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膽子不小嘛，”維羅妮卡說著闊步走向威爾斯市長，似乎完全不被指著她的槍支數(shù)量所打擾?！澳阋詾榫鸵驗槟闶沁@里管事的，所有來這里的人都得聽你的？”

威爾斯示意她的士兵們不要開火。我同樣對羅密歐和達奇示意，與他們的本能傾向相反，他們緊閉著嘴巴，保持警戒。我們是作為士兵接受訓練的，不是間諜，而且絕對不是外交家。

雖然我不太清楚維羅妮卡現(xiàn)在唱的是哪一出，但我知道我最好不要干涉其中。至少到有人試圖傷害她為止，那時全局都崩了。

“一點也不，”威爾斯市長說道，“我們是間接性民主。我被選舉就任這個職位來代表小夜館的人民，而我現(xiàn)在正在履行職責?！?/p>

“真的嗎？”維羅妮卡怒視著她，“我很難相信會有人投票給這么頭鐵的一個人。難道他們沒有意識到你會害死他們嗎？”

“那只會在我們繼續(xù)讓你們停留的情況下發(fā)生。”

“等等，市長。她說的有點道理，”米奇說道。這次我很高興地看到他終于傾向維羅妮卡這邊了。“聽著，我也不喜歡這樣?？扑洒庀碌能妶F對我們趕盡殺絕不是你們的責任，但這不能改變它正在上演的事實。而戰(zhàn)線無法獨自保護這顆星球?！?/p>

“我們會沒事的，”威爾斯說道，“這也是你們來到這里的緣由：因為科塔娜還沒發(fā)現(xiàn)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F(xiàn)在對我們來說最好的就是你們馬上離開我們的星球，讓我們自己待著?！?/p>

“那其余的戰(zhàn)線怎么辦？”米奇說道，“分散在銀河系各處的那些星星之火呢？難道你對他們一點都不在乎嗎？”

他看向周圍的群眾——在我們來到后又來了更多的人，圍繞在人群后面——他開始也對他們致辭，“那其余的人類呢？我肯定你們也有家人在外面，有在乎的人生活在UEG治下。你們難道不關心他們嗎？”

一些舉著槍的怯于與米奇對視，“我最初加入UNSC是為了反抗全人類的敵人：星盟。當那場戰(zhàn)爭結束后，我目睹了UEG是怎么對待它的殖民地的。那些只想要自由的人民。這激怒了我，導致我做出了一些很極端的事情，而我愿意為此承擔責任。

“但是，讓我告訴你們一點。你們正面臨的威脅將會比UEG所可能表現(xiàn)得要邪惡上千萬倍。不僅科塔娜她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她麾下控制著無數(shù)的先行者機械。其中一些甚至能在眨眼間癱瘓整顆星球。

“他們的要求很簡單，臣服或者受苦。沒有談判。沒有妥協(xié)。沒有自由。要是你拒絕，你將會面臨一個能讓你萬劫不復的裁決。

“我不知道你們了，但我更愿意面對已知的惡魔，”他轉向維羅妮卡，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值得稱贊的是，她沒有避開?！拔腋鶸NSC也有許多的分歧，但至少他們還是人類。你能跟他們溝通，他們也沒有那么黑白分明?！?/p>

到這時，在場的大家看起來都站到了米奇這邊，包括戰(zhàn)線的民兵。也許他入錯行了，他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

我不太確定我還能不能想出個更難聽的說法。

我不得不贊揚威爾斯市長。她很敏銳地感覺到了風向的變化?！鞍?，好吧。我對此不是很感興趣，但你表達了你的觀點，克雷斯波先生?！彼呦蚓S羅妮卡，“我們可以談談。但我不做任何保證?！?/p>

“我也沒期待什么?！?/p>

威爾斯轉向她的人民，“除非你是警備部的成員，你們都可以回去了。若是你們愿意，我歡迎你們留下來繼續(xù)旁聽。我們這里沒有任何秘密。但希望你們能夠諒解從這開始事情就沒那么有趣了?！?/p>

威爾斯市長示意我們跟著她，她的幾十個裝備最精良的伙伴們作為我們的護衛(wèi)隊一同跟上。他們不遠不近地吊在我們后邊，近到能隨時聽見我們的講話，但保持著隨時能把我們打成篩子的距離。

