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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jié):偽裝網(wǎng)(第20-25章)

2023-02-10 07:55 作者:晨雨月寒雪Official  | 我要投稿

第二十章 ?偽裝網(wǎng)(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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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根據(jù)雙方士兵的回憶,兩國邊境處突然爆發(fā)了瘟疫,其蔓延速度之快,感染之迅速和致死率之高使得東國和煙國的軍隊難以應(yīng)付,短時間內(nèi)造成了數(shù)千人的傷亡,這一地區(qū)的雙方軍隊完全喪失了戰(zhàn)斗力。后經(jīng)東國的生化部隊檢測,此次疫情屬于炭疽病毒爆發(fā)。

至于這件事是否與3月份的東國某生物研究所爆炸案有關(guān),戰(zhàn)后東國內(nèi)閣給出了明確的否定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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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星簡史初版》,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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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聲音?”

張望晨示意讓隊員們蹲下,他轉(zhuǎn)過身向后看去,仔細地觀察著側(cè)面的山丘上是否有什么情況,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搖了搖頭,“會是打雷的聲音嗎?”

“我覺得可能是,但是……總覺得不太像?!崩罘寄钣行┆q豫地說。張望晨覺得她可能過于敏感了,畢竟自己什么都沒聽到。不過話說回來,他的耳朵現(xiàn)在還是不太舒服,聽其他人說話仍然有些困難。但是附近確實沒有什么危險,他發(fā)出指令讓大家繼續(xù)前進。

“張著,地圖在你那里嗎?”

“在我這里,不過現(xiàn)在不太好拿出來,我怕被雨水打濕了。隊長,你要用地圖查看那個營地可能在的地點嗎?不如我們等下找到避雨的地方再打開好了?!?/p>

“也有道理,還是繼續(xù)沿著這條小溪走吧。說不定,走著走著就看見了?!?/p>

此時雨下得越來越大了,張望晨越發(fā)覺得睜開眼睛都困難,不得不把帽檐壓得更低,濕透的衣服連帶著裝備壓在身上,現(xiàn)在他終于體會到一場戰(zhàn)斗過后體力透支的感覺了。他的余光看見地上有什么東西在流動,轉(zhuǎn)頭卻看見路邊的小溪水位越來越高,完全漫過了被自然沖刷出來的岸邊的高度。不知為什么,張望晨忽然覺得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他們現(xiàn)在處在山溝的底部,如果突然爆發(fā)山洪或者泥石流之類的意外,他的小隊完全沒有辦法躲藏轉(zhuǎn)移到高地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他們剛剛從山梁上下來,身旁和小溪對面的山坡又十分陡峭,他們該如何上山呢?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到地勢高一點的地方去。”他說,“但是這附近想上山有點難,我們應(yīng)該加快腳步往前走?!?/p>

鐘如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在往地勢高的地方走嗎?”他指了指漫過了水岸的溪流,“你在擔(dān)心什么,泥石流?拜托,這種情況太少見了,如果碰見那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旁就傳來隆隆的巨響,緊接著山坡真的垮了下來。張望晨心中一驚,連忙想讓鐘如玉躲開,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大塊土直接砸在了鐘如玉的身上,一瞬間他就被松軟的土覆蓋了。山坡上的土就像沙子一樣向下滑,根本停不下來,轉(zhuǎn)眼之間鐘如玉被埋的地方已經(jīng)積起了近半人高的泥土。

張望晨當(dāng)場愣在了原地,一兩秒之后才恢復(fù)了意識。他當(dāng)即解下身上的背包,大喊一聲“救人”,帶著男生們直奔滑坡的地方,用手刨土。此時滑坡差不多停止了,但是山上還是不斷有零星的土塊順著土坡滾下來,張望晨挖了一陣,卻沒有感覺到鐘如玉的任何身體部位,不禁焦躁起來。

“要是工兵鏟是我背著的就好了!”洪開泰喊道,抽出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張望晨這里仍然沒有任何進展,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鐘如玉的位置,但下一秒他的手就摸到了另一只手,這一定是鐘如玉了,他果然在這里!

“我抓到他的手了,是他的右手!洪開泰,你到我這里來,賴光,你到我右邊來!”

洪開泰心領(lǐng)神會,他來到張望晨身邊,把手插入土堆,張望晨能感覺到他的手沿著自己的手臂一路向下摸索,終于抓到了什么東西,而鐘如玉的手終于也有所動作,張望晨用力把自己的手向下伸,二人用一個最牢固的姿勢互相抓緊了對方的手腕。

“賴光,你找到他的左手了嗎?”張望晨深吸一口氣,“洪開泰你抓緊,三二一——拉!”

他和洪開泰同時用力,鐘如玉明顯被拽出來了一點,賴光此時也興奮地大叫起來,顯然是找到了鐘如玉的另一只手,張著也從后面趕了過來,但他無處用力,索性抱住了賴光的腰,引得賴光驚叫起來,“XX的,別摸我,很癢??!”

“別廢話,再來,三二一——拉!”

