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魯迅書信》一九三五年③
《魯迅全集》━魯迅書信
目錄
·1935年4月25日致黃源?
·1935年4月25日致蕭軍?
·1935年4月28日致蕭軍?
·1935年4月29日致曹靖華?
·1935年4月30日致母親?
·1935年5月3日致羅清楨?
·1935年5月5日致黃源?
·1935年5月9日致蕭軍?
·1935年5月9日致趙家璧?
·1935年5月10日致趙家璧?
·1935年5月10日致蕭劍青?
·1935年5月14日致曹靖華?
·1935年5月14日致臺靜農(nóng)?
·1935年5月17日致胡風(fēng)?
·1935年5月20日致蕭軍?
·1935年5月22日致邵文熔?
·1935年5月22日致曹靖華?
·1935年5月22日致黃源?
·1935年5月22日致孟十還?
·1935年5月24日致陳煙橋?
·1935年5月24日致楊霽云?
·1935年5月24日致鄭伯奇?
·1935年5月25日致趙家璧?
·1935年5月25日致黃源?
·1935年5月28日致黃源?
·1935年5月30日致曹靖華?
·1935年5月30日致黃源?
·1935年6月2日致黃源?
·1935年6月2日致蕭軍?
·1935年6月3日致黃源?
·1935年6月3日致孟十還?
·1935年6月7日致蕭軍?
·1935年6月10日致黃源?
·1935年6月11日致曹靖華?
·1935年6月15日致蕭軍?
·1935年6月16日致李霽野?
·1935年6月16日致李樺?
·1935年6月17日致陳此生?
·1935年6月19日致孟十還?
·1935年6月24日致曹靖華?
·1935年6月24日致臺靜農(nóng)?
·1935年6月27日致蕭軍?
·1935年6月28日致胡風(fēng)?
·1935年6月29日致賴少麒?
·1935年6月29日致唐英偉?
·1935年7月3日致曹靖華?
·1935年7月4日致孟十還?
·1935年7月11日致樓煒春?
·1935年7月12日致趙家璧?
·1935年7月13日致趙家璧?
·1935年7月16日致賴少麒?
·1935年7月16日致黃源?
·1935年7月16日致蕭軍?
·1935年7月16日致徐懋庸?
·1935年7月16日致曹靖華?
·1935年7月17日致母親?
·1935年7月17日致李霽野?
·1935年7月22日致臺靜農(nóng)?
·1935年7月22日致曹靖華?
·1935年7月22日致李霽野?
·1935年7月24日致賴少麒?
·1935年7月27日致蕭軍?
·1935年7月27日致李長之?
·1935年7月29日致蕭軍?
·1935年7月29日致曹聚仁?
·1935年7月29日致徐懋庸?
·1935年7月30日致葉紫?
·1935年7月30日致黃源?
·1935年8月3日致曹靖華?
·1935年8月3日致李霽野?
·1935年8月9日致黃源?
·1935年8月11日致曹靖華?
·1935年8月11日致臺靜農(nóng)?
·1935年8月15日致黃源?
·1935年8月16日致黃源?
·1935年8月16日致蕭軍?
·1935年8月17日致徐詩荃?
·1935年8月18日致賴少麒?
·1935年8月19日致曹靖華?
·1935年8月23日致樓煒春?
·1935年8月24日致胡風(fēng)?
·1935年8月24日致蕭軍?
·1935年8月26日致唐弢?
·1935年8月31日致徐懋庸?
·1935年8月31日致母親?
·1935年9月1日致蕭軍?
·1935年9月1日致趙家璧?
·1935年9月6日致姚克?
·1935年9月6日致黃源?
·1935年9月8日致徐懋庸?
·1935年9月8日致黃源?
·1935年9月8日致孟十還?
·1935年9月8日致徐懋庸?
·1935年9月9日致李樺?
·1935年9月10日致蕭軍?
·1935年9月11日致鄭振鐸?
350425①致黃源河清先生:日前寄上徐懋庸譯稿〔1〕一篇,想已到。
今寄上沈先生譯稿2〕一篇。又學(xué)昭女士譯稿〔3〕一篇,是她自己從正在排印的《新文學(xué)》〔4〕中,由印刷所里去抽回來的,所以已經(jīng)檢查,而且查得很寬,只抽去"昏蛋的"三字而已。用于《譯文》,不知須重新送檢否?
后記須由編者重做一段,放在她的泛論之前,但我無關(guān)于A.Afinogenov的材料,也許英文本《國際文學(xué)》〔5〕中曾有的。
Bryusov〔6〕的照相或畫像,我這里有。俄文本《文學(xué)百科全書》中想必有更好的像,昨已函靖華去借,或者來得及。
《巴黎的煩惱》〔7〕,不知書店何以還未送來,乞便中一催。又,巴羅哈小說譯稿〔8〕,如尚在,并乞便中擲還。此布即請著安。
迅上四月廿五日
注釋:
〔1〕譯稿指法國紀(jì)德的《隨筆三則》。譯文載《譯文》第二卷第三期(一九三五年五月)。
〔2〕沈先生譯稿指沈雁冰所譯美國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最后的一張葉子》。譯文載《譯文》第二卷第六期(一九三五年八月)。
〔3〕學(xué)昭女士譯稿未詳。
〔4〕《新文學(xué)》月刊,新文學(xué)社編。一九三五年四月創(chuàng)刊,僅出兩期???。上海中華雜志公司出版。
〔5〕《國際文學(xué)》雙月刊,國際革命作家聯(lián)盟機(jī)關(guān)刊物。前曾用名《外國文學(xué)消息》、《世界革命文學(xué)》。以俄、德、英、法四種文字在莫斯科出版。
〔6〕Bryusov勃留梭夫(B.Я.БpЮСОВ,1873--1924),蘇聯(lián)詩人。他的相片刊《譯文》第二卷第三期(一九三五年五月)。
〔7〕《巴黎的煩惱》散文詩集,法國波特萊爾著,石民譯,一九三五年生活書店出版。
〔8〕巴羅哈小說譯稿指《<山民牧唱>序》和《少年別》。分別載《譯文》第一卷第二期、第六期(一九三四年十月、一九三五年二月)。
350425②致蕭軍劉軍兄:太白社寄來稿費單一張,印已代蓋,請?zhí)钌峡瞻字幉⒑灻?,前去一取為要?/p>
取款之處,是會計科,那么,是要到福州路復(fù)興里生活書店去的了。
還有一篇〔1〕署蕭軍的,已登出,而沒有單子寄來,約是您直接寄去的罷?
此布即頌春綏。豫上四月廿五日〔1〕指《一只小羊》。
350428致蕭軍劉軍兄:廿六日信收到。許總算沒有生病。孩子還有點咳,腳是全好了,不過皮色有點不同,但這沒有關(guān)系。我已可以說是全好,正在為日本雜志做一篇文章〔1〕,罵孔子的,因為他們正在尊孔,但不知能登出否?月內(nèi)此外還欠兩篇文債,我看是來不及還清的了,有范圍,有定期的文章,做起來真令人叫苦,興味也沒有,做也做不好。
文學(xué)社寄來稿費單一張,今仍代印寄上,印書〔2〕的錢,大約可以不必另外張羅了罷。
那個雜志的文章,難做得很,我先前也曾從公意做過文章〔3〕,但同道中人,卻用假名夾雜著真名,印出公開信來罵我,他們還造一個郭冰若的名,令人疑是郭沫若的排錯者。我提出質(zhì)問,但結(jié)果是模模胡胡,不得要領(lǐng),我真好像見鬼,怕了。后來又遇到相像的事兩回〔4〕,我的心至今還沒有熱?,F(xiàn)在也有人在必要時,說我"好起來了",但這是謠言,我倒壞了些了。
再談。此請雙安。
豫上四月廿八夜。
一時不見得搬家罷?注釋:
〔1〕指應(yīng)日本《改造》月刊作的《在現(xiàn)代中國的孔夫子》,后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2〕指《八月的鄉(xiāng)村》。
〔3〕指《辱罵和恐嚇決不是戰(zhàn)斗----致<文學(xué)月報>編輯的一封信》(后收入《南腔北調(diào)集》)。該文發(fā)表后,《現(xiàn)代文化》第一卷第二期(一九三三年二月)發(fā)表了署名首甲(祝秀俠)、方萌、郭冰若、丘東平的《對魯迅先生的<恐嚇和辱罵決不是戰(zhàn)斗》有言》一文,為蕓生詩中所表現(xiàn)的錯誤辯護(hù),并指責(zé)魯迅的文章具有"戴白手套革命論的謬誤","是極危險的右傾的文化運(yùn)動中和平主義的說法"。
〔4〕后來又遇到相像的事兩回參看350207①信及其有關(guān)注。
350429致曹靖華汝珍兄:四月廿六信收到。滬報載是日北平大風(fēng),近不知如何,寓中安否,為念。
碑帖兩包已收到,因久未得農(nóng)信,且未知住址是否仍舊,故未作復(fù),兄如見面,乞轉(zhuǎn)告。且拓片似亦不復(fù)有佳者,此后可以不必收集了。至于已寄來之兩包,當(dāng)于稍暇時一看,要的留下,余則寄兄處,托轉(zhuǎn)交。
《百科全書》由上海轉(zhuǎn),甚好,轉(zhuǎn)寄是沒有什么不便的。但那邊寄書,包紙和線往往不堅牢,我收到時,有些幾乎已經(jīng)全散,而并非郵局所為,這是很容易不能送達(dá)的。有一回,郵局來信說有一堆散書,失掉地址,叫我開出書名去領(lǐng),我不知何書,只好算了。
弟病已愈,請勿念。此布,即請文安。
弟豫上四月廿九日350430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四月廿四日來示,已經(jīng)收到,第二次所寄小包,也早收到了。上海報載廿六日起,北平大風(fēng),未知寓中如何,甚以為念。大人胃病初愈,尚無力氣,尚希加意靜養(yǎng)為要。上海天氣亦不甚順,近來已晴,想可向暖。寓中均安,海嬰亦好,可請釋念。男身體尚好,但因瑣事不少,故不免稍忙,時亦覺得無力耳,但有些文章,為朋友及生計關(guān)系,亦不能不做也。專此布達(dá),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廣平及海嬰同叩四月三十日
第25章 一九三五年(二)
350503致羅清楨清楨先生:三月二十一,四月六,二十二日三函,均經(jīng)先后收到。木刻四本亦已由書店交來,謝謝!送yttinger的,當(dāng)于便中寄去,至于高氏〔1〕,則因一向并無信札往還,只好不寄了。寄售之書,一元二角似略貴,已與書店商定,改為每本一元了。
蒙允為拙作刻圖,甚感,但近年所作,都是翻譯及評論,小說久已沒有了。詩也是向不留意,侯先生〔2〕賜示大作,實在是"問道于盲"而已。
張慧先生常有信來,而我失其通信地址,常煩轉(zhuǎn)寄,殊不安,便中乞以地址見示為感。
匆布,即頌時綏。
迅上五月三日〔1〕高氏指高爾基。
〔2〕侯先生指侯汝華,羅清楨的朋友,當(dāng)時在廣東梅縣任中學(xué)教師。
350505致黃源河清先生:今寄上《文學(xué)》"論壇"一則〔1〕,《文學(xué)百題》考卷兩篇〔2〕,乞轉(zhuǎn)交;又《餓》〔3〕一篇,似乎做得還不算壞,不知可用于《文學(xué)》隨筆欄里否?并乞一問,倘不能用,則希擲還。
《世界文庫》好像真的要出版了。從孟先生那里借來的G集〔4〕插畫,有《死魂靈》的第一二章者否?倘有,希交去,制版后并祈代錄題語。并且囑書店全部照出,以便將書還給人家。但如《文庫》不歡迎插圖,那不插就是了。
此布,并請撰安。
迅上五月五日〔1〕"論壇"一則指《不應(yīng)該那么寫》,后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2〕《文學(xué)百題》考卷兩篇指《六朝小說和唐代傳奇文有怎樣的區(qū)別?》和《什么是"諷刺"?》,后均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文學(xué)百題》,傅東華編。收有關(guān)文學(xué)各種問題的征文一百篇,為"《文學(xué)》二周年紀(jì)念特輯"。一九三五年七月生活書店出版。
〔3〕《餓》文藝隨筆,悄吟(蕭紅)作,載《文學(xué)》第四卷第六號(一九三五年六月)。
〔4〕G集指俄文版的果戈理集子。
350509①致蕭軍劉軍兄:七日信收到。我這一月以來,手頭很窘,因為只有一點零星收入,數(shù)目較多的稿費,不是不付,就是支票,所以要到二十五日,才有到期可取的稿費。不知您能等到這時候否?但這之前,會有意外的付我的稿費,也料不定。那時當(dāng)再通知。
專此布復(fù),并請儷安。
豫上五月九日350509②致趙家璧家璧先生:百五十元期票一紙,昨已收到,甚感。
《尼采自傳》譯者,久無消息,只能聽其自來;周文稿子〔1〕出版的遲早,我看是沒有關(guān)系的罷。
專此布復(fù),即請撰安。
迅啟上五月九日〔1〕周文稿子即何谷天的《父子之間》。
350510①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上午收到九日信并《尼采自傳》兩本。
小說稿〔1〕除原可不登者全數(shù)刪去外,又刪去了五篇,大約再也不會溢出豫算頁數(shù)之外的了。
目錄仍寄上。
專此布復(fù),即請著安。
迅上五月十夜。
注釋:
〔1〕指《中國新文學(xué)大系.小說二集》稿。
350510②致蕭劍青〔1〕劍青先生:來函誦悉。附寄的畫稿〔2〕,亦已看過,我以為此稿太明了,以能抽出為妙。未審尊意以為如何?
