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柳》

提起柳樹,心里就有一種欽佩。它自古以來,就深受文人墨客的吹捧和喜愛,他們與柳樹,真是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贊美它有詩的風(fēng)韻,舞的倩影,剛的稟賦,甚至有時真得分不清,是詩中有柳,還是柳中有詩。
長長的歲月里,柳樹也與清明,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講述著生與死、聚與離、人與自然的故事。無論是禁火插柳、踏青賞柳、還是送別折柳,閱盡滄桑的清明之柳的氣質(zhì),可謂有幾分傷情、又有幾分欣喜。
相傳在最早的春秋戰(zhàn)國,介子推隨晉文公重耳流亡異地十九載。在重耳饑餓難耐,沒有食物的時候,介子推就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為重耳充饑。
后來,重耳當(dāng)上了晉文公,想報答介子推和他的母親。沒想到介子推卻和母親避世于綿山,重耳就派人去山里搜尋,怎么找不到介子推母子,就想放火燒山,想逼出他們。誰知介子推母子合抱著一棵大柳樹,寧愿被燒死,也不肯出山。
重耳知道后,非常傷心,便將介子推母子埋在柳樹下,賜于柳樹名為“清明柳”,并下令在介子推焚死之日禁火,只吃冷食,以寄托哀思。
寒食由此與“柳樹”聯(lián)系起來,同時“清明”與“柳樹”也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后來,唐玄宗詔令天下,“寒食上墓”,因寒食與清明相接,后來就逐漸傳成清明掃墓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清明一霎又今朝,聽得沿街賣柳條。相約比鄰諸姊妹,一枝斜插綠云翹?!?/p>
其實(shí),對于清明節(jié),人們看重的更多的,是祭奠親人和懷念的情愫。細(xì)雨朦朧中,一對一對神色沉重的男女老少,去為自己的親人上墳,。
路邊,墳堆上,柳枝和迎春,在搖曳生姿,恰似迎接的隊伍,向來人頻頻招手。隨著每一條柳枝,每一朵迎春的顫動,都會在人們的心里,平添幾許傷感。
每每煙霧繚繞,便有淚如泉涌。隨著一股股輕煙的升騰,卷起的紙錢,一切都在向人們,訴說著離別的痛苦,生活的殘酷,也讓我們感嘆歲月的無情,命運(yùn)的離奇。
正當(dāng)離亂世,莫說艷陽天。
地冷易寒食,烽多難禁煙。
戰(zhàn)場花是雪,驛路柳為鞭。
荒垅關(guān)山隔,憑誰寄紙錢?
回憶我的母親,本是一個生長于藍(lán)田的受寵女孩,十九歲跟了當(dāng)裁縫的父親走南闖北,顛簸流離。為了我們六個孩子,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將我們長大,眼看著苦盡干來,卻早早離開了我們。
母親的離去,是在一個秋天。記得那個秋天的菊花,開得特別好,金黃而絢麗。母親是在一個中醫(yī)醫(yī)院陷入重昏迷后,被哥哥姐姐用車帶回了家。當(dāng)大姐從東北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家,母親已處在彌留之際,母親睜開眼睛看了我們最后一眼,又對大姐張了張嘴,就溘然辭世。
母親的離開,讓我們肝腸寸斷。特別是大姐,更是泣不成聲。是啊,母親的一生太可憐了,太辛苦了,一直在為我們付出付出,自己卻沒有享過一天福,母親的突然離開,讓我們?nèi)魏螘r候想起,都止不住淚如泉涌。
還有我的父親,說起來他應(yīng)該是個能人,更是個苦命人。九歲喪父,跟著祖母一路討飯到了陜西。十幾歲就出來打拼,養(yǎng)活自己。因?yàn)楦F,從來沒進(jìn)過學(xué)堂,卻喜歡鉆研技術(shù)。吃了多少苦,遭受了多少白眼,終于學(xué)會了裁剪熨燙,最后成了單位的骨干和核心人物。