突然,一聲槍響突兀地在不遠處響起,此時張望晨正在用力向后仰著身體,雖然微弱地聽見了槍聲卻沒能做出反應(yīng),但他卻幸運地看著子彈在自己的眼前劃過,這把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就松了手。

“你們動作快點,對面山坡上有敵人?!北澈蟮睦罘寄钫f道。張望晨一咬牙,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這一次眾人合力,終于把滿身是泥的鐘如玉拉了出來。

“我向天發(fā)誓,如果這次能逃脫這次劫難,我一定好好做人,努力減肥——”

背后也響起了槍聲,應(yīng)該是李芳念在掩護他們。張望晨扶起鐘如玉,連背包都來不及拿,直接端起槍朝著槍聲傳來的大致方向打了一個長點射,“敵人在哪個位置?”

“就在對面山坡上的樹林里,具體位置不清楚,可能只有一個人!”李芳念打光了彈倉里的子彈,“我要換彈了!”

張望晨對著那個方向又斷斷續(xù)續(xù)地打了幾發(fā)子彈,此時隊員們已經(jīng)全部跑在他的前面了,張著始終沒能把他的那把栓動步槍打響,子彈很有可能已經(jīng)受潮了。遠處的洪開泰朝著他不斷地揮手,似乎是想讓他趕緊往前走。他正在納悶槍聲怎么消失了,來到李芳念身邊讓她快點轉(zhuǎn)移,卻看見李芳念忽然抬起頭,露出了可怕的神情,片刻之后她站起來朝著其余人的方向拔腿就跑,這一下把張望晨整得摸不到頭腦,難道自己突然變丑了?

“隊長,快跑!洪水要沖下來了!”

靠,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張望晨也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甚至有能夠追上李芳念的趨勢,此時他已經(jīng)能夠聽見背后從上游方向傳來的隱隱轟鳴,即使他因為聽力受損聽不見,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能夠發(fā)現(xiàn)雨水已經(jīng)快要沒過他的腳面了。又有幾發(fā)子彈打了出來,但全部打在他的腳邊,濺起一串污濁的水花。

快要追上李芳念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他在往上游方向跑,這難道不危險嗎?當(dāng)他抬起頭,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隊員們已經(jīng)爬到了右邊山坡的頂部,正在向他不斷招手,原來這里還有一條小路可以上山,他們之前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水位高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他的腳腕已經(jīng)泡在水里,估計十幾秒之后,裹挾著泥沙、石塊和各種雜物的水流就會沖到他所在的位置,如果在此之前他和李芳念都沒能到達不會被淹沒的位置,等待著他們的是什么就再明顯不過了。

而此時,那條小路離他和李芳念都只有幾步的距離了。

李芳念的腳下滑了一下,還好她并沒有摔倒。這條小路在遠處的時候看起來很容易就能行走,但張望晨來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它的角度相當(dāng)陡峭。李芳念開始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她的速度相當(dāng)快,不禁讓張望晨咋舌,他很快也學(xué)著李芳念的樣子,抓著山坡上的雜草不斷攀爬。

洪水已經(jīng)沖了下來,張望晨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即使他想努力保持冷靜,腳下不斷涌過的急流和震耳欲聾的響聲還是讓他心驚膽戰(zhàn)。李芳念已經(jīng)成功爬了上去,洪開泰和鐘如玉都躺在山坡的邊緣把手伸向他,距離他不過一米,似乎終于可以脫險了。

突然,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發(fā)生了,一顆子彈就打在他的右手邊,他心中一驚松開了手,結(jié)果左手抓著的一簇雜草無法支撐他的重量,被直接拽了出來?,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攀附,他要摔下去了。

非常奇怪的是,他下落的速度似乎并沒有那么快。這一瞬間似乎被放慢了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他清晰地看到了凝固在洪開泰和鐘如玉臉上驚慌的表情,還有剛剛轉(zhuǎn)身的李芳念那錯愕的神色。他的右手仍然在空中伸著,似乎再一用力就可以抓住他們的手。

但下一個瞬間,他還是落進了渾濁的泥石流。

水流太快了,他用力地揮動四肢,但是并沒有抓到什么東西。驚慌之下,他肺里的空氣幾乎全部用光了,空虛的部分漸漸被泥漿和恐慌填滿,一個絕望念頭涌上心頭:這次他是真的玩完了。他可以躲開子彈,可以下意識地抓住滾落的手榴彈,然而除非有奇跡發(fā)生,否則他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在泥石流中存活的。

為什么會這樣?他本來以為自己在戰(zhàn)場上如果掛掉了一定是因為一顆子彈,沒想到是這樣一種憋屈的方式。自己的人生并不能說有很多遺憾,但確實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完成,沒想到就要在這里結(jié)束了,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就在這時,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他的胸口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疼得他抽搐起來,這個東西的體積似乎相當(dāng)大,自己完全是被攔住了。他的本能驅(qū)使著幾乎不聽使喚的四肢抓住這個東西的邊緣,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向上抬。最后的這個動作耗盡了他剩余的體力,而他也在此時露出了水面。

