司令和朱仲武,還有鄉(xiāng)丁楊隊長跑了,解放軍正在搜?!?/p>

羅玉蘭說:“莫讓他跑了,一口一個伯媽,嘴那么甜,心那么黑?!?/p>

五點過,有農(nóng)人向解放軍報告,見一瘦高個鉆進(jìn)老院后山森林里,沒見出來。

安貴笑了:“龜兒子學(xué)我嘛,越不敢去的地方他越要去,出其不意?!?/p>

安貴和仲全熟悉后山地形,協(xié)助解放軍很快布下大網(wǎng),密密層層,休想溜之。

隨著大網(wǎng)步步收緊,最后,只剩朱家那片墓地。陽隱去,雀歸蟲靜,頗感陰森,加之黑洞洞槍口,更是恐怖。

安貴從正面發(fā)現(xiàn)朱仲武時,副司令正在曾祖朱順成墓前磕頭作揖,低聲禱告,非常虔誠。顯然,他沒想到解放軍會識破他的詭計,迅速搜捕老林,這么快這么緊,更未發(fā)現(xiàn)已被團(tuán)團(tuán)包圍,槍口對準(zhǔn)自己,繼續(xù)磕頭。

持槍拜祖,帶血作揖,豈非莫大諷刺?胡安貴樂不可支,突然大聲說:“朱仲武,這下該認(rèn)輸了嘛!干媽要解放軍活捉你,你老老實實舉起手,我們不打死你,你雙手沾滿血,莫望祖宗保佑了?!?/p>

副司令一驚,猛地一蹲,眨眼功夫,迅速伏在朱繼宗和公公兩墓間之凹處,腦殼隱在《辛亥前驅(qū)》墓碑后,槍口伸出墓碑右側(cè),整個身子隱藏不露,動作之快,難以想象??吹贸?,準(zhǔn)備充分,防備及時?!皣}噠噠”沖鋒槍立即射出一梭子彈,有個戰(zhàn)士立即倒下。

“甩手榴彈!”有人喊。

安貴忙喊:“甩不得,甩不得,那是辛亥前驅(qū)陵墓?!?/p>

連長馬上制止:“不能炸!活捉他?!?/p>

安貴熟悉地形,悄悄爬到副司令后面,朝朱仲武前面甩了塊石頭,“當(dāng)”一聲落在拜臺上。副司令一驚,右手抬起槍。安貴趁機(jī)摳動左輪,“啪,”聲音不大,副司令右手一抖,沖鋒槍掉下地,撞得墓碑一聲鋼響。安貴趁勢一躍,死死壓在副司令身上。

三個戰(zhàn)士迅速躍到跟前,把他雙手扳到背后,摘下手槍,仲全把棕繩遞給安貴,副司令被捆的扎扎實實,動彈不得。

朱仲武被活捉的消息立即傳開。羅玉蘭松了口氣,說:“還好,留了條命。去看看黑心肝成啥樣子了?”

小門外竹林中,背包挎彈的解放軍押著朱仲武往外走,送鄉(xiāng)政府關(guān)押。此刻的副司令脫去幾天前的青布長衫,穿件農(nóng)人短襖,大頭皮鞋,臉上身上沾著泥巴,因為捆綁,腰板伸直,更顯瘦高,不見往日儒商影子。倒是副司令先看見羅玉蘭,喊:“伯媽,”

“我不是你伯媽,你還有臉躲在祖墳前殺人!不怕玷污了朱家祖墳!沒得人性!”

“伯媽,我不是在祖墳前殺人,我是跪別祖宗?!?/p>

“你是玷污祖宗!朱家沒有你這個后人?!?/p>

他仍然回頭說:“伯媽,你莫恨我。”

第七十八章 兩 場 大 會

追悼會在小學(xué)操場舉行。除悼詞由剛回鄉(xiāng)政府的向師爺撰寫外,朱仲文校長包干所有哀悼會事宜。學(xué)校正值寒假,可一聽說是給梁校長開追悼會,絕大多數(shù)家長學(xué)生踴躍赴會,有的頭包帕,有的提著香蠟紙燭。當(dāng)?shù)厝齻€專辦喪事的鑼鼓班子不請自來,邊走邊打,十足的土洋結(jié)合。

