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

虎妞出生在羊子山腳下，門前的稻田下面是一條流向十里開外的旱河。先說點題外話，說說那座山為何叫羊子山。

相傳很多年前，羊子山的河對面有一座尼姑庵，尼姑庵里常年對外招收一些俗家弟子。但一般情況下，有爹娘健在的都不會把自家的閨女送去削發(fā)為尼的。庵里的女子大多來自苦命女子。

有一天，庵里的一個小尼姑出門去村里化緣，途中偶遇一只小羊，小尼姑畢竟還是個孩子，就跟小羊一塊兒玩耍，不知不覺中天快黑了，突然從山中竄出一只大尾巴狼，瞪著兩只綠幽幽的眼珠子看著她倆。狼心里想著今晚真可以美餐一頓了。就猛地撲上小尼姑，嚇得小尼姑緊閉著眼睛默念阿彌陀佛，小羊說時那里快，一下子擋在小尼姑的前面，小羊就此被狼叨走了，奇怪的是沒走出幾步，平地上突然隆起一座山，山頭像極了小羊。

那晚小尼姑邊跑邊哭的跑回家告訴師傅住持，住持冥冥之中已經(jīng)掐算出這件事了，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小羊是佛指派來保護你的山神，你佛緣不淺呀。以后就在那座山上蓋著廟吧，吃齋念佛為百姓消災祈福吧，那山就叫羊子山吧。

講完故事該講虎妞了，虎妞的爹是一個滿臉麻子的彪形大漢，對待虎妞和虎妞媽還有其弟都極其虐待，虎妞原名不叫虎妞叫瓊兒。(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虎妞這名兒的由來是緣于她家的那條象老虎一樣斑瀾的狗，狗兒的名字叫虎子，麻子爹特別的喜歡，狗子時時刻刻地跟在麻子爹的身后，被麻子爹飼養(yǎng)得肥肥壯壯的。麻子爹和狗兒虎子還有虎妞這仨的身材長得極像。

村里人在背后諷刺麻子爹待虎子跟親兒子一樣，待女兒瓊兒還不如那條狗，所以村里有好事者看見瓊兒就打趣的說：“瓊兒，幫你改改名字你爹準會喜歡你的”瓊兒晃著腦袋說好呀好呀。然后好事者就說：“瓊兒，你記好了，以后你就隨你弟虎子的后面好了，就叫虎妞吧，你爸就會像喜歡虎子那樣去喜歡你。”

當年虎妞還小，就喜出望外地找到麻子爹說道：“爹，他們給我改名叫虎妞了，說改了名字爹就會像喜歡虎子一樣喜歡我?！睕]想到麻子爹聽罷順勢就是一大巴掌，直扇得虎妞鼻子流血。

虎妞只上過小學二年級就輟學了，小小年紀就跟著村里的大姐姐們學編竹席?；㈡た此票孔镜纳碥|卻長有一雙靈巧的雙手，很快就學會了這門編竹席的手藝，每天都盤腿倦坐在地板上編。長年累月的窩在地上更導致了虎妞矮壯肥胖的庸腫身材。一對超過哺乳期婦女的雙乳吊在胸前，稍微移動下身體，雙乳就隨之顫動。

每到逢場天，虎紐就扛著一捆竹席去街上賣，然后再買回大捆的竹條片繼續(xù)編。慢慢地虎妞就為家里賺回很大一筆錢來，賺來的錢她如數(shù)的交給娘做家用。

麻子爹生性好賭好吃，唯一的好處就是麻子爹肯勞動，家里家外的事情做得干干凈凈的。憑著麻子爹的一把子力氣，自己的那點活他很快就干完了。無事可干就去跟學校邊代銷點里的人賭錢，麻子爹常常是輸?shù)镁狻Ｋ氐郊铱匆娖迌翰坏珱]有一丁點的愧疚之意，反而還指責那娘倆是他的克星，每次輸了錢回家就抓住娘倆暴打一頓。