這個奇跡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張望晨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一頭栽在這個巨物上,差點又摔回水里。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原來趴在一個整個倒下來的樹上,樹冠整個栽了下來,只有樹根還扎在山坡上,而它扎根的地方也已經(jīng)因為洪水的沖刷而下陷、垮塌了,看樣子他不能在此久留,必須盡快地到達安全的地方。

不過,根據(jù)周圍的地形來判斷,如果他成功爬上山坡,他就會和那個一直沒有被他們找到的槍手處在同一片區(qū)域。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的畏懼。




第二十一章? 偽裝網(wǎng)(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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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棵塌掉的樹看起來還算結(jié)實,張望晨擺出一個難看的姿勢,趴在樹干上一點點往前挪動,生怕自己的動作過大會帶來嚴重的后果。直到他快要爬到樹干的根部,他才發(fā)現(xiàn)這棵樹并不是靠著僅有的根部才沒有塌下來,恰恰相反,它的樹根幾乎全被撅斷了,現(xiàn)在它不過是搭在山坡上而已。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張望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繼續(xù)緩慢地爬行。

此時樹干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吱嘎吱嘎的動靜,他也終于來到另一端,在確定搭在山坡上的部分短時間內(nèi)足夠結(jié)實之后,他小心地用手撐在樹上直起身子,然后讓兩只腳嘗試著踩在山坡上,伸手去夠一根手指粗的樹根。張望晨試著拽了一下,應(yīng)該沒有問題,于是他逐漸把自己的體重全部轉(zhuǎn)移到上面,直到自己的身體完全貼在山坡上。之后,他踩著樹的根部,嘗試著去抓到山坡的邊緣,在嘗試了幾次之后,他終于艱難地爬了上去。

聽著腳下洪水的聲音,一陣陣頭暈?zāi)垦5母杏X不斷襲來,張望晨累得直接躺在了地上。但現(xiàn)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周圍還有敵人,他必須振作起來才行。現(xiàn)在的情況十分棘手,他的背包還有槍支全部遺失在洪水中了,身上唯一剩下的武器就是從敵人手里繳獲的一把匕首。白刃戰(zhàn)在軍校的訓(xùn)練中并不是他的長項,但現(xiàn)在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直到這時,他才聽見遠處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現(xiàn)在他的聽力應(yīng)該是完全恢復(fù)了,他蹲下一邊用手指把耳朵里的水沾出來,一邊感受聲音的位置,他分辨出至少有兩個人在喊話,應(yīng)該是他的隊員在呼喚他。突然一陣槍聲從身前的樹林里傳來,把喊話聲打啞了,他一激靈直接臥倒,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這個敵人已經(jīng)很近了,從槍聲來判斷,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100米。這個槍手為什么一個人埋伏在這里,他的同伙都在哪里,是已經(jīng)撤離了還是正在別處?不管怎樣,這里只有他一個人應(yīng)該是更合理的情形。張望晨開始在潮濕的地面上匍匐前進,滂沱大雨成了再好不過的掩護,他移動時制造的聲音被完全遮蓋住了,他就這樣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移動。

此時又響起了槍聲,但是距離更遠,兩種槍聲互相交織著。這應(yīng)該是隊員們在和敵人交火,張望晨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的隊員遭遇不測,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把他嚇得渾身冰涼,他已經(jīng)完全不敢去想象最壞的結(jié)果了,現(xiàn)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盡快抓住這個敵人,不讓他造成更多的傷害。

終于,他在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一個正在用跪姿不斷開火的身影。張望晨終于明白他們之前為什么一直沒能發(fā)現(xiàn)這個敵人了,不僅因為他穿著迷彩服,更是由于他還在迷彩服外面穿著一身枯枝爛葉般的偽裝,如果不是槍口的火焰,張望晨就算來到幾米遠的地方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壓低身子,從靴子里抽出匕首,一步步向他逼近,幾枚子彈不合時宜地擦著他飛過,莫非是隊員們把他當(dāng)成了敵人?他加快腳步,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樹枝,這響聲已經(jīng)足夠引起注意了。他深吸一口氣,趁著敵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接沖到他的身后,用左手拉住他的左臂,而他右手中的匕首已經(jīng)抵住了咽喉。

“放下武器!”

這人的動作一下子停止了,但是那把裝著瞄準(zhǔn)鏡的突擊步槍還握在他下垂的右手中。張望晨無意間瞥見幾縷從鋼盔里露出來的頭發(fā),一個奇怪的念頭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個女兵。

但是現(xiàn)實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她右手松開了槍,伸向腰間,張望晨并沒有給她拿起什么東西的機會,右手本能地一抹,一道血幕頓時噴涌而出,這個女兵的嘴里冒出幾句含混不清的話語,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血和泡沫不斷地涌出來,她不斷抽搐著,最終一動不動,只剩下眼睛還睜著。

張望晨顫抖著蹲下來,慢慢拉開她的手,他本以為會是一顆手榴彈,沒想到也是一把匕首。他跪倒在地,不斷地喘氣,為什么又是這樣?每一次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奇跡出現(xiàn),他都是活下來的一方,而對方一定會被自己的武器殺死,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個人因他而死了。

也許這就是戰(zhàn)爭吧,總有人會死,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他了,總有一天,他不會再有這么好的運氣。

“不許動,把你的——張望晨?”

