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我是個(gè)不近人情的“二愣子”，也罷，隨風(fēng)飄去。

昨天，鄰居張大爺來找我說：“寬，你給我看看，這一百元錢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接過張大爺遞過來的一百元大鈔，反反復(fù)復(fù)地看幾遍，問：“大爺，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張大爺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問了一句說：“這錢假不？”

我看著張大爺亟待求證這張百元大鈔是否真假的神情，我遲疑了一下，也沒有直接回答他，我就使想求證一下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又反問他說：“你認(rèn)為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大爺有點(diǎn)犯難啦。他不敢確定地?fù)u了搖頭，嘆了一口長氣說：“連你都不能確定是真是假的，我才不敢確認(rèn)?！?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

張大爺和我是鄰居，獨(dú)居。

張大爺目不識丁，一輩子就守著他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兒，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辛苦苦擺弄了一季子莊稼，有了點(diǎn)收獲，依靠那點(diǎn)糧食換來幾張“人民幣”，積蓄起來安度晚年。

張大爺只要賣了糧食，不止一次地來我家找我給他驗(yàn)證百元大鈔。生怕別人給他假錢坑他，白白地便宜了人家，哭死黃天也沒個(gè)說理的地方去。所以，我也樂此不彼幫幫他。

說真的，盡管那些下鄉(xiāng)收購糧食的糧販，都是有些來頭的，有時(shí)候，糧販子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拿著假鈔來坑害人。

常言說“怕處有鬼，癢處有虱。怕什么來什么?！边@不，張大爺就拿給我一張百元人民幣，讓我驗(yàn)證是真是假，我順手一甩，就聽到紙幣發(fā)出脆生生的聲響，不是那種真錢的“綿里有柔”的聲音，我就心頭一緊，心里說：“這就是一張假錢?！笨墒?，又不敢確定，我用驗(yàn)鈔激光筆進(jìn)行了驗(yàn)證，的的確確是一張假幣，就問：“張大爺，你今天總共賣了多少斤糧食？收入多少錢？”

張大爺從懷里掏出了全部的現(xiàn)鈔，總共是兩千三百八十九塊九，我就扒拉扒拉拿出幾張零頭，都是真錢，其余的百元大鈔中，在真的中間隔著幾張就夾著一張假鈔。我從里面抽出來數(shù)了數(shù)，一共五百多塊錢都是假的。我不由得在心里大呼一聲：“我的天吶，這回不是要坑死張大爺了嗎??？”

我追問張大爺說：“收購你糧食的，是不是前莊的那個(gè)周鐵蛋？”

“是他——”

張大爺回答的很干脆。

“這些錢都是他給你的？”

張大爺不敢看我，低著頭嗚嗚噥噥、吭吭唧唧嗚啦了一句說：“這錢不是他給的？”

“哪是誰給你的？”我追問道。

“昨天，他身邊跟著一個(gè)女的，大約四十來歲，我不認(rèn)識她，她張得很漂亮，說話也挺溫柔的；我沒有看到他的老婆，我還多了一句嘴問他的老婆咋沒跟來，他還很生氣朝我瞪了一下眼珠子說‘你只管賣你的糧食，收好你的錢就行，管那么多干嘛？’糧食過完秤，那個(gè)女的付的錢?！睆埓鬆斞柿丝谕倌终f：“我數(shù)錢時(shí)，看著這錢特別的新，咋摸著這些錢，感覺不一樣，有點(diǎn)薄不說，甩著還那么脆生生地響？我對著日頭（太陽）照來照去，看到毛主席的暗影圖像，咋模模糊糊地，心里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兒。”

我聽了張大爺?shù)氖稣f，就明白了，我跟張大爺說：“你帶著這些錢先回去，我去前莊找周鐵蛋問一問再說?！?/p>

張大爺收拾好茶幾上的百元大鈔，問：“你還沒告訴我這錢是真的還是假的呀？”

我生怕張大爺聽說這些錢有四。五百塊是假的，會有個(gè)什么閃失，就隨口回答他說：“張大爺，我都看了，我還不敢確定，可能就是幾張，不過，你放心，只要找到周鐵蛋，把里面的假錢換回來就是啦?！?/p>

張大爺目光呆滯地又有點(diǎn)擔(dān)心地說：“當(dāng)場數(shù)錢沒有發(fā)現(xiàn)有假錢，差不多一天快過去了，相隔這么長時(shí)間，再去找人家，人家會承認(rèn)嗎？再說，人家倒拉一耙子說是我偷梁換柱，訛人家怎么辦？”

我聽了張大爺一席話，心想也犯起了嘀咕，我想張大爺話的說得也在理，如果冒冒然然地去找人家，恐怕很難說得清楚。

我心想：“只要周鐵蛋承認(rèn)今天收購了張大爺?shù)募Z食，那就有幾分把握跟他理論理論。”