家里雖然沒有錢，但憑借著麻子爹的蠻力和虎妞娘的賢惠，吃飯還是不成問題的，但麻子爹食量特別大，每餐都要緊著他吃飽喝足才有虎妞娘倆吃的。

那年快到端午節(jié)時，虎妞娘去地里栽紅苕去了，出門前就交待虎妞做中午飯。虎妞娘交待道：“娃，中午你煮一鍋粥再炒點四季豆就行了?！被㈡す怨缘恼辙k了，待到飯點時，麻子爹掀開鍋蓋一看是稀粥，就兇神惡煞地責問虎妞為什么沒烙餅？虎妞說娘沒交待烙餅的。然后麻子爹抽出灶里的夾火鉗就打虎妞，那燒得紅紅的夾火鉗可把虎妞嚇壞了，沒命的奪門而逃，但最終還是被火鉗烙下兩條一寸多長的傷痕來。 虎妞蹣跚著跑去尼姑庵里求師傅給點香灰抹上止血，尼姑庵里的住持看著鮮血直流的手臂，趕緊拿出珍藏的藥粉撲上。 嘴里念著：“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那兩條傷痕后來痊愈了也還留下了醒目的傷疤。

雖然時間難熬，但是虎妞還是在轉眼之間長成了大姑娘。虎妞在十七八歲年年紀里也沒出落成什么好看模樣，那矮矮短短肥肥胖胖的身材還是那副模樣，頭發(fā)稀疏幾縷幾縷的貼成一塊，濃黑茂密的兩撇眉毛配著一雙沒什么神采的眼睛，細細密密的雀斑布滿了整張臉，嘴唇周圍還長著濃黑的絨毛，咧開厚嘴唇一笑就露出一口錯綜復雜的牙齒來。大腦袋仿佛直接放在肩膀上似的，脖子根本都看不見了。緊跟著最顯眼的就是那對碩大無比的乳房，當年聽說尋遍全城也沒為之買到能穿的下的文胸，無奈之下虎妞媽就買來白棉布為其縫了幾件小背心?；㈡さ钠ü梢彩浅蟮模拷笸鹊耐鈧群孟筮€多出了兩大砣肉來，把褲子都齊得嚴重的扭曲著。

想想造物主對虎妞也太壞了吧，怎么一個優(yōu)點都不賜給她。雖然虎妞在當年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但沒有一個媒人給她介紹，甚至連虎妞媽請媒婆吃飯送禮都沒有媒婆肯搭理。后來一位職業(yè)男媒婆為虎妞介紹了一位年近40的二婚老男人，但是這個老男人只來瞧了一眼就開溜了。還甩給男媒婆一句話：“叔，你介紹的個什么姑娘呀？古話常說‘男子奶大有官當，女子奶大守空房’，你介紹這樣一個女子給我，那不是咒我早死嘛！”男媒婆也惱了，找到麻子爹發(fā)牢騷，為此麻子爹還給男媒婆買了一包好煙。

青春好年華慢慢地流走了，眼看著虎妞都28了，她的婚姻還是沒有動靜。虎妞在村里有兩個好閨蜜，姐妹們也擔心著虎妞的終身大事。閨蜜桂花悄悄地跟虎妞說：“瓊兒，明天我?guī)闳ソ稚系睦戆l(fā)店做個發(fā)型，那樣看起來也干凈一些。修整一下眉毛。再把牙齒矯正一下，抹點粉涂點口紅，再換點顏色靚麗的衣服，應該好看一些。”

虎妞聽罷就去帳子后面掏出一捆錢來交給桂花。接下來就去整了眉毛牙齒等，桂花還帶著虎妞去了百貨公司買了雪花膏，口紅，衣服。這一陣子忙活后，虎妞真的耐看一些了，看上去有了一點女人的鮮活水靈模樣。

虎妞媽天天愁著虎妞的終生大事發(fā)愁，后來虎妞姨親自上陣為虎妞介紹了一位家貧如洗的本村后生。那位后生長著一雙三角眼還加一張三角臉，臉龐上高高凸起的臉夾骨象骷髏一般，深陷的眼睛左顧右盼的，活象一只大老鼠。

那后生在家排第三，所以順著取名叫何三，家里窮得叮當響，一位年近8旬的瞎眼老爹，何家長子快60了還是個老光棍，次子因去當兵后來就在外安家了。何家老母生下何三得了產(chǎn)后風死了。面臨這樣一個一家三口三光棍的家庭，想必也是娶老婆難。

何三見了虎妞也沒過多挑剔，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喜歡?；㈡ぬ媒闱七^何三后就不讓虎妞同意，堂姐說：“這個男人不光是窮，還長得這么猥鎖，看那高高聳起的臉夾骨就有克妻之相?！被㈡ぢ犃司陀悬c灰心了，不想同意了，但是虎子爹卻說：“你也不是什么好鳥，也是克夫相，這是命，就認命吧。”

