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洞內(nèi)一番寒暄過后，下午便只剩下藍忘機與魏無羨告別那一場戲。魏無羨整個過程中都窩在王一博懷里，悄無聲息，安分得出奇。 最后，藍忘機站在小徑轉(zhuǎn)彎，叢林掩映處，看著魏無羨帶著小阿苑漫步踱回。“管他熙熙攘攘陽關(guān)道，我偏要一條獨木橋走、到、黑～”魏無羨手中轉(zhuǎn)著陳情，口里哼唱著他自創(chuàng)的小調(diào)。他的聲音和山間的霧氣纏繞在一起，漸行漸遠，朦朧而不可及，仿佛在兩人間揚起了一道透不可見的屏障。 鏡頭打在王一博的后背處，王一博維持著目送肖戰(zhàn)的姿態(tài)，鏡頭不及處，口中卻是輕聲道：“你當時想留他嗎？” 一片沉寂，就在王一博以為紙人羨睡著了時，前襟處有東西拱動了一下，紙人羨道：“……沒有?！? 王一博道：“真的？” 小紙人又拱了拱，大約是翻了個身：“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頓了頓，小紙人像是自言自語道：“他是仙家名士，我是魔道祖師，大路朝天兩邊走，我們終歸是……”同道殊途！ 王一博卻道：“可他當時一定希望你留住他！” 小紙人霍地探出頭來，扒著王一博的衣襟，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你真這么覺得？”可馬上，他又兀自晃著大大的腦袋否定：“你又不是真的藍湛，你知道個啥！” 王一博：“……”我知道的可多了。 導演：“卡——” 王一博將小紙人的腦袋摁回去，不再多說。 這一番談話像是給魏無羨解了禁言術(shù)，并有了點收不住的趨勢。吃晚飯的時候，小紙人在王一博的衣襟處微微露出點腦袋，它吃不了卻也沒閑著。 “這酸菜魚聞起來就很帶勁?。√谴着殴强雌饋硪埠芎贸?！魚湯就算了，我都聞到腥味了。哎，可惜你們沒嘗過我?guī)熃阕龅纳徟号殴菧? 王一博忍無可忍，起身，端著飯碗去“仙子”那兒轉(zhuǎn)了一圈。很好，世界清靜了！ 王一博回來繼續(xù)吃飯，肖戰(zhàn)問道：“你干嘛去了？”王一博咽下口中的飯道：“哦，我去看看那只二哈吃了沒?！边@時候于斌也湊了過來：“那吃了沒？”王一博看了還是鬼將軍裝束的于斌一眼道：“沒?！闭f著，奪過了于斌手里的碗：“你這是第二碗了吧，你一鬼將軍吃那么多，等會兒消化不良，正好給它吃吧?！庇诒蟮芍绷搜?。還是肖戰(zhàn)把他的碗拿回來，再塞進他手里。于斌抱著碗趕緊逃走。肖戰(zhàn)拿起手邊空的一次性碗，往里裝了點飯，又放了幾顆糖醋排骨進去。王一博看他：“干嘛？”肖戰(zhàn)道：“喂狗狗啊！”王一博道：“不用了，我騙人的?！毙?zhàn)道：“嗯？為什么？”王一博低頭扒飯：“不知道……”肖戰(zhàn)停下手上動作：“很好……我也是騙你的。人家二哈可是自備狗糧，才不稀罕我們這點吃的。”王一博：“……” “這是什么？”肖戰(zhàn)突然湊近來，在王一博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便已探手從他懷里捏出了一張小紙片，“小紙人？道具嗎？” 王一博想要把小紙人拿回來，卻被路過的一位后期小姐姐截了糊。 小姐姐捏著小紙人很興奮：“哇，這個小紙人好可愛?。∥覀兦皫滋爝€在討論紙人羨的CG形象呢，我覺得都沒有這個好！小贊，這個送給我吧！”肖戰(zhàn)指指王一博道：“這是王一博的。”小姐姐又滿眼期待地看向王一博，卻見王一博一把奪走了她手上的小紙人，斬釘截鐵道：“不行！” 肖戰(zhàn)眨眨眼睛，懷疑自己的隱形眼鏡是不是掉了，他剛好像看到小紙人做了個·松了一口氣的動作。 小姐姐遭到了拒絕卻并不放棄，拿出手機道：“那讓我拍兩張照片吧！”這都拒絕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王一博點點頭同意了。 晚飯結(jié)束沒多久，天空中隱隱有悶雷聲響起。導演一邊夸贊天氣預(yù)報準，一邊開始催促眾人收拾東西啟程。大家顯得都很激動。也難怪，魏無羨窮奇道救溫寧那場戲之前由于缺馬只拍了一半。后來好不容易馬到位了，卻是久晴不雨，真可謂是為雨消得人憔悴，千呼萬喚始出來?。а萏匾鈱y葬崗的戲安排在今日，現(xiàn)在原班人馬趕赴窮奇道拍攝地，正正好！ 臨上車前，王一博喊住了肖戰(zhàn)，他從包里拿出一樣小物什，快速地塞到了肖戰(zhàn)手里。 “這是什么？”肖戰(zhàn)把手舉到眼前，手心是一個黃色的，繡著蓮花的小香囊。 “平安符，辟邪的，送你！好了，快出發(fā)吧！”王一博說完，扭頭就走，只是步子似乎顯得有些急促。肖戰(zhàn)失笑，揮舞著香囊，對著王一博的背影喊道：“謝了，老王，我會帶著的！” 身后有笑聲響起，肖戰(zhàn)回頭，孟子義小姐姐對著他促狹地眨了兩下眼睛。肖戰(zhàn)不知怎得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微頷首露出了一個溫和靦腆的笑容。 待到上了車，肖戰(zhàn)小心翼翼地打開香囊。里面是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黃色符篆，展開，上面畫著看不懂的……凌亂符文，可以想見畫符人畫的時候是如何地大刀闊斧，揮灑恣意。 馬蹄四起，雨花飛濺，魏無羨帶領(lǐng)著溫氏殘部從坡道上策馬而下。瓢潑大雨中，一襲白衣于道中持傘而立，仿若黑夜中盛開的一朵玉蘭，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王一博懷里的紙人羨靜不住了：“我記得藍湛沒在這里攔我來著，而且你們這順序也不對啊？”王一博不理他，紙人羨繼續(xù)道：“這些就算了，為什么‘我’只有一個戴了跟沒戴似的的破斗笠，而你卻撐著傘？！這不公平！” 王一博繼續(xù)無視他，敬業(yè)地把接下來的部分演完。直到鏡頭隨著馬隊拉遠，王一博才對懷里的紙人羨道：“不公平？那好……”這個好字的余音悠悠地拖了老長，魏無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還有點涼颼颼的。 下一秒，王一博一把將手中的紙傘扔在了地上，昂首挺胸，迎接暴雨的沖刷。 “啊——會糊的會糊的！”紙人羨驚叫著往王一博層層疊疊的衣服里鉆。 那邊，本來正準備收工喊“卡”的導演見到這一幕馬上命各臺攝像機跟進，一邊對著身邊的助手感慨：“這小伙子很有悟性??！”雖然劇本上并沒有這個情節(jié)，棄傘淋雨這種事也不符合藍二公子雅正的形象，但這正正體現(xiàn)了他面對知己另走他途卻無能為力時的后悔、悵惘和痛苦。 顧惜演員的身體，這類鏡頭拍攝都是能快則快，魏無羨也總算避免了變成紙糊糊的命運。 回到酒店，王一博先是向前臺要了備用的房卡。后腳進來的肖戰(zhàn)見了好奇道：“老王，你沒帶鑰匙嗎？”王一博道：“不小心落房間里了。”肖戰(zhàn)見他拿了鑰匙就悶著頭往房間走，怎么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房間里漆黑一片，王一博打開燈才看到了在沙發(fā)上打坐的魏無羨。他捧著小紙人走過去，猶豫著不知道該把它放哪兒比較好。小紙人在他掌心扭了扭身子站了起來，輕飄飄的飛起，落到了魏無羨置于膝蓋的手背處。下一秒，一聲輕哼，魏無羨原本端坐的身體陡然軟了下來，王一博趕忙扶了他一把。魏無羨虛虛靠在他身上，有氣無力道：“差點就成紙糊糊了，竟然對那么弱不禁風的小紙人下手，喪心病狂啊～”王一博道：“我再給你剪十個八個?！蔽簾o羨霍地坐起身子道：“那紙片可是附著我的魂魄，一損俱損，再剪100個都沒用，你簡直是在戕害人命！”王一博道：“活該，自己亂跑！”“你！”魏無羨簡直快跳起來了，嘴里叨叨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王一博覺著很好笑，世人皆傳夷陵老祖是個大魔頭，兇狠易怒，殺人如麻，豈知若非觸及底線，這人連生氣都如孩子般萌憨，看似張牙舞爪，卻毫無殺傷力。 等魏無羨念完了，王一博道：“你是怎么找到片場的？”魏無羨非巳時不起。他出門時這家伙還睡得昏天暗地，絕對不會是跟著他出門的。魏無羨道：“就回來的時候坐你前面的那個?！笔峭跻徊┑闹?。他從醫(yī)院回來后應(yīng)該是先回了趟酒店，再去得片場。王一博有點好奇：“你怎么知道跟著他能找著我？”魏無羨道：“我聽他叫你名字了??！”“就這樣？”王一博無語。魏無羨道：“不然呢？”王一博一臉“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難道走在路上聽到個喊你爸名字的就跟著走嗎？”魏無羨沒聽過“爸”這個詞，不過他大概也猜出了意思，回道：“你是我爹嗎？”王一博語塞。魏無羨又道：“那不就結(jié)了！”是這樣的道理嗎？王一博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又找不到切實的辯駁理由，他決定不再糾結(jié)。 “這么說你中午就在那里了？”