會場前,九烈士棺材由右而左,梁校長、李保丁、胡登科和六位解放軍烈士。因為不搭會臺,小學(xué)師生站前,解放軍列后,家長和鄉(xiāng)民圍于四周。烈士家屬羅玉蘭、胡安貴和李保丁爸爸列于右邊,立惠懷抱兒子和朱川頭包白孝帕,立于梁校長棺材旁。

大會尚未開始,鑼鼓緊響,加之逢場,且有羅玉蘭到會,鄉(xiāng)人幾乎站滿操場,卻不喧鬧,肅穆而莊嚴(yán)。

大會主持人朱仲文一招手,鑼鼓停聲。接著,宣布追悼大會開始,向烈士默哀,三鞠躬。繼之,解放軍連長致悼詞。向烈士家屬致敬。按次序,再下來應(yīng)由學(xué)生和解放軍依次向烈士鞠躬或獻(xiàn)白花,告別遺體,安貴鄉(xiāng)長大概覺得應(yīng)該講點什么,借此宣傳政策,便大聲說道: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兄弟姐妹,今天,大家來得很齊,我為胡登科的父親,非常感謝大家對梁校長、解放軍、李老弟和我兒子的敬重和哀悼,我向大家敬禮?!闭f罷,他面向群眾深深鞠躬,“大家曉得,我的干媽朱大娘也來了,有的鄉(xiāng)親可能認(rèn)不得,我介紹一下,她,”安貴一頓,指指坐著的羅玉蘭,“就是朱大娘,我們龍興場羅家院子人,現(xiàn)今是涪州縣的社會名流,是聞名四川的保路先鋒,是辛亥革命元老,是革命前驅(qū),民國初,她當(dāng)過我們縣首屆議員,是我們縣的光榮,是我們鄉(xiāng)的光榮。大家鼓掌,向她致敬。”

激烈的掌聲未畢,鄉(xiāng)長說:“現(xiàn)在,請朱大娘代表我們死者家屬說幾句?!?/p>

又是一陣掌聲。羅玉蘭由朱川扶持剛站定,頓時,會場鴉雀無聲。她理下白發(fā),停了下,說:“各位鄉(xiāng)親,我老了,七十七了,不會說話,大家莫笑。干兒子喊我說幾句,我就說幾句,就是他不喊,我也想說幾句。今天,我很歡喜,我不慪氣了。那幾天,我聽到孫女她爸爸給土匪打死了,我干兒子的兒子,就是我的干孫子死了,我慪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慪糊涂了,慪老了,我有好多歲也不曉得了,現(xiàn)刻,我不慪了,我歡喜了,為啥子歡喜?我看到這么多鄉(xiāng)親,來給梁校長和解放軍送終,給他們鞠躬,沒有忘了他們,好多人還哭。我歡喜,我滿意了,我也給你們鞠個躬,多謝你們心意?!?/p>

禮畢,她繼道:“安貴說我當(dāng)過涪州縣議員,我是當(dāng)過。那是二三十年前了,民國初那些年,我敢說,我不怕,見到不是,我就要說,知事和督軍怕我們議員,但是久了,他們不想聽了,這個耳朵進(jìn)那個耳朵出,恨我了,我也懶得說了,由隨他們,再到后來,不準(zhǔn)我們說了,想哪么就哪么,獨斷專橫了,今天你拉他打我,明天我拉你打他,今天是朋友,明天是仇人,后天又是朋友,打來打去,混戰(zhàn)二三十年,別個說人命關(guān)天,他們不把百姓的命當(dāng)命,當(dāng)螞蟻啊。粱校長是我孫女爸爸,胡登科是我干孫子,都是我朱家的人,把他們沉大河的,也是我們朱家人,哪個?朱仲武,我侄兒,一家人殺一家人,兄弟互相殺嘛,弟兄間為啥子不能好好商量,你讓一點,我讓一點,就完了嘛。仲信的外公說,改朝換代都要死人,我還不信。今天也是改朝換代。我們家里,我二兒子給他老丈人拉進(jìn)國民黨,大兒子說是共產(chǎn)黨,兩弟兄不是很親熱么,沒打架嘛。哥哥莫得本事坐朝廷,你就讓弟弟來坐。你國民政府,一口一聲為國民為百姓,百姓在做啥子?在餓飯,在挨冷,在討口要飯,在拉丁當(dāng)炮灰,害得別個妻離子散,無家可歸。我大兒子是醫(yī)生,包傷救人,你也把他打死,他是恪守人性啊。梁校長教書人,斯斯文文,你也把他殺了,你們沒讀過書?今年過年,我們家防空洞住了八個要飯的,有個楊婆婆,兒子當(dāng)兵死了,那天半地動,政府說那是地震,防空洞頂塌了,把楊婆婆壓死了。防空洞是我們挖的,我們欠了一條命債啊,我哭得比媽死了還傷心,他們也是人呀,也是一條命嘛,他們?yōu)樯蹲幽敲纯啵磕銍裾U喜涣税傩粘燥埓┮?,只曉得派捐收糧,只曉得拉丁拉夫,你只會打仗,你就是偽政府,你就無用,你就該把江山讓給別個,莫占著茅坑不拉屎,讓別個當(dāng)幾天皇上,替天行道。解放軍打土匪解救老百姓,就是替天行道嘛。現(xiàn)在好了,朱仲武這個莫得人性的黑心肝捉到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梁校長和解放軍瞑目了,我歡喜得很。有人造謠,說共產(chǎn)共妻,我不相信。人人有飯吃,個個有衣穿,家家有地種,莫得討口要飯的,有啥子不好?是講人性,我歡喜得很。你們都曉得,我們朱家有田產(chǎn),每年的租谷吃不完,新政府若果要我把田土交出來,我交,不得說半句二話?!?/p>

