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暉小說《兩半》第六章一夜之間
第6章 一夜之間
1
柯希免職,因為涉及到了異性,輿情的成分自然就免不了色彩斑斕,有人干脆把命準的靶心瞄向了對他的廣泛引申。
于是 ,“蝴蝶效應”產(chǎn)生了:
哦! 聰明反被聰明誤,提拔了情人,斷送了自己。
嗬! 外出常帶著,一噠住著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吆!小婊子靠姓柯的發(fā)跡,靠肉體往上爬。
嗨!看起來倒是個正人君子,其實色鬼的一個。
手機短信罵得蠻有詩韻,“柯希是個王八蛋,把L縣搞了個稀巴爛,提拔的婊子愛嫁漢……”
在微薄,群,社交網(wǎng),形成一個鋪天蓋地的網(wǎng)絡聯(lián)盟,艷聞版,星座版,爆笑版,真人版,荒誕版,夸張版,只要輕輕一點鼠標,不堪入目的貼子就洶涌而來。
好多人酸著眼嘆息:只管說“瞎了!”
這些本地人經(jīng)常吊在嘴上的話,乍一聽,似乎是說沒眼了,看不見了,沒眼看了,實際的話意與眼睛毫無瓜葛。瞎,在他們嘴里是瞎,注上拼音就是Ha,隱射的真實含義是“完了!”
一切,仿佛來自一夜之間!
一夜之間 ,能釀造驚心動魄的陰謀。能干出駭人聽聞的壞事,能創(chuàng)造無比輝煌的業(yè)績,能出現(xiàn)慘絕人寰的血腥。建國之初,一夜之間,國家干凈了,黑社會、妓院、妓館、吸毒、賭博場所被清除了,八十年代初期,一夜之間,各類人才,北雁南飛,潮水般涌向深廣特區(qū)。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夜之間,夜總會,歌舞廳 、賭博場 、賣淫窩,桑拿點出現(xiàn)大街小巷。 二十世紀初期 ,一夜之間 ,數(shù)以萬計的鄉(xiāng)下人背井離鄉(xiāng)走進城市,當民工,做保姆,干起了比城里人差了半截子的下賤活。一夜之間,有人暴富,有人成名,有人站起,有人跌倒……
一夜之間,仿佛正義的力量蒼白了,泛濫的口水緋色地淹死了他。
柯希在L 縣的所有努力與付出怎奈都抵不過政治掮客惡意生造一條的惡毒緋聞。
2
柯希失眠了。
有什么理由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免職堂而皇之的理由就是用人失察,而且是用了一個容易讓男人意亂情迷的漂亮的南方姑娘。
可怕,無形的可怕!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在人與人之間的通航中除了看得見的屏障,天塹 、深谷、湍流外,還有看不見的猙獰,腐朽、丑陋、骯臟,這些堆積物散發(fā)的菌疫有著無法抵抗的殺傷力,可以把一切美好的東西糟蹋殆盡,使一切美好的東西變形,變味,變異,能把一丁點炒作成噸,直到云山霧罩,黑白顛倒。
柯希不相信這是本領(lǐng),不愿褻瀆一切美好,正象給茅臺酒里摻水,白白糟蹋了兩樣東西。
資源共享,人人都是自媒體時代,話語泛濫是一種時尚,按照自己的年齡段,思維觀,接受度和所處時代 ,完全不可以認為是什么不正常,那個行當不是如此。
問題是這年頭什么都變得走樣,什么都變得合理,多尖銳的問題都被抹得涮鍋水一樣溫吐吐,好些人已棄常,人格扭曲,多不要臉的事在他的嘴里一叨叨就變得正常 ,如同演戲。《色戒》中女一號,昨天真槍實彈演妓女,一轉(zhuǎn)身又要演偉人的伴侶,遭到眾人炮擊才被換了下來,導演辯解,演員不是角色,話是這樣說,那么多的女演員為啥非要個濁物裝出羞答答的天真來污損一個崇高女性,難怪學生家長憤怒大喊要槍斃李安,好多中學生就是看了這部臟片走上不軌的。難怪有人大發(fā)感慨:當年人人向往的文藝界已經(jīng)成了臭氣熏天的演藝圈。
演藝中的角色互換和官場上角色互換異曲同工,只是銀幕上是赤裸裸的,官場上是包裝著的,你得視為正常,你覺得不正常人家會覺得你不正常,因為腐敗把廉潔驅(qū)除了,金錢把信仰趕跑了,無能把本事排擠了,邪惡把正義打垮了。