我們走進市區(qū)，從地表上看比從空中看的時候還要怪異。市區(qū)里面還有著很多我在空中沒看到的先行者設施。其中大部分是低矮寬闊的建筑，我原本猜測它們是路面，但隨著我們走到它們邊上，我發(fā)現(xiàn)它們至少有十米高，延伸出我的視線之外。如同我見到過的其他先行者建筑一樣，它們地基深深沉入地面，就好似先有它們才有的地面——感覺就像土壤是后面才鋪設的。它們似乎還跟那三座高塔連接著，并在底座向四面八方輻射出去，但從我們處在的角度看的不是很明確。我懷疑地面這些這只是深埋地底的整個先行者設施的冰山一角。

不管怎么說，能很明顯地看出戰(zhàn)線在數(shù)十年間一直經營著這里。他們沿著那些長條的先行者建筑邊上建造了各具特色的民房以及商站，我想這解釋了我為何把它們錯當成路面了。梯子和坡道以隨機間隔遍布在這些建筑的邊上，通向下面和遠方的地面。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建筑風格極其糟糕地混合在一起，以至于我都有點為人類感到害臊。與先行者的建筑——這些被設計得幾乎能永久存在的構造——相比，當?shù)鼐用褓M心制造的房屋顯得廉價而草率。不過話又說回來，生活在這里的叛軍只是想建設點能用、快成效、簡單的東西，而這些先行者設施已經在此佇立了無數(shù)個千年。

當我們開始沿著這些先行者建筑/路面行走的時候，威爾斯市長引導我們走向一個組五個輪支撐的移動平臺，每個輪子都有疣豬號這么寬，而且兩倍長。她示意我們登上中間那一個，她則走上了領頭那輛。其余的叛軍涌上了其他幾輛，對我們形成一個移動的隔離帶，同時保持著武器就緒。

我們以一個不錯的速度前進著，跟我穿著雷神錘盔甲全力沖刺時差不多。這些形狀詭異的機器，乘坐它們感覺更像站在巨獸身上在一個原始國度中穿行，而不是用現(xiàn)代輪胎驅動著。我們不需要引導這些平臺。他們將前往何處完全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于是我趁此機會好好打量我們的周遭。

小夜館里得有數(shù)以千計的居民。那些前來迎接我們的只代表著總人口的一小部分。他們一擁而上能夠輕易地淹沒我們，但大部分人沒有看到助他們的市民同胞一臂之力的必要。

看到諸如辦公室、餐廳甚至是小吃攤分布在各處令我振奮。不同種類的食物的香氣相爭著吸引我的關注，令我希望我們能在離開前有時間吃一頓。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我想不起我上一次吃下容器邊上沒有蓋上UNSC的大章時的食物是什么時候了。這個地方有著一個普通人類殖民地該有的一切，有那么一秒，我開始想象在這里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要是我們得匆匆離開真就太可惜了，”羅密歐說著對駐足觀望的一對少女拋了個媚眼。達奇拍著他的后背。

在其他情況下，我也許會因為未注意周邊而責備他們——當然，里面不包括美女——但我這次并不打算管他們。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也開始心不在焉了。從結果上講，他們的行為表現(xiàn)得很自然，很像正常人了。。。。我覺得我們需要盡量讓叛軍從我們身上看到這一點。

我們乘坐平臺繼續(xù)溜達了大約二十分鐘，直到威爾斯市長在一個看起來像是露天競技場的建筑前叫停了，很明顯這個是先行者風格的建筑。叛軍在建筑外建造了幾排座椅，現(xiàn)在其中大部分被我們的護衛(wèi)隊占據(jù)了。市長示意維羅妮卡、米奇、羅密歐、達奇和我上臺。

“站在這么開闊的地方讓我有點緊張?！边_奇說道。

“這比那些指著我們的槍還糟？”羅密歐問道。

“這些我能夠看見，”達奇說，“在這我擔心的是那些我看不到的?！?/p>

市長從舞臺邊招呼了一些人，他們把一些桌椅搬了進來——明顯足夠支撐一個全副武裝的斯巴達——以及一些點心和看起來像是茶的藍色飲品。我先喝了一口，清楚即使下了毒我的強大的盔甲系統(tǒng)也能夠處理，并識別出其中的有害物質。威爾斯市長不悅地看著我的謹慎，但我不打算為她打破條例。

