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探見聞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日月的梭子穿行于記憶的瀚海，留下了點點滴滴。這點點滴滴縱橫交織成思念的簾幕，歷歷在目。

又一個馬年即將過去，怎么突然聽到那久違的駝隊馬鈴兒聲，它伴隨著我們走過沙漠戈壁，走過凄風(fēng)冷雨，走過悠悠歲月，走過酸甜苦辣，瑣碎的日子被那悠哉的鈴聲拉得很長、很長……

一、

24年前，騰格里沙漠。

正在沙漠腹地180公里處施工的我們，遭遇了一次連續(xù)3天的沙塵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空氣中大風(fēng)裹挾著細細的沙粒，密集地打在身上針刺一般疼痛。沙礫像洪水猛獸一樣那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縫隙也會鉆進整個儀器室，地上的堅韌的芨芨草被連根拔起，不知道在哪里安家，我們只有停工等待,酷暑、風(fēng)沙，沉寂的世界一下子變得瘋狂......

由于風(fēng)大，流動的沙子不知卷走了多少沙梁，也不知道填埋了多少低洼，推土機刮得沙漠路都填平了。送飯車已經(jīng)2天沒有送飯上來，大家都把自己備用的方便面、榨菜、軍用罐頭和壓縮餅干等食品相互謙讓，分著吃了。我們派出去的2臺車也相繼爆胎在半路上，其中一臺車爆胎3次?，F(xiàn)在的我們可能誰都不會相信，180公里的沙漠路要用6個小時，但這實實在在發(fā)生了。

每次電臺聯(lián)系基地，都受天氣影響，如果天氣晴朗，信號清晰。趕上沙塵天氣，信號斷斷續(xù)續(xù)失真。我們爬到一個高大的沙丘上終于和基地取得了聯(lián)系，得知基地領(lǐng)導(dǎo)對我們的安全很重視，已經(jīng)安排飯車出發(fā)并由推土機保駕，這才放心。

長期的沙漠施工，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隔1-2天吃不上飯。如果說第一天大家打打牌能輕松度過，第二天相互找點吃的忍受挨過，第三天人們就只有無力地躺著呆著了。一個個默不做聲、側(cè)耳傾聽電臺里傳來送飯司機那熟悉的聲音。

“王二狗子這里有方便面，不讓我們吃?！边@時電臺傳來查線員的喊聲。

“打他個X.”

“打他王八蛋！”

“整死他！”電臺里一陣騷亂，感到勢態(tài)嚴重，我趕緊驅(qū)車過去。只見幾個人圍著王某，一個人揪著他的衣領(lǐng)往地上摔，我上去用力分開扭打在一起的二人。

“怎么回事？”我問道。

“這小子不是人，吃獨食。”有人氣憤道。

“這是我自己購買的?！蓖跄硣肃榈馈?/p>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時候我們要相互關(guān)照，共度難關(guān)。你應(yīng)該拿出來讓大家吃，盡管東西是你個人的。你看這樣行嗎，給大家分分，回頭我讓飯車給你再帶一箱?！?/p>

王二狗子自知理虧，沒有答復(fù)，低著頭很委屈的樣子。

我掏出方便面，一塊掰成幾塊給大家分著吃。

“什么東西?！庇腥四昧朔奖忝婵兄R道。

我招呼大家離開，“大家都忍一忍，飯車快到了?！?/p>

下午2點多，飯車終于到了，廚師分發(fā)著肉包子、面條和蔬菜：“我們是一早6點出發(fā)的，可能包子有些焐了，能吃吃點，如果不能吃給你們煮面條。”廚師一個勁兒表示歉意。

“沒事，理解！”大家伙沒有一個抱怨的，有撿柴點火的，有洗鍋洗菜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做起飯來，只感覺那時候沒有一個人推諉，都會做飯了。

有人打開大西瓜，年輕的大鵬一口氣吃了5塊。

“慢點，別噎著?！?/p>

“下輩子肯定逃生餓死鬼?！庇腥舜蛉さ?。

加了柴油的干草禾冒著濃烈的黑煙，鉆進了鍋蓋里，鍋蓋周邊一圈黑煙。已經(jīng)降下來的風(fēng)沙帶著余威，把細沙摻進鍋里。人們圍坐在鍋灶旁，一個個臉上恢復(fù)了歡樂的模樣。

4點左右，人們喝著夾雜著柴油味的熱氣騰騰的面條湯，嘴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以及牙齒咬到細沙的咯吱、咯吱聲響，一個勁兒夸面條好吃，真帶勁兒！

二、

12年前，新疆拜城紅山黑山。

9月底的某天，誰也沒料到會迎來一場罕見大雪。我臨時作為鉆井監(jiān)督已經(jīng)在野外工作一個月了，由于條件有限，只能和雇員住在一個帳篷里，我們這個班組有一鉆工、二鉆工、兩個抬鉆桿的、兩個抬機械設(shè)備的共6個人。為了減少山區(qū)往返耽誤工作量，各鉆井小組都加班到深夜。

