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圣！”病友沖坐在過道上一個笑容溫和的中年男子高喊，這是張濤（化名）在醫(yī)院的綽號。當初父母給他取這個有氣勢的名字，也是希望他無往不利，戰(zhàn)無不勝。

事與愿違。當他被“苦難”這座大山死死壓住時，張濤曾想，這還真像是五指山下的“大圣”?。?/p>

“哎，你可能是鄉(xiāng)里最不幸的人了……”武隆區(qū)白云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曾無比同情地說。受傷、離婚、患癌，他都遇上了。不過，現(xiàn)在有些不一樣，正在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院接受免費治療的張濤依然靦腆，依然不太愛說話，喜歡安安靜靜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望著上上下下的人。

但在他的眼里，多了幾分幸福，多了幾分對未來新生活的憧憬和篤定。

一個歷經(jīng)磨難的人

張濤來自武隆區(qū)白云鄉(xiāng)紅色村，家里有十多畝土地，種烤煙，種苞谷，種梨。他白天種地，晚上去一家私人煤礦推礦車，一天能多掙100多元。力氣，張濤有的是，從不吝惜。他不怕累，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人生的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2011年7月的那天。他推著一噸多重的礦車在前面走，后面的礦車沒剎得住，直接撞了上來，造成他的右手骨折，肋骨錯位，斷了7根。上的鋼板兩年后才拆掉。那兩年他完全沒辦法工作，更嚴重的是，身體一直沒能完全康復(fù)，從此以后，地種不了，重活干不了。后來他咬著牙去工地上打工，誰知又被鋼管砸到右手，拇指骨折。

妻子從2012年起就提出離婚，他沒有同意，心想著，再怎么艱難也會過去，好歹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直到拖到2016年，通過法院訴訟，妻子終于離開了，從此他和上中學的兒子相依為命。

雪上加霜的事情又來了。2015年底開始，張濤經(jīng)常感冒，去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鼻腔破裂，沒想到是長了腫瘤，他以為很快就能治好，然而越來越嚴重。最嚴重時，腫瘤掉到了鼻子外面，鼻腔被堵住，晚上睡覺時呼吸也相當費力。他到處求醫(yī)治療，2017年，做了28次放療，3次化療。

病還是沒能好轉(zhuǎn)。

生活中的“小確幸”

這時，唯一讓他心里輕松一點的，是兒子張青松。

這個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跟他爸爸一樣不愛說話。但在張濤的描述中，張青松從小就很懂事。老家曾發(fā)生過火災(zāi)，兒子主動參與過救火。張濤血小板減少，兒子組織過同學捐獻。張青松曾患急性肺結(jié)核，住院十多天，怕爸爸擔心，就說是同學生病了，需要他照顧，直到出院后張濤才知道有這么回事。

張濤化療后嘴被燙傷，兒子周末放學回家，一邊做作業(yè)，一邊給他煮飯。由于口腔疼痛，只能吃清淡的。兒子就學著做各種清淡爽口的食物，青菜粥、絲瓜湯、涼拌芋頭……每一道菜，張濤都覺得，怎么這么好吃！

張青松在寒暑假期間，又去工地打工，去餐廳當服務(wù)員，掙一點錢補貼家里。

2017年，讀高三的張青松主動報名參軍。都說一人當兵，全家光榮。事實上，最初張濤是不想他去的。兒子在家，好歹有個人可以說說話，有人照顧。

生病后的張濤突然就害怕起孤單的感覺。

而且兒子想讀大學，想報考體育專業(yè)，當個體育老師，張濤是知道的。但兒子說，參軍不但可以報效國家，還能為家里減輕負擔。張濤治病，已花了不少錢?！拔腋呷軅蟪煽円蚕禄f不定也考不上大學?！彼@樣安慰父親說。

最后張青松義無反顧地報了名，應(yīng)征入伍，9月去江蘇無錫當了武警。部隊里的訓練很辛苦，張青松也跟他爹一樣能吃苦，連續(xù)獲得了一次“優(yōu)秀士兵”和兩次嘉獎。