當驗證無毒后，我對維羅妮卡點點頭，她和其他人也加入進來。達奇說的沒錯，這個設置確實挺奇怪的。為何需要這個舞臺？為何選在這個露天競技場里？這種談判難道不應該是在哪個會議室里完成的嗎？或者某個用來進行聽證會的大廳里面？

然后我明白了這個建筑對他們來說大概就是這樣用的。他們似乎以政務公開透明而自豪。也許這里就是他們的政治對話進行的地方。這讓我猜想這是不是最好的方法，尤其是考慮我們現(xiàn)在的窘況。

“那么，”維羅妮卡說道，“關于你們的星球的特質。你們在研究它的原理上有什么進展嗎？”

市長皺眉，“我們當然有進展，上校，又不是說我們在過去幾十年間都對它無動于衷?！?/p>

“然后呢？”

市長嘬了口茶，“我覺得你認為我們的談話比實際上的要深入的多。我們?yōu)楹我嬖V你這些信息？”

“為了不讓人類文明在它余下的時光中一直生活在一個無情的強大威脅的陰影之下？”

市長擺擺手沒有接下這個話題，“你這么說，那你知道最初卡西迪 Ⅲ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嗎？”

我們都知道，但維羅妮卡假裝不知情，向前傾身聆聽，我們其他人保持坐著不動。

“那是個意外，”威爾斯說道，“存屬僥幸。一個海盜船長在一次挑錯搶劫對手之后的交火中進行了緊急躍遷，但沒有注意他的目的地。結果他出現(xiàn)在里這里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從天文學角度上說?！?/p>

“那可真是幸運，”維羅妮卡操著外交辭令回答道。這跟她告訴我們的說法不大一樣，但她似乎沒打算矯正市長的故事。

“是嗎？”市長問道，“有時我不這么確定?！?/p>

“這是個這可思議的地方，市長，”米奇說道。他已經喝完一整杯茶了，并正在給自己重新滿上。“戰(zhàn)線的其他成員還生活在泥球和隕石坑中，掙扎著從礦區(qū)和其他東西里造出一個家園來。這兒真是令人吃驚，女士。”

“也許太過于驚奇了。要是能有一個沒有人會因為任何理由理會的星球就更好了。也許我們能夠更長久地生活在UNSC的視線之外——或是科塔娜的。”

她看向觀眾席上正在觀看和旁聽的人們。原本一只手能數(shù)過來的觀眾們如今聚成了一個人群?！艾F(xiàn)在我們要跟渴求我們擁有的東西的強大勢力打交道，這是個通常結局都不會好到哪去的老套故事。”

“我們并不是來從你們手中搶走什么東西的，”維羅妮卡說道，“我們只想知道它是怎么運作的。要是我們能夠把它弄明白，很有可能我們就可以在其他地方復制這個效果。想象一下，我們可以把它移植到飛船上，保障它們的安全?；蛘哂脕聿啬鋽?shù)個星球，包括那些戰(zhàn)線正在居住著的世界，你的盟友，市長。這能讓我們在這整個事件中獲得一線生機。”

“那我想在短期內這對我們都有好處。但我得看得遠一點。我需要為我的人民做我該做的事。當UNSC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你們會在你為我們描繪的美好未來中不再來干涉我們嗎？還是你們會重新出現(xiàn)，就像在其他的殖民地那樣？”

維羅妮卡對威爾斯的話點點頭，“要是我代表整個UEG向你進行保證，那肯定是在撒謊。行政管理和政策會變化的。掌權的人也會。而我對此沒有任何控制。我只能說到現(xiàn)在我們都還沒這么做，而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們的存在。你們在UEG的管轄外，不受打擾、和平地在此生活了很久。我沒法為你們保證未來，但我認為任何來自我們的許諾都比不上這個記錄。”

“但是，你還是承認了，上校，你沒法阻止你的人們在未來對我們出手。事實上，你們出現(xiàn)在這里本身就在反駁你的論點了。”

“而你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p>

威爾斯市長站起來，“怎么說？”

“你在假定會有一個長遠未來供我們去擔憂。你是我們會贏的基礎上進行假設的，而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對此沒有任何保證。”

市長坐了回去，掃了一眼看著她的人們，“那在我們的幫助之下呢？”