我就寬慰張大爺說：“你就放心，在家等我的信?！?/p>

……

沒過幾天，等我找到周鐵蛋問起他收購了張大爺糧食為啥給了假錢時(shí)，周鐵蛋的回答讓我感到異常的意外，他說：“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憑啥證據(jù)說給人家假錢了？”

“前幾天，是不是你去俺村里買了張大爺?shù)募Z食？”我氣憤地質(zhì)問周鐵蛋說。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周鐵蛋蠻橫無理地說。

“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都是喪盡天良的勾當(dāng)，泯滅良心、斷子絕孫的罪孽！”我氣憤不平地譴責(zé)說。

“老兄，你別說了，我也是被逼無奈，你不知道，那可是一伙販假鈔的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們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我們這些收購糧食的糧販，糾結(jié)起來四處在找我們拿我們的真錢兌換他們的假幣，要不就是綁架家人做人質(zhì)，去以收購糧食為名，拋出他們的假幣，然后再拿走我們手里的真錢?！敝荑F蛋苦不堪言地又說：“我的老婆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何處？一直還沒有打聽到她的下落呢。”

“豈有此理！”我怒不可遏地，渾身血液急劇升騰，怒吼道：“這一群沒有良知的豺狼，讓我逮住，飛擰斷他們的脖子不可！”

我問周鐵蛋說：“你報(bào)警了沒？”

周鐵蛋怯生生地說：“我哪敢呀，他們警告過，我的老婆還在他們的手里，要是報(bào)警，他們就會撕票！”

“可惡之極！朗朗乾坤，禿子打雨傘，無法無天啦！”

此時(shí)，周鐵蛋央求我說：“大哥，你有什么好辦法沒有？”

我看到周鐵蛋心神不寧和慌亂的眼神，雖然確定不了是真是假，但是，有一點(diǎn)可以證明，他內(nèi)心里一定有鬼，甚至在說謊話，我追問他說：“你說你不認(rèn)識他們，那么，他們是怎么會找到你的，為什么沒去找別人？”

“大哥呀，我哪里知道這些呀，就是去你村里收糧食之前，我就接到一個(gè)匿名電話，說‘我們是糧食局的，你要準(zhǔn)備好儲備金，我們今天就要去你家取錢。’我一下子蒙了，我以前就沒聽說糧食局要什么儲備金的事兒，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就懷疑要出什么事情，果不其然，不到半個(gè)小時(shí)，我家就闖進(jìn)來四、五個(gè)陌生男子漢和一個(gè)女的，就是跟著我去你村里的那個(gè)，他們不由分說，就架住我的老婆說‘你今天可聽好了，我們今天來，只是求財(cái)不要人命，你只要乖乖地配合我們，就什么事兒也沒有，不過，你的老婆我們先帶走，干的好了，你的老婆就可‘完璧歸趙’?！虑榻?jīng)過就是這樣的?！?/p>

乍聽起來周鐵蛋不像使在說謊，可是，有一點(diǎn)我弄不明白，這幫歹徒是怎知道他是糧販子呢？又怎么找到他威逼利誘的呢？這樣分析和判斷下去，不由得不讓人心生疑竇。

我順著周鐵蛋的話里的“線索”，尋找他背后的端倪，我問：“他們既然能找你周鐵蛋讓你配合實(shí)施出售假鈔兌換你的真鈔，一定不是‘空穴來風(fēng)’，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找上門來脅迫你？”

此時(shí)的周鐵蛋額頭上浸出了“冷汗”，堆著滿臉的捉摸不定的表情，聲音低沉地說：“大哥呀！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別再逼我啦，我救不出我的老婆，我就要精神崩潰啦！”

“要不咱就報(bào)警，這是唯一能救出你老婆的出路，除此之外，真的沒有什么好辦法！”

“你們在說什么呢？”周鐵蛋的老婆從天而降，且不驚不怒，面色非常的紅潤，表情很平靜，一下子把我給“鎮(zhèn)住”了。

只見周鐵蛋飛也似地跑上前抱著只見的老婆狼嚎似地說：“哎喲！我的老婆呀，你是咋逃出魔掌的呀？我還擔(dān)心你被那一伙禽獸不如的東西給折磨不成樣子啦。你回來就好??！”我細(xì)心地觀察著周鐵蛋和他老婆的一舉一動，周鐵蛋不住地用手掐著老婆的腰，似乎在暗示什么，他老婆似乎知道周鐵蛋不停地掐著她的腰的用意，她就佯裝生氣地著對周鐵蛋說：“老娘等著你去救，小命早就沒有啦，我是用酒把他們灌醉偷偷地溜出來，才得以脫身跑了回來?！?/p>