專此布復(fù),即頌時綏。
魯迅五月十日〔1〕此信據(jù)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日《中華日報.中華副刊》所載編入。
〔2〕指《圣母像的跪拜者》,蕭劍青所作《眾生相》插畫稿之一。內(nèi)容是對當(dāng)時一味追求**的青年進(jìn)行諷刺。
350514①致曹靖華汝珍兄:三日〔1〕信并譯稿一篇,收到了好幾天了,因為瑣事多,似乎以前竟未回信,甚歉。昨托書店寄上碑帖一包,不知已到否?如到,請并現(xiàn)在附上之信轉(zhuǎn)交。又寄學(xué)校雜志一包,是同時寄出的,想亦不致失落。
北平大風(fēng)事,滬報所記似比事實夸張,所以當(dāng)時頗擔(dān)心,及得來信,乃始釋然。上海亦至今時冷時暖,傷風(fēng)者甚多,惟寓中俱安,可請勿念。聞它兄大病,〔2〕且甚確,恐怕很難醫(yī)好的了;聞它嫂卻尚健。
現(xiàn)在的生活,真像拉車一樣,賣文為活,亦大不易,連印翻譯雜志〔3〕,也常被檢禁,且招謠言;嫉妒者又乘機(jī)攻擊,因此非常難辦。但他們也弄不好,因為譯作根本就沒有人要看,不過我們卻多些麻煩了。
聞現(xiàn)代書局大有關(guān)門之勢,兄稿〔4〕已輾轉(zhuǎn)托人去索回,但尚無回信。
小說譯稿,日內(nèi)當(dāng)交給譯文社。
專此布達(dá),即請時安。
弟豫頓首五月十四夜。
注釋:
〔1〕據(jù)《魯迅日記》,系寒筠譯稿。篇名未詳。
〔2〕它兄大病隱指瞿秋白一九三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在福建游擊區(qū)被國民黨逮捕事。
〔3〕翻譯雜志指《譯文》月刊。
〔4〕指《煙袋》和《第四十一》。
350514②致臺靜農(nóng)青兄:二日函收到了;上月之函,卻未收到。至于拓片兩包,是都收到的,"君車"畫象確系贗品,似用磚翻刻,連簠齋〔1〕印也是假的。原刻之拓片,還要有神彩,而且必連碑陰,乃為全份。又包中之《曹望憘造象》,大約也是翻刻的,其與原刻不同之處,見《校碑隨筆》〔2〕。
從這兩包中,各選數(shù)種,目另列,其余的已于昨日寄回了。收集畫象事,擬暫作一結(jié)束,因年來精神體力,大不如前,且終日勞勞,亦無整理付印之望,所以擬姑置之;今乃知老境催人,其可怕如此。因為我自去冬罹西班牙性感冒之后,消化系受傷,從此幾乎每月必有小病一場了。但似未必壽終在即,可請放心耳。
專此布復(fù),并頌時綏。
豫頓首五月十四夜。
第一包拓片留四種(內(nèi)無目錄及定價,姑隨手舉之,乞查付)----一、騎馬人畫象(有樹木)一張二、大定四年造象一份二張三、漢殘畫象一份四張四、一人及一蛇畫象一張第二包拓片留兩種----一、漢鹿一份兩張(五元五)二、宜州畫象(?)一份三張(一元五)以上,共留六種。
注釋:
〔1〕簠齋陳介祺(1813--1884),字壽卿,號簠齋,山東濰縣人,清代古文物收藏家。
〔2〕《曹望憘造象》即《曹望憘等造象記》,北魏石刻。據(jù)《校碑隨筆》,原石"正書二十二行,行九字,后余一行,末刻一大字","摹刻本全失原石筆意"?!缎1S筆》,周秦至五代碑碣五百余通的??庇洠饺糁?,一九二一年杭州西泠印社出版。
350517致胡風(fēng)〔1〕十五日信收到了。前天遇見玄先生,談到你要譯《草葉》〔3〕的事,他說,為什么選這個呢?不如從英德文學(xué)里,選一部長的,只要有英日文對照看就好。我后來一想,《草葉》不但字?jǐn)?shù)有限,而且詩這東西,譯起來很容易出力不討好,雖《草葉》并無韻。但剛才看了一下目錄,英德文學(xué)里實無相宜的東西:德作品都短,英作品多無聊(我和英國人是不對的)。我看波蘭的《火與劍》〔4〕或《農(nóng)民》〔5〕,倒可以譯的,后者有日譯本,前者不知有無,英譯本都有??匆娻崱?〕時,當(dāng)和他一談,你以為怎樣?
那消息〔7〕是萬分的確的,真是可惜得很。從此引伸開來,也許還有事,也許竟沒有。
蕭〔8〕有信來,又催信了,可見"正確"的信〔9〕,至今沒有發(fā)。
這幾天因為趕譯《死魂靈》,弄得昏頭昏腦,我以前太小看了ゴーコリ〔10〕了,以為容易譯的,不料很難,他的諷刺是千錘百煉的。其中雖無摩登名詞(那時連電燈也沒有),卻有十八世紀(jì)的菜單,十八世紀(jì)的打牌,真是十分棘手。上田進(jìn)的譯本〔11〕并不壞,但常有和德譯本不同之處,細(xì)想起來,好像他錯的居多,翻譯真也不易。
看《申報》上所登的廣告〔12〕,批評家侍桁先生在論從日文重譯之不可靠了,這是真的。但我曾經(jīng)為他校對過從日本文譯出的東西,錯處也不少,可見直接譯亦往往不可靠了。
豫上五月十七夜你有工夫約我一個日子談?wù)勯e天么?但最好是在二十三日之后。
注釋:
〔1〕此信稱呼被收信人裁去。
胡風(fēng),原名張光人,筆名胡風(fēng)、谷非,湖北蘄春人,文藝?yán)碚摷遥?#34;左聯(lián)"成員。
〔2〕玄先生即沈雁冰。
〔3〕《草葉》即《草葉集》,詩集,美國惠特曼(1819--1892)著。
〔4〕《火與劍》長篇小說,波蘭顯克微支(1846--1916)著。
〔5〕《農(nóng)民》長篇小說,波蘭萊蒙特(1867--1925)著。
〔6〕指鄭振鐸。
〔7〕指瞿秋白被捕的消息。
〔8〕指蕭三。
〔9〕"正確"的信指"左聯(lián)"向國際革命作家聯(lián)盟匯報工作的信。
〔10〕ゴーコリ日文:果戈理。
〔11〕上田進(jìn)(1907--1947)日本翻譯家。他翻譯的《死魂靈》第一部,一九三四年十月日本科學(xué)社出版。
〔12〕《申報》所登廣告指一九三五年五月十七日《申報》刊登的《星火》文藝月刊創(chuàng)刊號出版廣告。所載該刊目錄中有韓侍桁的《日譯書不可靠》。
350520致蕭軍劉軍兄:今天有點收入,你所要之款,已放在書店里,希持附上之條,前去一取。
因為趕譯小說〔1〕忙,不能多寫了,只通知兩件事:一、那一本《八月的鄉(xiāng)村》印出后,內(nèi)山書店是不能寄售的,因為否則他要吃苦。
二、金人譯稿〔2〕,已在本月《譯文》上登出了,那稿費,當(dāng)與下月的《文學(xué)》上所登的悄吟太太的稿費同交。那稿〔3〕是我寄去的,想不至于被抽去,倘登出后,乞自去一取為荷。
匆布,即頌儷祉。
豫上五月二十夜。
注釋:
〔1〕指《死魂靈》。
〔2〕指《退伍》。
〔3〕指《餓》。
350522①致邵文熔銘之吾兄足下:頃奉到二十日函,知特以干菜筍干見惠,甚感甚感。
中國普通所謂肝胃病,實即胃腸病。藥房所售之現(xiàn)成藥,種類頗多,弟向來所偶服者為"黑兒補(bǔ)",然實不佳,蓋胃病性質(zhì),亦有種種,頗難以成藥療之也。鄙意不如首慎飲食,即勿多食不消化物,一面覓一可靠之西醫(yī),令開一方,病不過初起,一二月當(dāng)能全愈。但不知杭州有可信之醫(yī)生否,此不在于有名而在于誠實也。在滬則弟識一二人,倘有意來滬一診,當(dāng)紹介也。且可確保其不敲竹杠,亦不以江湖訣欺人。
弟一切如常,惟瑣事太多,頗以為苦,借筆墨為生活,亦非樂事,然亦別無可為。書無新出者,惟有《集外集》一本,乃友人所編,系搜集一切未曾收入總集及自所刊落之作,合為一編,原系糟粕,而又經(jīng)官審閱,故稍有精采者,悉被刪去,遂更無足觀,日內(nèi)當(dāng)托書坊〔1〕寄奉一冊,以博一粲耳。對于《太白》,時亦投稿,但署名時時不同,新出之第五期內(nèi),有"掂斤簸兩"三則〔2〕,及《論人言可畏》一篇,實皆拙作也。
專此布復(fù),并請道安弟樹頓首廿四年五月二十二日〔1〕指內(nèi)山書店。
〔2〕"掂斤簸兩"三則指《死所》、《中國的科學(xué)資料》和《"有不為齋"》,現(xiàn)均編入《集外集拾遺補(bǔ)編》。"掂斤簸兩",《太白》專欄。
350522②致曹靖華汝珍兄:十八信收到。它事極確,上月弟曾得確信,然何能為。這在文化上的損失,真是無可比喻。許君〔1〕已南來,詳情或當(dāng)托其面談。
許君人甚老實,但他對于人之賢不肖,卻不甚了然。李某〔2〕卑鄙勢利,弟深知之,不知何以授以重柄,但他對上司是別一種面目,亦不可知,故易為所欺也。許曾訪我一次,未言鐘點當(dāng)有更動事,大約四五日后還當(dāng)見面,當(dāng)更囑之。
弟一切如常,惟瑣事太多,頗以為苦,所遇所聞,多非樂事,故心緒亦頗不舒服。上海之所謂"文人",有些真是壞到出于意料之外,即人面狗心,恐亦不至于此,而居然搖筆作文,大發(fā)議論,不以為恥,社會上亦往往視為平常,真大怪事也。
三弟來信一紙,附上,希轉(zhuǎn)交。
專此布達(dá),即請道安。
弟豫上五月二十二夜。
注釋:
〔1〕許君指許壽裳。
〔2〕李某即李季谷(1895--1968),原名李宗武,浙江紹興人。曾留學(xué)日本、英國。當(dāng)時任北平大學(xué)女子文理學(xué)院文史系主任。
350522③致黃源河清先生:前回說,想校正《俄羅斯童話》,再一想,覺得可以不必了,不如就這樣的請官檢閱。倘不準(zhǔn),而將自行出版,再校正也好。所以那未印的原稿〔1〕,請囑社中送信人送到書店來,以便編入,并帶下《世界文庫》樣本一本為荷。
孟十還先生的通信地址遺失了,附上一箋,乞加封轉(zhuǎn)寄。
專此布達(dá),即請撰安。
迅上五月二十二夜。
《死魂靈》第四章,今天總算譯完了,也到了第一部全部的四分之一,但如果專譯這樣的東西,大約真是要"死"的。
注釋:
〔1〕未印的原稿指《俄羅斯的童話》第十至十六篇譯稿。
350522④致孟十還十還先生:十九夜信收到。譯克雷洛夫〔1〕之難,大約連鄭公自己也不知道的,此公著作,別國似很少譯本,我只見過日譯三四篇。
《死魂靈》的插圖,《世界文庫》第一本已用Taburin〔2〕作,不能改了,但此公只畫到第六章為止,新近友人寄給我一套別人的插圖〔3〕,共十二幅,亦只畫到第六章為止,不知何故。那一本插圖多的,我想看一看,但不急,只要便中帶給我,或放在文學(xué)社,托其轉(zhuǎn)送就好了。
聽說還有一種插圖的大本〔4〕,也有一二百幅,還是革命前出版,現(xiàn)在恐怕得不到了。
歡迎插圖是一向如此的,記得十九世紀(jì)末,繪圖的《聊齋志異》〔5〕出版,許多人都買來看,非常高興的。而且有些孩子,還因為圖畫,才去看文章,所以我以為插圖不但有趣,且亦有益;不過出版家因為成本貴,不大贊成,所〔以〕近來很少插畫本。歷史演義(會文堂出版的)頗注意于此,幫他銷路不少,然而我們的"新文學(xué)家"不留心。此復(fù),即頌時綏。
迅上五月廿二夜通信處的底子失掉了,便中希再見示。
注釋:
〔1〕克雷洛夫(И.Α.KpЬЛОВ,1769--1844),俄國寓言作家。
〔2〕Taburin塔布林,俄國畫家。所作《死魂靈》插圖《哪,再見,再見,我的可愛的孩子!》,曾印入一九三五年五月《世界文庫》第一冊。
〔3〕指曹靖華寄贈的梭可羅夫所作《死魂靈》插圖。
〔4〕插圖的大本指《死魂靈百圖》,俄國畫家阿庚(1817--1875)于一八四七年完成、培爾那爾斯基刻版。后魯迅購得原本,于一九三六年七月以三閑書屋名義自費印行。
〔5〕繪圖的《聊齋志異》指《繪畫聊齋志異圖詠》,清光緒十二年(1886)上海同文書局石印出版。
350524①致陳煙橋煙橋先生:五月十日信早收到。前回的一封信也收到的。近來因為常常生病,又忙于翻譯賣錢之類,弄得頭昏眼花,未能即行回信,甚歉。
最近的一幅木刻,我看并不好。從構(gòu)圖上說起來,兩面的屋邊,是對稱的;中間一株大樹,布滿了空間,本來頗有意思,但我記得英國(?)的一個木刻家,曾有過這樣的構(gòu)圖的了。
選選作品,本來并不費事,但我查了一下,先生的作品不到十張。大約一則因為搬來搬去,有些弄得找不到;二則因為紹介出去,他們既不用,又不還我,所以弄得不見了。如果能夠另印一份寄給我,我是可以選的,但選起來大約是嚴(yán)的,因為我看新近印出的幾種專集,實在收得太隨便。
我想把先生的《風(fēng)景》即好像寫意畫那樣的一張,《黃浦江》二幅紹介到《文學(xué)》去,〔1〕望即印給我各一張,寄下;作者用什么署名,也一并示知為荷。
專此布復(fù),即頌時綏。
迅上五月二十四日〔1〕《風(fēng)景》、《黃浦江》兩畫經(jīng)魯迅推薦,后均載《文學(xué)》第五卷第一號(一九三五年七月)。
350524②致楊霽云霽云先生:十六日信早奉到?!都饧芬彩盏搅?,十本以外,又索得了八本,已夠了。印工之類,在現(xiàn)在的出版界,總是如此的,我看將來還要低落下去。
紙張也已收到,如此拙字,寫到宣紙上,真也自覺可笑,但先生既要我寫,我是可以寫的,但須拖延時日耳,因為須等一相宜的時候也。
紙內(nèi)有兩長條,是否對聯(lián)?乞示知。若然,則一定寫得極壞,因為我沒有寫過大字,所以字愈大,就愈壞。
專此布復(fù),即請文安。
迅上五月廿四日350524③致鄭伯奇伯奇先生:下午得趙先生信,云將往北平,有事可與先生接洽;并有《小說二集序》排印稿二份。
這序里的錯字可真不算少,今趕緊校出寄上,務(wù)希囑其照改為托。否則,頗覺得太潦草也。..專此布達(dá),即請撰安。
迅上五月廿四夜附校稿二份。
350525①致趙家璧家璧先生:惠函收到。版稅單想系指春季結(jié)算的那一項,那么,不但收到,而且用掉了。中央怕《豎琴》前記,〔1〕真是膽小如鼷,其實并無害,因此在別一面,也沒有怎樣的益,有無都無關(guān)緊要,只是以裝門面而已?,F(xiàn)在剪去以免重印重裝,我同意于公司的辦法,并無異議也。
專此布復(fù),順頌文安。
魯迅上五月廿五日〔1〕指《<豎琴>前記》被刪②事,參看341210信注〔2〕。
350525②致黃源河清先生:《世界文庫》已見過,《死魂靈》中錯字不少,有幾處自己還知道那一個字錯,有些是連自己也不記得了。將來印起來,又要費一番查原本的工夫。
于是想,生活書店不知道能將排過之原稿還我否?那么,將來可以省力不少。所以想請先生到校對先生那里去運(yùn)動一下,每期把它取回來。大約書店是用不著這稿子的了。
專此布達(dá),即請撰安。
迅上五月廿五日350528致黃源河清先生:廿七日信并校稿,頃已收到?!侗怼分烈归g可以校了,明天當(dāng)托書店掛號寄上,可以快一點,因為掛號與寄存,都是一個"托",一樣的。錯字還多,且有改動處,我想,如果能夠?qū)⑺男T俳o我看一遍,最好。"校對"實是一個問題,普通是只要校者自己覺得看得懂,就不看原稿的,所以有時候,譯者想了許多工夫,這才決定了的字,會錯得大差其遠(yuǎn),使那時的苦心經(jīng)營,反而成為多事。所以,我以為凡有稿子,最好是譯作者自己看一遍。但這自然指書籍而言,期刊則事實上辦不到。
《表》的第一頁和書面,過幾天再商量。
《譯文》的稿子確是一個問題,我先前也早慮及此。有些人擔(dān)任了長篇翻譯,固然有影響,但那最大原因,還在找材料的難,找來找去,找到一篇,只能供一回之用,而能否登出,還是一個問題。我新近看了一本日譯的キールッンド(北歐)小說集(1),也沒有一篇合用的。至今也還在常常留心尋找。不過六月份這一本上,恐怕總來不及了,只能將所有的湊一下。
而且第三卷第一號,出版期也快了,以二卷為例,當(dāng)然必須增大。這怎么辦呢?我想,可以向黎先生豫先聲明,敲一個竹杠,請他譯《動物志》〔2〕,有圖有說,必為讀者所樂觀。印的時候,把插圖做得大一點,不久就可以出單行本。
七月份的《文學(xué)》,我大約仍然只能做二則"論壇",至于散文,實在為難。一,固然由于忽譯忽作,有些不順手;二,也因為議論不容易發(fā),如果顧忌太多,做起來就變成"洋八股"了。而且我想,第一期有一篇我的散文,也不足以資號召。
謠言,是他們的慣技,與其說對于個人,我看倒在對于書店和刊物。但個人被當(dāng)作用具,也討厭的。前曾與沈先生談起,以為當(dāng)略略對付,也許沈先生已對先生說過了。至于到敝寓來,我以為大可不必"謹(jǐn)慎",因為這是于我毫無關(guān)系的,我不管謠言。
一面在譯《死魂靈》,一面也在要譯果戈理的短篇小說,但如又先登《譯文》,則出起集子來時似乎較為無聊;否則,《譯文》上的要另找,就是每月要兼顧三面了。想了幾次,終于想不好。
專此布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五月廿八日再:《譯文》書面上的木刻,也要列入目錄。
注釋:
〔1〕日譯キールッンド小說集指日本前田晁所譯《凱蘭德短篇集》,一九三四年東京巖波書店出版。キールッンド,即基蘭德(A.B.Oilland,1849--1906),挪威小說家、戲劇家。
〔2〕《動物志》指《動物寓言詩集》,法國詩人阿坡里耐(1880--1918)著,法國杜費作木刻插圖。
350530①致曹靖華汝珍兄:二十六日信收到。知病五日即愈,甚慰。
許君〔1〕已見過,他說并無減少鐘點之事,不過有一種功課,下半年沒有,所以要換別的功課的。
他又高興的說,因為種種節(jié)省,已還掉舊債二萬。我想,如果還清,那他就要被請出了;他先前做女師校長時,也是造好了熱水管之類之后,乃被逐出的。至于李某〔2〕,卑鄙無聊,但他一定要過癮,這是學(xué)校和學(xué)生的大晦氣;以前他是改組派〔3〕,但像風(fēng)旗似的轉(zhuǎn)得真快。
先前所作碑文〔4〕,想鈔入自己的文稿中,其中有"××曹××先生名××"一句,請兄補(bǔ)上缺字寄下,又碑名云何,亦希見示。不知此碑現(xiàn)已建立否?