虎妞擰不過麻子爹，只得無奈的答應下來了。接下來兩家都忙著籌備婚宴，虎妞娘把自己一套古色古香的嫁妝全打發(fā)給了虎妞。婚禮那天，何三那邊請了30多個迎親的，其中有20幾個都是幫忙抬嫁妝的，還有6個年輕姑娘是接新娘子的。

陪嫁的家俱中有一臺很大的衣柜，兩個人抬著過水渠時前面一位沒抬過就一下子把大衣柜給卡在了渠道里，待眾人再次拔出，那衣柜的一只腳給折斷了。這消息傳至尾隨喜宴的醉半仙耳朵里，半仙就說這莊婚結不得，但麻子爹和何家哪里能聽得進去。

迎親和送親的隊伍行至半路，接新娘子中的姑娘就唱歌來挑逗這邊送親的帥哥，送親的帥歌哪里能示弱，也用唱歌的形式回罵著。后來接親的就跟送親的干起來了，何三一點不象一個新郞倌，幫著接親的來罵送親的。半仙再次提醒這婚結不得。

好不容易到了何家，接親的把送親的糖果里泡上水，差點又要掐架了，但稍微明事理的何家二哥馬上站出來陪著不是，滿臉堆笑的勸說著：“各位請稍安勿燥，年輕小姑娘不懂事，大家多多包涵，沒什么好菜，請大家多喝兩杯寡酒。”那位半仙再次發(fā)聲，這婚結不得。

結不得的婚也結了，臘月才嫁去的虎妞在第二年的四月就回娘家來借米。麻子爹是沒有一點疼愛之心的，虎妞娘又做不了主，所以，虎妞并沒有借到米。沒有米就吃不上飯，接下來虎妞再次重操編竹席的活兒來。但是此時的虎妞已經(jīng)有身孕了，盤腿編竹席讓腹中的胎兒異了位。

農(nóng)歷臘月，虎妞快臨盆了，差人來叫娘去?；㈡ぴ诩疑寐曀涣咭矝]把孩子生出來。三天三夜了，虎妞虛脫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股股的鮮血順著床上流到了地板上?；㈡つ飮樀貌煌５目尢旖械氐?，乞求著女婿趕緊送虎妞去醫(yī)院。

何三看著床上地上的一灘灘鮮血，他找來一臺人力板車，合著床單一起把虎妞放在板車上，套上繩子拉著虎妞上醫(yī)院。何三的家在河邊，要去醫(yī)院必需得過河，但拉到河邊時都快晚上12點了，船老板都休息了。

后來好不容易求得一位好心的船家把她們渡了過河，待到醫(yī)院時，虎妞都快奄奄一息了，醫(yī)院急忙把虎妞拉去急救。發(fā)現(xiàn)虎妞需要輸血，檢查了幾個人的血型都不合，后來還是何三的血符合。輸完血后虎妞蘇醒了過來，微弱地睜著眼睛看著，隆起的肚皮表明著還沒有把孩子生出來。通過醫(yī)生的檢查，說是要馬上手術了，問是救大人還是孩子。沒想到何三大聲回答：“保孩子?！?/p>

接生的醫(yī)生讓助手使勁兒地按住虎妞的上腹部，然后伸手握住孩子的頭，只聽鮮血呼的一下，濺得醫(yī)生和助手一臉一身。此時，鮮血就跟決堤的洪水一樣往外涌?；㈡け犻_眼睛看了一眼孩子，抓起一把鮮血涂了自己一臉一身，掙扎了幾下就再也沒動彈了。

虎妞娘還以為虎妞是累了在睡覺呢，就打來熱水幫虎妞把身上臉上全清理干凈了，衣服也換了。約摸過了三四個時辰，虎妞娘就輕輕地喚著：“瓊兒，瓊兒，醒醒，起來吃點東西再睡?！钡腔㈡ぴ僖矝]有醒過來。

可憐的虎妞就這么走了，生下的孩子也苦于沒有奶水喝而餓死了，僅存活了三天。虎妞娘哭得死去活來的，處理完虎妞的后事回到家中，虎妞娘第一次拿起掃帚狠狠地抽了麻子爹，直打得麻子爹皮開肉綻。麻子爹孤獨地爬上羊子山山頂，望著虎妞家的方向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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