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吊蘭
一棵老吊蘭
張祺
我家有一棵吊蘭,八年沒入過家門,就生活我家樓外的消防通道上。這棵吊蘭,得有近二十年歲了。2003年,我搬過一次家,它踴著搬了一次家;2010年,我又搬了家,她又隨著我搬了一次家。一棵吊蘭,能在我家生長二十來年,是我們的緣分,當然其中也有我們的關(guān)懷和它的天命。
但在對待它的態(tài)度上,我對妻略微有些不滿。妻子總說:家里的花草不少了,是居家,不是花房;一棵吊蘭,老成啥樣子了,沒形沒朝氣,咱家的吊蘭不是還有好幾盆嗎?
我總說,它也是一條生命啊!先前,咱家日子過得緊吧,買不起稍微名貴一點的花,也只有吊蘭不顯貧脊,休戚與共,讓我們的斗室充滿生機……
妻子說,你就是個情種!我說,情種有何不好,你愿找個無情無義的人終其一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永遠拗不過妻子——這棵篳路藍縷,老態(tài)龍鐘的吊蘭,雖然沒被拋棄,但幾年來從未入過家門——一直生活在23樓的消防通道或家門外。
我理解妻子。她愛美,也愛臉面——自尊自愛嘛,平時嫌有觀上瞻,來了客人妻子怕說不上檔次。對于妻子,我歷來是依從的:對的絕對聽,不對的理解著聽,寬容著聽,還要聽之于耳,見諸行動。我一直這樣寬慰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聽妻子的呢?天下女人一大筐,為什么將她好往籃時裝?還不是自己眼光!更何況古語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原本人家也許是鳳凰,嫁過來卻變了雞狗,已經(jīng)虧得大方了。是故,對妻我總依胡適先生的“三從四德“為燈塔,為航標。
不過,妻子也說:說真的,那棵吊蘭,真是功勛,何止子孫滿堂,玄孫不不知幾代了。朋友家的,親戚家的,咱倆單位的,不計其數(shù)呢!我調(diào)侃道:良知啊,良知!我就知道妻子有良知,說明當年我就火眼如炬。妻子說,自吹自擂是你的長項,但也是毛病。我笑著說:唯愿自吹自擂?如你天天吹著擂著,我還會花這些閑功夫?妻子說,總你有理,鴨子都煮熟了,嘴不會爛!
盡管妻子從不讓老吊蘭進屋,但也并非漠不關(guān)心:冬天來了,她會說,消防通道上風大,太冷,將她搬到門口吧;春天來了,她會說,春天到了,該搬出來啦,陽光雨露下,會長得更好;夏天到了,她會說,天熱太陽毒,搬到過道上吧,別忘了經(jīng)常澆水;秋天到了,她會說,秋天了,少澆點水,別把漚爛根……,每到此時,我又會對妻的細心和善良充滿敬意。
我和妻年都年屆60了。反正我常想,都失去往日的風采了,本不嬌好的容顏更不如從前了,能力 下降了,精力 不濟了,走路的腳步也沒了氣宇軒昂,睡覺也早了,夜間連一個象樣的夢都難做不成了……
我們的老年會怎樣?
還好。女兒是孝順的,女婿是孝順的。相信和妻的晚年不至在消防通道、在門邊度過——
于是,我的生活一直在慚愧和安慰中行進著,但愿我們終點都在遠方、遠方……
2018-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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