頓時,掌聲良久。安貴雙手舉得高高的,拍得最久,手掌拍紅。

“我不會說,莫笑,盡是胡話。”羅玉蘭補(bǔ)充道。

又一陣掌聲。朱川扶住婆婆,生怕她過于激動,引起頭暈心緊,原來婆婆腦殼清醒,不糊涂呀,雖然思路稍亂,還是合情在理,若不慪氣,講得還好,不愧十年議員啊。

接下來,瞻仰烈士遺容或獻(xiàn)白花,氣氛不再悲哀,倒是有點活躍。

下午,烈士靈柩將船運至縣城陵園安葬,羅玉蘭得知,對安貴鄉(xiāng)長說:“梁校長和你兒子都是朱家人,留下來埋在老院子后坡,挨著你干爸?!编l(xiāng)長欣然答應(yīng)。

當(dāng)天下午,安貴和羅玉蘭等近百人,送梁校長和登科靈柩到老院子后山下葬,經(jīng)她要求,梁校長遺體暫時放進(jìn)給她備好的墓穴里,修好再移,不變她的位置。

土匪尚未徹底肅清,惡霸地主尚在暗中勾結(jié),民間藏匿槍彈不少,社會一時較難安定。所以,縣軍管會立即批準(zhǔn)在龍興場開會公審匪首朱仲武,就地正法,鎮(zhèn)壓反革命,震懾敵人。

三天后,鎮(zhèn)壓反革命大會仍在小學(xué)操場舉行。不過,會場氣氛大變,氣憤,興奮,揚眉吐氣,亦不乏莊嚴(yán)與謹(jǐn)慎。小學(xué)的最高屋頂和附近山包上,架起機(jī)槍,會場四周站滿持槍民兵,一隊解放軍巡邏四周,防備余匪劫場。

頭天下午,羅玉蘭得知槍斃朱仲武的消息,左思右想,最后,看在“黑團(tuán)長”面上,還是找到安貴,說:“安貴呀,人命關(guān)天,不殺哪個黑心肝要不要得?把他關(guān)到死!”

“干媽,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若果不殺他,反革命膽子更大,群眾也不跟你新政府了。長了敵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fēng)。何況,上級已經(jīng)批準(zhǔn),很難改變啊?!?/p>

“我是說,他罪該萬死,哪么打都要得,只是給他留條命。人生一世,就是為這條命嘛。去年,他爸爸黑團(tuán)長明明曉得你遭捉拿,還是保護(hù)你。那年,你干爸遭難,你黑團(tuán)長伯伯硬是兩肋插刀,為繼宗哥哥報仇,我們朱家人都喜歡黑團(tuán)長?!?/p>

“干媽,你就為難我了,我是新政府的鄉(xiāng)長,要是百姓看見我殉私情,枉王法,以后就說不起話了,群眾也不信任我了。干媽,你也為我想想?!?/p>

羅玉蘭想了想,也是道理,自己也很痛恨土匪惡人嘛。她問:“我可以見他最后一面嗎?”