弟如常,寓中亦均好,并聞。
專此布達(dá),并頌時綏。
弟豫上五月卅日夜再:木刻〔5〕付印尚無期,《城與年》之解說,不必急急也。
又及。
注釋:
〔1〕許君指許壽裳。
〔2〕李某指李季谷。
〔3〕改組派國民黨派系之一。一九二八年,汪精衛(wèi)派的陳公博、顧孟余在上海成立中國國民黨改組同志會,并在各省市發(fā)展組織,與其他派系爭權(quán)奪利。參加該會的人,稱為"改組派"。
〔4〕即《河南盧氏曹先生教澤碑文》,后收入《且介亭雜文》。
〔5〕指《城與年》插圖,蘇聯(lián)亞歷舍夫作,共二十八幅。魯迅曾為各圖題詞,并請曹靖華撰寫《城與年》的內(nèi)容概略,擬出版《<城與年>插圖本》,后未印成。參看《集外集拾遺.《城與年》插圖本小引》?!冻桥c年》,長篇小說,蘇聯(lián)費定著。
350530②致黃源河清先生:今天為《譯文》看了幾篇小說,也有好的,但譯出來要防不能用;至于無聊的,則譯起來自己先覺得無聊。
現(xiàn)在選定了一篇,在有聊與無聊之間,事情是"洋主仆戀愛",但并不如國貨之肉麻,作者是Ruma-nia的M.Sadovea-nu〔1〕,似乎也還新鮮。
明天當(dāng)動手來譯,約有一萬字左右,在六月五日以前,必可寄出,先此奉聞。
并請撰安。
迅上五月卅日〔1〕Rumania羅馬尼亞。M.Sadoveanu薩多維亞努(1880--1961),羅馬尼亞作家。這里指他的短篇小說《戀歌》,譯載《譯文》第二卷第六期(一九三五年八月)。
350602①致黃源河清先生:大約兩月之前,曾交上一篇從英文譯出的隨筆〔1〕,說是不得已時,或者可以補(bǔ)白的。但現(xiàn)在這譯者〔2〕寫信來索還了,所以希即檢出寄下,給我可以趕緊還他去。
專此布達(dá),即請撰安。
迅上六月二日〔1〕指《萊比和他的朋友》,英國約翰.布朗(1810--1882)作,劉文貞譯,載《譯文》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三五年七月)。按該稿當(dāng)時已發(fā)排,未能寄還。
〔2〕指劉文貞。天津人,李霽野的學(xué)生。當(dāng)時在天津河北女子師范學(xué)院求學(xué)。
350602②致蕭軍劉軍兄:前信早收到。文學(xué)社陸續(xù)寄來了兩篇稿費的單子,今寄上。
金人的稿子,由我寄出了兩篇,都不見登出;在手頭的還有三篇?!洞羁汀芬训?,大約稿費單也快送來了,那時當(dāng)和金人的譯稿一同放在書店里。但那寄出了的兩篇,要收回不?望便中通知我。
此布,即請儷安。
豫上六月三[二]夜。
350603①致黃源河清先生:譯稿〔1〕(并后記)已于上午掛號寄上,因為匆匆,也許有錯處,但管不得這許多了。下一期我大約可以請假;到第六期,我想譯一篇保加利亞的IvanVa-zov〔2〕的。
同封中有一篇陳翔鶴〔3〕的小說稿,他是沈鐘社中人,是另一人托我紹介的。但回后得《文學(xué)》六號,看見廣告〔4〕,則對于投稿已定有頗可怕之辦法,因此趕寫這信,想特別通融一下,如果不用,請先生設(shè)法給我取還見寄為感。
專布,即頌撰安。
迅上六月三日再:附上書簽兩條,乞轉(zhuǎn)交傅先生。又及〔1〕譯稿即《戀歌》。
〔2〕IvanVaLov即伐佐夫。這里指他的短篇小說《村婦》。譯文載《譯文》終刊號(一九三五年九月)。
〔3〕陳翔鶴(1901--1969)四川巴縣人,作家,淺草社和沉鐘社成員。魯迅受楊晦之托為其介紹文稿。
〔4〕指《文學(xué)》第四卷第六號(一九三五年六月)《投稿請君注意》的啟事。其中說:"本刊為預(yù)防投稿遺失及其他糾紛起見,自公告日起,來稿無論發(fā)表與否,亦無論以何手續(xù)投交,本刊一律不負(fù)退還之責(zé)。"350603②致孟十還十還先生:一日信收到。《果集》并不要急看,隨便什么時候帶給我都好。關(guān)于他的書籍,俄文的我一本也沒有。
文學(xué)社的不先征同意而登廣告〔1〕的辦法,我看是很不好的;對于我也這樣。這樣逼出來的成績,總不見得佳,而且作者要起反感。
先生所說的分段寫的辦法,我看太細(xì),中國的讀者大約未必覺得有意思。個人的意見,以為不如給它一個粗枝大葉的輪廓,如《譯文》所登的關(guān)于普式庚和萊爾孟妥夫一樣,做起來較不繁瑣,讀者也反而容易領(lǐng)會大概。
此復(fù),即頌時綏。
迅上六月三〔1〕指《文學(xué)》第四卷第六號(一九三五年六月)所載《本刊今后的一年計劃》,其中列入了魯迅的中篇小說。又同期所載該刊第五卷第一號的作品預(yù)告中,列入了魯迅的散文。
350607致蕭軍劉軍兄:二,五兩日的信,都收到了。但大約只能草草作復(fù)。不知怎的,總是忙,因為有幾種刊物,是不能不給以支持的,但有檢查,所以要做得含蓄,又要不十分無聊,這正如帶了鐐銬的進(jìn)軍,你想,怎能弄得好,又怎能不出一身大汗,又怎能不仍然出力不討好。
《文學(xué)》上所登的廣告,關(guān)于我的幾點,是未經(jīng)我的同意的,這不過是一種"商略",但我不贊成這樣的辦法。啟事也已看過,這好像"官樣",乃由于含胡。例如以《文學(xué)》的投稿之多,是應(yīng)該有多人閱看,退還的,但店中不肯多用人,這一層編輯者不好明說,而實則管不過來;近來又有新命令,是不妥之稿,一律沒收,但出版者又不肯多化錢,都排印了送檢,所以此后的稿子,必有一部份被扣留,不能退還,但這是又不準(zhǔn)明說的。以上兩種,就足使編輯者只得吞吞吐吐,打一下官話了。但在不知內(nèi)情的讀者和投稿者,是要發(fā)生反感的,可又不能說明內(nèi)情,這是編輯者的失敗,也足見新近壓迫法之日見巧妙。我看這種事情,還要層出不窮。
金人的譯稿給天馬去印,我當(dāng)然贊成的,也許前信已經(jīng)說過,《罪與罰》大約未必能登出來;至于翻譯界的情形,我不能寫了,實在沒有工夫。
萬古蟾〔1〕這人,我不認(rèn)識,你應(yīng)否和他會會,我無意見。
葉的稿子,交出去了,因為我無暇,由編者去改。他前信說不必大改,因為官們未必記得,是不對的,這是"輕敵",最容易失敗?!敦S收》才去算過不久,現(xiàn)在賣得很少。
那邊〔2〕的文學(xué)團(tuán)體復(fù)活,是極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出什么力,因為在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足夠了。而且體力也一天一天的不濟(jì)。
《新小說》的稿費單,尚未送來。
這幾天剛把《譯文》的稿子弄完,在做《文學(xué)》上的"論壇"〔3〕了,從明天起,就譯《死魂靈》,雖每期不過三萬字左右,卻非化兩禮拜時光不可?,F(xiàn)在很有些讀者,在公開的攻擊刊物多登"已成作家"的東西,而我卻要這樣拚命,連玩一下的功夫也沒有,來支持幾種刊物。想到這里,真有些灰心。倘有別事可做,真想改行了,不受罵,又能玩,豈不好嗎?
寓中都好。孩子也好了,但他大了起來,越加搗亂,出去,就惹禍,我已經(jīng)受了三家鄰居的警告,----但自然,這鄰居也是擅長警告的鄰居。但在家里,卻又鬧得我靜不下,我希望他快過二十歲,同愛人一起跑掉,那就好了。
此布,即請儷安。
豫上六月七日〔1〕萬古蟾南京人,美術(shù)工作者。當(dāng)時在上海明星影片公司任職。曾為蕭軍短篇小說《貨船》作插圖三幅。
〔2〕指哈爾濱。
〔3〕指《文壇三戶》和《從幫忙到扯淡》,后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350610致黃源河清先生:今寄上《文學(xué)》"論壇"二篇,散文(?)稿〔1〕一篇,乞轉(zhuǎn)交傅先生。
數(shù)日前寄上一函,系索回前給《譯文》之散文(別人譯的)譯稿,至今未得回音,務(wù)希費神一查,即予寄回,以便了此一件,為感。
此布,即請撰安。
迅上六月十日〔1〕指《"題未定"草》(一----三),后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350611致曹靖華汝珍兄:端節(jié)信收到。三兄有信來,今附上。它兄的事,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此時還有何話可說。
我的雜文集〔1〕,今年總想印出來,但要自己印也說不定。這里的書店,總想印我的作品,卻又怕印。他們總想我寫平平穩(wěn)穩(wěn),既能賣錢,又不擔(dān)心的東西。天下那里有這樣的文章呢?
想請兄于稍暇時給我寫一封答PaulEttinger的信,稿子附上,寫后寄下。信面我自己可以寫的。
專布,即頌時綏弟豫上六月十一日〔1〕雜文集指《花邊文學(xué)》、《且介亭雜文》。
350615致蕭軍劉軍兄:良友公司的稿費單,寫信去催了才寄來,今寄上,但有期限,在本月廿一,不能立刻取。
又寄《新小說》(四)一本來,現(xiàn)亦另封掛號寄上,還有一單是他們給我的,我已看過,不要了,順便一同寄去,你可以送朋友的。
我們都還好,我在譯《死魂靈》,要二十以外才完。
這封信收到之后,望給我一個回信。
此布,即請雙安。
豫上六月十五日350616①致李霽野霽野兄:上月廿八日信早到。前所寄學(xué)生譯文〔1〕一篇,已去問過,據(jù)云已經(jīng)排好,俟看機(jī)會編入,那么,就算是大半要用,不能寄還的了。
《譯文》是我寄的,到期當(dāng)停止。
前為素園題墓碣〔2〕數(shù)十字,其碣想未立。那碣文,不知兄處有否?倘有,希錄寄,因擬編入雜文集中。不刻之石而印之紙,或差勝于冥漠歟?