張望晨從思緒中抬起頭,張著端著槍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他的臉上滿是驚訝和疲憊,還有另外一種張望晨讀不懂的情緒。張望晨站了起來,用匕首指向地上的尸體,“干掉了。附近應(yīng)該只有他一個。小隊有人受傷嗎?”

張著欲言又止的神情讓張望晨警惕起來,他顧不得把匕首上的血擦掉,便向著喊聲曾經(jīng)傳來的方向跑去。

當(dāng)他看見圍成一圈的隊員時,張望晨的心揪緊了。李芳念正在對地上的誰進行急救,旁邊的洪開泰在和賴光不斷地爭吵,盧安希背對著眾人坐在一邊,不知在想什么。當(dāng)他來到近前,他才能看清楚地上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鐘如玉,他雙眼緊閉,胸口已經(jīng)被染成一片殷紅,起伏的趨勢已經(jīng)難以分辨,嘴里的血正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李芳念一邊輕聲安慰著他,一邊盡力地想要阻止失血,但在張望晨看來,這樣的重傷可能沒有辦法再救治了。

此時的他莫名其妙地冷靜,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待著鐘如玉的生命體征不斷消失,這讓他后來每每想起都不由得感到后怕,他不愿意相信這是他的本性。

鐘如玉的胸口已經(jīng)不再起伏了,嘴里也不再有鮮血涌出來。李芳念用顫抖的手搭在他的頸動脈處,過了幾秒鐘,她把沾滿了血的手從拿開,拿起一團還沒有完全被浸透的紗布擦拭掉了鐘如玉臉上的血。她環(huán)視四周,又看了看人群之外的張著和張望晨,最后把頭低了下去,長久以來嘴唇緊閉的她,現(xiàn)在終于說出了張望晨最不愿意聽到的那句話。

“他走了。”

張望晨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冬天的石頭一樣冰涼,從還算有點溫度的胸口一直往下落,消失在水底。之前蔡道負傷的時候,他還在慶幸他沒有丟掉性命;孔世文腿部中槍被軍隊帶走,他也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但這一次,他的隊員沒能像包括他在內(nèi)的其他人一樣,從死亡面前擦肩而過。

我向天發(fā)誓,如果這次能逃脫這次劫難,我一定好好做人,努力減肥……

五分鐘之前,鐘如玉的面孔還是那樣鮮活,他在拿到突擊步槍時的得意之情,還有死里逃生后的狂喜神態(tài)猶在眼前,可現(xiàn)在這張臉再也不會開懷大笑了。張望晨慢慢地蹲了下來坐在地上,蔡道的手表滴答滴答地走著,雨水也滴答滴答地從樹葉之間淌下來,打在他的頭頂和肩膀上,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心里沒有在想著任何事。

不知過了多久,張望晨從地上站了起來,其他人還都圍在鐘如玉的遺體邊,在他起身之后便都看向他。他張開了嘴,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最后他還是下定了決心,拿起了地上的工兵鏟。

“張著,聯(lián)系一下程空,讓他知道我們這邊需要幫助,問問他附近有沒有軍隊活著后勤部隊可以來幫助我們?!?/p>

“隊長,你去干什么?”

張望晨想了想,“確認周圍沒有其他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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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圍坐在篝火前,樹林萬籟俱寂。張望晨把金屬網(wǎng)從木棍制成的架子上拿下來,等到罐頭的溫度變得舒適,便分給了眾人,可是沒有一個人動手。

“大家吃完之后,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應(yīng)該會有軍隊來接應(yīng)我們。今天晚上我、洪開泰和賴光值班,我值第二班?!?/p>

洪開泰默默地點了點頭,賴光顯得有些猶豫,“隊長,你說軍隊如果來接我們,會把我們帶到后方嗎?!?/p>

張望晨的小隊一開始有8人,期間3人負傷,1人陣亡,又補充了1人。傷亡率已經(jīng)高達44.4%,按照張望晨所學(xué)的知識,這樣的傷亡率足以讓一支軍隊喪失斗志。眼下的他沒有辦法做出任何承諾,只是點了點頭。

“應(yīng)該會?!?/p>

又過了一會兒,眾人才動起筷子,風(fēng)卷殘云般地吃掉了本就不多的晚飯,而這已經(jīng)是一天之內(nèi)最好的一頓飯了。賴光默默地站起來,支起兩個帳篷,然后直接鉆進其中的一個,李芳念也很快鉆進了自己的帳篷,這時張望晨才想起他們7個男生只剩下4人,不再需要3、4個人擠一個帳篷,不由得黯然神傷起來。他站起身,拍了拍洪開泰的肩膀,把從那個女兵身上繳獲的武器全部交給他,“交給你了?!?/p>

洪開泰接過突擊步槍,“隊長,這裝備確實不錯,看起來和先前伏擊我們的部隊是一樣的,他們應(yīng)該是同一支部隊的吧?”