“當(dāng)然可以?!?/p>

“還有,尸體莫丟給野狗,我們收尸,弄回鄉(xiāng)頭埋?!?/p>

“可以可以。”

這晚,羅玉蘭喊仲文領(lǐng)路,去鄉(xiāng)政府大院見死刑犯侄兒最后一面,哪知仲文不愿去,問他為何,他先不說,問急了他才說:“伯媽,本來,我沒遭土匪殺,有人說因為仲武是我兄弟,保了我,我再去看他,更要說我同情仲武,弟兄之間劃不清敵我了?!?/p>

如此一說,羅玉蘭不再說話,便由仲全帶她去。看守的戰(zhàn)士見她探監(jiān),先是一怔。仲全告知她和犯人的關(guān)系,并經(jīng)鄉(xiāng)長同意,戰(zhàn)士方才放她進(jìn)去,仲全仍然守在門外。

朱仲武躺在稻草上,腳被捆實,看見伯媽,眼睛潮濕,說:“伯媽,對不起你老人家?!?/p>

“事情過了,莫說了?!睅椎卫蠝I滾出羅玉蘭眼睛,“曉不曉得你的下場?”

“他們還會饒我么?”

“曉得就好。你莫怪哪個?是你自作自受,罪有應(yīng)得。吃夜飯沒有?”

“伯媽,吃了?!?/p>

“吃了就好。聽說你喜歡吃麻餅,我?guī)韼讉€,你吃個夠?!?/p>

朱仲武淚若泉涌,接過伯媽的麻餅大口大口吃起來。羅玉蘭轉(zhuǎn)過臉來。

這天,羅玉蘭沒到審判會場去,坐在仲文家里。仲文家離操場很近,僅隔那條去涪州的官道,坐在窗前,會場說話聽得一清二楚;站在窗前,會場情景看得三清四楚。此刻,她聽見會場人聲鼎沸,不斷高呼口號,大會依然仲文校長主持。他一宣布“堅決鎮(zhèn)壓反革命大會開始”,會場立刻鴉雀無聲,接著,他大聲宣布大會紀(jì)律和注意事項,末了,唱“團(tuán)結(jié)就是力量”。聽得出是解放軍和小學(xué)生唱,一邊聲音尖甜,快且急促;一邊聲音雄壯,慢而豪邁。歌罷,仲文大聲說:“請龍興鄉(xiāng)軍管組組長講話。”

楊排長宣讀著向師爺撰寫的話稿。大意講了當(dāng)前國內(nèi)形勢和任務(wù),特別指出,當(dāng)前最急迫的是減租退押清匪反霸,團(tuán)結(jié)各界群眾,恢復(fù)生產(chǎn),渡過荒難關(guān)。而迫近眉梢的是肅清匪特,鎮(zhèn)壓反革命分子,穩(wěn)定社會秩序。

楊排長讀完,隨口發(fā)揮:“我們軍管組不是長期政權(quán)機(jī)構(gòu),我們的任務(wù)不久就要交給鄉(xiāng)政府,他們才是人民的政權(quán),為人民服務(wù)的政權(quán),你們要信任鄉(xiāng)政府,相信胡安貴,跟他走?!?/p>

仲文校長領(lǐng)頭呼口號:“堅決鎮(zhèn)壓反革命分子!”“毛主席萬歲!”

接著,仲文校長高聲宣布:“把反革命分子朱仲武押上來!”

人群一陣騷動,立即傳來幾人跑步的聲響。過了一陣,大概到得臺前,聲響止息。

待聲響全息,朱仲文再喊:“現(xiàn)在,由涪州縣龍興鄉(xiāng)胡鄉(xiāng)長宣布朱匪仲武罪狀。”