維羅妮卡揶揄地笑了笑，“那也沒有保證，但總比之前好、這是個機會，而我們最好能掌握住。

“回到點子上，你們不可能在這藏一輩子。雖然你們能夠隱匿在所有探測之外，但是關于這個地方存在著記錄，而科塔娜最終會看到它們并找到你們的?！?/p>

“而那又是誰的錯？”威爾斯市長說道，“難道你要跟我炫耀ONI對它的頂級機密看守得有多松懈嗎？”

“就是因為它們是頂級機密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一個守護者構造來敲你家門，癱瘓你的殖民地。那其他那些戰(zhàn)線聚落呢？他們知道你們的存在，而有一些已經被鎮(zhèn)壓了。”

“塔利察就是其中之一，而它在四十個小時前淪陷了。他們拒絕屈服于科塔娜的要求，一個守護者摧毀了他們的電網，然后派出先行者士兵去清除還幸存的人。

“你以為那些船上的導航信息不會把他們引過來嗎？那只是時間問題，市長，我們可能還有幾周，幾個月。但要我來說，我們可能只有幾天?！?/p>

威爾斯市長臉色蒼白地聽著維羅妮卡，當她終于說完的時候，市長用力吞咽一下，并低聲咒罵，“你真是會唑唑逼人。”

維羅妮卡舉起雙手，“不是我在唑唑逼人，不是我干的。我更情愿坐在哪個沙灘上，考慮著提前退休。但那個選項已經不復存在了，我現(xiàn)在在滅亡的危機前盡力保全我們這個種族。這也包括救助這個殖民地上的每一個人?！?/p>

威爾斯市長皺著眉頭，她的眼神中燃燒著對維羅妮卡的厭惡和挫敗。我屏著呼吸等著她的答復，看向其他人保證他們都還冷靜。這里的每一雙眼睛都把視線集中在臺上，等待著市長最終的決斷。

“該死的，”威爾斯市長對維羅妮卡說道，“但好吧，我們加入了。我希望你們都因此下地獄。”

“這又是另一個我很樂于有機會探討的長遠可能性，”維羅妮卡說道。她伸出手，放在桌子上表示同情。市長宛如被遞給了一條咸魚一樣看著它們。

“我需要知道你們對這個現(xiàn)象有什么發(fā)現(xiàn)，”維羅妮卡直截了當?shù)卣f道，“你之前提到你的研究隊伍取得了些進展?！?/p>

“我們受困于缺少擁有相關經驗的研究者?！?/p>

“這點我能理解，我肯定不會因此而抱有歧視，”維羅妮卡回答道，“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研究出什么了?！?/p>

市長皺眉道，“據(jù)我們所知，這個星球的隱蔽特性是由我們圍繞著建設殖民地的三座尖塔產生的?！彼觳弊犹ь^看向它們，我們也同樣照辦。除了軌道電梯外我從沒見到過這么高大的東西。我們在所處的位置看不到它的頂端，而且嘗試這么做令人眩暈。

“我的意思是整個塔群產生了這個效果。如你們所見，它并不是視覺上的遮蔽。任何處在小夜館的軌道上空的人們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但是，它以某種手段將卡西迪 Ⅲ隱藏在任何一種遠距離探測器的窺視之外，不論是在常規(guī)空間還是躍遷空間。

“它們借由產生一個環(huán)繞整顆星球——以及事實上，星系的大部分——的巨大能量外殼來辦到的。有點像一個膜世界，或者躍遷空間斷層。它產生一個有著夸張的密度但又極其稀薄的能量場，能瓦解任何嘗試穿透它的信號。在里面，一切如常，我們只是與外界切斷了聯(lián)系。

“飛船能夠在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的情況下穿過它。這個能量場與常規(guī)空間的相位并不同步，一層連續(xù)而又無法察覺到的濃縮空間。但借由我們安裝的穿過它的一個天線陣列，我們能夠與外界建立聯(lián)絡。我們不常用到它，但這就是我們如何在你們來之前得知科塔娜的事情和她的要求。”

“令人震驚?！本S羅妮卡說道。她幾乎隱藏住了語氣中的樂觀。

市長對她的熱情皺眉，甚至有點蔑視，“我明白你們想嘗試在其他地方復制這個效果。但不幸的是，我認為這是無法辦到的。這需求把塔群挪到你們想隱藏的世界上，或是在那里建立一個基本相同的設施。但考慮到它的體積和復雜程度，這完全不可能?！?/p>