平津又必有一番新氣象。我如常,但速老耳,有幾種譯作不能不做,亦一苦事。
此復(fù),即頌時綏。
豫頓首六月十六日〔1〕指劉文貞所譯《萊比和他的朋友》。
〔2〕指《韋素園墓記》,后收入《且介亭雜文》。
350616②致李樺李樺先生:五月廿四日信早收到;每次給我的《現(xiàn)代版畫》,也都收到的。但這幾年來,非病即忙,連回信也到今天才寫,真是抱歉之至。
所說的北國的朋友對于木刻的意見和選刊的作品,我偶然也從日報副刊上看見過,但意見并不盡同。所說的《現(xiàn)代版畫》的內(nèi)容小資產(chǎn)階級的氣分太重,固然不錯,但這是意識如此,所以有此氣分,并非因此而有"意識墮落之危險",不過非革命的而已。但要消除此氣分,必先改變這意識,這須由經(jīng)驗,觀察,思索而來,非空言所能轉(zhuǎn)變,如果硬裝前進(jìn),其實比直抒他所固有的情緒還要壞。因為前者我們還可以看見社會中一部分人的心情的反映,后者便成為虛偽了。
木刻是一種作某用的工具,是不錯的,但萬不要忘記它是藝術(shù)。它之所以是工具,就因為它是藝術(shù)的緣故。斧是木匠的工具,但也要它鋒利,如果不鋒利,則斧形雖存,即非工具,但有人仍稱之為斧,看作工具,那是因為他自己并非木匠,不知作工之故。五六年前,在文學(xué)上曾有此類爭論,現(xiàn)在卻移到木刻上去了。
由上說推開來,我以為木刻是要手印本的。木刻的美,半在紙質(zhì)和印法,這是一種,是母胎;由此制成鋅版,或者簡直直接鍍銅,用于多數(shù)印刷,這又是一種,是苗裔。但后者的藝術(shù)價值,總和前者不同。所以無論那里,油畫的名作,雖有縮印的銅板,原畫卻仍是美術(shù)館里的寶貝。自然,中國也許有再也沒有手印的余裕的時候,不過這還不是目前,待那時再說。
不過就是鋅板,也與印刷術(shù)有關(guān),我看中國的制版術(shù)和印刷術(shù),時常把原畫變相到可悲的狀態(tài),時常使我連看也不敢看了。
"連環(huán)木刻"也并不一定能負(fù)普及的使命,現(xiàn)在所出的幾種,大眾是看不懂的?,F(xiàn)在的木刻運(yùn)動,因為觀者有許多層----有智識者,有文盲----也須分許多種,首先決定這回的對象,是那一種人,然后來動手,這才有效。這與一幅或多幅無關(guān)。
《現(xiàn)代木刻》的缺點,我以為選得欠精,但這或者和出得太多有關(guān)系。還有,是題材的范圍太狹。譬如靜物,現(xiàn)在有些作家也反對的,但其實是那"物"就大可以變革。槍刀鋤斧,都可以作靜物刻,草根樹皮,也可以作靜物刻,則神采就和古之靜物,大不相同了。
其次,是關(guān)于外國木刻的事〔1〕。這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但即使來得及,也還是不行。因為我的住所不安定,書籍繪畫,都放在別處,不能要取就取的。但存著可惜,我正在計畫像《引玉集》似的翻印一下。前兩月,曾將K.KollwitL的板畫〔2〕(銅和石)二十余幅,寄到北平去復(fù)印,但將來的結(jié)果,不知如何。
我愛版畫,但自己不是行家,所以對于理論,沒有全盤的話好說。至于零星的意見,則大略如上。中國自然最需要刻人物或故事,但我看木刻成績,這一門卻最壞,這就因為蔑視技術(shù),缺少基礎(chǔ)工夫之故,這樣下去,木刻的發(fā)展倒要受害的。
還有一層,《現(xiàn)代版畫》中時有利用彩色紙的作品,我以為這是可暫而〔而〕不可常的,一常,要流于纖巧,因為木刻究以黑白為正宗。
專此布復(fù),即頌時綏。
迅頓首六月十六日〔1〕關(guān)于外國木刻的事?lián)招湃嘶貞洠?dāng)時他得悉魯迅收藏有大量外國版畫,并曾舉辦過展覽,想去上海參觀。
〔2〕K.KollwitL的板畫指《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魯迅選編,一九三六年五月以三閑書屋名義出版。該書先在北平印制圖畫,后在上海補(bǔ)印文字。
350617致陳此生〔1〕此生先生:惠書頃已由書店轉(zhuǎn)到。蒙諸位不棄,叫我赴桂林教書,可游名區(qū),又得厚幣,不勝感荷。但我不登講壇,已歷七年,其間一味悠悠忽忽,學(xué)問毫無增加,體力卻日見衰退。倘再誤人子弟,縱令聽講者曲與原諒,自己實不勝汗顏,所以對于遠(yuǎn)來厚意,只能誠懇的致謝了。
桂林荸薺,亦早聞雷名,惜無福身臨其境,一嘗佳味,不得已,也只好以上海小馬蹄(此地稱荸薺如此)代之耳。
專此布復(fù),并請教安。
名心印〔2〕〔六月十七日〕〔1〕陳此生廣東佛山人。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畢業(yè),曾在廣州中山大學(xué)附屬中學(xué)任歷史教員,當(dāng)時在桂林廣西省立師范??茖W(xué)校任教務(wù)長。
〔2〕心印過去熟人通信時,往往用此簽署,含有"知名不具"的意思。
350619致孟十還十還先生:十四日信收到;《果戈理集》也收到了。此書似系集合各種本子而成,所以插畫作者很有幾個,而《狂人日記》的圖,則出于照相的。所有的圖,大約原本還要大,這里都已縮小。
《死靈魂》在《世界文庫》里,我以為插圖只要少點好了,這種印刷之粗,就是有圖,也不見得好看。
李長之〔1〕不相識,只看過他的幾篇文章,我覺得他還應(yīng)一面潛心研究一下;膽子大和胡說亂罵,是相似而實非的。
看那《批判》的序文〔2〕,都是空話,這篇文章也許不能啟發(fā)我罷。
專復(fù),即頌時綏。
迅上六月十九日〔1〕李長之參看350727②信注〔1〕。當(dāng)時他寫的《魯迅批判》,部分章節(jié)自一九三五年五月起在天津《益世報.文學(xué)副刊》和《國聞周報》上連載;后經(jīng)修改補(bǔ)充,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由上海北新書局出版單行本。
〔2〕《批判》的序文指《<魯迅批判>序》,載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天津《益世報.文學(xué)副刊》。
350624①致曹靖華汝珍兄:十四日信早到,近因忙于譯書,所以今日才復(fù)。
它兄文稿,很有幾個人要把它集起來,但我們尚未商量?,F(xiàn)代有他的兩部〔1〕,須贖回,因為是豫支過板稅的,此事我在單獨進(jìn)行。
中國事其實早在意中,熱心人或殺或囚,早替他們收拾了,和宋明之末極像。但我以為哭是無益的,只好仍是有一分力,盡一分力,不必一時特別憤激,事后卻又悠悠然。我看中國青年,大都有憤激一時的缺點,其實現(xiàn)在秉政的,就都是昔日所謂革命的青年也。
此地出板仍極困難,連譯文也費事,中國是對內(nèi)特別兇惡的。
E.君信非由VODS〔2〕轉(zhuǎn)。他的信頭有地址,今抄在此紙后面。記得他有一個地址,還多幾字,但現(xiàn)不在手頭。兄看現(xiàn)在之地址如果不像會寄不到,就請代發(fā),否則不如將信寄來,由我自發(fā)。
寄辰兄〔3〕一箋并稿費單,乞便中轉(zhuǎn)交。我們都好,勿念。
此祝平安。
豫上六月廿四日〔1〕指《高爾基論文選集》、《現(xiàn)實》。二稿曾向現(xiàn)代書局預(yù)支稿費二百元。
〔2〕VOKS即蘇聯(lián)對外文化協(xié)會。
〔3〕辰兄指臺靜農(nóng)。
350624②致臺靜農(nóng)辰兄:一日信早到。買拓片余款,不必送到平寓,可仍存兄處,但有文學(xué)社稿費〔1〕八元,想乞兄轉(zhuǎn)交段干青君,款即由拓片余款中劃出。段君住址,我不知道,可函詢后孫公園醫(yī)學(xué)院〔2〕唐訶君,倘他亦不知,就只好作罷了。
"日月畫象"確在我這里,忘記加圈了,帖店的話不錯。
北方情形如此,兄事〔3〕想更無頭緒,但國事我看是即以叩頭暫結(jié)〔4〕的。此后類此之事,則將層出不窮。敝寓如常,可釋遠(yuǎn)念,令人心悲之事自然也不少,但也悲不了許多。
我尚可支持,不過忙一點,至于體力之衰,則年齡為之,無可如何,也只好照常辦事。
此布,即頌時綏。
豫上六月廿四日〔1〕指《文學(xué)》第四卷第六號(一九三五年六月)所刊段干青木刻《喜峰口》和《手》的稿費。
〔2〕后孫公園醫(yī)學(xué)院即北平醫(yī)學(xué)院。
〔3〕指臺靜農(nóng)被捕出獄后正在謀求大學(xué)教職的事。
〔4〕以叩頭暫結(jié)一九三五年五月,日本向中國提出統(tǒng)治華北權(quán),七月,國民黨**代表何應(yīng)欽與日軍代表梅津美治郎簽訂《何梅協(xié)定》,出賣河北和察哈爾兩省的大部分主權(quán)。
350627致蕭軍劉軍兄:廿三信收到。昨天看見《新小說》的編輯者〔1〕,他說,金人的譯稿,已送去審查了。我想,這是不見得有問題的。悄太太的稿子,當(dāng)于日內(nèi)寄去。但那第三期,因為第一篇〔2〕是我譯的,不許登廣告。
譯文社的事,久不過問了。金人譯稿的事,當(dāng)于便中提及。
《死魂靈》第三次稿,前天才交的,近來沒有氣力多譯。身體還是不行,日見衰弱,醫(yī)生要我不看書寫字,并停止抽煙;有幾個〔個〕朋友勸我到鄉(xiāng)下去,但為了種種緣故,一時也做不到。
近來警告倒沒有了,這是因為我們自己戒了嚴(yán),但真也吃力。
黑面包可以不必買給我們了。近地就要開一個白俄點心鋪,倘要吃,容易買到了。
此復(fù),即請儷安。
豫上六月二十七日剛要發(fā)信,就收到廿五來信了。出刊物而終于不出的事情,我是看慣的了,并不為奇。所以我的決心是如果有力,自己來做一點,雖然一點,究竟是一點。這是很壞的現(xiàn)象,但在目前,我以為總比說空話而一點不做好。
中國人先在自己把好人殺完,秋〔3〕即其一。
蕭參是他用過的筆名,此外還很多。他有一本《高爾基短篇小說集》,在生活書店出版,后來被禁止了。另外還有,不過筆名不同。他又譯過革拉特珂夫的小說《新土地》,稿子后來在商務(wù)印書館被燒掉,真可惜。中文俄文都好,像他那樣的,我看中國現(xiàn)在少有。
你說做小說的方法,那是可以的。剛才看《大連丸》〔4〕,做得好的,但怕登不出去,《新生》因為"有礙邦交"被禁止〔5〕了。我看你可以留起各種稿子,將來按時代----在家----入伍----出走----編一本集子,是很有意義的。
我并未為自己所寫人物感動過。各種事情刺戟我,早經(jīng)麻木了,時時像一塊木頭,雖然有時會發(fā)火,但我自己也并不覺痛。
豫又及六,二七,下午〔1〕指鄭伯奇。
〔2〕指《促狹鬼萊哥羌臺奇》。
〔3〕秋指瞿秋白。
〔4〕《大連丸》即《大連丸上》,短篇小說,后載《海燕》月刊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一月)。
〔5〕《新生》被禁止一九三五年五月,上海《新生》周刊第二卷第十五期發(fā)表易水(艾寒松)的《閑話皇帝》一文,泛論古今中外的君主制度,涉及日本天皇裕仁。當(dāng)時日本駐上海總領(lǐng)事即以"侮辱天皇,妨害邦交"為名,向國民黨**提出抗議。國民黨**屈從壓力,并趁機(jī)壓制進(jìn)步輿論,遂將該刊查封,并由法院判決主編杜重遠(yuǎn)一年二個月的徒刑。
350628致胡風(fēng)〔1〕來信收到?!惰F流》之令人覺得有點空,我看是因為作者那時并未在場的緣故,雖然后來調(diào)查了一通,究竟和親歷不同,記得有人稱之為"詩"〔2〕,其故可想。左勤克那樣的創(chuàng)作法〔3〕(見《譯文》),是只能創(chuàng)作他那樣的創(chuàng)作的。曹的譯筆固然力薄,但大約不至就根本的使它變成欠切實??纯吹伦g本,雖然句子較為精練,大體上也還是差不多。
譯果戈理,頗以為苦,每譯兩章,好像生一場病。德譯本〔4〕很清楚,有趣,但變成中文,而且還省去一點形容詞,卻仍舊累墜,無聊,連自己也要搖頭,不愿再看。翻譯也非易事。上田進(jìn)的譯本〔5〕,現(xiàn)在才知道錯誤不少,而且往往將一句譯成幾句,近于解釋,這辦法,不錯尚可,一錯,可令人看得生氣了。我這回的譯本,雖然也蹩腳,卻可以比日譯本好一點。但德文譯者大約是猶太人,凡罵猶太人的地方,他總譯得隱藏一點,可笑。
《靜靜的頓河》我看該是好的,雖然還未做完。日譯本已有外村的,現(xiàn)上田的也要出版了?!?〕檢易嘉〔7〕的一包稿子,有譯出的高爾基《四十年》〔8〕的四五頁,這真令人看得悲哀。
猛克來信,有關(guān)于韓侍桁的,今剪出附上。韓不但會打破人的飯碗,也許會更做出更大的事業(yè)來的罷。但我覺得我們的有些人,陣線其實倒和他及第三種人一致的,雖然并無連絡(luò),而精神實相通。猛又來逼我關(guān)于文學(xué)遺產(chǎn)的意見,〔9〕我答以可就近看日本文的譯作,比請教"前輩"好得多。其實在《文學(xué)》上,這問題還是附帶的,現(xiàn)在丟開了當(dāng)面的緊要的敵人,卻專一要討論槍的亮不亮(此說如果發(fā)表,一定又有人來辯文學(xué)遺產(chǎn)和槍之不同的),我覺得實在可以說是打岔。我覺得現(xiàn)在以襲擊敵人為第一火,但此說似頗孤立。大約只要有幾個人倒掉,文壇也統(tǒng)一了。
葉君〔10〕曾以私事約我談過幾次,這回是以公事約我談話了,已連來兩信,尚未復(fù),因為我實在有些不愿意出門。我本是常常出門的,不過近來知道了我們的元帥〔11〕深居簡出,只令別人出外奔跑,所以我也不如只在家里坐了。記得托爾斯泰的什么小說說過,小兵打仗,是不想到危險的,但一看見大將面前防彈的鐵板,卻就也想到了自己,心跳得不敢上前了。但如元帥以為生命價值,彼此不同,那我也無話可說,只好被打軍棍。
消化不良,人總在瘦下去,醫(yī)生要我不看書,不寫字,不吸煙----三不主義,如何辦得到呢?