王一博眉頭微皺，“那么……摔跤時是你墊了我一把？” “啊……呵呵呵……是，是吧……”魏無羨輕刮著鼻子，語焉不詳。你一個大活人，我一張小紙片，怎么給你墊底??！魏無羨內(nèi)心無語吐槽?？墒强偛荒芨嬖V王一博，他正巧看到路邊飄著一只小鬼，就拉來給他墊背了吧…… 魏無羨眼珠一轉(zhuǎn)，曖昧地貼近王一博：“我可是都聽到了～” 王一博道：“聽到什么？” 魏無羨道：“剛才在伏魔洞里，我……哦，就是演我的那個人……” 王一博提醒：“肖戰(zhàn)?！? “哦，肖戰(zhàn)靠在你肩頭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心跳動得簡直快得像要蹦出來似的……”魏無羨揶揄道。 王一博一把推開魏無羨，迅速背過了身，可那紅透了的耳根卻是藏無可藏。 魏無羨不依不饒地又貼上去，神神秘秘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怎么樣？” 王一博想說不要。魏無羨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及時地加了一句：“關(guān)于肖戰(zhàn)的?！? 王一博偏了偏頭：“什么？” 魏無羨道：“其實……我說的那個人可不是你?！? 王一博難以置信地回過神，愣了須臾后，突地撅住了魏無羨的雙肩，又耐不住地搖了幾下：“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魏無羨掙脫王一博的鉗制，撫平兩臂衣服的褶皺。這孩子手勁還真大。 王一博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盯著魏無羨看了良久才道：“你不覺得奇怪？” 魏無羨伸了伸腰，換了個坐姿道：“奇怪不奇怪，這是只該你自己考慮的問題。別人，包括我，有什么權(quán)利置喙呢！不過……反正我是喜歡溫柔可人的姑娘……” 王一博：“……嗯。那你覺得藍忘機怎么樣？” “藍湛？”魏無羨不明地看了王一博一眼，垂首思忖半晌后，卻驟然如驚醒一般，“說什么藍湛，他又不是姑娘！哎哎哎，說好給我看師姐呢？” 王一博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取出手機翻出了宣璐的定妝照。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夷陵老祖斂了笑容，伸手對著王一博手中的手機，一副欲拿又不敢下手的樣子，終是在王一博即將不耐煩之前奪了過來。 魏無羨看到屏幕中溫婉清麗的女子時怔愣了一下，隨即道：“我?guī)熃憧杀人每础鞘澜缟献顪厝嶙蠲利惖膸熃?！”魏無羨嘴上這么說著，卻是柔了面色，纖長的手指虛停在屏幕上方，一副欲觸又不敢觸的樣子，口中喃喃著：“師姐……” 王一博看了他3秒，兀自拿了換洗的衣服去洗澡。待到他出來時，魏無羨還維持著先前的姿勢，雙目深邃卻游離，可想見，他的思緒早已不知飄忽到了久遠的哪一時刻。 王一博本不想打擾魏無羨，奈何他的目光卻不知怎的突然就落在魏無羨的衣服上。這衣服……好像沒換過……也就是說……王一博自認沒潔癖，但一想到身邊有一個至少兩天沒洗澡的家伙，吸入鼻腔的空氣突然就變得酸臭起來。 簡直不能忍！ 魏無羨也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某人熾熱的目光，他不明所以地看過來：“怎么了？” 王一博眉頭微蹙，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右手凌厲地一揮，直指衛(wèi)生間道：“你，洗澡！” 魏無羨心覺有趣，王一博現(xiàn)在這姿態(tài)，跟每次被他撩撥后的藍湛還真真有幾分相似，都有那么點……可愛。于是，魏無羨心中那點不安分的作亂因子又按捺不住了。他故意低下頭，將鼻子湊到身上，狀似很認真地在各處聞了聞，然后抬頭瀟灑地擺手：“沒事沒事，不臭！想當年，我和藍湛在玄暮溪山的地洞里呆了七天……”剩下的話在王一博又冷了一分的臉色中銷聲匿跡。魏無羨嘿嘿一笑，又癟嘴小聲道：“你剛那么對我的小紙人，我現(xiàn)在都沒力。要不，你幫我脫～”說完，他還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 可惜，魏無羨忘記了，現(xiàn)在在他面前的可不是那個端方自持的翩翩君子藍忘機。只見王一博一個猛虎撲食，將魏無羨按在沙發(fā)上就開始扯他的衣服。