狗:過去最被人瞧不起,人們習慣上把跟在人屁股后搖頭晃腦的狗叫走狗。這些年,狗發(fā)了,正走紅運,成了人上之人,風光得早就忘了自己的出身。走狗當運,正宗的狗就不服氣地開始罵人,什么東西,點頭哈腰,屁癲屁癲, 多沒靈魂,看咱正狗,一身素裝,四季本色,始終保持四條腿走路,穩(wěn)穩(wěn)當當,不象會思維的高級動物,扭來擺去,搖頭晃腦,一點都不穩(wěn)重,沒個象樣的姿勢,人模狗樣,玷污咱的名聲。
狗很快想通了,不再跟著主子轉(zhuǎn)了,找了創(chuàng)意大師和策劃高手,一熱炒,馬上就成了超級明狗,一有了三百多萬元的身價。狗火了,狼也不甘寂寞,走出了山谷,友愛地對和羊拉起了手,麻麻懦懦地唱起了“狼愛上羊啊”,溫柔地改變了一往的習慣動作 ,把從生下來就拖在地上的尾巴別致地卷起,呈句號造型,讓人大開了眼界。人成了獸,獸成了人。狗的成名和狼的可愛就在情理之中了,相反,女明星拖著長裙在紅毯上還是一副老模樣,觀眾看得疲憊,介于觀眾的審美疲乏,馬上衍生了男不陽剛,女不陰柔的中性人,登上舞臺,穿得不男不女,唱得不男不女,長得不男不女,即使這樣有人還捧成天下帥哥,抑或甜妹,一出臺就是幾百萬,走一步幾十萬,唱一句幾十萬,一不小心地放個屁也是幾十萬,就這還有人跟在屁股后頭追腥。一位唱大歌軍旅紅歌星,轉(zhuǎn)眼成了他人玩物,脫下軍裝,被蒼蠅們吹捧為“不愛武裝愛紅妝。”
如此精彩中是否發(fā)現(xiàn),干枯的靈魂和凋謝的審美把原有的正義、高尚、雅致、經(jīng)典顛覆得成了紅不紅,黃不黃、黑不黑、白不白的灰垃圾。奇怪的是這灰垃圾成了時尚的文化導向和合理心態(tài)。貪官呢?官不官,商不商、人不人、鬼不鬼、前不前、后不后,降低聲音,變調(diào)語態(tài),貪軟也好、瀆職也罷,混的都是的任期,正象做豆腐,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腦,做薄了是豆腐皮,做沒了是豆?jié){,做臭了是臭豆腐。自己呢,棱角分明,痛斥茍活,然!回過頭來時,卻發(fā)現(xiàn)許許多多挺拔著的人,成了見不得陽光的幽靈,唯獨自己在正直清廉的小方城里踽踽獨行。
3
迷茫里 ,柯希想到了的魯迅。
魯迅從不隨波逐流,獨立思考 ,自覺擔當推動時代進程的責任和使命,從一劑《藥》,一聲《吶喊》,一場《風波》,一本《狂人日記》,一部《阿Q正傳》中,讀到了華老栓之愚昧、阿Q之茍活、夏瑜之悲慘、看客之麻木、圍觀之熱鬧、熱捧之癲狂、脫口之“國罵”、無恥之漠然、靈魂之腐朽、金錢之骯臟、交易之詭秘、私欲之膨脹、隱私之熱衷、謠言之偏愛、老譜之翻唱、男人之狼狽為奸,女人之無恥放蕩,富人之無度揮霍,窮人之寄人籬下,“輿論一律”下之信口開河;從“軍閥政客”,“遺老遺少” “九斤老太”,“叭兒狗”,“落水狗”,“假洋鬼子”,“紳士清客”,“革命小販”,“第三種人”,“洋場惡小”中,看到“三大惡幫”,“三大教父”,“四大家族”,“四大少爺”, “四大惡小”,“四大名爹”;“官二代”,“富二代”,“名二代”,“星二代”以及二奶、小三、打工仔、農(nóng)民工,窮人、保姆、小姐,“空心村”,留守兒童,這時,你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人們還沒走出未莊,魯迅并沒有死,這位痩瘦的,目光深邃,扎煞著胡子思想巨匠文化巨匠,依然以他犀利目光審視國人,敦促國病民劣中的生存者在“瞞與騙“的大澤中,從“真的人”出發(fā),去尋找民族靈魂根柢上的全面猛醒和道德法力。
他在世界上最能代表中國人,最能代表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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