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場記事（6）

胡光榮

入冬以來，太陽一天比一天起得晩，鳥兒也愛睡懶覺了。日子一短，白天做起事來顯得格外緊緊張張。

天才亮，我得吃飯，不然就會誤事。昨天，郭場長要我負責把庫存所余的秋茶葉分出等級，并分別裝入小包。以前，我雖然參與過春夏茶的分級包裝，但那是有人牽頭。今天，我得提前到林場去看工作現(xiàn)場，衡器、包裝袋、封口機。昨天晚上，我對參加人員，各個環(huán)節(jié)的負責人，所要做的事，想了幾遍。我到林場后，因為是第一次負責具體工作，心理還是有點打鼓，但郭場長對我的信任又讓我激動，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我飯碗一丟，就朝林場走去。彎彎曲曲的小路，鋪滿了掉下來的稻草，兩旁水田已經(jīng)干枯，放眼望去，裸露出整齊的禾蔸，冬霜微薄，給路邊的草叢裹上了毛絨絨的白蠟，初升的太陽好像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才爬上王故嶺的山頂，射出軟綿綿的紅色光暈。但我今天心里的一輪小太陽，正噴薄而出。

我走到林場不久，郭場長也來了。我先向他提議，有五個人就行了，海叔、翠嬸加兩知青和我，你看行嗎？他沒多想，把老海換成年齡稍小的老熊，老海不在，更能鍛煉你，其余隨你挑。他說完我即答，好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林場場員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我請翠嬸負責過秤，老熊和我篩選出茶葉等次，其余的裝袋封包，請求大家各司其職，又互相配合。 美女知青看到我在安排人們，卻沉默不語。但我從她的目光里能讀懂她對我的幾份欣賞和贊許。我向她使了個眼色，她迅速地走到了翠嬸身邊。

我從倉庫墻壁上取下幾個大斗簸，用獨輪車推來的一大袋茶葉，茶葉倒入斗簸，堆成小山，白毫飄飛，清香四溢，我們輕手輕腳挑揀，分出四類等級，然后過秤裝包，機壓加熱封口。過程較多，環(huán)環(huán)得認真過細。婦女們做這類活，我認為非常適合。美女知青和翠嬸兩人合作得默契，效率高，又細致。她倆閑下手了，還幫助其他環(huán)節(jié)，讓人感激不盡。

美女知青她前幾天已向我透露，她高考理論和面試已過，錄取很有可能，但因還沒有收到正式錄取通知書，所以她在林場還沒對任何人說過，你是第一個，我相信你不會對別人說。

恢復高考，對于有文化有專長的，十年之機，甚是難得。我們這些農(nóng)業(yè)社的青年人，首先只能怨自己，可那個時期，社會糟蹋人也出了格，我們這些沒有知識，或者講需要長知識的，浪費就浪費算了，而那一肚子知識的，如教我們的老師們，弄得他們不務正業(yè)，想得多了。美女知青這么一說，我認為，也許在林場與她共事，樣樣都是最后一次的了。我來林場快一年，除長了一些侍茶弄果，嫁接剪枝等實用方面的農(nóng)技知識外，而對社會、林場的看法，經(jīng)濟理論上的新觀點和新見解，她教了不少。還有一位男知青，他教會了我抽煙和唱歌。如有一首歌：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中阿兩國遠隔，千山萬水，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我如果不來林場，如果林場沒有知青，我的那段青春歲月會蒼白得多，也無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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