維羅妮卡沉默了幾秒消化著這一切，“這令人失望，”她說道，“但并不在我的意料外。盡管如此，我認為還有希望?！?/p>

“我看不出來。我們已經花費幾十年研究它了，而除了我剛告訴你的以外沒有太多進展了。即使你們能弄來一支研究隊伍研究它，以目前的狀況而言，我無法想象他們能在任何有效的時間段內搞清楚里面的原理?！?/p>

“幸好，我有比一整支研究團隊更好的東西?！本S羅妮卡說道，“我有只哈洛格?！?/p>

這引起了威爾斯市長的注意?！耙恢还甯?？那它們真的存在？而你愿意把它留在我們的監(jiān)管之下？”

“如果能對大家都有好處的話?！?/p>

一股寒意穿過我的脊髓，把維吉爾留在這里給戰(zhàn)線工作的想法讓我倍感驚心。我和羅密歐差點死在了把他從塔利察的戰(zhàn)線手中救回來的任務中，而現(xiàn)在有意的把他再次交給他們令我感到反胃。

這或許是另一個團體——聯(lián)合叛軍戰(zhàn)線相對于一個組織更像是在一個旗幟下聚集聚集起來充滿各色人渣的松散聯(lián)盟——卡西迪 Ⅲ上的人們也許跟塔利察上的那幫恐怖分子毫無關系，但他們都持著相同的政治意見：別來管我，否則我就開槍了。

我聽見羅密歐尖銳的抽了口氣，大約是有著和我一樣的擔憂，但我瞟了他一眼讓他閉嘴。我或許跟維羅妮卡正在提議的持不同意見，但這是她的主場，不是我們的。任何分歧需要在私下里解決。也許她有著什么我沒看出的計劃在里邊。不管這么樣，我們信任著她，并全力支持她的行動。

威爾斯市長磨痧著下巴考慮維羅妮卡的提議，“我自己從沒見過一個工程師，但就我所知，這也許對我們的工作有著巨大的改善?！?/p>

“當然，這不會是一個永久的指派。僅僅是在這個項目進行的期間。我們手上也只有少量的哈洛格供我們調遣，我們需要確保它們不落入壞人之手?！?/p>

“我聽說星盟在它們身上安裝爆炸物來防止這種事情發(fā)生?！?/p>

“這只哈洛格尤其明白這個?！?/p>

維吉爾最初的小組里有七只哈洛格，全都在星盟的入侵中被派到地球上了。其他六只在新蒙巴薩的時候犧牲了自己來幫助維吉爾脫掉他的炸彈外衣，逃出生天。

“我們不會采用這么極端的手段，”維羅妮卡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們只是希望能進行某種交換。來保證你們會在結束后歸還哈洛格?！?/p>

“有趣的提議，”威爾斯說道，“但我不確定我們有什么能夠跟一個哈洛格等價的東西能夠與你們交換。至少在沒有深深傷害我們的利益前提下，我們能夠拿得出的那些之中沒有?！?/p>

“我們對一拉一打的手段不感興趣，”維羅妮卡說道，“假定你們會準時、完整地歸還維吉爾，我們會用一個資產來跟你們進行交換。一個你們從某種意義上會感到有價值的資產。”她目光落在米奇身上。市長微笑地聽著這個提議。

“噢，”米奇說，“等等——什么鬼？”

羅密歐開始大笑，“是啊。。。這完全說得過去！這就像是戰(zhàn)線把你作為維吉爾的抵押了?！?/p>

米奇一時之間啞口無言，或許是驚駭于把他擠在中間的兩個更大勢力正在將他的生命當籌碼這件事。我看到其中美妙的諷刺。他之前也想對我和羅密歐這么干。

天道好輪回。

但我還是不太樂于交出維吉爾，即使有米奇作為抵押。這只哈洛格比他有價值得多——至少對我們來說。我更不打算在之后的時光中充當米奇的保姆。

結果，米奇似乎跟我想法一致，“我對重新在牢里等著維吉爾完成他的工作的想法不是很感冒。”

