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看日出

文/魏來安

登泰山看日出，是我夢寐以求的事，直到去年才如愿一場。

泰山在我心中是神圣高大的。落日有落日的懸念，日出有日出的奇觀，但登泰山看日出更有妙處。古代詩人在這方面留下不少優(yōu)美的詩句，如像“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落日照大旗，馬鳴風(fēng)蕭蕭”，可是再好，總不免有蕭瑟之感。不如攀上奇峰陡壁，或是站在大海巖頭，面對著彌漫的云天，在一瞬時間內(nèi)，觀察那偉大誕生的景象，看火、熱、生命、光明怎樣一起來到人間。但在人生過去的幾十年里，我卻沒有機緣看日出，只能從書本上去欣賞。

海涅曾記敘從布羅肯高峰看日出的情景：

我們一言不語地觀看，那緋紅的小球在天邊升起，一片冬意朦朧的光照擴展開了，群山像是浮在一片白浪的海中，只有山尖分明突出，使人以為是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在洪水泛濫的平原中間，只是這里或那里露出來一塊塊干的土壤。(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善于觀察大自然風(fēng)貌的屠格涅夫，對于日出，卻作過精辟的描繪：

……朝陽初升時，并未卷起一天火云，它的四周是一片淺玫瑰色的晨曦。太陽，并不厲害，不像在令人窒息的干旱的日子里那么熾熱，也不是在暴風(fēng)雨之前的那種暗紫色，卻帶著一種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從一片狹長的云層后面隱隱地浮起來，露了露面，然后就又躲進(jìn)它周圍淡淡的紫霧里去了。在舒展著云層的最高處的兩邊閃爍得有如一條條發(fā)亮的小蛇;亮得像擦得耀眼的銀器。可是，瞧!那跳躍的光柱又向前移動了，帶著一種肅穆的歡悅，向上飛似的擁出了一輪朝日。……

看日出，正如生活中的新事物一樣，在它最初萌芽的瞬息，卻不易被人看到。看到它，要登得高，望得遠(yuǎn)，要有一種敏銳的視覺。就我個人看日出的事一直是我渴望的，曾經(jīng)有好幾次機會都被重重原因耽擱，這次終于降臨了。而且是有備而去，在登泰山之前我們就計劃在山下住夜，便于第二天起早上山。

泰山是聞名中外的瀏覽勝地。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登上泰山觀看日出，此刻的心情一時無法用語言表達(dá)。時令雖然是初春，但我沒覺得寒意。凌晨2時半，我們開始登山。起頭的路不算陡，我走得很快。一路上很寂靜，除了夜風(fēng)偶爾帶來的松濤聲之外，什么聲音也沒有。山勢越來越陡，抬頭望去，夜色中的整個泰山就像一堵高大的墻頂天而立，給人以天有多高，山有多高的感覺。

到了中天門，剛4點半，天還是黑黑的，我怕耽誤看日出，不敢停留，仍繼續(xù)往前走。到達(dá)對松亭時，天已微明。我站在亭前向下俯視，雖有濃濃的云霧籠罩著，但山勢依稀可辨，有的如馬鞍俯臥，有的如駝峰聳立。云霧不斷地擴展著，飄動著，升騰著，有的像雪白的棉絮層層疊疊地飄落在山峰中間，有的像長長的綢帶懸在空中，有的撞碎在山崖上，像漲潮時的海水在岸邊濺起無數(shù)朵白色的浪花。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周竟是一片云海。

從對松亭往上，路更險峻了，我一步三喘地往上爬。猛抬頭一看，南天門正在頭頂上，山路寬一丈，像一張瀑布從峭壁上直落而下。我扶住路邊的鐵欄桿，沿著窄窄的石板砌成的臺階，艱難地向上攀登。爬了幾十級臺階，我實在累得不行，就坐下來休息。這時，幾位老人拄著拐杖緩步走到我身旁。其中一位白胡須老大爺笑著對我說：“小伙子，累了吧？”我被老大爺?shù)木袼奈?，說了一聲不累就站起來，跟在他們后面繼續(xù)向上攀登。我們沒有在南天門停留。7點10分，我終于到達(dá)了日觀峰。

我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向東眺望著無際的群山，只見山峰之間白霧茫茫。大約過了七八分鐘，東方天際出現(xiàn)了魚肚白，是那么柔和，又是那么光潔。它不斷地擴大，仿佛要淹沒群山似的。它的底部則微露著淡紅色，四周的云也發(fā)白了……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這一切。一會兒，那淡紅色加深了，范圍越來越大，把鄰近的去也照得發(fā)亮。這時，東方的天空發(fā)紅了，在重重疊疊的峰巒的最東端，紅得最濃、最艷，好像燃燒著的大火正在蔓延擴大。就在這一剎那間，那紅綢帷幕似的天邊拉開了一角，出現(xiàn)了太陽的一條弧形的邊，并且努力地上升著，變成一個半圓形，放著強烈的光，把周圍的紅綢帷幕撕得粉碎。我的眼睛被這強光刺激著，微微感到疼痛，可我仍然盯住它，就像怕它跑掉似的。那半圓形不斷上升，越來越圓，像一個火球在天邊跳動著，最后終于掙脫了地面。

“啊！太陽出來了，太陽出來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

注： 1、海因里希·海涅（Heinrich Heine 1797年12月13日～1856年2月17日）德國著名抒情詩人。詩人以平常的詞匯，普通的語句構(gòu)造出思想深刻，生動優(yōu)美的詩篇。

2、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Ivan Sergeevich Turgeneve，1818年-1883年），19世紀(jì)俄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詩人和劇作家，被稱為“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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