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閉門閑讀書

一冬無大雪,年后連著幾日陰冷,初六上午飄起小雪星兒,墻角花叢偶有薄薄的一層,落到路面的,轉瞬即化,濕了一小塊兒地。氣息清新,如杏花春雨,星星點點,輕柔而魅惑,誰能抓住這精靈似的春之舞呢?
遙憶初中畢業(yè)那年,“干冬濕年下?!背跷迓飞涎┥畎氤叨嗪瘢敝W校補課,發(fā)愁不通公交,沒法出行。湊巧有一家人辦白事,開個拖拉機到市里采買白布,趕緊跟人家打招呼,蹭個順風車。
那雪大的喲!京廣路上踩實的雪轍臟兮兮,溝溝坎坎,拖拉機“潑、潑、潑”硌絆絆地開著,四野莽莽,天遼地闊,樹木、農田、村莊粉妝玉琢白成一片。坐在車上,幸福的像一只飛出綠竹林的白鷺,因為搭的是買白布的車,需要極力掩飾住心里的快活感覺,一聲不響悶頭看風景。
想起那時讀書求學的不易,眼眶濕濕,鼻子酸酸的,辛苦讀那么多年書,為的是什么呢?難道為混飯嗎?難道為取悅討好迎合某些群體嗎?難道為摧眉低頭折腰換取榮耀嗎?
說來說去,還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即便成功地混到廟堂之上,也如乾隆說紀曉嵐,“養(yǎng)你們這些文人,就當養(yǎng)唱戲的和妓女娼優(yōu),供領導們取樂罷了?!?/p>
六朝《雪賦》:(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梁王不悅,游于兔園。
乃置旨酒,命賓友。
召鄒生,延枚叟。
相如末至,居客之右?!?/p>
開篇明義,寫文就是個玩意兒,幾個文人湊一起,欣欣然去權貴家里,各抒才思,逗梁王開心。酒酣耳熱,男人的履在桌下偷偷蹭過歌女的紅舞鞋,順便寫幾行字,詩詞歌賦,配上音樂,歌女舞姬持檀板,翩翩號曰:憑詩祝舜堯。正所謂“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何曾片刻由自己?”雪,閉門閑讀書
“七月流火是伏天,有人忙來有人閑?!遍e了,有的文人就到大戶人家去做門客啥的。如《儒林外史》和《紅樓夢》都有關于門客的描寫。騙人錢財的如張鐵臂,弄個豬頭裝做人頭;做園林的如山子野,調度花木,配置園林,搞出個接待貴妃省親的大觀園。幫閑么,做小了,如西門慶熱結的那十兄弟,陪吃混喝,插科打渾,牽線做中人,賺幾個錢貼補家用,連做媒的都能混個“打驢的”錢,省了自己在大街上頂著大太陽行走,踩一繡鞋的塵泥。
幫閑做大,如南唐的詞人馮延已,“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借閨詞拍馬屁,兩次換得宰相位子。再如《水滸》里的高俅從一個人見人嫌的破落戶子弟,借著幫閑踢球,居然官至殿帥府太尉。這丫可是歷史上有真人的,非純屬虛構人物。
所謂文人,尋章摘句,無非這些老雕蟲。最哲理的要數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冷月懸空,天人互感。一絲淡淡的悲傷與哀愁里,包含人對宇宙初探的自我意識,包含對自然美景的珍視,對自身的有限性和宇宙的浩渺無可奈何的感傷!但也僅局限于感傷而已!
文人們浸泡在自己調制的禮儀之邦的酸菜湯里,大嚼統治者賞賜的冷豬肉,封建農業(yè)的土黃色文明,沒有產生孟德斯鳩這樣偉大哲學家的條件。
“什么政體需要監(jiān)察官?以美德為原則的共和政體需要監(jiān)察官。敗壞美德的不僅是罪惡,還有疏忽、失職......這些東西并不觸犯法律,但戲弄法律;并不摧毀法律,但損害法律。所有這一切都應有監(jiān)察官加以糾正?!泵系滤锅F認為,君主政體不需要監(jiān)察官,在君主政體下,監(jiān)察官會被應由他們監(jiān)察的人拉下水。所以監(jiān)察官對于腐敗無能為力,因為反對他們的腐敗勢力太強大了。
默默在心里致敬這位偉大的哲人。他是在用理性思考,沒有摻雜半分個人的離愁別緒。
雪,似乎停了。
(插圖來自網絡,非常感謝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