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一)
我站在21層的高樓上眺望著城市西郊的落日殘陽。
夕陽依舊朝著遠處的山頭墜落,絲毫不以人的意識而轉(zhuǎn)移,一如命運的涅磐。四周散發(fā)著刺紅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紅細胞破裂的味道。
夕陽,許多人的鐘愛,他們覺得它實在太美了,喜愛它那猶如流星般曇花一現(xiàn)的璀璨。而我,則是因為她能帶給人的感覺,我情迷于這種感覺,一種足以令人感到如血的惆悵以及靈魂的刺痛感。就像在看西歐中世紀的悲劇小說,亦似在十月的秋風中任落紅在眼前飄零。心里有的是厚重感。似乎能聽見生命的齒輪流轉(zhuǎn)所發(fā)出的喘喘低呤聲。
(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是雯。在周圍的人眼里是一個十分開朗的女孩。我習慣用微笑去面對每一天每一個人。用微笑去面對人生是我的座佑銘。也因此,比較不喜歡那些死氣沉沉的男生,厭惡他們眉毛下的死魚目。可不知為什么,雖然他也有一雙憂郁的眼眸,而我卻一反常態(tài),不僅不討厭那對眼睛,反而覺得那是一種成熟后的淡然,深邃的,蘊含著不被人所知的空靈。
(三)
喜歡夕陽,喜歡它的絢爛。即使,是那樣短暫,但我想,只要能象流星一樣璀璨過,一切就直得了。在一個晚霞溢滿天幕,小鳥相繼歸巢的黃昏,我成了楓的女友,那一刻心中是無比坦然。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聽說,青澀的愛情總是來得不知不覺,那么,和楓之間的感情呢?我試圖著找答案……
經(jīng)常和楓在一起欣賞夕陽。余輝輕灑,身后,留下了一對相擁的背影。每每此時,我總會沉浸在兩人的世界。
(四)
和雯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那么愜意,她的活潑和柔情總能是我終生的愛戀。尤其和她一起看著夕陽,一起等待著黛藍色的天幕安祥地拉下。
我是個喜歡穩(wěn)定的人,每天的日程幾乎都是一塵不變。而雯的到來,雖然無可避免的改變了我的心境,卻也從來未曾改變我的生活日程。仿佛我們已相處了幾個輪回。她是那么善解人意,絲毫不像別的女孩那樣任性,喜歡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而且雯也喜歡夕陽,因此并不用擔心會因和她交往而沒空閑看殘陽。甚至對黃昏還會有一種期待。
(五)黃昏
獨自一人佇立在21層的高樓,遠處的天空依舊刺紅。等著雯的來臨。晚霞泄進雙眼,血一樣的顏色帶來隱隱的刺痛。身后是濃濃的黑影,霎是可怕。有人說,影子是塵世間沾染的罪惡的污垢,每每黑夜,它們凝結(jié)成黑色的痂,流著膿。
雯還沒來,我的心就象是幽冥在空中飄蕩著,有點空虛,有種靈魂被抽空的錯覺。早已習慣了跟雯一同慣看落日晚霞,等待著啟明星如古希臘的將軍率領(lǐng)浩蕩的大軍來推翻黑惡勢力??墒谴丝虨槭裁磿胁幌榈男募隆?/p>
門鈴響了,雯,是你吧!我快步走向門后,激動地拉開門……
(六)
四周是慘白慘白的墻壁。想著楓在夕陽下苦苦等候的情景,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心中好痛。
就在剛才,我和儀走在去楓的小窩的路上。就在半路,我毫無征兆地暈厥,眼前一黑,迷糊中聽到儀在慌張地喊著我……
醒來時,老爹和媽咪都已坐在病床前,而儀卻不見了蹤影……
(七)
……門開了,儀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
“呃!…”
“是雯叫我來的,她有事,不能來。”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不請我進去嗎?”