部隊里不能隨時打電話，張濤就盼望著每周，電話鈴響起，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喊“爸爸”。兩個同樣少言寡語的男人在電話里互相簡單問候，問問在做什么。但哪怕彼此什么也不說，聽著兒子沉穩(wěn)的呼吸聲，張濤也覺得踏實。

2019年張青松退伍回來時，除了行李，還帶回一套新衣服，不是給自己的，是給爸爸的，花了好幾百元。一件厚實的青色毛衣，那是張濤穿過最貴，也最溫暖的衣服。

現(xiàn)在，張青松在渝北區(qū)一家?？茖W校讀營銷專業(yè)，準備以后再專升本。因為參過軍，學費有減免。張青松跟張濤說過，還是希望能多讀書，以后找一份好點的工作，好給爸爸治病，為爸爸養(yǎng)老。

一個幸運又幸福的人

“你怕是白云鄉(xiāng)最困難的家庭喲！”不僅村里鄉(xiāng)親這么說，曾經(jīng)有駐村干部來到張濤家里時，也曾這樣感嘆過。多次受過重傷，老婆“跑”了，自己又患癌癥……命運中的苦難，他似乎都嘗過。

2019年，鼻腔癌又轉(zhuǎn)移到肝部和肺部，并伴縱隔轉(zhuǎn)移，左胸比右胸高出1.5厘米。張濤已經(jīng)覺得有些麻木了。他不怕死，他最擔心的是，丟下兒子一個人，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張濤想看到兒子找到工作，再找一個善良的兒媳婦兒……

但這個“最不幸”的張濤又很幸運。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院于2019年10月17日全國扶貧日啟動了“健康扶貧”中醫(yī)藥腫瘤治療免費活動，主要針對重慶貧困區(qū)縣的農(nóng)村建卡貧困人口、貧困邊緣人口、農(nóng)村低保人口，住院接受治療期間因診療產(chǎn)生的費用由醫(yī)院承擔。在白云鄉(xiāng)對口扶貧干部和武隆區(qū)扶貧辦的幫助下，這個“最不幸”的人報上了名。12月17日，他接到電話，讓帶上生活用品前往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院。最初張濤還以為是騙子，直到在醫(yī)院，進行中藥外敷3天后左胸與右胸齊平，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他才信自己成了至今130人次貧困腫瘤患者免費治療中的一員。

張濤是不幸的，但也有一些時刻，讓他覺得很幸福：當“光榮之家”的紅色牌子，掛到家門口的時候；當武隆區(qū)扶貧辦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一分錢都不用花，就能對他進行醫(yī)治時；當鄉(xiāng)里給他發(fā)放政府補貼，幫他把家里的土墻房改為磚房時，當做扶貧工作的“張領(lǐng)導”（市扶貧辦副主任張倵瑃）多次關(guān)心惦記他時……

張濤尋思著，治好病以后，還是去找一份自己能做的工作，不能老靠著國家，也爭取不給兒子增加負擔。雖然兒子說了，“家里的十多萬元債務(wù)，爸爸你放心，由我來還！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

目前，在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院，張濤已經(jīng)免費治療了3個療程70天，各項指標都有好轉(zhuǎn)，呼吸也順暢。當下正進行脫貧攻堅“百人大會戰(zhàn)”，截至6月20日，張濤是“健康扶貧”中醫(yī)藥腫瘤治療免費活動中130人次之一，肺癌、肝癌、乳腺癌、惡性淋巴瘤、胰腺癌是患者病癥統(tǒng)計中最多的前5個，住院治療期間，他們的癌性疼痛明顯明顯減輕、睡眠食欲明顯改善、體重增加，生活質(zhì)量明顯改善。

這個“大圣”，在經(jīng)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后，已經(jīng)信心滿滿地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準備。

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 紀文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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