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涯
綠葉臻臻,草已及膝,春山已遠(yuǎn)。時光如梭,還來不及告別四月,五月轉(zhuǎn)身已逝。六月,帶著綠樹成蔭而來,如一只火鳥,扇著火翼,熱風(fēng)所及,每個人都汗如雨下,卻又舍不得不去親近它。那樣的翩然絕世,那樣的風(fēng)華絕代,于歲月里亭亭而立,如蓮。
于晨曦中登高望遠(yuǎn),蒼翠的群山連綿迤邐至遠(yuǎn)方,氤氳出如夢似幻的薄霧,籠罩在安靜匍匐于山下的村落與田野,如一筆寫意的水墨畫,目光便再也不舍得移開一寸。那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村落,如同我遙遠(yuǎn)的家鄉(xiāng),晨光熹微中,有雞鳴,有鳥叫,有炊煙,有日出而作的人們。日子在青山綠水中鋪疊成年輪,一圈又一圈。當(dāng)我站在圈圈年輪之外,才發(fā)現(xiàn),家鄉(xiāng)已然入夢。
始信,天涯若比鄰。夢遠(yuǎn),如扁舟一葉,早已過萬重山。那門前的小路,那鄉(xiāng)間的小道,或許都已草木蔥蘢,許一片綠蔭,蓊郁蕭瑟的夢。夢回,綠柳堆煙,青梅煮酒。把酒臨風(fēng),言笑晏晏,論劍之人何在?
于山巔,沐晨風(fēng),遙望來時路,一如我看不到時光那端的四月,我也看不見時光這頭的六月。忽然想起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中的那句: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曾經(jīng)一度很喜歡這句話,逝者已矣,即便有千般追悔萬般遺憾,總是莫可奈何的。而來日,一切皆有可為,也皆有可能。如這翩然而來的六月,綠意漫溯成無盡的生機(jī),于生機(jī)深處綻出夏花之絢爛。
六月,如火如荼。那么五月,如臨水照影之美人,那樣的靜,靜的我們忘了春花曾開的那樣熱烈,靜的我們忘了落紅曾那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似乎,不曾看過那花開花謝,不曾于杏花天影里橫笛而眠。那春色三分,半隨流水,半入塵埃。那些繽紛而纏綿的心事,到底是追著流水而去還是揉入了那粉紅的塵埃?輾轉(zhuǎn)間,卻見那一江春水向東流。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匆匆里,四月給了我們一個決然的背影,五月亦要追隨而去。那些眷戀,那些驚艷,都給了一彎清淺的夏溪,一聲清亮的蟬鳴。依稀有十里稻香,依稀有蛙聲一片。那樣熱鬧的六月,這般安靜的五月,身處其中,竟不覺得突兀,只覺得這一動一靜,恰到好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原來,歲月早已教會了我們?nèi)ミm應(yīng)那些波瀾。于無聲處聽驚雷,便如字落紅箋上層疊出萬丈紅塵,驚心動魄。一字一字,敲出了歲月之斑斕,拼出了人生之多彩。
五月,我站在文字的盡頭遙望六月的山巒,天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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