羅玉蘭聽著,似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胡安貴朗聲念著:“四川省涪州縣龍興鄉(xiāng)人民政府宣布,經(jīng)查證,朱犯仲武現(xiàn)年三十歲,籍貫四川省涪州縣龍興鄉(xiāng)朱家院子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暑襪北街。其父為大資本家,現(xiàn)已逃往臺灣。該犯自幼好逸惡勞,劣根叢生,不思從善。中學(xué)畢業(yè)即投奔國軍羅廣文部,因其詭計多端,很快升至營長,后受軍統(tǒng)訓(xùn)練。困守長江三年間,多次勾結(jié)地方勢力,鎮(zhèn)壓下川東農(nóng)民暴動,雙手沾滿革命群眾鮮血。今年解放大軍入川,該犯所部妄圖阻擋,未能得逞,兵敗后該犯潛來本鄉(xiāng),自任反共救國第九路軍副司令。僅兩個月,組織土匪暴動,殺害地下黨員和解放軍戰(zhàn)士七人群眾兩人,打傷解放軍和群眾二十三人。經(jīng)解放軍和地下黨及人民群眾數(shù)次圍剿,該犯及其匪徒大多落網(wǎng)。根據(jù)該犯累累罪行,并報請中國人民解放軍涪州縣軍管會批準(zhǔn)。現(xiàn)在,本鄉(xiāng)長宣判?!?/p>

到此,安貴鄉(xiāng)長一停,清了清喉嚨。羅玉蘭明知結(jié)果,依舊屏住呼吸,等待下文。然而,她終于沒忍住,她走到窗前,朝會場望去,只見安貴挺胸抬頭,念道:“對反革命罪犯朱仲武執(zhí)行槍決,立即正法。”頓時,會場群情振奮,一陣騷動。

安貴不慌不忙,放下判決書,拿起桌上紅筆,在桌上有力地畫了個大叉,再慢慢放下筆。稍頃,他舉起那紙牌,原是古來通行的殺人令牌,上寫的“反革命分子朱仲武”八字,被紅叉蓋完,沒留一點。他將標(biāo)牌猛地往下一甩,大聲命令:“拉出去槍決!”

羅玉蘭腿一軟,趕忙扶住墻壁。

臺下,立即有人撿起標(biāo)牌,迅速插在朱仲武背上。那知朱仲武一反斯文常態(tài),破口大罵:

“胡安貴,你個龜兒子,老子殺了你兒子,打死幾個‘八路’,老子賺夠了,哈哈,老子在鬼門關(guān)等你?!?/p>

頓時 ,口號聲響起:“打倒反革命朱仲武!”“堅決鎮(zhèn)壓反革命!”

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壓住了罪犯的狂喊。大概防備劫法場,幾個民兵即原武哥會員推著朱仲武往河灘一陣猛跑。朱仲武被拖著,頭卻依舊昂起。后面,響起撼人血性的軍號:

“噠噠的的,噠噠的的?!鼻f嚴(yán)、威武、神圣、天理難容

羅玉蘭退下窗口,用手捂住胸部,閉上眼睛,等待那驚心動魄的一刻。

“嘭!”槍響了,“嘭!”再補(bǔ)一槍。羅玉蘭渾身一顫,穩(wěn)住身子。

下午,仲全請人裹緊尸體,抬回老院子,用篾席包好捆實,埋在后坡的邊角處,與陵園有相當(dāng)距離,不能混在一起。

朱仲文回到家,一臉興奮。羅玉蘭說:“仲文,你為啥子去組織大會,另外找個人要不得嗎?”仲文看伯媽不像說笑,認(rèn)真地答:“朱鄉(xiāng)長喊我去,我也想過不去,但是,我敢不去么,也找不到人?!?/p>

“你喊把朱仲武押上來,喊得那么大聲,我聽起來臉都發(fā)燒?!?/p>

“伯媽,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你老人家要體諒我,新政府講究公私分明,不殉私情,我不敢違犯呀?!?/p>

“我是說,哥哥喊把弟弟押上來,判槍斃,旁人要笑我們朱家無情無義?!?/p>

“伯媽,他是自作自受。他是保了我,沒捉我殺我。我該感謝他。但是,我早就喊他過來參加革命,他不聽嘛,硬要各保其主,各走各的路,主子跑光了,他還那么頑固,硬把梁校長胡登科沉大河?!?/p>

“當(dāng)然,是該報應(yīng)?!绷_玉蘭點頭應(yīng)著,腦海卻略過一絲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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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第七十七、七十八章)蔣立周的評論 (共 8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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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年代感謝“七月老神仙”先生推薦,希望我們結(jié)成網(wǎng)上朋友。 網(wǎng)友 蔣立周 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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