《新文學(xué)大系》中的《小說二集》出版了,便中當(dāng)奉送一本。
此布,即請夏安豫上六月二十八日此信是自己拆過的。又及〔1〕此信稱呼被收信人裁去。
〔2〕有人稱之為"詩"蘇聯(lián)涅拉陀夫在《綏拉菲摩維支<鐵流>序言》中稱《鐵流》為"詩史"。
〔3〕左勤克的創(chuàng)作法左琴科在《我怎樣寫作》(曹靖華譯,載《譯文》第一卷第三期)一文中曾說:"我有兩種工作方法。一種方法是什么時候有了靈感,什么時候我便以創(chuàng)作的沖動去寫......第二種方法是當(dāng)沒有靈感的時候......我便以技術(shù)的訓(xùn)練去寫。"〔4〕指德國奧托.布克編譯的《果戈理全集》中的《死魂靈》,一九二○年柏林普羅皮勒出版社出版。
〔5〕上田進(jìn)譯本參看350517信注〔11〕。
〔6〕《靜靜的頓河》長篇小說,蘇聯(lián)蕭洛霍夫著,共四卷,一九二六年至一九四○年陸續(xù)出版。該書當(dāng)時第一卷有外村史郎的日譯本,一九三五年三月東京三笠書房出版;又有上田進(jìn)的日譯本,一九三五年七月日本科學(xué)社出版。外村,即外村史郎(1891--1951),日本翻譯家。
〔7〕易嘉即瞿秋白。
〔8〕《四十年》高爾基長篇小說《克里姆.薩姆金的一生》的副題。瞿秋白翻譯的是該書第一部第一章的開端。
〔9〕一九三五年三月,胡風(fēng)在《文學(xué)》第四卷第三號發(fā)表《藹理斯的時代及其他》,該文第二節(jié)附帶談及文學(xué)遺產(chǎn)問題。隨即"左聯(lián)"東京分盟編輯的《雜文》從第一卷第一號(一九三五年五月)起,開辟"雜論"專欄,討論文學(xué)遺產(chǎn)問題。該刊編者魏猛克函請魯迅撰文表示意見。
〔10〕葉君指葉紫。
〔11〕元帥指周揚(yáng),當(dāng)時任"左聯(lián)"黨團(tuán)書記。
350629①致賴少麒少麒先生:五月二八日的信早收到。文稿,并木刻七幅,后來也收到了。
太偉大的變動,我們會無力表現(xiàn)的,不過這也無須悲觀,我們即使不能表現(xiàn)他的全盤,我們可以表現(xiàn)它的一角,巨大的建筑,總是一木一石疊起來的,我們何妨做做這一木一石呢?我時常做些另碎事,就是為此。
"連環(huán)圖畫"確能于大眾有益,但首先要看是怎樣的圖畫。也就是先要看定這畫是給那一種人看的,而構(gòu)圖,刻法,因而不同?,F(xiàn)在的木刻,還是對于智識者而作的居多,所以倘用這刻法于"連環(huán)圖畫",一般的民眾還是看不懂。
看畫也要訓(xùn)練。十九世紀(jì)末的那些畫派,不必說了。就是極平常的動植物圖,我曾經(jīng)給向來沒有見過圖畫的村人看,他們也不懂。立體的東西變成平面,他們就萬想不到會有這等事。所以我主張刻連環(huán)圖畫,要多采用舊畫法。
文章應(yīng)該怎樣做,我說不出來,因為自己的作文,是由于多看和練習(xí),此外并無心得或方法的。
那篇《刨煙工人》〔1〕,寫得也并不壞,只是太悲哀點,然而這是實際所有,也沒法子。這幾天我想轉(zhuǎn)寄給良友公司的《新小說》,看能否登出,因為近來上海的官府檢查,真是嚴(yán)厲之極。還有《失戀》及《阿Q正傳》〔2〕各一幅,是寄給《文學(xué)》去了,倘檢查官不認(rèn)識墨水瓶上的是我的臉,那該是可以登出的。
專此布復(fù),并頌時綏。
迅上六月二十九日。
再:附上給唐英偉先生的信,因為把他的通信地址遺失了,乞轉(zhuǎn)寄為感。又及〔1〕《刨煙工人》短篇小說,后因《新小說》???,未發(fā)表。
〔2〕《失戀》及《阿Q正傳》木刻畫,均載《文學(xué)》第五卷第一號(一九三五年七月)。《阿Q正傳》畫面中的墨水瓶上刻有魯迅頭像。
350629②致唐英偉〔1〕英偉先生:六月一日信早收到,《青空集》〔2〕也收到了。"先生"是現(xiàn)在的通稱,和古代的"師"字不同,我看是不成問題的。
現(xiàn)在只要有人做一點事,總就另有人拿了大道理來非難的,例如問"木刻的最后的目的與價值"就..是。這問題之不能答復(fù),和不能答復(fù)"人的最后目的..和價值"一樣。但我想:人是進(jìn)化的長索子上的一個環(huán),木刻和其他的藝術(shù)也一樣,它在這長路上盡著環(huán)子的任務(wù),助成奮斗,向上,美化的諸種行動。至于木刻,人生,宇宙的最后究竟怎樣呢,現(xiàn)在還沒有人..能夠答復(fù)。也許永久,也許滅亡。但我們不能因為"也許滅亡"就不做,正如我們知道人的本身一定要....死,卻還要吃飯也。
但我看《青空集》的刻法,是需要懂一點木刻的人,看起來才有意思的,對于美術(shù)沒有訓(xùn)練的人,他不會懂。先生既習(xí)中國畫,不知中國舊木刻,為大眾所看慣的刻法中,有可以采取的沒有?
P.Ettinger那里,我近已給他一封信,送紙的事,可以不必提了。
專此布復(fù),即頌時綏。
迅上六月廿九日〔1〕唐英偉廣東潮安人。當(dāng)時廣州美術(shù)??茖W(xué)校學(xué)生,現(xiàn)代創(chuàng)作版畫研究會成員。
〔2〕《青空集》木刻作品集,唐英偉作,手印出版,為《現(xiàn)代版畫叢刊》之十三。
350703致曹靖華汝珍兄:廿八日信頃已收到。給y的信已經(jīng)寄出了,上面既有郵支局號數(shù),大約是不至于失落的。他在信頭,好像把地名改譯了一點,novo當(dāng)是novaya,10--92即10kB.92〔1〕。
今天托書店寄上了雜志數(shù)本,直寄寓中。又有《小說二集》兩本,請便中分交霽(他大約就要來平了罷)、農(nóng)二兄,那里面選有他們的作品。
我們都好,勿念。不過我自己忙一點,也一天一天的瘦下去,有朋友勸我玩一年,但實際上是做不到的。
專此布達(dá),即請夏安。
豫上七月三日〔1〕即新十號九十二室。
350704致孟十還十還先生:三日信收到。李長之做的《批判》,早收到了。他好像并不專登《益世報》〔1〕,近來在《國聞周報》里,也看到了一段。〔2〕《果戈理怎樣工作》〔3〕我看過日譯本,倘能譯到中國來,對于文學(xué)研究者及作者,是大有益處的,不過從日文翻譯,大約未必譯得好?,F(xiàn)在先生既然得到原文,我的希望是給他們徹底的修改一下,雖然犧牲太大,然而功德無量,讀者也許不覺得,但上帝一定加以保佑。孟、張兩位的譯稿,可以不必寄給我看了,因為我始終是主張徹底修改的。
日本文很累墜,和中國文差遠(yuǎn),大約和俄文也差遠(yuǎn),所以從日本重譯歐洲著作,其實是不大相宜的,至多,在懷疑時,可以參考一下。
《譯文》登《馬車》〔4〕,極好。蕭某的譯本〔5〕,我也有一本,他的根據(jù)是英文,但看《死魂靈》第二章,即很有許多地方和德譯本不同,而他所譯的好像都比較的不好,大約他于英文也并不十分通達(dá)的。
專此布復(fù),并頌時綏。
迅上七月四日〔1〕《益世報》日報,比利時教士雷鳴遠(yuǎn)(后入中國籍)編,為中國天主教的機(jī)關(guān)報。一九一五年十月在天津創(chuàng)刊,一九四九年一月天津解放前夕???/p>
〔2〕《國聞周報》參看340111信注〔9〕。該刊第十二卷第二十四期(一九三五年六月)曾載有李長之作《魯迅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之人生觀》。
〔3〕《果戈理怎樣工作》即《果戈理怎樣寫作的》。蘇聯(lián)魏壘賽耶夫著,孟十還譯,后連載《作家》第一卷第一期至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四月至十一月),一九三七年三月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單行本,列為文化生活叢刊之十八。
〔4〕《馬車》短篇小說,果戈理作,孟十還譯,載一九三五年八月《譯文》第二卷第六期(一九三五年八月)。
〔5〕蕭某的譯本即蕭華清所譯《郭果爾短篇小說集》。
350711致樓煒春煒春先生:六月二十四日信早到,因病未能即復(fù)為歉。
《自選集》〔1〕出普及本事,我是可以同意的。附上印證壹千,希察收為荷。
專此布復(fù),即請暑安。
魯迅上七月十一日〔1〕《自選集》指《魯迅自選集》。一九三三年天馬書店出版,一九三五年出版普及版。
350712致趙家璧家璧先生:前蒙允兌換《小說一集》〔1〕之頂上未加顏色者,今特送上,希察收換給為感。
專布,即請撰安。
魯迅上七月十二夜。
注釋:
〔1〕《小說一集》當(dāng)為《小說二集》。
350713致趙家璧家璧先生:晚得惠函,并《小說二集》一本,甚感。
我并沒有《彌灑》,選小說時所用的幾本,還是先生替我借來的。我想,也許是那里的圖書館的藏本。我用后,便即送還了,但我記得一二兩卷也并不全。
專此布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七月十三夜。
350716①致賴少麒少麒先生:來函并稿都收到。稿當(dāng)去探聽一下,但出版怕不易,因為現(xiàn)在上海的書店,只在消沈下去。
前回將木刻兩幅,紹介給文學(xué)社,已在七月份《文學(xué)》上登出(他們誤印作少麟,真是可氣),送來發(fā)表費八元,今托友從商務(wù)印書館匯上,請在匯單背后簽名蓋印,向分館一取。倘他們問匯錢人,可答以"上海本館編輯部周建人",但我想是未必問的。
通信用原名在此地尚無妨,或改"何干"亦可。
專此布達(dá),即頌時綏。
迅上七月十六日附匯單一張350716②致黃源河清先生:天熱,坐不住,草草的做了兩篇〔1〕,今寄上,聊以塞責(zé)而已。
但如此無聊的東西,大約不至于被抽去。
另有木刻四幅,放在書店,當(dāng)交由生活店員送上,其中的一本其藻木刻集〔2〕,用后即送先生,不必寄還了。
此布,即頌著安。迅頓首十六日〔1〕指《幾乎無事的悲劇》和《三論"文人相輕"》,后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2〕其藻胡其藻,廣東臺山人,廣州現(xiàn)代創(chuàng)作版畫研究會成員。他的木刻集,即《其藻版畫集》,手印出版,為《現(xiàn)代版畫叢刊》之二。
350716③致蕭軍劉軍兄:十二日信并以前的一信,書,都收到的。關(guān)于出紀(jì)念冊〔1〕的事,先前已有幾個人提議過了,我不同意,也不愿意說明理由;不過如有一團(tuán)[?]要出,那自然是另一回事,只是我個〔人〕不加入。
對于書〔2〕,并無什么意見。
月初因為見了幾回一個老朋友〔3〕,又出席于他女兒的結(jié)婚,把譯作擱起起[來]了,后來須趕譯,所以弄得沒有工夫。今年也熱,我們也都生痱子。我的房里不能裝電扇,即能裝也無用,因為會把紙張吹動,弄得不能寫字,所以我譯書的時候,如果有風(fēng),還得關(guān)起窗戶來這怎能不生痱子。對于痱子的藥水,有Watson'sLotionforPricklyHeat〔4〕,頗靈,大馬路屈臣氏大藥〔房〕出售,我們近地是二元四角錢一瓶,我們?nèi)舜蠹s一年用兩瓶就夠,你身體大,我怕搽一次就要1/4瓶,那可不得了了。
那書的裝飾還不算壞,不過幾條黑條亂一點。寖寫作團(tuán),難識,但再版時也無須改,看下去會知道的。
近來真太沒閑空了,《死魂靈》還只翻譯了一章,今天放下,在做《文學(xué)》上的"論壇",剛做完。其實《文學(xué)》和我并無關(guān)系,不過因為有些人要它滅亡,所以偏去支持一下,其實這也是自討苦吃。《文壇三戶》也是我做的,似乎很有些作家看了不高興,但我覺得我說的是真話。這回做的是比較的無聊了,不會種下禍根。
賀賀你們的同居三年紀(jì)念。我們是相識十多年,同居七八年了,但何年何月何日是開始同居的呢,我可已經(jīng)忘記了,只記得確是已經(jīng)同居了而已。
許謝謝你送給她的小說,她正在看,說是好的。切光的都送了人,省得他們裁,我們自己是在裁著看。我喜歡毛邊書,寧可裁,光邊書像沒有頭發(fā)的人----和尚或尼姑。
此布,即請儷安。
豫上七月十六日附箋乞便中交芷〔5〕,不急。又及〔1〕指瞿秋白紀(jì)念冊,后未出版。
〔2〕指《八月的鄉(xiāng)村》。
〔3〕指許壽裳。
〔4〕Watson'sLotionforPricklyHeat即屈臣氏痱子藥水。
〔5〕芷指葉紫。
350716④致徐懋庸乞轉(zhuǎn)徐先生:星期五(十九)上午十時,當(dāng)在店相候。
豫頓首七月十六夜350716⑤致曹靖華汝珍兄:八日信早到,近因略忙,故遲復(fù)。
《文學(xué)百科全書》第八本已寄來,日內(nèi)當(dāng)寄上。
暨大〔1〕情形復(fù)雜,新校長究竟是否到校,尚未可知,倘到校,那么,西諦是也去的。我曾勸他勿往,他不取用此言。今日已托人將農(nóng)事托他,倘能出力,我看他是一定出力的。此次之請教員,其辦法異乎尋常,系當(dāng)由教育部認(rèn)可,但既由校長推薦,部中大約總是認(rèn)可的,倘得復(fù)信,當(dāng)續(xù)聞。
上海連日大熱,室內(nèi)亦九十四五度,我們都好,不過大家滿身痱子而已。并希勿念。
專此布達(dá),即請暑安。
弟豫頓首七月十六夜。
注釋:
〔1〕暨大指上海暨南大學(xué)。當(dāng)時何炳松繼沈鵬飛任該校校長。
350717①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七月六日及十日(紫佩代寫)兩信,均已收到。北平匪警〔1〕,閱上海報,知有一彈落京畿道,此地離我家不遠(yuǎn),幸未爆炸,否則雖決不至于波及,然必聞其聲矣。次日即平,大人亦未受驚,聞之甚慰。
上海剛剛出梅,即連日大熱,今日正午,室中竟至九十五度,街上當(dāng)在百度以上,寓中均安,但大家都生痱子而已,請勿念。
男仍安好,但因頗忙,故亦難得工夫休息,此乃靠筆墨為生者必然之情形,亦無法可想。害馬則自從到上海以來,未曾生過病,可謂能干也。
海嬰亦健,他每到夏天,大抵壯健的,雖然終日遍身流汗,仍然嬉戲不?!,F(xiàn)每日上午,令裸體曬太陽約一點鐘,余則任其自由玩耍。近來想買腳踏車,未曾買給;不肯認(rèn)字,今秋或當(dāng)令入學(xué)校,亦未可知,至九月底即滿六歲,在家頗吵鬧也。
老三亦好,并希勿念。十日信也已給他看過了。
專此布達(dá),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廣平海嬰同叩七月十七日〔1〕北平匪警一九三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原直系軍閥白堅武聲言組織"華北國",自封正義自治軍總司令,在北京豐臺率部暴動。次日上?!渡陥蟆穲髮?dǎo)北平的情況說:"城內(nèi)所聞炮聲共有七發(fā),一落東京畿道紅文公寓,一在二龍坑土堆上,一在前京畿道藝術(shù)學(xué)院,一落報子街二十五號,均未爆炸,其余二響未得著落。"350717②致李霽野霽野兄:十四日信收到;其中并無履歷〔1〕,信又未經(jīng)檢查,我想大約是沒有封入罷。許先生〔2〕曾于十日以前見過,而且正在請英文教員,因不相干,未曾打聽?,F(xiàn)在卻不知道他是回鄉(xiāng),抑已北上了。倘是回鄉(xiāng),那么,他出來時大約十之九會來訪我的,那時當(dāng)為介紹。不過我不知道他所請的英文教員,已經(jīng)定局與否。
教育界正如文學(xué)界,漆黑一團(tuán),無賴當(dāng)路,但上海怕比平津更甚。到英國去看看〔3〕,也是好的,不過回來的時候,中國情形,必不比現(xiàn)在好。
此復(fù),即頌時綏。
豫頓首七月十七日〔1〕指李霽野同事楊善荃的履歷。當(dāng)時李請魯迅介紹楊到北平大學(xué)女子文理學(xué)院任教。
〔2〕許先生指許壽裳。
〔3〕當(dāng)時李霽野準(zhǔn)備去英國游學(xué),后于八月成行,次年四月回國。
350722①致臺靜農(nóng)青兄:十六日函并拓片一張,頃收到。
山根陰險,早經(jīng)領(lǐng)教,其實只知樹勢,禍學(xué)界耳。廈門亦非好地方,即成,亦未必能久居也。
向暨大曾一問,亦不成,上海學(xué)校,亦不復(fù)有干凈土;尚當(dāng)向他處一打聽也。
上海已大熱,賤軀尚安,可釋遠(yuǎn)念。
此布,即頌時綏。
豫頓首七月二十二日350722②致曹靖華汝珍兄:前三四天托書店寄上書籍兩包,內(nèi)有《文學(xué)百科全書》一本,不知已收到否?