“應(yīng)該是,但是我一直想不通她為什么會一個人留在其他位置。不管怎么樣,這些都不是我們需要擔(dān)心的事情了?!睆埻堪咽直磉f給他,“現(xiàn)在大概是……9點半,你在2點鐘的時候叫醒我?!?/p>

洪開泰點點頭,接過了手表。張著本來是要走進帳篷的,這是也折返了回來,“隊長,我再三考慮,覺得只留一個人站崗不太妥當(dāng),我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小隊,何況還損失了很多人,之前幾個小隊在一起的時候每個小隊分一個人出來站崗是可以的,現(xiàn)在可能不好照應(yīng)。這樣吧,你還是守下半夜,我到時候也出來幫你,我等下去給賴光說一下,讓他出來陪著洪開泰,你今天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p>

張望晨點點頭,他的疲憊已經(jīng)讓他難以睜開眼皮了,“好吧,今天就辛苦你們了,我先去休息了?!?/p>

他鉆進帳篷,隱約聽見張著在和隔壁的賴光說了些什么。自己的睡袋和背包一起丟掉了,但現(xiàn)在他顯然不需要這東西,剛剛在潮濕的地面上枕著胳膊躺下,疲憊感就席卷了全身。他本來還想勉強支撐到張著睡下,可是他顯然低估了自己今天消耗的體能,片刻之后,他就進入了夢鄉(xiāng)。就在這時,他卻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氣,這氣味極其濃郁,讓他不禁深呼吸。

這好像是槐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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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偽裝網(wǎng)(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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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校的時候,有一年不知是不是因為領(lǐng)導(dǎo)心血來潮,幾棟男生宿舍樓前的小花園突然種滿了槐樹,種樹的也不是從學(xué)校外面請來的工人,而是軍校的學(xué)生。當(dāng)時確實很累,但是之后兩年的夏天,每天晚上都能聞到槐花的香氣,時不時還能分到一點槐花蜜,也不算虧。話說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6月初,如果他們還在學(xué)校,也應(yīng)該能聞到香氣了。

帳篷外此時傳來了說話聲,這讓張望晨很是疑惑,洪開泰和賴光又不是沒有腦子,在這么安靜的夜晚高聲說話不是等同于找死嗎?談話聲越來越大,時不時還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張望晨此時已經(jīng)是困意全無了。他實在忍無可忍,穿上靴子,拉開拉鏈走出了帳篷。

來到外面,他才發(fā)現(xiàn)說話的并不是洪、賴二人,而是鐘如玉、孔時文和盧安希。鐘如玉穿著一塵不染的迷彩服,正坐在一個樹墩上眉飛色舞地說話,見到張望晨走了出來,便向他揮揮手,“張望晨,你怎么起來啦?”

“還不是被你們吵的,這大晚上了,你們不睡覺,在這里聊什么呢?”

“鐘如玉在說他上學(xué)時候的趣事,”孔時文痞痞地一笑,“我聽著完全不覺得好笑,他還講得津津有味?!?/p>

張望晨皺起了眉頭,打算制止他們的高談闊論,可是他們?nèi)藚s有說有笑地站了起來,徑直鉆進了帳篷,倒是把張望晨晾在了原地。他覺得十分蹊蹺,便站起身來想要問個究竟。

他剛剛起身,就已經(jīng)看不到鐘如玉等人了,他走出幾步,腳下卻變成了綠油油的草地,背后的篝火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就連時間也從深夜變成了正午。這讓他一時間疑惑不已,在他周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此時他正身處在一個操場的正中央,這里似乎在進行著一堂體育課,紅色的跑道上有十幾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學(xué)生在慢慢地跑著,一些女生在打排球,遠處的籃球場人聲鼎沸。他向前走了幾步,卻覺得腳底的感覺有些異樣,他彎下腰,發(fā)現(xiàn)“草地”上鋪滿了用塑料制成的假草,而不是真正的草皮,他十分疑惑,為什么要干這樣多此一舉的事情?就在他思索之時,一個足球滾到了他的腳邊,原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一群男生在踢足球,他們正好在向張望晨的方向移動。張望晨沒來得及躲開,不過他們似乎也不在意,直接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

