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里的中年男人
“就這么一直通著電話,我如何能在中午前發(fā)給你?”,電話那頭才明白不擱下電話,我沒辦法修改他急著要的合同文本。
十二點二十三分,上傳好文件匆匆下樓。一樓大廳里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幾個外賣小哥拎著餐包,一路小跑擦身而過?;ㄈ轿宸昼姡┻^二條馬路,可到星海廣場。那是既近且快的用餐地方。
走出寫字樓,發(fā)現(xiàn)連著二天的陰雨天氣此刻已放晴。幾束太陽光線刺破厚厚云層,散射向大地,半干的路面如同涂上薄薄的乳油。濕潤的氣息里蒸發(fā)出清新的滋味,在空中迷漫,使人不自覺的深呼吸幾口。借著等紅燈的當(dāng)口,稍上仰頭,左右轉(zhuǎn)動—頸椎的疼痛,迫使我養(yǎng)成的習(xí)慣。
頭扭向右,視野觸及街角的咖啡館,目光透過玻璃墻,看到一個舉止有些怪異的中年男子。
不到五十的年紀(jì)。個不高,膚略黑,看上去有些憔悴,稀疏的頭發(fā)梳得整齊。微胖身軀只壓在椅子一角,大半椅面空著;眼神篤定而似乎也有些茫然;嘴唇干裂得都有些起皮,卻沒有喝上一口咖啡(桌上的咖啡,杯蓋還沒打開);一個黑色皮包斜挎在肩上,一只手緊緊地?fù)е?;另一只手在桌上有?jié)奏地拍打,旁若無人的,一字一頓地念叨著什么。
真是一個神神叨叨的人。綠燈亮起,我快速穿過第一條馬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第二個紅燈要九十九秒,站在路口,回想剛看到的那一幕。中年男子可能是一個公司的銷售人員,也可能是公司老板(年齡上,似乎更應(yīng)該是),為了下午與附近寫字樓里的某家公司洽談一筆業(yè)務(wù),從別處趕來。還有些時間,走進咖啡館,叫上一杯咖啡,放松一下,也讓身體涼爽一下—這是合乎通常認(rèn)知的猜測。他的舉止有些怪異在于:下午的業(yè)務(wù)很重要,相關(guān)的文件資料已準(zhǔn)備好,裝在那黑色皮包里—這是為什么肩挎著,還用手緊緊摟著的合理解釋—雖然這個動作有些多余,但完全是下意識的;業(yè)務(wù)很重要還因為他顧不上喝一口咖啡,念念有詞,手敲桌子打拍是為了幫助記憶---與客戶談話內(nèi)容,他早已準(zhǔn)備好。職業(yè)習(xí)慣,使我對每一個想法都尋找事實依據(jù)。
或是上午他連跑了幾家都碰壁,他將碰壁的原因歸咎于自已談得不好。很是自責(zé)、懊惱。當(dāng)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咖啡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只坐了一角,顧不上端正坐姿和先喝上一口。若真如此,午飯還沒吃。總之,下午的業(yè)務(wù)他必須要成功,他不想再錯失機會,也不能再錯失機會。這么想,我心里一陣抽緊,為原先腦海中冒出的“舉止怪異”和“神神叨叨”的字眼,感到內(nèi)疚。
也許,中年男子對目前工作已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根本不喜歡,可又有什么辦法呢?上有父母需要生活費醫(yī)療費,下有子女要供養(yǎng),還有房貸、車貸??Х瑞^于他而言,不是輕松愜意的地方。他需要抓住這難得的操練機會去迎接下午的挑戰(zhàn)---這事,得一人扛。這關(guān),得獨自闖。他顧不得別人投來怪異的目光,或成功或失敗,他也沒得選擇。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超然他也想,可生活不易,只好負(fù)重前行啊!
十二點五十四分,返回樓下。目光透過玻璃墻,桌上的杯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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