今天得鄭君答復(fù),謂學(xué)校內(nèi)情形復(fù)雜,農(nóng)兄事至少在這半年內(nèi),無可設(shè)法云云。大約掣肘者多,諸事不能放手做去,鄭雖為文學(xué)院長,恐亦無好效果的。
上海已大熱十多天。弟等均安,請釋念。
致農(nóng)兄一箋,乞便中轉(zhuǎn)交。
此布,即請暑安。
弟豫頓首七月廿二日350722③致李霽野霽野兄:十五信收到已數(shù)日,前日遇許先生,則云英文教員已聘定,亦無另外鐘點,所以楊先生事,遂無從談起。
日前為靜兄向暨南大學(xué)有所圖,亦不成,中國步步荊棘。
劉文貞君譯稿已登出,現(xiàn)已暑假,不知譯者是否仍在校,稿費應(yīng)寄何處,希即示知。
此布,即頌時綏。
豫頓首七月廿二日350724致賴少麒少麒先生:十三日信早到,《失業(yè)》〔1〕二十本,昨也收到了。
木刻發(fā)表費已寄上,有通知書一張,今補(bǔ)奉。不過即使未曾寄出,代買書籍,在我現(xiàn)在的情況下,也不方便的。
日本在出玩具集〔2〕,看起來也無甚特別之處,有許多且與中國的大同小異。中國如果出起全國的玩具集來,恐怕要出色得多,不過我們自己大約一時未必會有這計劃,所以先在日本出版界紹介一點,也是好事情。
此復(fù),即請暑祺。
干上七月廿四日〔1〕《失業(yè)》木刻集,賴少麒作,手印出版。
〔2〕玩具集當(dāng)時日本黑白社曾連續(xù)出版多輯《鄉(xiāng)土玩具集》和《土俗玩具集》。
350727①致蕭軍蕭兄:十九日信早收到,又遲復(fù)了。我此刻才譯完了本月應(yīng)該交稿的《死魂靈》,弄得滿身痱子,但第一部已經(jīng)去了三分之二了。有些事情,逼逼也好,否則,我也許未必去翻譯它的。每天上午,勒令孩子裸體曬太陽半點鐘,現(xiàn)在他痱子最少,你想這怪不怪。
胡有信來,對于那本小說,非常滿意。我的一批,除掉自己的一本外,都分完了,所以想你再給我五六本,可以包好,便中仍放在書店,現(xiàn)在還不要緊。至于葉的政策,什么分送給傅之流,我看是不必的,他們做編輯,教授的,要看,應(yīng)該自己買,否則,就是送他,他也不看。
你的朋友南來了,非常之好,不過我們等幾天再見罷,因為現(xiàn)在天氣熱,而且我也真的忙一點。現(xiàn)在真不像在做人,好像是機(jī)器。
近來關(guān)于我的謠言很多。日本報載我因為要離開中國,張羅旅費,拚命翻譯,已生大??;〔1〕《社會新聞》說我已往日本,做"順民"〔2〕去了。
匆此,即請儷安。
豫上七月廿七日〔1〕日本報載關(guān)于魯迅的情況,未詳。
〔2〕"順民"見《社會新聞》第十二卷第三期(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一日)所載孔殷的《左翼文化人物志(一).魯迅》:"魯迅既然投機(jī)的投靠共產(chǎn)黨'左聯(lián)'以求名利雙收,同時亦就投機(jī)的投靠帝國主義以求生命保障?!痢?xí)昀习宄蔀樗谋Wo(hù)人,最近還保護(hù)他到東洋,在那里給他活動疏通,作為帝國保護(hù)下的順民。"350727②致李長之〔1〕長之先生:惠函敬悉。但我并不同意于先生的謙虛的提議,因為我對于自己的傳記以及批評之類,不大熱心,而且回憶和商量起來,也覺得乏味。文章,是總不免有錯誤或偏見的,即使叫我自己做起對自己的批評來,大約也不免有錯誤,何況經(jīng)歷全不相同的別人。但我以為這其實還比小心翼翼,再三改得穩(wěn)當(dāng)了的好。
我近來不過生了一點痱子,不能算病,如果報上說是生了別的病,那是新聞記者的創(chuàng)作了,這種創(chuàng)作,報上是常有的。蒙念并聞。
此復(fù),即請撰安。
魯迅上七月二十七日〔1〕李長之(1910--1978)山東利津人,文藝批評家。當(dāng)時是清華大學(xué)哲學(xué)系學(xué)生,天津《益世報.文學(xué)副刊》編輯,正在撰寫《魯迅批判》。
350729①致蕭軍劉兄:信和書六本,當(dāng)天收到了。錯字二十幾個,還不算多,現(xiàn)在的出版物,普通每一頁至少有一個。俄國已寄去一本,還想托人再寄幾本去,不便當(dāng)?shù)氖沁@回不能托書店,因為萬一發(fā)現(xiàn),會累得店主人打屁股,所以只好小心些。
《死魂靈》共兩部,每部約二十萬字,第二部本系殘稿,所以譯不譯還未定,倘只譯第一部,那么,九月底就完畢了。不過添油的人,我覺得實在少,連孩子來搗亂,也很少有人來領(lǐng)去,給我安靜一下,所以我近來的譯作,是幾乎沒有一篇不在焦躁中寫成的,這情形大約一時也不能改善。
對于謠言,我是不會懊惱的,如果懊惱,每月就得懊惱幾回,也未必活到現(xiàn)在了。大約這種境遇,是可以練習(xí)慣的,后來就毫不要緊。倘有謠言,自己就懊惱,那就中了造謠者的計了。
痱子藥水的確不大靈,但如不用藥,也許痱子還要利害些。
我們近地開了一個白俄飯店,黑面包,列巴〔1〕圈,全有了。但東西賣的貴,冰淇淋一杯要大洋三毛,我看它是開不長久的。
這封信是專門報告書已收到的。
此布,即祝儷祉。
豫上七月廿九夜。
注釋:
〔1〕列巴俄語ΧЛeб(面包)的音譯。
350729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來示收到。北新書局發(fā)行起來,〔1〕恐怕也是模模胡胡。我當(dāng)投稿,但現(xiàn)在文章難做,即使講《死魂靈》,也未必穩(wěn)當(dāng),《文學(xué)百題》中做了一篇講諷刺的〔2〕,也被扣留了。
現(xiàn)在的時候,心緒不能不壞,好心緒都在別人心里了,明季大臣,跑在安南還打牌喝酒呢〔3〕。
此布,即請撰安。
迅上七月廿九日再:致徐先生一箋,乞便中轉(zhuǎn)交。
注釋:
〔1〕指《芒種》半月刊改由北新書局發(fā)行事。
〔2〕指《什么是"諷刺"?》。
〔3〕明季大臣跑在安南打牌喝酒據(jù)《南明野史》卷下載:永歷十三年(1659)五月,南明桂王朱由榔率大臣遁逃緬甸,"八月一日,為緬甸國朝會之期,逼令沐天波(滇國公)以臣禮見,令天波跣腳為諸蠻先,以夸耀于諸蠻。馬吉翔(太學(xué)士)、李國泰(司禮監(jiān))等猶以令節(jié)飲后弟王維恭家。維恭有女妓黎維新,已老矣,吉翔強(qiáng)之為黎園舞。維新泣下曰:'今何時,顧猶為歌舞歡耶!'吉翔等怒,撻之。蒲綏(綏寧伯)家復(fù)縱博喧呼,聲徹于內(nèi),時帝臥病不能禁,嘆息而已。"350729③致徐懋庸茂榮先生:木刻查了一遍,沒有相宜的。要緊的一層,是刻者近來不知如何,無從查考,所以還是不用的好。
モンタラ的譯本〔1〕,便中當(dāng)為一查。此書他們先前已曾有過一種譯本,但大約不如這回的好。
此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七月廿九日〔1〕モンタラ的譯本即《蒙田隨想錄》,關(guān)根秀雄譯,一九三五年東京白水社出版。蒙①田,參看340522信注〔1〕。
350730①致葉紫芷兄:來信收到。鄭公〔1〕正在帶兵辦學(xué),不能遇見;小說銷去不多,算帳也無用。還是第三條〔2〕穩(wěn)當(dāng),已放十五元在書店,請持附上之箋,前去一取為盼。
此復(fù),即頌餓安。
豫上七月卅日〔1〕鄭公指鄭振鐸。當(dāng)時在上海暨南大學(xué)任文學(xué)院長。
〔2〕據(jù)收信人說明:"我寫一信給先生,說我已經(jīng)挨餓了,請他(一)問一問鄭振鐸先生,我那篇小說《星》怎樣了?那小說由先生介紹給鄭、章合編的《文學(xué)季刊》。(二)內(nèi)山書店的《豐收》可不可以算一算帳?(三)如果上列兩項都無辦法,就請他借我十元或十五元錢,以便救急。"350730②致黃源河清先生:信等均收到?!侗怼烦鐏硇潘f,邊上太窄外,封面上的字,還可以靠邊一點,即推進(jìn)約半寸,"表"字也太小,但這是寫的,現(xiàn)在也無從說起。此外并無意見??傊?,在中國要印一本像樣的書,是沒有法子辦的,我想,或者將來向生活書店借得紙版,自己去印他百來本。
日譯ド集書簡集〔1〕后,無ゲリ文〔2〕,只有ヅイド講演〔3〕一篇。
果戈理的短篇小說本不多,而且較短的只有《馬車》,此外都長,我實無暇譯了。何妨就將《馬車》移入三卷一期,而將論文推上一篇呢?