已經(jīng)是晚上12點多了，打完最后一口井，我又冷又困，檢查完井深，衣服也沒脫就鉆到被窩里了。下面鋪了3層褥子，上面3層被子壓風(fēng)。

“趙工，飯熟了，起來吃呦?！弊右?點多，一鉆工把我叫醒。

“不要了，不想吃了?！蔽矣行┟院?/p>

“吃點吧，降溫了，不然晚上挨凍。”每次他都這樣堅持。

其實我是很少吃民工的飯的，都自己帶吃的，簡單加工一下。不是不好吃，而是避免各種嫌疑。有時偶爾嘗嘗，還是感覺不一樣。同樣的炒白菜放了一把花椒和辣椒，經(jīng)過大火猛燒一下，沒有生菜的味道也不過火，別有一番滋味。紅燒肉、辣子雞燉得軟潤不膩，口齒留香。稀飯也是濃濃的那種很稠的粥，喝下去酣暢淋漓。四川人在烹飪方面把功夫做到了極致。而且他們掙錢不多，但從不吝嗇。我也樂得把自己的飯菜分給他們一塊吃。

剛剛吃完晚飯，冰凌帶著雪花開始飄舞起來。我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床被褥，這個寒夜是怎么也無法度過的，我掀開我的兩床被子平攤給他們。

幾個人感激地說：“我們習(xí)慣了，沒求啥子的，不怕冷！倒是你，千萬別凍壞了身子，我們還指望你掙錢呢?！?/p>

這時呼呼地刮起了寒風(fēng)，一個個都睡不著。一鉆工說：“我出去抽支煙?！倍@工也說“我也去”。

我知道他們冷：“我說不要出去了，就在里面抽吧?！?/p>

“趙工還睡得著不？”我說不想睡了。

“讓你跟著我們受苦！”

“我們都一樣，都是混口飯吃。”

“二娃子的老相好不知道啥子模樣了,沒求準跟誰跑了也不一定?！倍@工逗弄著二娃子。

“關(guān)你個屁事，跟誰跑怎了，還不是先跟了我，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第一個嘗鮮，老子是老大。”二娃子嘴里不服軟，聲音里已經(jīng)哽咽了，“我能給人家大姑娘帶來啥子嘛？跟我這么長時間也值了！”

“三寶沒得聲響，莫不是在自慰？”二鉆工又開始打趣三寶。

“啥子叫自慰，你過來教我一下?！?/p>

我知道三寶今年新婚不久，媳婦就在拜城打工。

“想媳婦不？”

“想媳婦能咋樣，飛過來不成？還不是讓人家跟著受罪！”

聽著他們一言一語，一個個來了精神都坐了起來，我示意他們一個個都靠近些，這樣暖和，黑暗里煙蒂閃著幽幽的光，多少增添些溫暖的感覺。

一鉆工說：“趙工，我出去方便一下?！?/p>

“凍求死人，鬼天氣。”不一會兒一鉆工哆嗦著進來找了張硬紙板，點燃了出去，只聽帳篷外面發(fā)出噼啪聲響，一大堆柴草在寒夜燃燒起來，爆燃的火花沖上天空，好像要把寒冷趕走。

盡管雪下得越來越大，大火卻越來越旺，帳篷里也暖和多了。就這樣，他們幾個人輪番出去撿干柴，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我們聽說里面的深山里凍死了很多羊和幾個牧羊人。

三、

12年輪回，今年同樣是馬年。

在沙特這個到處充滿石油的國家，我們還是很少見到馬的，偶爾一次看見一個也門人騎著棗紅馬，帶著一群駱駝經(jīng)過，馬脖子上的鈴鐺在浩瀚的曠野里不緊不慢的擊打著，駱駝高昂著頭跟著發(fā)出哞哞叫聲，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我們的營地在某城區(qū)不遠的野外。

周四的下午，在一片綠油油的布滿白蘿卜、油菜和白菜的自種地旁，伴隨著油菜花的芬芳,縷縷炊煙裊裊升起，陣陣笑聲縈繞耳畔，人們在品嘗著鮮潤的沙特烤羊肉，議論著工作，談?wù)撝?a target="_blank">生活，交流著經(jīng)驗，暢談著美好回憶。中方與外方，甲監(jiān)與隊長，來自17個國家各種膚色的人們笑談中縮短了距離，加深了友誼！

籃球場上，十幾個年輕人在你爭我搶，沖撞中揮發(fā)著力量和頑強，笑聲里讀得出自信和希望。娛樂活動室內(nèi)乒乓球飛來飛去，只見友誼的種子在這里閃光。

營地背面兩塊足球場上，當(dāng)?shù)毓蛦T左沖右擋踢著足球，工作的勞累在此時此刻早已拋到九霄云外。

高級雇員吸煙廳里，幾個班組長在匯報完工作后，也在討論著明天早上是否做點油條、豆腐腦，今晚夜班輪崗人員應(yīng)該改善火鍋還是吃拉條子、涼皮等等。有的人在看著衛(wèi)星轉(zhuǎn)播的若干國內(nèi)電視節(jié)目。

我是一只來自遠方的鷹，翱翔在遼闊的蒼穹。別問我生活的真諦是什么，先和我一起享受這美好的人生！娛樂室里傳來嘹亮高亢的歌聲。

四、

我的故事沒有纏纏綿綿的情愛，也不是鴻篇巨摯的史詩。

在現(xiàn)代年輕人的眼里也許只是一種無奈的流浪。又有誰理解在那異國他鄉(xiāng)、在那窮鄉(xiāng)僻壤、在那人跡罕至的地方，工作著一群可歌可泣的物探漢子，他們?yōu)榱俗鎳氖褪聵I(yè)貢獻了青春、貢獻了力量，他們的火熱心靈能把我們很少感到溫暖的世界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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