突然,張望晨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他第一眼看到這個人就認定這是自己認識的某一個人,但是他絞盡腦汁也不能想起這個背影屬于誰。此時,這個人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樣,也在不遠處停下腳步,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當(dāng)張望晨看到這個人的臉,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居然就是自己!這是怎么回事?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面貌和他的還是有細微的差別,然而還沒等他仔細觀察,背后就傳來喊聲,應(yīng)該是在呼喊著自己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的名字,隨即這個男生便跑開了,他對張望晨的存在似乎毫不在意,經(jīng)過張望晨身邊的時候還向他點頭致意。如此反差的舉動讓張望晨確信他一定知道內(nèi)情,便打定主意要從此人口中問出點什么,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周圍的場景又變化了,這個過程是如此迅速,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現(xiàn)在他身處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這里到處是管線,十分雜亂。頭頂昏暗的燈光并不能照出房間里所有物體的輪廓,他左手邊有一張桌子,上面已經(jīng)布滿了一層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桌子上似乎還放著幾個筆記本,他最后還是打定主意不要去碰。他順著房間往前走,盡頭處兩個傾斜擺放著的,覆蓋著金屬外殼的巨大圓柱形物體映入他的眼簾,它們的大小應(yīng)該可以讓一個人躺進去。而在他的右手處有一扇門,門軸已經(jīng)生銹了,張望晨嘗試著想要打開它卻無功而返??粗块g內(nèi)部近乎簡陋的裝飾和奇怪的機器,他不禁好奇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最重要的是,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還沒等他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背后的一扇門突然被打開了,這把他嚇了一跳。一個穿著披風(fēng)的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六七個軍人模樣的人。穿披風(fēng)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這是一個年輕人,年齡應(yīng)該不會超過24歲,他環(huán)顧四周,伸出左手手指在張望晨旁邊的桌子上抹了一下,對著指尖上的灰塵若有所思。“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不能給任何人說,我即使不提醒你們,你們也明白吧?”

“請?zhí)胤判模覀円恢笔侵矣谀??!?/p>

兜帽男點了點頭,他走向那兩個圓柱形物體,張望晨往旁邊讓了一下,那人便擦肩而過,但是從始至終,這三個人對張望晨的存在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讓他感覺很不對勁,按照他的理解,要么這幾個人腦子有問題,要么就是因為他根本不存在,現(xiàn)在他寧愿相信前者。

兜帽男打開了一個儀表盤,一頓操作過后,覆蓋著的金屬外殼向后滑去,這兩臺機器露出了真面目:它們似乎都是充滿著液體的容器朝向張望晨的這一側(cè)是玻璃制成的,后面則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還鑲嵌著很多電子儀器。右邊的一個已經(jīng)排干了容納物,空空如也,而另一個里面……有一個人,一個男人正漂浮在里面,他的臉上戴著一個呼吸器,有一根塑料管連接在玻璃罐的頂端,而他的全身插著密密麻麻的針,這其中也有不少和頂部連接著,看得張望晨頭皮發(fā)麻。兜帽男轉(zhuǎn)過身看向背后的人,他們立即心領(lǐng)神會,拿出了一副折疊擔(dān)架和一套醫(yī)療設(shè)備。兜帽男按下一個按鈕之后,整個機器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聲,容器內(nèi)的液面緩緩地下降,同時玻璃罐的上端開始下降,逐漸趨于水平,這一切讓張望晨難以理解其目的,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玻璃罐慢慢地旋轉(zhuǎn),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發(fā)生了。

“準(zhǔn)備好,營養(yǎng)液排干的時候,他就會醒來了?!?/p>

突然間整個房間開始晃動,張望晨站立不穩(wěn),險些摔倒在地上,奇怪的是,其他人仍然穩(wěn)穩(wěn)地站立著。液體全部排盡,玻璃艙門也隨之打開,剎那間如同天崩地裂,張望晨摔倒在地,不斷下落,那些人離他的頭頂越來越遠……

“隊長,醒醒?!?/p>

“啊——!”張望晨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直接坐了起來,張著正半蹲在帳篷入口處,顯然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瓣犻L,你沒事吧?”

“沒事。已經(jīng)到時間了嗎?”

“到了,洪開泰和賴光剛剛睡下。你如果感覺很累的話,不如繼續(xù)休息吧?我來守夜?!?/p>

“不用了,我馬上就出來。”

張著點點頭,放下了簾子。張望晨痛苦地用手蓋住了臉,剛才的景象是那樣真實,讓他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夢境與現(xiàn)實,他看到的事情,真的發(fā)生過嗎?他又在這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此時他的大腦就像一團漿糊,任他如何思索都毫無答案,他遺憾地嘆氣,穿好衣服走出了帳篷。

剛剛走出帳篷,他就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原來月亮已經(jīng)很低了,如果他的估計不錯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凌晨四點左右,這可比他安排叫醒他和張著的時間晚了兩個小時!這是怎么一回事?

“別急,隊長,我可以解釋,你要不坐下慢慢聽?”

張著似乎看透了他臉上的疑惑,他也沒推脫,接過張著遞來的突擊步槍坐在了地上,“行啊,那你就從頭講吧。”

張著清清嗓子,“其實是這樣的:賴光在10點鐘的時候已經(jīng)困到不行,所以他先去睡覺了,讓洪開泰在12點的時候叫醒他,到時候洪開泰就可以去睡覺,他接著守到我們約定的時間,然后叫醒我們,問題是——”

“——嗯?”

“問題是我因為尿急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坐著睡著了,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1點40分左右?!?/p>

“然后呢,你怎么處理了?”

“我罵了他一頓,讓他多陪我守了一個小時?,F(xiàn)在是4點,我把你叫醒了,這么安排能讓每個人都稍微多睡一會兒,我覺得也挺好?!?/p>

“的確,不過這樣也確實很危險。行啦,這樣守夜也就這么一次了,等到我們和部隊會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起來,你有收到電報嗎?”

