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黃土地

只是眨眨眼的工夫,丁酉年的春天就來了。
冬天好像一瞬間弱下來,沒了過去逼人的氣勢,成了一只腰身柔軟的貓。這時候的冬天,又總令我想到遲暮美人鼻側(cè)眼角壓下的白粉,想到她們不帶任何意味、微彎眉毛的一瞥。
昨夜落了場雪,或許是今年最后一場了吧。清早下樓,地上薄薄鋪了一層,輕盈松軟。用手觸碰,只感覺到微小的顆粒,就像幾粒白砂糖,只是很快就會融化。如果十指向一起團(tuán),收攏一捧在手心,便慢慢融化成一汪雪水,順著紋路流下去。于是心尖發(fā)甜。
瞇起眼睛,看見陽光慢慢好起來。陽光出來了,空氣有點(diǎn)發(fā)黃,雪地卻愈加的白??裳┮不脮臁Q矍暗牡孛嫦袷菑埉嫾?,白色的顏料被涂了薄薄一層,又用沾了水的筆刷涂抹開,這片白便茫茫然暈向四處了,不知道還有哪里沒被覆蓋著。恰好出來得早,此處又少有人至,只有一行腳印稍微模糊地印在邊界處。為了不破壞這幅沉靜的畫卷,我直起身,小心翼翼將每一步都與腳印重合,
一路走,一路慢慢環(huán)顧。當(dāng)然不光是地面有雪。低矮一點(diǎn)的房子的屋頂,也像撒了層糖霜。干枯了一個冬天的草叢上小心翼翼捧著一簇簇雪,清楚看得見枯黃與棕褐。就連背風(fēng)向陽處小草的枝頭剛剛萌出的綠芽,也含羞帶臊地舉著一點(diǎn)兒白,就像舉起一顆星星。白色下面透出綠來,蠢蠢欲動。是啊,我知道,丁酉年的春天已經(jīng)急不可耐了。
我錯過的這場雪還是極其溫和的,甚至給了我一種錯覺:這樣的雪,還帶著溫度就落下來了。你看,這白色都已經(jīng)在向下滲了,已經(jīng)在滋潤土壤了。多好啊,我反復(fù)端詳著,嘆息著。我望著它,覺得這雪不僅僅是落在我周圍的。它也落在莽莽的黃土高坡、汩汩流淌的河流上,落在我看不見的原野、到不了的遠(yuǎn)山上,落在我熟悉或陌生的、即將遇見或已經(jīng)錯過的人們的肩頭,落在過去也落在未來。一場雪能落在多少個地方?一場雪能下多長時間?答案都無窮無盡。我相信,我們一定都曾站在這樣一場雪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太陽越升越高了,或許不到中午,這場雪就要化得干凈。春天到底是來了啊。初春的黃土地固然是美的,但是這寒冷的初春日若是用水墨暈染不也是美得令人驚訝嗎?只要一直有這片不算冷的寒意陪伴著,也就讓人忘卻不了吧。
以這樣一場雪給這個異常寒冷的初春結(jié)尾,就像一部曲折坎坷的小說,終于有了個美好的結(jié)局。這一幅水墨初春日畫卷即將收起,我站在原地,目送她娉婷的背影遠(yuǎ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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