“哎呀，我的老婆呀，他們發(fā)現(xiàn)你跑了，會不會再找上門來再把你弄回去呀？”周鐵蛋一邊佯裝害怕似地，一邊翻弄著白眼乜斜著看了看我，她的老婆順勢推開他問：“哪他是誰呀？”

“老婆，你不要害怕，他是咱鄰村的寬大哥，他聽說你被壞人綁架了，過來和我商量著咋去救你呀?！?/p>

他的老婆又搡了他一下說：“咱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他咋就那么好心？”

“好了，老婆，你就別節(jié)外生枝啦。寬大哥也是一番好意，你可別傷著了人家的心。”

周鐵蛋一邊說著一邊向老婆遞著顏色悄聲說：“打鐵也得識火候?！彼S后大聲對老婆說：“你去整兩個(gè)菜，正好跟寬大哥一起喝兩盅，給你壓壓驚！”

他老婆心領(lǐng)神會地正要離去，我攔著她說：“我告訴你實(shí)話吧，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你們給俺鄰居張大爺?shù)募馘X，是從哪兒弄來的？”

他的老婆一聽這話，臉色突變，頓時(shí)陰沉起來，慌不擇言地沖我吼道：“你在說什么？你是哪來的‘夜貓子’，竄到我家來興師問罪，你有啥子證據(jù)、你咋那么肯定假錢就是我們給的？”

“你別不認(rèn)賬，就是你的丈夫領(lǐng)著一個(gè)女的去俺村里收購張大爺?shù)男←湥X是哪個(gè)陌生女人給的?！?/p>

“老周，你把這個(gè)不識相的家伙趕出去，他要是敢再在我家里胡亂嚼舌頭，我跟你沒完！”

剎那間，周鐵蛋在老婆的慫恿下，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沖我吼道：“你還不快滾！再不走我就打斷你的腿！”

頓時(shí)，空氣十分的緊張，仿佛凝固了的冰窟。

我正要理論時(shí)，忽聽外面響著刺耳的警笛聲，警車的聲音就是朝著周鐵蛋的家而來，且越來越近。

周鐵蛋和他老婆，頓時(shí)神色慌張起來，只聽周鐵蛋沖著老婆哭喪道：“老婆，這可咋弄?。　?/p>

他老婆似乎很鎮(zhèn)靜地怒目圓睜地瞪著周鐵蛋，說：“你慌什么？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看看你自己，男子大丈夫，啥出息!”

周鐵蛋被老婆一數(shù)落，故作鎮(zhèn)靜地坐在了沙發(fā)上，從兜里掏出煙來，自個(gè)猛抽起來。

我剛走出周鐵蛋的家門，警車就停在了院門外。

我一看張大爺從車?yán)镒吡顺鰜?，我就趕忙迎了上去，驚詫地問：“張大爺，你咋來啦？”

“警察同志讓我過來作證，那兩千塊假錢就是姓周給的?！?/p>

噢！我明白啦，我全明白啦。

“那警察是咋查出你有假錢的？”我問張大爺說。

“說起來也巧。”張大爺把我拉到一邊說：“這不，你前腳剛走，萬莊的老杜家，也是今天賣糧食收到將近一千塊的假錢，就了報(bào)警，我就是在村口等你，警車正好從那路過，我攔了一下，警車停下來，警察就下車問我有啥事，我就掏出假錢，給他們一五一十地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這不，警察就帶我來找姓周來了?！?/p>

“哪老杜呢？”我問。

“在派出所錄口供哩。”張大爺說。

“是不是跟姓周的有關(guān)系？”我問。

“是一碼事兒，姓周的先是到了老杜家過完秤，后到我家的?！睆埓鬆敍]等我開口回應(yīng)又說：“我咋聽說姓周他的老婆跟這事有關(guān)系，跟著姓周的那個(gè)女的是他老婆的遠(yuǎn)房姨表姊妹哩，就是專門做這種生意的?！?/p>

“你咋知道的？”我有點(diǎn)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吃驚地問。

“警察已經(jīng)逮住了一個(gè)男的，他供出來的。”張大爺又說：“他們是團(tuán)伙作案，一共五個(gè)人，加上姓周的老婆是六個(gè)人，把她逮走，還有四個(gè)沒逮住?！?/p>

“真是可惡！”我憤憤不平時(shí)，警察帶著周鐵蛋和他的老婆從屋里走了出來。

周鐵蛋一臉木訥的表情，他的老婆也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鉆進(jìn)了警車。

周鐵蛋家門前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村民。

警車?yán)潭木?，呼嘯著向縣城方向駛?cè)ァ?/p>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novel/vjgw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