“我是在我守夜期間,大概3點的時候守到的,不過……”張著看起來有什么難言之隱,“我一次收到了兩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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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偽裝網(wǎng)(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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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份?沒想到他們在這個點倒是格外的用功啊?!睆埻拷舆^了兩份電報,第一份的信息相當(dāng)簡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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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部小隊附近的陸軍部隊在昨日的暴雨中損失慘重,已經(jīng)撤離。得知你部的傷亡情況,我亦十分關(guān)切,但此區(qū)域已經(jīng)陷入白熱化戰(zhàn)斗,暫時無暇派出部隊接應(yīng),你可沿著……(一條自然特征)前往……(一處地點)處,即可安全和部隊會合。附近敵軍眾多,務(wù)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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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軍官學(xué)園生化檢測部隊

第一大隊大隊長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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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們可以撤,我們就沒有這個待遇嗎?為什么沒有人通知我們?”張望晨把這份電報折起來放好,又打開第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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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之前加入你所在小隊的,姓名為李芳念的陸軍軍官學(xué)園士官生,我們在進行資歷登記時,并未查找到此人的相關(guān)檔案。我們正在對此情況進行核實,并查詢是否有檔案遺失的情況。望知悉。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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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軍官學(xué)園檔案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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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丟失?這是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字面意思,她的檔案找不到了?!睆堉柭柤纾盎蛘?,這封電報是在傳達另一個信息……”

“什么信息?”

“隊長,你不覺得李芳念很奇怪嗎?”張著看著李芳念帳篷的方向,“按照你給我們講過的經(jīng)歷,她的格斗和槍法都和我們不是一個級別的。昨天在那個院落的戰(zhàn)斗中,她不僅能夠躲藏到你們從地下室回來,還在逃離的過程中毫發(fā)無傷,這難道不奇怪嗎?”

張著的話語也帶起了張望晨心中的疑問,從他看見李芳念干凈利落地刺殺那名東國軍人開始,她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像她這樣的身手和射擊水準(zhǔn),如果拋開男女之間固有的身體素質(zhì)差異??峙峦瑑娭械哪猩軌蛉娴睾退嗥车臎]有太多,而她的心理素質(zhì)就更令人咋舌了,張望晨可從來沒有見過她什么時候會崩潰。除此之外,她好像從來沒有在他們的面前笑過,這本身也是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那你覺得,她為什么會有如此出色的表現(xiàn)?”

“她的表現(xiàn)和她收到的訓(xùn)練是分不開的,她的年齡與我們相仿,卻比我們強,只能說明她受到了頂尖的訓(xùn)練。而把她這個年齡的人訓(xùn)練到這樣的水準(zhǔn),恐怕不會再有更多的動機了,她很可能……”

“……是個間諜?!睆埻垦a完了張著沒說的出口的話。

夜晚越來越冷,張著把自己的迷彩服借給張望晨,叮囑他要小心,便回到帳篷里休息。張望晨把玩著手里的突擊步槍,看著天邊昏暗的新月,周圍萬籟俱寂,他實在是無事可干,索性開始思考這一段時間他的所見所聞,以及今晚得到的信息。

李芳念,真的是一個間諜嗎?

如果她是一個間諜,那么自從他的小隊出征以來發(fā)生過的蹊蹺的事情就都能解釋清楚了。遭遇屠殺士官生的特種部隊,小隊里的醫(yī)療兵負傷撤離,偏離路線,受到伏擊……這樣看來,她的加入也算合情合理,想要找到檔案的問題是需要時間的,這個時間據(jù)張望晨對陸軍軍官學(xué)園辦事效率的了解,可能會很長。

但像她這樣優(yōu)秀的間諜,為什么會被派到我們這里來呢?難道只是為了誤導(dǎo)我們對生化武器檢測的進度?說實話,從4月底出發(fā)一來,他們和其他的小隊還從來沒有檢測到任何生化武器使用的跡象,而且他們一直是沿著國界線行進的,從總體來看,東國基本沒有在邊境使用過生化武器。那么,李芳念作為一個間諜潛入進他們小隊的動機又是什么呢?

一時間他想得頭昏腦漲,不住把玩起槍支的保險來。這么想下去似乎也沒有結(jié)果,除非他能從李芳念嘴里親口問出點什么來。

“別動?!?/p>

這聲音把張望晨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端起槍,可是槍口被什么東西擋住了,緊接著一支手槍出現(xiàn)在他眼角的余光里?,F(xiàn)在他別無選擇,只能把槍放下,一只白嫩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撿走了突擊步槍?!澳愫苄疫\,如果保險是關(guān)著的,我剛才已經(jīng)開槍了。”

“這樣會把其他人全部驚醒,到那時候——”

“——他們會陷入更大的風(fēng)險?!崩罘寄钣米笫至嗥饦寧В瑥膹埻可砼岳@過,坐到了他的對面?!八?,為了你和他們著想,你最好乖一點。當(dāng)然,不用把舉手投降的姿勢擺出來,那只是個形式?!?/p>

“你也很清楚你這樣做的后果吧?”