Pavlenko作的關(guān)于萊芒托夫的小說,〔4〕急于換幾個錢,〔5〕不知可入三卷一期否?此篇約三萬字,插圖四幅。
此外亦無甚意見。但書面上的木刻,方塊太多了,應(yīng)換一次圓的之類。《文學(xué)》用過一張仙人掌的圓圖〔6〕,大約是NewWoodcuts〔7〕里面的罷,做得大一點,還可用。附上俄、意木刻各兩種〔8〕,請制圖,制畢并原本交下,當(dāng)譯畫題。目錄上的長圖,尚未得相當(dāng)者,容再找。此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七月卅日〔1〕日譯ド集書簡集即《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第十八卷(書簡集)。日本中山省三郎等譯,一九三五年東京三笠書房出版。
〔2〕ゲリ文指格里戈羅維奇回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章。英譯陀思妥耶夫斯基書簡集后附有此文。格里戈羅維奇(Д.B.ΓpИΓpОВИЧ,1822--1900),俄國作家。
〔3〕ヅイド講演即紀(jì)德講演《通過書簡所看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竹內(nèi)道之助譯。
〔4〕Pavlenko巴甫連珂(П.Α.ПаВЛeНкО,1899--1951),蘇聯(lián)作家。他的短篇小說《第十三篇關(guān)于列爾孟托夫的小說》,陳節(jié)(瞿秋白)譯,載《譯文》終刊號(一九三五年九月)。
〔5〕急于換幾個錢當(dāng)時魯迅擬編選瞿秋白遺文,為此籌款向現(xiàn)代書局贖回瞿秋白的《高爾基論文選集》和《現(xiàn)實》兩部譯稿。
〔6〕指木刻《仙人掌》,意大利狄修托利作。曾先后刊于《文學(xué)季刊》第二卷第一號(一九三五年三月)和《譯文》第二卷第六期(一九三五年八月)封面。
〔7〕NewWoodcuts全名《TheNewLoodcut》,即《新木刻》。英國查弗里.霍姆編。一九三○年倫敦畫室有限公司出版。
〔8〕俄、意木刻各兩種俄木刻兩種,未詳;意木刻兩種,即意大利巴托希的《農(nóng)作》和《剪條》,后刊《譯文》終刊號(一九三五年九月)。
350803①致曹靖華汝珍兄:昨托書店寄上雜志一包,想已到。
聞胡博士為青兄紹介到廈門去,尚無回音,但我想,即使有成,這地方其實是很沒有意思的。前聞桂林師范在請教員,曾托友〔1〕去打聽,今得其來信,剪下一段附上,希即轉(zhuǎn)交青兄,如何之處,并即見復(fù),...以便再定辦法。據(jù)我想,那地方恐怕比廈門好一點,即使是暫時做職員。
致霽兄一箋,希轉(zhuǎn)寄,因為我失掉了他的通信地址了。
專此布達(dá),即頌暑祺。
弟豫上八月三日〔1〕指陳望道。
350803②致李霽野霽兄:七月廿八日信收到。劉君稿費,當(dāng)托商務(wù)印書館匯去,譯者到分館去取,大約亦無不便。
赴英的事,還有人在作怪嗎?這真是討厭透了。楊君事,前以問許君,他說教員已聘定,復(fù)得干干凈凈。近聞所聘之教員,又未必北上,但我看也難以再說,因為貴同宗之教務(wù)長〔1〕,我看實在是壞貨一枚,今夏在滬遇見,胖而昏狡,不足與談。前天見西諦,談及此事,他說知道楊君,把履歷帶走了,不過怎么辦法,他卻一句也不說。
我如常,仍譯作,但近來此地叭兒之類真多。
此致,即頌暑祺。
豫上八月三日〔1〕貴同宗之教務(wù)長指李季谷,參看350522②信注〔2〕。
350809致黃源河清先生:五日信并《世界文庫》一本,早收到。
伐×夫的小說〔1〕,恐怕來不及譯了,因為現(xiàn)在的雜務(wù),看來此后有增無減,而且都是不能脫卸的?!段膶W(xué)》"論壇"以外的東西,也無從動筆,即使做起來,不過《題未定草》之類,真也無聊得很。
萊芒小說〔2〕,目的是在速得一點稿費,所以最好是編入三卷一期,至于出單行本與否,倒不要緊。但如把三卷一期的內(nèi)容鬧壞,卻也不好,所以不如待到日子臨近,看稿子的多少再說罷。
俄羅童話〔3〕要用我的舊筆名,自然可以的,因為我的改名,是為出版起見,和自己無關(guān)。出版者以用何名為便,都可以。附上小引,倘以為可用,乞印入。廣告稍暇再作。
蕭的小說,先前只有一篇〔4〕在這里,早寄給鄭君平了。近來他絕無稿子寄來。
插畫先寄回兩幅備用。意大利的兩幅,因內(nèi)山無伊日字典〔5〕,沒法想,當(dāng)托人去查,后再寄。
此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八月九夜。
注釋:
〔1〕伐×夫小說即伐佐夫的《戀歌》。
〔2〕萊芒小說即巴甫連柯的《第十三篇關(guān)于列爾孟托夫的小說》。
〔3〕俄羅童話指《俄羅斯的童話》,參看341204信注〔2〕。出版時署名魯迅。它的《小引》和《廣告》,現(xiàn)分別編入《譯文序跋集》和《集外集拾遺補(bǔ)編》。
〔4〕指《軍中》。參看350901①信注〔1〕。
〔5〕伊日字典即意日字典。日語譯意大利為伊太利。
350811①致曹靖華汝珍兄:七日信收到。給西諦信當(dāng)與此信同時發(fā)出。
致青一箋,乞轉(zhuǎn)交。
前給E.信,請他寫德文,他竟寫了俄文來了,大約他誤以為回信是我自己寫的。今寄上,乞兄譯示為感。
上海已較涼,我們都好的。
專此布達(dá),即請暑安。
弟豫上八月十一日350811②致臺靜農(nóng)青兄:七日函收到。廈門不但地方不佳,經(jīng)費也未必有,但既已答應(yīng),亦無法,姑且去試試罷。容容尚可,倘仍餓肚子,亦冤也。
南陽畫像〔1〕,也許見過若干,但很難說,因為購于店頭,多不明出處也,倘能得一全份,極望。《漢壙專集》〔2〕未見過,乞寄一本。
今年無新出書,至于去年所出之幾本,沈君〔3〕未知己有否?無則當(dāng)寄。希示地址及其字,因為《引玉集》上,我以為可以寫幾個字在上面。
此復(fù),即頌時綏。
豫上八月十一日〔1〕南陽畫像指河南南陽縣境內(nèi)所存漢墓石刻畫像,一九二三年起陸續(xù)發(fā)現(xiàn)。
〔2〕《漢壙專集》即《漢代壙磚集錄》,王振鐸編。一九三五年北平考古學(xué)社影印出版。
〔3〕沈君即沈觀。
350815致黃源河清先生:"論壇"謅了兩篇〔1〕,今寄上。如有不妥之處,請編輯先生改削。
《五論......》是一點戰(zhàn)斗的秘訣,現(xiàn)在借《文學(xué)》來傳授給杜衡之流,如果他們的本領(lǐng)仍舊沒有長進(jìn),那么,真是從頭頂?shù)侥_跟,全盤毫無出息了。
《表》已收到十本,似乎比樣本好看一點。
專此布達(dá),即請著安。
迅上八月十五日西諦不許我交卸《死魂靈》第二部。又及〔1〕指《四論"文人相輕"》和《五論"文人相輕"----明術(shù)》,后均收入《且介亭雜文二集》。
350816①致黃源河清先生:十五日信收到。"論壇"稿已于昨日掛號寄出。
向現(xiàn)代付錢〔1〕辦法,極好。還有兩部〔2〕,是靖華的翻譯小說,希取出,此兩部并未預(yù)支稿費,只要給一收回稿子的收條,就好了。
取回之稿,一時還未能付印。
全集事〔3〕此刻恐怕動不得,或者反而不利。
《譯文》第三卷目錄上頭之木刻,已尋得數(shù)條,當(dāng)將書本放在內(nèi)山,于生活書店有人前往時,托其帶上。
《童話》廣告附呈。
此復(fù),即請撰安。
迅上八月十六日〔1〕向現(xiàn)代付錢指魯迅通過黃源向現(xiàn)代書局贖回瞿秋白的《現(xiàn)實》和《高爾基論文集》譯稿,兩稿共付二百元。
〔2〕指《煙袋》和《第四十一》。
〔3〕全集事指印行瞿秋白全集事。
350816②致蕭軍張兄:十一日信并稿收到后,晚上剛遇到文學(xué)社中人,便把那一篇〔1〕交了他,并來不及看。另一篇于次日交胡;又金人譯稿一包,托其由芷轉(zhuǎn)交,想不日可以轉(zhuǎn)到。頃查紙堆,又發(fā)見了一篇,今特寄上;又《譯文》上登過的一篇,我想也該抄出,編入一本之內(nèi)的。
小說再給我十本也好,但不急。前回的一批,已有五本分到外國去了,我猜他們也許要翻譯的。
我痱子已略退。孩子已不肯曬太陽,因為麻煩,而且搗亂之至,月底決把他送進(jìn)幼稚園去,關(guān)他半天?!端漓`魂》譯了一半,這幾天又放下,在做別的事情了。打雜為業(yè),實在不大好。
此布,即請儷安。
豫上八月十六夜。
注釋:
〔1〕指蕭軍的短篇小說《羊》。后載《文學(xué)》第五卷第四期(一九三五年十月)。
350817致徐詩荃〔1〕詩荃兄:前幾天遇見鄭振鐸先生,他說《世界文庫》愿登《蘇魯支如是說》〔2〕。兄如有意投稿,請直接與之接洽。他寓地豐路地豐里六號。倘寄信,福州路三八四號生活書店轉(zhuǎn)亦可。
專此布達(dá),并頌時綏。
迅頓首八月十七日〔1〕徐詩荃原名徐琥,筆名馮珧、梵澄等,湖南長沙人。留學(xué)德國時,經(jīng)常為魯迅購買德國書刊和木刻。當(dāng)時在上海從事著譯工作。作品大都經(jīng)魯迅介紹發(fā)表。
〔2〕《蘇魯支如是說》或譯《察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蘇魯支語錄》等,德國尼采著。梵澄譯稿連載于《世界文庫》第八、九冊(一九三五年十二月、次年一月)。
350818致賴少麒少麒先生:十一日信收到。我沒有收到插圖,所以并沒有送到商務(wù)館去。書店思好像也沒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是請先生先寫信問一問您的朋友罷。
專復(fù),即請時綏。
干上八月十八日350819致曹靖華汝珍兄:十五日信收到,并譯信〔1〕,謝謝。不料他仍收不到中國紙,可惜,那就更無善法可寄了。
橫肉〔2〕可厭之至,前回許宅婚禮時,我在和一個人〔3〕講中國的Facisti〔4〕,他就來更正道,有些是謠言。我因正色告訴他:我不過說的是聽來的話,我非此道中人,當(dāng)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也很不快活。但此人之傾向,可見了。
寄給冶秋〔5〕一箋并稿(是為素元〔6〕出紀(jì)念冊用的),乞轉(zhuǎn)交。兄也許要覺得奇怪,稿子為什要當(dāng)信寄。但否則,郵局會要打開來看,查查稿中夾信否,待到看過,已打開,不能寄了。
聞青將赴廈,如他過滬時要來看我,則可持附上之箋往書店,才可以找到。否則找我不著。因為我近來更小心,他們也替我小心,空手去找,大抵不睬了。但如不用,則望即毀去。
專此布達(dá),即請暑安。
豫頓首八月十九日〔1〕指艾丁格爾致魯迅信。
〔2〕橫肉指李季谷。
〔3〕指蔡元培。魯迅參加許壽裳女兒婚禮時,曾與他議論蔣介石(據(jù)鄭奠:《片斷的回憶》)。
〔4〕Facisti即法西斯蒂。
〔5〕冶秋即王冶秋。參看351105信注〔1〕。
〔6〕素元即韋素園。
350823致樓煒春煒春先生:廿二日信收到;前一信也收到的,因為別的瑣事,把回信壓下了,抱歉得很。
譯文社的事很難說,因為現(xiàn)在是"今朝不知明朝"事,假如小說〔1〕譯成的時候,譯文社仍在進(jìn)行,也沒有外界所加的特別困難,那當(dāng)然可以出版的。
此復(fù),即請暑安迅頓首八月廿三日附還明信片一張。
注釋:
〔1〕指高爾基的《在人間》。當(dāng)時樓適夷正在獄中翻譯,擬請魯迅介紹給譯文社出版。
350824①致胡風(fēng)〔1〕二二日信收到。我家姑奶奶〔2〕的生病,今天才知道的,真出乎意料之外。
《書簡集》〔3〕賣完了,還要來的,那時當(dāng)托他〔4〕留下一本。
那客人〔5〕好像不大明白情形,這辦不到,并非不辦,是沒法子想。信寄去了,很穩(wěn)當(dāng)?shù)谋闳?,必到無疑,至于何以沒有回信,這邊實在無從知道,也無能為力,而且他的朋友在那邊是否肯證明,也是一個問題。
葉君〔6〕他們,究竟是做了事的,這一點就好。至于我們的元帥的"慳吝"說,卻有些可笑,他似乎誤解這局面為我的私產(chǎn)了。前天遇見徐君〔7〕,說第一期還差十余元......。我說,我一個錢也沒有。其實,這是容易辦的,不過我想應(yīng)該大家出一點,也就是大家都負(fù)點責(zé)任。從我自己這面看起來,我先前實在有些"浪費",固然,收入也多,但天天寫許多字,卻也苦。田、華〔8〕兩公之自由,該是確的。電影雜志上,已有他們對于鄭正秋的挽聯(lián)〔9〕等(銅板真跡),但我希望他們此后少說話,不要像楊邨人。
此復(fù),即請暑安。
豫上八月廿四日〔1〕此信稱呼被收信人裁去。
〔2〕我家姑奶奶戲指聶紺弩夫人周穎。當(dāng)時她擬去會許廣平,后因病未往。
〔3〕《書簡集》指《小林多喜二書簡集》,小林三吾編,一九三五年東京科學(xué)社出版。
〔4〕指內(nèi)山完造。
〔5〕客人據(jù)收信人回憶:指日本共產(chǎn)黨員宮木喜久雄,當(dāng)時來上海請胡風(fēng)設(shè)法為他接上與共產(chǎn)國際的關(guān)系,并代為發(fā)函請求在蘇聯(lián)當(dāng)導(dǎo)演的日本人佐野碩的夫人為他證明身份。此事后由胡風(fēng)轉(zhuǎn)托魯迅。
〔6〕葉君指葉紫。
〔7〕徐君指徐懋庸。當(dāng)時他在編輯"左聯(lián)"機(jī)關(guān)刊物《文藝群眾》。按該刊第一期(一九三五年九月)出版后,魯迅仍給以支助。
〔8〕田、華指田漢、華漢(陽翰笙)。他們均于一九三五年二月被國民黨當(dāng)局逮捕,七月出獄。
〔9〕對于鄭正秋的挽聯(lián)指田壽昌(田漢)的《挽鄭正秋》。手跡載《明星》半月刊第二卷第四期(一九三五年九月一日)。鄭正秋(1888--1935),廣東潮陽人,早期話劇(新劇)活動家、電影編導(dǎo)。
350824②致蕭軍劉先生:廿二信并書一包,均收到。又曾寄《新小說》一本,內(nèi)有金人譯文一篇〔1〕,不知收到否?寄給《文學(xué)》的稿子〔2〕,來信說要登,但九月來不及,須待十月,只得聽之。良友也有信來,今附上。悄吟太太的稿子退回來了,他說"稍弱",也評的并不算錯,便中擬交胡,拿到《婦女生活》〔3〕去看看,倘登不出,就只好擱起來了。
《死魂靈》作者的本領(lǐng),確不差,不過究竟是舊作者,他常常要發(fā)一大套議論,而這些議論,可真是難譯,把我窘的汗流浹背。這回所據(jù)的是德譯本,而我的德文程度又差,錯誤一定不免,不過比起英譯本的刪節(jié),日譯本的錯誤更多來,也許好一點。至于《奧羅夫婦》〔4〕的譯者,還是一位名人,但他大約太用力于交際了,翻譯就不大高明。
我看用我去比外國的誰,是很難的,因為彼此的環(huán)境先不相同。契訶夫〔5〕的想發(fā)財,是那時俄國的資本主義已發(fā)展了,而這時候,我正在封建社會里做少爺??床黄疱X,也是那時的所謂"讀書人家子弟"的通性。我的祖父是做官的,到父親才窮下來,所以我其實是"破落戶子弟",不過我很感謝我父親的窮下來(他不會賺錢),使我因此明白了許多事情。因為我自己是這樣的出身,明白底細(xì),所以別的破落戶子弟的裝腔作勢,和暴發(fā)戶子弟之自鳴風(fēng)雅,給我一解剖,他們便弄得一敗涂地,我好像一個"戰(zhàn)士"了。使我自己說,我大約也還是一個破落戶,不過思想較新,也時常想到別人和將來,因此也比較的不十分自私自利而已。至于高爾基,那是偉大的,我看無人可比。
前一輩看后一輩,大抵要失望的,自然只好用"笑"對付。我的母親是很愛我的,但同在一處,有些地方她也看不慣。意見不一樣,沒有好法子想。
又熱起來,痱子也新生了,但沒有先前厲害。孩子的幼稚園中,一共只有十多個人,所以還不十分混雜,其實也不過每天去關(guān)他四個鐘頭,好給我清凈一下。不過我在擔(dān)心,怕將來會知道他是誰的孩子。他現(xiàn)在還不知我的名字,一知道,是也許說出去的。
此復(fù),即請儷安。
豫上八月廿四日〔1〕指《滑稽故事》。
〔2〕指《羊》。
〔3〕《婦女生活》綜合性月刊,沈茲九編輯。一九三五年七月創(chuàng)刊,一九三六年七月改為半月刊,一九四一年一月???。上海生活書店出版。
〔4〕《奧羅夫婦》即《奧羅夫夫婦》,中篇小說,高爾基著,周筧譯,載《世界文庫》第一冊(一九三五年五月)。
〔5〕契訶夫(Α.П.ЧeΧОВ1860--1904)俄國作家。著有許多短篇小說和劇本《萬尼亞舅舅》、《櫻桃園》等。
350826致唐弢唐弢先生:廿五日函奉到;以前并沒有收到信,大約是遺失了。
審查諸公的刪掉關(guān)于我的文章,為時已久,他們是想把我的名字從中國驅(qū)除,不過這也是一種頗費事的工作。
有書出版,最好是兩面訂立合同,再由作者付給印證,帖在每本書上。但在中國,兩樣都無用,因為書店破約,作者也無力使其實行,而運(yùn)往外省的書不帖印花,作者也無從知道,知道了也無法,不能打官司。我和天馬〔1〕的交涉,是不立合同,只付印證。
豫支版稅,并[普]通是每千字一元;廣告方面,完全由書店負(fù)責(zé)。
專此布復(fù),順頌時綏。
迅上八月廿六日〔1〕天馬即天馬書店。當(dāng)時唐弢的《推背集》擬交該店出版。
350831①致徐懋庸〔1〕乞轉(zhuǎn)徐先生這篇批評,竭力將對于社會的意義抹殺,是歪曲的。但這是《小公園》一貫的宗旨。
注釋:
〔1〕此信原寫于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七日天津《大公報.小公園》第一七七八號旁的空白處。該期載有張庚作的書評《"打雜集"》。
350831②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八月十日來示,早已收到,寫給海嬰的信,也收到了。
上海天氣已漸涼,夜間可蓋夾被,男痱子已愈,而仍頗忙,但身體尚好;害馬亦好,均可請釋念。
海嬰亦好,但變成瘦長了。從二十日起,已將他送進(jìn)幼稚園去,地址很近,每日關(guān)他半天,使家中可以清靜一點而已。直到現(xiàn)在,他每天都很愿意去,還未賴學(xué)也。
專此布達(dá),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廣平及海嬰同叩八月卅一日350901①致蕭軍張兄:八月卅日信收到。同日收到金人稿費單一紙,今代印附上。又收到良友公司通知信,說《新小說》???,剛剛"革新",而且前幾天編輯給我信,也毫無此種消息,而忽然"???#34;,真有點奇怪。鄭君平也辭歇了,你的那篇《軍中》〔1〕,便無著落。不知留有原稿否?但我尚當(dāng)寫信去問一問別人。
胡懷琛的文章,〔2〕都是些可說可不說的話,此人是專做此類文章的?!端漓`魂》的原作,一定比譯文好,就是德文譯,也比中譯好,有些形容辭之類,我還安排不好,只好略去,不過比兩種日本譯本卻較好,錯誤也較少。瞿若不死,譯這種書是極相宜的,即此一端,即足判殺人者為罪大惡極。
孟〔3〕的性情,我看有點兒神經(jīng)過敏,但我決計將金人的信寄給他,這是于他有益的。大家都沒有惡意,我想,他該能看得出來。
盧森堡的東西,我一點也沒有。
"土匪氣"很好,何必克服它,但亂撞是不行的。跑跑也好,不過上海恐怕未必宜于練跑;滿洲人住江南二百年,便連馬也不會騎了,整天坐茶館。我不愛江南。秀氣是秀氣的,但小氣。聽到蘇州話,就令人肉麻。此種言語,將來必須下令禁止。
孩子有時是可愛的,但我怕他們,因為不能和他們?yōu)閿常槐焕p,即無法可想,例如郭林卡〔4〕即是也。我對付自己的孩子,也十分吃力,總算已經(jīng)送進(jìn)幼稚園去了,每天清靜半天。今年曬太陽不十分認(rèn)真,并不很黑,身子長了些,卻比春天瘦了,我看這是必然的,從早晨起來鬧到晚上睡覺,中間不肯睡中覺,當(dāng)然不會胖。
痱子又好了。
天馬書店我曾經(jīng)和他們有過交涉;開首還好,后來利害起來,而且不可靠了,書籍由他出版,他總不會放松的。
因為打雜,總不得清閑?!端阑觎`》于前天才交卷,再一月,第一卷完了。第二卷是殘稿,無甚趣味。
我們?nèi)缏杂邢?,?dāng)于或一星期日去看你們。
此布,即頌儷祉。
豫上九月一夜。
注釋:
〔1〕《軍中》后收入短篇小說集《羊》。
〔2〕胡懷琛(1886--1938)字寄塵,安徽涇縣人,鴛鴦蝴蝶派小說家之一。他的文章,指《讀<中國小說史略>》,載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五日上?!稌r事新報》。
〔3〕孟指孟十還。當(dāng)時金人曾向他寫信,指出他翻譯中的某些錯誤。
〔4〕郭林卡《表》的主人公。
350901②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今日下午,知《新小說》已決停刊,且聞鄭君平先生亦既[?]離開公司。我曾代寄蕭軍作《軍中》一篇,且已聽得編入"革新"后一期中,今既停止,當(dāng)然無用,可否請先生代為一查,抽出寄下,使我對于作者,可以有一交代,不勝感幸。
專此布達(dá),并請撰安。
魯迅上九月一夜。
350906①致姚克莘農(nóng)先生:王先生〔1〕明天一定能走嗎?
