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墳?zāi)?思念涌心頭

“人間四月芳菲天，細(xì)雨點(diǎn)灑在花前，緬懷親人最清明，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是情。”清明節(jié)到了，祖母、母親、老伴，我一生中這三個最親密的女人都走了，苦命的老伴躺在大排上冰冷的荒土里，遠(yuǎn)在棋梓橋山崗上的老祖母，還有七十年前就長眠在鄧家沖祖墳中的好母親。她們是我一生的命根子，母親十月懷胎哺育了我，祖母含辛茹苦養(yǎng)大了我，老伴相依為命陪伴了我，能忘嗎？我真不敢想。

今天是清明節(jié)，我不知道醒來過多少次，昨天的一場細(xì)雨，融合了唐代杜牧,“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 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描述，是親人們哀悼的眼淚？是親人們思念的信札？前幾天兒女們都從各在的地方回到了腰子塘，上墳祭掃、燒香化紙、燃放鞭炮，灑上一杯白酒，以表達(dá)全家十多口人的掛牽與思念，老伴躺下有二十來個晝夜了，擺在后面是更長的無限期的歲月了！

細(xì)雨綿綿，我們捧花默立在墓前，一杯清酒敬老伴，望著墳堆與墓碑，眼淚象泉水一樣涌了出來，回想相守的個日日夜夜，酸甜苦辣、風(fēng)霜雪雨緊貼著我倆，堅(jiān)強(qiáng)的毅力、不屈的眼神在老伴的骨子里體現(xiàn)，哪怕低矮的茅草房、沉重的豬欄糞、通紅的飯菜鍋也沒難倒過，當(dāng)回個神來，她卻被病魔擊倒在輪椅上，十七個年頭里，不論在腰子塘的6號馬路上、或是永豐、婁底城區(qū)的各條街巷，還是韶山主席舊居與廣埸前，無不留下輪椅的車輪??！尤其回想到她在臨走時還特給了我一個流淚的笑容，酸楚的淚珠，四目相對，整整三分鐘，才慢慢閉上了眼睛，不情愿地走了，走向另一個天堂，再也不回來了......

清明節(jié)前的一天，我與兒子兒媳帶上兩位千金公主，飛馳在通往鄧家沖的水泥村道上，荒涼的祖山上，埋葬著我年輕的母親，可那時母親栽倒在風(fēng)寒病的魔撐之中，天下著雨，刮著風(fēng)，我怎么也叫不醒睡熟了的母親，哪怕小妹撕心的哭喊，我知道母親真的想叫我們一聲乳名，可是母親再也張不開嘴，更無力喊出聲來，那么難受，那么絕望，因兒子當(dāng)時只有七歲，女兒也僅僅三歲，一雙不懂事的孩子。今天，我跪在墓前，一下子站不起來了，幸好，兒孫們在眼前，拿了我一把，是呵，衰老的我，只留下一聲聲嘆息......

我又想起我的祖母了，有祖母中年的模樣，也有祖母上了歲數(shù)的模樣，更有祖母愛我的模樣。在那苦日子的年代里，父親僅用了十二斤大米，五斤豬肉把祖母安葬在父親教書的后山崗上，后來我們?nèi)バ藓昧四箟灒躺狭俗婺傅拇筇?，豎立在那山腰上，墳?zāi)固爻驵l(xiāng)縣東臺山上的“苦戰(zhàn)三年，改變湘鄉(xiāng)面貌”十個發(fā)光的大型漢字，放眼遠(yuǎn)處，春雨連連，路途迢迢，祭奠年年，情意綿綿。女兒開著車跑在長邵高速公路上，飛快地駛?cè)テ彖鳂虬水€田祖母的墳前，撥去了墳?zāi)顾闹艿碾s草，擺好了供果，點(diǎn)燃了燭香，跪拜祖母，飄飄灑灑的細(xì)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紙錢，蓊蓊郁郁的松柏，我們真真切切的祈愿，望祖母保佑后代子子孫孫平安、健康、開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陰郁的天氣里，在滿眼的迷茫中，任寂寞的心，孤獨(dú)的感覺，蔓延，蔓延，一片蒼涼，幾許悲戚，散落在我受傷的軀體里…… “風(fēng)雨梨花寒食過，幾家墳上子孫來？”清明節(jié)的日子，是掃墓的日子里，我留下兩行濕潤潤的眼淚，心痛之余好像老伴沒走，好象母親剛剛?cè)チ送獾?，好象祖母還會回來，我不知道是哪一個方向傳來的暖音，但是，我知道，好似老伴在叫健回子，母親在呼喚我的乳名，祖母在傳健牙子。我總想張開嘴應(yīng)一聲，可就是發(fā)不出聲來。多少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是親情在傳遞著博大的愛意，那照耀著子孫，一生的眼睛如燈油耗盡，打落在風(fēng)雨里，在清冷的月光中，烙下永生難忘，映照絕世的離別。

今天，我一個人又悄悄來到了老伴的墳?zāi)惯叄谑^上，與她細(xì)細(xì)地訴說著這二十來天的往事，仿佛她在黙黙地聽著，仿佛我在門前的棤樹上折了個樹枝，制成苗笛，邊走邊吹，吹得風(fēng)生水起，凄凄然，陣陣痛。 屋前的煙雨，無邊無際，苗笛聲聲在荒野蕩漾，我聽得好像丟了魂一樣，沒有了老伴的呵護(hù)，沒有了相互的粗言亂語，幾許凄，幾許涼，幾許幽，幾許怨，無以言表的宣泄出來了，以悲傷的姿態(tài)聆聽追尋音樂的聲音。凝視這一座墓墳，吹奏一曲苗笛，把雨聲停住，溫暖一池清冷，老伴的身影，卻還未模糊；載著我的愛意，撼動我的心旌，輾轉(zhuǎn)我的一生，凝聚成深深淺淺的痛，被掩藏在心底的最深處。今晩，望著窗外悲傷的天空，聽著清冷的風(fēng)聲，我沉溺在往事里，不愿隨風(fēng)迷離，幽幽的心情，在心里有一絲絲微瀾。思念老伴，想念老伴，此情無法消盡，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滿眼綴滿混濁傷心的淚，打濕了我痩長的衣裳，我閉上眼睛，好象又聽到了老伴的叫聲，入夢，象暖香一樣。

清代 納蘭容若寫著“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yīng)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zhuǎn)側(cè)，忍聽湘弦重理。待結(jié)個、他生知已。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fēng)里。清淚盡，紙灰起?！边@愁緒什么時候才是盡頭？滴落在空空臺階上的細(xì)雨終于止住，夜晚如此清冷，正是適宜葬花的天氣。老伴離我而去，縱然是一場大夢，覺得人間沒有什么趣味，不如泥土深處的黃泉，雖冷冷清清，但它能埋葬所有的愁怨，你去了那清凈之地，而我們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約定，就這樣被你拋棄。夜深了，我仍然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不忍再彈奏那哀怨凄婉的琴弦。

而今，一年一年的清明，一次一次的想念，一分一秒的記憶，不會忘記，也不會離去，為了身邊的，離去的，好好珍惜。紛紛雨滴在下，絲絲牽掛在心，一點(diǎn)憂愁，一抹感傷，逝去的終究已成過去，好好活著，才是最好。我知道，我的淚水已經(jīng)流盡，紙錢已燒成灰，漫漫飄忽在凄涼的天空之中......

2021.4.6凌晨于興邦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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