“但比起昨天這個時候你更有可能獲得自由?！蔽腋f道。

“要不我就在這里安個家怎么樣？”米奇說道，“難道你們打算阻止我嗎？”

我看向正在觀望的當?shù)厝耍敲灼嬖噲D逃跑，我可不想跟他們每一個人搏斗來重新把米奇帶回去。幸好，我不必如此。

“如果他們準備借給我們一個哈洛格，你可以跟他們一起?！蓖査故虚L跟他說道，“這不會是永久的，我向你保證?！彼詈筮@一句話是對著維羅妮卡說的。

米奇雙手抱臂重新坐下。有那么一瞬間他看起來會突然沖出去。他全身顫抖著，一點就著。然后他又看向我，突然就失去了逃脫的意愿。他縮回椅子上，向命運投降。

他用一只手蓋住眼睛，“好吧，但別再把我扔回監(jiān)獄里?！?/p>

我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拍，試圖表現(xiàn)得不那么傲慢，“對你來說，幸好這個決定權在我的工資層之上?！?/p>

“那維吉爾會怎么想？”米奇問道，“你覺得他會樂于跟一些陌生人走嗎？”

“他會不關心這種事的，”維羅妮卡說道，“相對于和誰相處，他對研究東西更感興趣。而這會是一個能讓他研究一個重大的東西，拯救無數(shù)生命的機遇?！?/p>

“那莎蒂呢？”我問道。

維羅妮卡有一個她在撒謊時時常會下意識做的小動作。據(jù)我所知，還沒有其他人察覺到這一點，出于各種理由我也沒有跟別人說過。她會用右手的指尖觸碰嘴唇。這是不安的意思，但在這個情況下，你只有一個理由會感到緊張：你沒有在說實話。

就像現(xiàn)在。

“莎蒂會沒事的，”她說道，“維吉爾去哪她就去哪。”

威爾斯市長點點頭。“好吧，”她說道，“我希望能跟我的顧問們再討論一下，看看我有沒有漏掉什么重要的東西。。。但我得說這聽起來是個可行的安排。”

從個人來講，我從頭到腳厭惡著這場交易。但是看到米奇臉上的表情，似乎一切又都值得了。很明顯他原本存著一些他能在星球上從我們手中逃脫的不切實際的期望，而我們剛剛為他捏碎了這些想法。

“請在這里停留，接受我們的招待。我會跟我的顧問團確認這些計劃，然后我們再繼續(xù)下一步。”威爾斯市長對維羅妮卡說道，“我建議你也跟你的人們這么做?！?/p>

隨著市長的離開，幾個當?shù)厝松锨皝頌槲覀冄a充了食物和飲品。我沒有理會他們——這些人們的招待，考慮到不久前他們有多樂于把我們射殺——但維羅妮卡還是對他們的好意道了謝。她這么做的同時，我轉向米奇。

“巴克，你不能逼我這么做?！彼f道。

“我不會，但戰(zhàn)線會幫我們這么做。這不是妙極了嗎？”

“這不公平，”米奇說道，臉色蒼白地回味著這個想法，“你不能這樣逼我就范?！?/p>

“我沒在強迫什么，米奇，”我說道，“讓我這么說吧，要是維羅妮卡和市長達成協(xié)議，你就不能辜負你這邊的期待。否則我們都要承擔責任。”

“他會接受的。比起他的戰(zhàn)友他更關心他的事業(yè)，”羅密歐說道，“對此他已經證明過了。”

“而且如果一切順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自由的，”達奇說道，“根據(jù)UNSC的記錄，你在官方上會被標定為死亡，伙計。不在記錄之上就有著很大的操控空間。”

“去你們的，”米奇怒視著我們，“?的，我真希望你們在塔利察上直接殺了我?！?/p>

“嘿，米奇，”羅密歐笑著說道，“你試著再背叛我們，我還能再幫你辦到?！痹谔幚砻灼娴氖虑樯?，他向來都傾向于那個迅速而沒有后遺癥的解決方案——而米奇也明白這一點。

我看著米奇前后走動，猶豫不決。為一個志向而死是一回事，但那個事業(yè)強加在你身上的責任又是完全另一回事了。

“好吧，你們贏了，”他終于說道，“我想我就是你們移動的籌碼了?！?/p>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錯的選擇，”我對他說道，“雖然你也沒有的選。”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