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來的新娘
祖父王狗甲屬狗,一九一六年的時候,已經(jīng)整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他還形單影只,孑然一人未成家。
祖父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我不知道,也無從考察了?,F(xiàn)在知道的背景資料只知道他舅家在斜坡,就是現(xiàn)在我們五泉鎮(zhèn)斜上村的一個村民小組,姑家在我們五泉鎮(zhèn)的絳中村二組,姐家在扶風縣絳帳鎮(zhèn)的羅家村。
據(jù)說祖父的父母死的很早,他們離世的時候祖父有多大,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年齡不大,很小,肯定未成年。姐姐出嫁之后,就留下他和小他幾歲的弟弟狗剩兩兄弟一對孤兒。他就把弟弟狗剩我的祖叔公斷斷續(xù)續(xù)寄養(yǎng)在舅家、姑家和姐姐家,自己給地主富戶人家做童工放牛放羊喂豬做雜活養(yǎng)活自己和弟弟,后來因故又把弟弟狗剩過繼給山西一戶人家做兒子,他自己也就了無牽掛一心一意到處打短工,扛長工。
此時的他在趙子村,也就是現(xiàn)在的扶風縣杏林鎮(zhèn)召宅村一組一戶財主家里扛長工。這位財主東家也姓王,祖籍也是我們夾道村人,只是后來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哪一輩遷到距離我們村西北方向約二十多里路的趙子村,后來勤儉持家逐漸過成了富戶財主。按輩份祖父是東家的叔叔,按我們當?shù)胤窖苑Q呼自己的父親一般叫爹,東家應該稱呼我祖父為爸。
祖父應該在這家地主家扛長工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了,他人很勤快,也很老實,很得東家的賞識,與東家一家人相處的也很好。東家掌柜的也敦厚善良,兄弟姐妹及內(nèi)人看到祖父也是不叫爸不說話,子女也喊祖父大爺長大爺短。一年又一年的過去,祖父慢慢完全融合進這一家人中,不知底細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祖父是這家財主家的長工,就連同村鄰居后來也看花了眼,看走了神,一直以為祖父就是東家的親叔叔,是太老爺?shù)挠H弟弟。
掌柜的東家和祖父相紀相當,已經(jīng)娶媳婦成家好多年,一大堆兒女了。一晃祖父已到三十歲,不能讓他這樣單身打光棍給人扛長工一輩子吧,應該娶個媳婦成個家了。善良的東家老爺和家人商量后,決定給祖父在他們家娶個媳婦成個家。就對外一口咬死謊稱祖父是他親叔叔,和他年齡同歲,到處找媒人張羅給祖父說一房媳婦。(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財主要給叔叔訂親娶媳婦,消息傳出去,說媒的絡(luò)繹不絕,踏破了門檻。很多農(nóng)戶都愿意將自己的女兒嫁過來,做了這家人的媳婦,不愁吃不愁穿,有田有地有房,以后就是分家還可以分得一份田產(chǎn)。
后來,東家和祖父就選中了祖母,祖母娘家姓李,她芳名叫什么多大年齡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以后也永遠不會再知道。祖母的娘家在距離趙子村不遠的巨良村,也就是現(xiàn)在的扶風縣召公鎮(zhèn)袁新村的李家村民小組。祖母是太祖舅公的大女兒,富家千金大小姐,下邊只有弟弟和妹妹。祖母的娘家也是富甲一方的財主,祖母的父母及家族長輩聽到媒人花言巧語的游說,又通過明察暗訪考察,多方打聽搜索消息。見到我祖父人老實可靠,身體強壯又一表人才,是個勤勞過日子的好莊稼漢,又門當戶對,隨后就確認了這門親事。
一九一七年春節(jié),祖父三十一歲時,在我財主大伯一家的善意隱瞞下,祖父在財主東家娶了媳婦,祖母風風光光的過了門。
現(xiàn)實總要面對的,謊言總是要戳穿的,婚后的祖父覺得自己有家了,不能就這樣永遠住在東家侄子家里,把兒女也生在這里,隨決定帶著新婚的祖母回到我的家鄉(xiāng)夾道村,住在南窯的一口很破舊的土窯洞里,想用多年扛長工打短工積攢的微薄積蓄值辦田產(chǎn),另行謀生。祖母這才如夢初醒,原以為嫁了個財主老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不料被蒙騙嫁了個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的窮長工。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現(xiàn)實的祖母呼天搶地,嚎啕痛哭。那時候是民國初期,沒有現(xiàn)在這么開放和西化,封建倫理道德很嚴重,婦女的地位很底下,女人提倡三從四德,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守一而終立貞潔牌坊。祖母的娘家也認為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也只能干瞪眼,啞巴吃黃蓮,打斷牙齒往肚里咽,眼睜睜的看著祖母被帶離了趙子財主大伯東家,空著兩只手,隨祖父回到了夾道村,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們也才有連連后悔嘆息生悶氣的份,怪只怪自己當初沒有打聽清楚瞎了眼,財迷心竅,被我財東大伯一家給騙慘了。再說我祖父人確實也不錯,也是他們當初相中看上眼的,最后也只有訖求祝福通過祖父兩口子以后的辛勞勤奮操作,祖母跟著祖父能過上幸福平安的好日子。
花一樣的祖母躺在土炕上梨花帶雨、歇斯底里嚎啕痛哭,不吃不喝、摔碟子砸碗幾天后,在長輩及相鄰女人的勸說、祖父的苦苦哀求道歉下,終于擦干眼淚下了炕,扭著三寸金蓮的小腳開始操持家務(wù)。財主太太與大小姐這樣的高貴身份一瞬間就這樣永遠永遠離她而去,她只能心安理得認命,起早貪黑、披星戴月,挽起袖子,下嫁做窮人家的女人。
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一八年,我大姑絨娃就出生了,后來趙子村的財主大伯和我祖父兩家成了逢年過節(jié)禮尚往來相互走動的好親戚,再后來多少年多少年過去后,經(jīng)過幾代人的繁衍生息,就有了現(xiàn)在我們這么一大家子二十幾口人。
二〇一〇年二月二十五日于昆明昆陽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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