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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九十八)

在藍莉莉的‘紅旗’轎車和‘金杯’重型面包車飛快旋轉的車輪之下，上世紀八十年代那些完全泥土道路的鄉(xiāng)村小道上，那些被肆意卷揚起來的漫天塵土，就像一塊厚厚的幕布，將緊隨其后那輛拼命加油也無法緊跟的12馬力拖拉機遠遠地隔在后邊。拖拉機手一邊瞇縫起一對因為喝酒過多而惺忪的小眼睛，一邊不住地往外吐著滿是塵土的口水，心里恨恨地罵道：“你們這些龜孫子們都坐在汽車上‘顛孫顛孫’地自在，到要老子一個人拉著這個小娘們跟在你們屁股后頭喝‘土湯’，有朝一日老子發(fā)達了，也買他娘地一個24馬力的大拖拉機，掛上大鐵犁子，把這條土路全部都他娘地耕起來，讓我看看是你們狗日地汽車跑得快，還是我的大拖拉機跑得快？

在拖拉機手一邊瘋狂開車一邊心底咒罵時，此刻最為受罪的就是那個因為害怕跳車逃跑，而被五花大綁成一個人肉大粽子的趙小娥。因為在道路坑坑洼洼地土路上飛速行駛，整個躺在車廂底部的趙小娥，隨著拖拉機每一次地劇烈顛簸，都會像一個充滿氣體的皮球高高地拋起然后再落下。每一次顛簸都是一次骨斷筋裂般地疼痛，而最不能讓人忍受的是，那個已經(jīng)高高鼓起的大肚子，每一次和車廂底部的劇烈撞擊，就是一次生不如死撕裂般地陣痛。

很快，在劇烈撞擊和顛簸的雙重折磨之下，趙小娥的腦袋里只是感覺天旋地轉般地暈眩。緊接著，一開口就是膽汁加上半消化又酸又苦的食糜噴瀉而出。在吐到昏天黑地得時候，趙小娥肚子里的劇烈疼痛，讓她感覺自己下身突然有一股無法忍耐地熱流，也在如無法阻止的山洪暴發(fā)一樣，順著自己的大腿噴薄而出。隨著趙小娥一聲撕心裂肺地痛苦慘叫，腦袋里一種無法述說的快感一下子籠罩在趙小娥的全身，她突然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漂浮起來，身下是那些熟悉到像自己院子一樣的廣袤田野，還有那些田野里即將收獲的金黃麥子，就在自己身體之下像水浪一樣前呼后擁。當小娥回頭遙望自己家鄉(xiāng)方向的時候，就見自己的村莊已經(jīng)被一片迷茫的黑霧包圍起來，在隱隱約約的視線里，一個三十多歲面黃肌瘦的婦女，正在伸出柔弱的雙臂，一邊嘴里喃喃呼喊著：小娥，我的好閨女，你的親娘來接你了。在那婦女的背后，是一個愁眉苦臉的男人，手里緊緊牽著一個更加瘦小的孩子。那個孩子好像在極力撲向自己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凄慘嗚咽著：娘呀，你好狠的心呀？你為什么不要寶寶我了呀？

“我的孩子呀...”，隨著小娥意識迷糊中的一聲痛苦呼叫，就聽身邊有幾個不同驚喜的聲音嘁嘁喳喳喊道：“沒事了，她醒過來了，我看死不了？快喊給藍主任，還要不要繼續(xù)搶救還是給她刮宮流產(chǎn)？”，依然迷迷糊糊的趙小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不是在那劇烈顛簸的拖拉機上，而是已經(jīng)躺在公社醫(yī)院的手術臺上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藍主任，你是想讓她以后失去生育能力一了百了；還是放她一馬，以后好繼續(xù)在‘計劃生育’上抓她的小辮子？”，那個護士長一邊殷勤地緊拉著藍莉莉的小手前邊帶路，一邊回頭諂媚地詢問著藍莉莉有什么工作安排。

等進到手術室，看到手術臺上已經(jīng)赤身露體渾身血污氣息奄奄的趙小娥，藍莉莉突然動了隱惻之心。轉身揮揮手說道：“你們要全力搶救，我即要保住她的生命，也要保住她以后的生育能力?！?。

“哎呦，你看藍主任一副菩薩心腸，以后一定會繼續(xù)大富大貴地?！?，護士長立刻帶頭鼓掌，熱烈歡迎藍主任的最高指示。

“好了，趕快做手術吧,如果耽誤了最佳搶救時機，我唯你是問?！?，藍莉莉狠狠地瞪了一眼奉承拍馬的護士長，轉身走出了手術室。

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激烈搶救，趙小娥終于轉危為安地被推進了一個單間病房。在渾身無力臉無血色的情況下，趙小娥費力地伸手摸一摸自己那突然癟下去的肚子，忍不住痛苦地嚎叫了一聲：“我的孩子...”就再一次昏迷過去了。

“小娥，你醒醒，娘來看你了。你快醒醒呀？你不要再嚇唬當娘的啦?！?，順著一聲聲帶著哭腔的焦急呼喚，小娥艱難地睜開雙眼，看到滿屋子人中登玉哥那雙痛苦不堪的眼睛正在緊緊盯著自己；還有登玉娘關愛焦急的眼神，痛苦地在自己的肚子上尋索；更有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徐幸福那躲閃不定暗自發(fā)笑的眼神，這一切都仿佛就是一場生離死別的噩夢，讓趙小娥如夢方醒地緊緊抓住了登玉娘的雙手大哭道：“娘呀，我對不起恁老人家了，我拼了命也沒有保住恁的孫子呀?！?/p>

“好孩子，不要哭了，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你好好保住身體，以后有得是機會再懷孕。今天咱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好了。以后咱辦個‘準生證’，合理合法生孩子地時候，就是那個藍莉莉再厲害，她也不敢輕易動你一根汗毛的。如果她敢再像這次一樣折磨你，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你報仇的?！保怯衲镆贿吘o緊抱住趙小娥，一邊心里念叨著：“看來以后抱孫子，我只能依靠小娥這個憨閨女了。而我出門時的威風，就只能靠藍莉莉那個不回家的兒媳婦來給我撐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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