魏無羨猝不及防，驚得大喊：“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 肖戰(zhàn)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一時愣在門口，過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不好意思，我看門沒關(guān)……我，我馬上就走！” 得虧王一博運動神經(jīng)好，搶先肖戰(zhàn)一步關(guān)上了門。他雙手死死捂著門，急急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時候應(yīng)該怎么做？不在意地笑笑，然后說沒事，我會當沒看到。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很正常?？墒?，肖戰(zhàn)發(fā)現(xiàn)自己平時廣被粉絲追捧的燦爛笑容現(xiàn)在是怎么也擠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在門口，一個焦急如焚，一個欲笑似哭。還是某人看不下去了。“喂，我說你們都堵在那兒干什么呢？有什么好好坐下來說唄！”魏無羨已經(jīng)理正了自己的衣衫，又恢復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肖戰(zhàn)聞聲轉(zhuǎn)身。魏無羨早就在紙人羨的時候見過肖戰(zhàn)，故而真人照面時也沒多大感覺，肖戰(zhàn)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了。在呆站了近一分鐘后，他轉(zhuǎn)頭看向王一博，小表情呆萌萌的，似詢問又似求助。 王一博瞪了魏無羨一眼，拉起肖戰(zhàn)的手，將人拉到床沿坐下來。 肖戰(zhàn)看一眼魏無羨，再看一眼王一博：“這，這位是……”魏無羨悠哉悠哉地坐著，明顯不準備自我介紹。王一博只能任勞任怨地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肖戰(zhàn)認真聽完，一雙鳳眼瞪得老大：“也就是說，他，他是真的魏無羨？！”肖戰(zhàn)不可思議地看向魏無羨。魏無羨笑著聳聳肩。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靜靜相望，彼此都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肖戰(zhàn)問王一博。 “這不是擔心嚇著你嘛！”王一博道，“而且我以為他很快就回去了……”誰知道…… 肖戰(zhàn)心想，確實嚇著了。“那你知道回去的方法嗎？”肖戰(zhàn)又問魏無羨。 “嘿！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那么急著趕我走?。　蔽簾o羨憤憤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以示不滿。 肖戰(zhàn)見狀也不再多言，頓了一下轉(zhuǎn)而小聲地問道：“那你們，剛才是在干嘛？”魏無羨眼珠一轉(zhuǎn)，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這說出來多不好意思～” 王一博抬腿就給了魏無羨一腳，將人踹翻在沙發(fā)上：“兩天沒洗澡確實是夠不好意思的?！? 肖戰(zhàn)笑著看魏無羨捂著肩膀夸張地喊痛。他站起身準備告辭離開，剛跨出一步，他又停下來，猶豫著，目光在王一博和魏無羨身上逡巡了幾個來回，最后停在魏無羨身上：“魏……en……前輩，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正好我有些問題想向你請教一下?！蔽簾o羨似笑非笑，看著似乎有些緊張的肖戰(zhàn)，他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輕咳一聲：“正好沙發(fā)睡膩了。我想，你應(yīng)該不介意跟我分享一張床吧？” 肖戰(zhàn)似乎松了口氣，用力點了兩下頭。另一邊，王一博卻是忽然緊張起來，皺著眉頭瞪魏無羨。一直在暗暗觀察兩人的魏無羨在心底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