父親在工作上不僅兢兢業(yè)業(yè),對同事朋友更是關(guān)懷備至。他做的活,在小鎮(zhèn)上技術(shù)超群,帶出的徒弟,也個個為精英人才。
由于家庭負(fù)擔(dān)重,父親的脾氣有些急躁,我們有些怕父親,所以也都很聽話。可是父親很愛笑,他爽朗的笑聲,又能常常感染我們,讓我們懂得了笑對人生。
記憶最深的是,小時候和四姐喜歡去河邊,折一些柳條回家,鬧著讓父親給我們做哨子。父親雖然有些不愿意,可也不愿掃我們的興,就那樣拿起柳條,使勁轉(zhuǎn)動幾下,柳皮和柳桿就分離了。父親輕輕地抽出了柳桿,只剩下一個空心圓筒筒,父親再把上半截用刀子刮薄,一個能吹響的柳哨就做成了,父親自己先試試,然后笑著叫我和姐姐,吹一個試試。我們一吹,那聲音果然清脆悅耳。
父親的離去,是在一個三月。當(dāng)時窗外正下著雪,天氣異常寒冷。父親正和哥哥姐姐說著話,突然頭一低,就離開了我們,讓我們心如刀絞,悲痛萬分。
現(xiàn)在,父母已經(jīng)離我們好些年了,留給我們的,只有無盡的思念和痛楚。尤其是到了清明,這種思念和痛楚,會更加濃烈,扯人心肺。
“有心栽花花不紅,無心插柳柳成蔭”。母親和父親的一生,就像這柳樹一樣,對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能力很強(qiáng)。他們插在那里,就在那里生根發(fā)芽,頑強(qiáng)生長,一路為我們擋風(fēng)遮雨,用碩大的柳葉,給我們避風(fēng)乘涼。
每年的清明將至,雨水也會接踵而來,讓我們的心情,總是明朗不起來。這便有了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這是老天爺,也在為逝去的人們祭奠哀悼。
而那些柳樹,也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生長著,打扮著自己。她也是為了與清明,來一次最美麗的邂逅。清明的蒙蒙細(xì)雨,敲打著濕潤的泥土,婉轉(zhuǎn)的鳥鳴聲,久久回蕩在空氣中。
柳樹姑娘,身披綠色的衣裳,飄逸的長裙,美麗的青發(fā),在微風(fēng)中蕩漾,水波一樣地散開。典雅的橋欄旁,清清的小河邊,她與清明同打著一把油紙傘,彼此兩兩相望。
“故園腸斷處,日夜柳條新?!绷鴺渑c清明一起,為我們營造了一種悲傷的氛圍。當(dāng)萬物更新,生命萌發(fā),一切欣欣向榮的時候,可摯愛的親人,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
柳樹一年一年,重又披上了一層新綠,但曾和我們一起生活的人,愛我們的人,親愛的爹娘,卻早已不再。一切已經(jīng)物是人非,我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懷念和回憶。
又是一年清明時,就讓我們折下一段柳枝,插在墳頭上,留下對親人的思念,以及對逝者最深切的緬懷和感恩。
悠悠春風(fēng)中,我仿佛聞到了桃花的芬芳,杏梨的馨香。看到了母親堅強(qiáng)的身影,父親慈祥的目光,他們從我的夢幻中,一路款款走來,步伐堅定,笑容沐浴著雨后的陽光。
我好像又聽見,童年的柳哨聲響起,悠遠(yuǎn)而清霖,她宛如秋天的明月,清明的細(xì)雨,在我們耳邊回響。微風(fēng),輕輕地劃過了柳梢頭,葉隨風(fēng)動,水波泛起了漣漪。
一夢繁華盡,一曲花間醉,碾盡墨香只為畫離愁。就讓那些彌留在歲月里的心結(jié)和悲傷,飛上云端,隨風(fēng)兒一起,慢慢地飄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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