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

爸爸年輕時,他的脊背是典型的陜北農(nóng)民所具有的寬大厚實,自然爸爸的脊背也就是我快樂的天堂。打開記憶的閘門,每每趴在爸爸那寬闊、滾燙的脊背上時,就感覺到有一種特別的溫馨和愜意。它是我兒時的搖籃,快樂的暖炕。在爸爸厚實的脊背上,我聆聽到了做人的道理,感受到了美好的音符。樂觀的他經(jīng)常教導(dǎo)我:“娃娃,以后你長大了要記住爸爸的一句話:吃虧是福,只有你做了好事才能夠得到好報!”
記得小時候,村上時常來一些外地的乞討兒,爸爸不是把我們穿過的衣服施舍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就是把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蒸土豆捧給人家吃。那時還是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初,我們家也十分拮據(jù),并時常還有斷炊的時候。令我不解的是,即使家境如此這般,爸爸仍然會拿出不多的食物去接濟那些蓬頭垢面的窮孩子。每當(dāng)家中有人勸說時,他卻總是辯解道:“這些苦命的娃娃多可憐啊,吃不上飯就會餓死的,我們用省下來的一口粗茶淡飯來幫助他們,他們會一輩子記住我們得好,好心總會有好報的?!?/p>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剛剛五歲那一年,我們一家人去大姨家。爸爸把我和姐姐放在驢背上的馱筐里,孰料天公不作美,半路上遇到了狂風(fēng)暴雨。途中的河水陡漲,湍急的河水不住地打著漩渦。走到河中央時,毛驢站在那里停止不前了,就在爸爸一聲吆喝和抽打驢屁股的同時,只見那驢前腿一抬,身子豎了起來,把我和姐姐一下子掀進了河里。爸爸不顧一切地把我和姐姐抓了起來,將我甩到了背上,把姐姐掖在了腋下,艱難地將我們姐倆送到了河對岸。然后,他又返回去把三寸金蓮的母親背過了河。當(dāng)情緒穩(wěn)定下來的一家人準(zhǔn)備繼續(xù)上路時,我訝然發(fā)現(xiàn)爸爸的腳被河水中的利石劃出一道口子,殷紅的鮮血不住地汩汩流淌出來。爸爸望著驚恐的我們淡然一笑:“沒甚,不要害怕!”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我穿上,蹲下身子背起我來又繼續(xù)趕路。一邊走,他一邊把我冰冷的小腳攥在手中給我暖和著。真不知道爸爸哪來那么大的勁頭,竟一口氣把我背了三十多里地,背到了大姨家。打那以后,爸爸的脊背給我留下的烙印更加深刻了。
長大成人的我,像一只脫離巢穴的鳥,離開了家鄉(xiāng),離開了爹娘。參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家探親,當(dāng)我走到村頭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農(nóng)田里拔草。我健步如飛地跑到那人跟前,隨著一聲“爸”脫口而出,我的嗓子瞬時哽咽了。曾經(jīng)挺拔的山峰,不知何時已被時光老人拉成了一張弓,望著這張彎曲的弓,我的淚水不聽話地奪眶而出。爸爸卻樂哈哈地說:“憨娃娃,哭甚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出來干活等于是鍛煉身體啊。”他的笑聲緩解了我心頭的愧疚。我讓爸爸坐了下來,用我在讀中專上體育課時所學(xué)到的醫(yī)學(xué)手法,為他老人家做著肩部和腰部的按摩,幻想著讓他那佝僂的脊背能再挺拔起來,依然是我擋風(fēng)遮雨的墻。此時此刻,我多想再趴到爸爸的脊梁背上讓他再背我一回,重新感受一下那段曾經(jīng)溫暖的時光??墒?似水流年,一切都成為過去,我只能象征性地趴在爸爸的背上,撒嬌似地把雙手環(huán)抱在爸爸的脖頸上,又一次感受到了爸爸脊背的堅強與溫馨。
爸爸的脊背,我人生中的一棵大樹,倚著它,心里就覺得無比得踏實與安寧。爸爸的脊背,陜北老家中的一盤火炕,睡在它上面,溫暖與愜意就會時刻漾溢在臉上,美在心田?;秀遍g,一曲《父親》的旋律飄然而至:“我的老父親,我最疼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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