昨天忽然想到,曾經(jīng)有人〔2〕送過我一部畫集,雖然縮得太小,選擇未精,牛屎式的山水太多,看起來不很令人愉快,但帶到外國去隨便給人看看,或者尚無不可,因為他們橫豎不很了然者居多?,F(xiàn)在從書箱中挖出,決計送給王先生,乞轉(zhuǎn)交為荷。
專此布達(dá),即請文安名心印九月六日〔1〕王先生指王鈞初,參看340510信注〔3〕。當(dāng)時準(zhǔn)備去蘇聯(lián)留學(xué)。
〔2〕指日本高良富子,參看320602(日)信注〔1〕。一九三二年五月,她寄贈魯迅《唐宋元明名畫大觀》一函兩本。讀書系東京美術(shù)學(xué)校文庫內(nèi)唐宋元明名畫展覽會編纂,汪榮寶序,一九二九年大塚稔印刷兼發(fā)行。
350906②致黃源河清先生:《譯文》稿〔1〕剛寫好,因為適有便人,即帶上,后記俟一兩天內(nèi)函寄。
《浪漫古典》里有陀斯......像,〔2〕系木刻,這回或可用,亦一并送上。刻者V.A.Favorsky,《引玉集》有他的作品,譯作V.法復(fù)爾斯基。
蕭軍稿一篇,是從良友收回來的,已付排,因倒灶而止。做得不壞,《文學(xué)》要否,亦并寄備考。
匆上,即請撰安。
迅啟九月六日〔1〕指保加利亞伐佐夫的短篇小說《村婦》。下文的"后記",指《<村婦>譯后附記》。譯文載《譯文》終刊號(一九三五年九月)。
〔2〕《浪漫古典》文藝期刊,日本根岸秀次郎編。一九三四年四月創(chuàng)刊,東京昭和書房出版。該刊第一卷第一號(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特輯)扉頁刊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木刻像,后轉(zhuǎn)刊《譯文》終刊號。
350908①致徐懋庸徐先生:八月卅一,九月五日信,都先后收到。別一本當(dāng)于日內(nèi)寄去,但我以為托他校訂的話,是可以不說的,橫豎是空話。我也沒有什么話好說,我無從對比,但就譯文看來,是好的,總能使讀者有所得。即有錯誤也不要緊,我看一切翻譯,錯誤是百分之九十九總在所不免的,可以不管。
Montaigne〔1〕的隨筆好像還只出了兩本,書店里到過一回,第二批尚未到,今天當(dāng)去囑照來信辦理。譯者所用的日本文也頗難懂。
《時事新報》一向未看。但無論如何,投稿,恐怕來不及了,而且吞吞吐吐的文章,真也不容易做。
此復(fù),即請秋安。
豫上九月八日〔1〕Montaigne即蒙田。
350908②致黃源河清先生:后記及訂正〔1〕,今寄上。
陳節(jié)〔2〕譯的各種,如頁數(shù)已夠,我看不必排進(jìn)去了,因為已經(jīng)并不急于要錢。乞即使書店跑路的帶下為托。
專此布達(dá),即請撰安。
迅上九月八日〔1〕指《<村婦>譯后附記》和《給<譯文》編者訂正的信》,現(xiàn)均編入《集外集拾遺補(bǔ)編》。
〔2〕陳節(jié)即瞿秋白。
350908③致孟十還十還先生:一日的來信,早收到,因為較忙,亦即并不"健康和快樂",所以竟把回信拖到現(xiàn)在。
李某的所缺的幾段文章,沒有在別處見過,先生也不必找它了,因為已經(jīng)見過不少,可以推想得到,而且看那"嚴(yán)禁轉(zhuǎn)載"的告白〔1〕,是一定就要出單行本的。
我想,先生最好先把《密爾格拉特》趕緊譯完,即出版。假如定果戈理的選集〔2〕為六本,則明年一年內(nèi)應(yīng)出完,因為每個外國大作家,在中國只能走運(yùn)兩三年,一久,就又被厭棄了,所以必須在還未走氣時出版。第一本《Dekanka》,第三四本"小說,劇曲";第五六本《死魂靈》,此兩本明年春天可出?!端阑觎`》第二部很少,所以我想最好是把《果戈理研究》〔3〕合在一起,作為一厚本,即選集的結(jié)束?!痢痢痢?〕的譯稿,如錯,我以為只好徹底的修改,本人高興與否,可以不管,因為譯書是為了讀者,其次是作者,只要于讀者有益,于作者還對得起,此外是都可以不管的。
這回譯《死魂靈》,將兩種日譯,和德譯對比了一下,發(fā)見日譯本錯誤很多,雖是自詡為"決定版"的,也多錯誤。大約日本的譯者也因為經(jīng)濟(jì)關(guān)系,所以只得草率,無暇仔細(xì)的推敲。倘無原文可對,只得罷了,現(xiàn)既有,自然必須對比,改正的。
專此布復(fù),即請秋安。
豫上九月八日〔1〕"嚴(yán)禁轉(zhuǎn)載"的告白李長之的《魯迅批判》部分章節(jié)在天津《益世報.文學(xué)副刊》連載時,每期標(biāo)題下都有"嚴(yán)禁轉(zhuǎn)載"的字樣。
〔2〕果戈理選集參看341204信及其有關(guān)注。據(jù)《作家》第一卷第三號所刊廣告,該書定為六種,即《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密爾格拉德》、《鼻子及其他》、《巡按使及其他》、《死魂靈》(第一部)和《死魂靈》(第二部殘稿),作為《譯文叢書》,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按魯迅生前只出版了第二種和第五種。
〔3〕《果戈理研究》即《果戈理怎樣寫作的》。
〔4〕原件此處三字被收信人涂去。按即耿濟(jì)之(1899--1947),上海人,翻譯工作者。曾為文學(xué)研究會成員,當(dāng)時在國民黨**駐蘇聯(lián)大使館任職。他的譯稿,指《巡按使及其他》。
350908④致徐懋庸徐先生:午后寄出一信后,往書店定書,他們查賬,則已早有一部〔1〕(二本?)送交新生活書店的陳先生收了,只名字不同,疑是名和字之分,而其實卻是一人。所以當(dāng)時并未定實,希查復(fù)后,再定。
附上稿費收據(jù)三張,為印刷之用,〔2〕乞便中往店一取為感。
此布即頌時綏。
豫上九月八日〔1〕指《蒙田隨想錄》。
〔2〕此系魯迅給"左聯(lián)"機(jī)關(guān)刊物《文藝群眾》的捐款。
350909致李樺李樺先生:一日信并大作木刻集〔1〕一本,又《現(xiàn)代版畫》第十一集一本,已先后收到,謝謝。
在這休夏的兩個月以后,統(tǒng)觀作品,似乎與以前并無大異,而反有應(yīng)該顧慮之現(xiàn)象,一是傾向小品,而不及日本作家所作之沈著與安定,這只要與谷中氏〔2〕一枚一比較,便知,而在《白卜黑》〔3〕上,尤顯而易見;二,是Grotesque〔4〕也忽然發(fā)展了。
先生之作,一面未脫十九世紀(jì)末德國橋梁派〔5〕影響,一面則欲發(fā)揚(yáng)東方技巧,這兩者尚未能調(diào)和,如《老漁夫》〔6〕中坐在船頭的,其實仍不是東方人物。但以全局而論,則是東方的,不過又是明人色采甚重;我以為明木刻大有發(fā)揚(yáng),但大抵趨于超世間的,否則即有纖巧之憾。惟漢人石刻,氣魄深沈雄大,唐人線畫,流動如生,倘取入木刻,或可另辟一境界也。
上??锷希瑫r時有木刻插圖,其實刻者甚少,不過數(shù)人,而且亦不見進(jìn)步,仍然與社會離開,現(xiàn)雖流行,前途是未可樂觀的。目前應(yīng)用之外,書齋裝飾無望,只有書籍插圖,但插圖必是人物,而人物又是許多木刻家較不擅長者,故終不能侵入出版物中。
專此布復(fù),順請秋安。
弟干頓首九月九日〔1〕指《李樺版畫集》。一九三五年五月手印出版,為《現(xiàn)代版畫叢刊》之一。
〔2〕谷中即谷中安規(guī)(1897--1946),日本木刻家。作有《少年畫集》等。
〔3〕《白卜黑》即《白與黑》。
〔4〕Grotesque英語:古怪、離奇。這里指美術(shù)上的奇異風(fēng)格。
〔5〕德國橋梁派參看350404②信注〔3〕。
〔6〕《老漁夫》后刊《文學(xué)》第六卷第三號(一九三六年三月)。
350910致蕭軍劉兄:有一個書店,名文化生活社〔1〕,是幾個寫文章的人經(jīng)營的,他們要出創(chuàng)作集一串〔2〕,計十二本。愿意其中有你的一本〔3〕,約五萬字,可否編好給他們出版,自然是已經(jīng)發(fā)表過的短篇。倘可,希于十五日以前,先將書名定好,通知我。他們可以去登廣告。
這十二本中,聞系何谷天,沈從文,巴金等之作,編輯大約就是巴金〔4〕。我是譯文社的黃先生來托我的。我以為這出版〔社〕并不壞。此布并請儷安。
豫上九月十夜。
注釋:
〔1〕文化生活社一九三五年五月創(chuàng)辦于上海,同年九月改名為文化生活出版社,吳朗西任經(jīng)理,巴金負(fù)責(zé)編輯事務(wù)。
〔2〕指《文學(xué)叢刊》第一集,內(nèi)收何谷天的《分》、沈從文的《八駿圖》和巴金的《神.鬼.人》等十六種。
〔3〕后編為短篇小說集《羊》,收作品六篇。一九三六年一月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
〔4〕巴金參看360204信注〔1〕。
350911致鄭振鐸西諦先生:前囑徐君〔1〕持稿自行接洽,原以避從中的糾紛,不料仍有信來要求,今姑轉(zhuǎn)上。
關(guān)于集印遺文〔2〕事,前曾與沈先生〔3〕商定,先印譯文?,F(xiàn)集稿大旨就緒,約已有六十至六十五萬字,擬分二冊,上冊論文,除一二短篇外,均未發(fā)表過;下冊則為詩,劇,小說之類,大多數(shù)已曾發(fā)表。草目附呈。
關(guān)于付印,最好是由我直接接洽,因為如此,則指揮格式及校對往返,便利得多。看原稿一遍,大約尚須時日,俟編定后,當(dāng)約先生同去付稿,并商定校對辦法,好否?又書系橫行,恐怕排字費也得重行商定。
密斯楊〔4〕之意,又與我們有些不同。她以為寫作要緊,翻譯倒在其次。但他的寫作,編集較難,而且單是翻譯,字?jǐn)?shù)已有這許多,再加一本,既拖時日,又加經(jīng)費,實不易辦。我想仍不如先將翻譯出版,一面漸漸收集作品,俟譯集售去若干,經(jīng)濟(jì)可以周轉(zhuǎn),再圖其它可耳。
專此布達(dá),即請著安。
迅上九月十一日〔1〕徐君指徐詩荃。參看350817信注〔1〕。
〔2〕指瞿秋白遺文。
〔3〕沈先生指沈雁冰。
〔4〕密斯楊指楊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