“呃!...進來吧!”給儀倒了杯雯最愛喝的橙汁。儀雙手捧著杯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此绱耍抑缓渺o靜地等著。
“嗯!…”停頓了一下,她快速地脫口,“你知道的,我是雯最好的‘麻吉’,我是想說,作為雯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對雯,還有,一定不能讓她不快樂。她開心的時侯你要哄她,高興的時侯要陪她笑。嗯…!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讓她幸福。你…知道了嗎?”儀一口氣講完,并用征求的眼光望著我。好像一定要等到我的答案才會安心。
“雯是我的女朋友,保護她,讓她開心快樂,我比誰都懂得?!卑l(fā)覺不對勁后,我探詢地望著她的雙眼,“什么了,今天你好象心事重重的,發(fā)生了什事……”
“沒,沒有,”儀慌忙地搶下話頭。接著把橙汁捧在嘴邊泯了一口,似乎是在壓驚。“你不要多心,我只是關(guān)心雯而已。希望你能對她好一點,她真的很愛你,很愛?!?/p>
房間里一陣沉寂。
“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儀先打破了沉默。
“好吧!我送你!”由于心情很亂,就沒多留人。儀走后,我繼續(xù)在一個人房間看著殘陽,此時的它已消褪了最后一絲余溫,我的心也隨之冷了下來。
(八)
休息了兩天,我便迫切地要來學校。母親呦不過我沒辦法就讓我來,只是交代儀一定要多陪一下我,并囑咐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其實,我知道母親也很無奈,看著自己正處于花季的女兒受著絕癥的困擾,卻無能為力。母親是心痛自責啊。
已經(jīng)請了兩天的假,本來對于病重的我,也是再正常不過,只是兩天來,楓已經(jīng)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甚至幾次想到家里找我,幸好被我暫時制止。可是,這個事根本不能瞞多久,我也不希望在這可能的最后一段時間躲著他。只是,本不應當瞞著他的,可我并不想讓他因為我而傷心。只是希望能盡量不讓他太早覺察到。對此儀也表示支持。真希望能和楓開開心心地過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楓,我不在的日子你要愛惜自己,千萬不要再憂郁下去。
(九)
“帶我去看夕陽吧!”雯的眼神迷離,卻又那么堅定。
“夕陽公園”我問,好像是在問自己。
夕陽公園其實是我和雯給我家附近一個公園取的,當時我本提議用“殘陽公園”,雯卻以其太傷感而反對,看著她嘟著的嘴,我就只好遂了她的愿。除了在家里,我們的許多個黃昏都是在這里度過的。記得去年秋天的黃昏,夕陽公園的青石板路旁的落葉林的枯葉總是飄然而下,把整個秋染的更加悲涼。雯對我說:“你看這落葉,他們按著自己的習慣,該發(fā)綠的時候就生機勃勃,該飄落的時候就瀟灑地回歸大地的懷抱。這是多么愜意啊!”
我知道這是雯在“開導”我,她知道我總是很憂傷,所以一直試圖改變我,我也很想順她的意??晌野l(fā)現(xiàn)這是一件多么難以完成的任務。在努力無果后,我曾自我聊以為辯地對雯說:“雯,我的性格也許在我降臨人世前上帝就為我安排好了,著一生都不會再改變了!”聽完后,雯靜靜地看我,沒說什么,似乎在想著什么。
(十)
這些天是過的很快樂。我的病有的與眾不同,在一般的時候甚至連身邊的人都不會發(fā)覺你竟然得了絕癥,好像和平常人一樣,只有在發(fā)作的時候才會表現(xiàn)出來。雖然沒表現(xiàn)出來,但我清楚,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很奇怪,當你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將不久與人世,當時你也許回感到恐懼,可一切真正來臨的時候,心里卻會那么平靜,那么從容??粗赣H和儀整天為我感傷的表情,我卻有一種好不關(guān)己的感覺,真的好沒良心??!至于楓,我總感覺他對我的態(tài)度改變了不少,我想他應該是早知道的,只是一直沒說什么,或許他也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
(十一)
今天,我的病又猛烈地發(fā)作了。我的思維開始變得異常遲鈍,眼皮也變得沉重。我知道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多么希望和楓再看一次夕陽!
“帶我去看夕陽吧!”我在半昏迷中掙扎著,讓楓打消帶我去醫(yī)院的念頭,著幾乎耗盡了我最后一絲氣力。
“夕陽公園”,盡管很小聲,盡管我的神志一不再清晰,可是他那有磁性的聲音依然能穿越萬重阻礙,直達我的心際。
楓背著我到了公園。一路上他多小心翼翼的,在背上的我能感覺到他的那一份溫存。
我們坐在公園西邊的一張長椅上,此時的西陽已經(jīng)鑲在山頭,就像寶劍劍鋒上的寶石。一陣風吹過,好冷。地上滿是落葉。是啊,已經(jīng)是秋天了,該是和楓說再見的時候了。
“楓我好冷”,我希望楓能抱緊我,能在楓的懷里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事。楓緊緊地抱住了我,緊緊的。
“楓,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你說……你說,你的憂傷是上帝……安排的……”
“記得,我記得……”
"我希望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在著樣郁悒,到了天堂我要讓上帝用我的快樂把你的憂傷和換來,不要為我難過,就像你這段時間一樣,平靜地生活,楓……楓……楓,要要快快樂樂的……
我看見楓眼里的一滴淚,可是我以不能再為他拭去了,大腦中的瘤塊,如同神詆,預示著我最后的生命“要快樂……”
(十二)
雯走了,在那個有著沁著血的殘陽的黃昏,夕陽公園里秋的落葉覆蓋著整個大地,大地也因此不再散發(fā)著他那溫暖的氣流,空氣里只剩那些侵入骨髓的罪惡般的寒氣。
在公園的長椅上,雯在臨終前依然念念不忘著的還是我的感受?!耙鞓贰倍潭痰娜齻€字卻侵透著我的心為之一顫,冰雪融化,我看見夕陽在落山前的最后的一瞬還在散發(fā)著她的光與熱,第一次感到夕陽還有更美的一面。
我知道,雯并不曾遠離,她只是瀟灑地回歸大地的懷抱。
我站在21層的高樓上,眺望著城市西郊的落日殘陽。我很寂寞,但我不孤獨,因為,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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