“是什么呢?我還指望著你幫我想想呢,我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做事不考慮后果了。”李芳念把突擊步槍仔細檢查了一番,但她右手里的手槍始終指著張望晨,“我猜你現(xiàn)在一定有很多疑問,對吧?為什么不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聊一聊呢?每次我和你說話,你的幾個同伴總會起哄。批評他們讓我看起來像個老太婆,但是他們確實有點幼稚,畢竟我又沒有故意不和他們說話?!?/p>

張望晨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還能這樣發(fā)展。短時間內(nèi),李芳念應(yīng)該還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既然她都發(fā)話了,那么他不妨問一問好了。

“我們一路上遇到的敵軍,包括在趙莊遭遇的部隊,今天白天伏擊我們的特種兵,他們都是被你指引來的嗎?”

“不是。但是如果你把‘指引’改成‘吸引’,我就沒法做出確切的答復(fù)了,畢竟我不清楚我個人是否也是他們的目標(biāo)。你剛才和張著聊天的時候,猜測我是不是間諜,對吧?很明確地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不是’?!?/p>

“既然你不是間諜,那你是怎樣學(xué)會這些技能的?據(jù)我所知,你很可能不是我們陸軍軍官學(xué)園的學(xué)生?!?/p>

“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如果我們以后能再次見面,我也許會找一個合適的場合回答你,至于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同學(xué),當(dāng)然不是?!?/p>

“那你加入……或者說,潛入我們小隊的動機是什么?!?/p>

“想活命。這世界上誰不想繼續(xù)活著呢?”李芳念的回答倒是十分爽快,“你已經(jīng)問了三個問題了,我這里也有一些有關(guān)你的問題,如果你回答得讓我滿意,作為交換……我說不定可以讓你知道你好奇的事情。怎么樣?”

她果然有想知道的事情嗎?張望晨點點頭,“行啊,反正槍在你手里?!?/p>

“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有關(guān)你的出身。我需要你告訴我你的身份,履歷以及童年經(jīng)歷。”

這算什么問題,難道她在進行什么審訊嗎?“我的姓名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于東歷317年進入陸軍軍官學(xué)園,作為見習(xí)士官生開始服役,318年正式成為士官生,進入生化武器檢測部隊深造。這樣可以吧?我覺得夠詳細了?!?/p>

“還不太夠,你的生日?”

“東歷300年4月9日?!?/p>

“300年的4月9日嗎……”李芳念喃喃自語道,隨即又恢復(fù)了平常的語調(diào)?!澳愕耐杲?jīng)歷,我想詳細了解一下?!?/p>

“你不會是取材的戰(zhàn)地記者吧?”張望晨抖了個機靈,李芳念卻不為所動,于是他只能重新嚴肅起來?!拔业母改付际寝r(nóng)民,我們住在邊境附近。之前的戰(zhàn)爭中,我在逃難的過程中和他們失蹤了,我流浪了一段時間,之后被一位官員資助進入當(dāng)?shù)氐膶W(xué)堂。學(xué)堂的先生覺得我比其他小孩都聰明,那位官員得知后,就把我送到了學(xué)園?!?/p>

“那你還記得你父母的名字嗎?”

張望晨搖搖頭,“不記得了。在戰(zhàn)爭中我被炮彈炸傷,頭摔在一塊石頭上面,流了很多血。醒來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遺忘了很多記憶,包括我所在的村莊的名字,我的朋友,等等,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是后來才慢慢想起來的,而其他的部分則一直沒能回想起來。那次爆炸在我的身上留了疤,你如果不相信的話,不如……”

“你覺得耍流氓很有意思嗎?我對你的這些僅存的記憶還有傷疤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都是可以偽造的?!?/p>

“偽造是什么意思?”張望晨感到很不高興,李芳念難道覺得他的經(jīng)歷是編造的?不是每一個人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都能夠編出一堆東西,至少不是他。“我覺得你應(yīng)該能明白,我現(xiàn)在相當(dāng)坦誠,這樣浪費時間是沒有意義的。而且,如果我想制服你,你可能沒有開槍的機會?!?/p>

“哦,很自信啊,那你試試啊。”李芳念對張望晨的施壓毫不在乎,看起來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這場談話中占據(jù)主動,這讓張望晨心里不禁一陣慍怒。李芳念突然抬起了槍,“我警告你,不要動什么心思,你面部的微表情我已經(jīng)讀得一清二楚了。有一點你是對的,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所以,第二個問題——”

張望晨握緊了拳頭。

“——張星燦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有印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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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偽裝網(wǎng)(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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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星燦?張望晨在自己的記憶中搜尋一番,毫無結(jié)果?!皼]有?!?/p>

“周恬羽,周憐希,李恒翊……這幾個名字呢?”

“都沒有?!?/p>

李芳念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她的目光好像一把刀子,要把張望晨的頭切開翻箱倒柜地找她想要的東西。幾秒過后,她低下頭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從自己迷彩服的內(nèi)兜里掏出一張照片,“第三個問題,這張照片上的人,你有印象嗎?”

張望晨狐疑地接過照片,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別誤會,我只是拿手電筒?!?/p>

“別找了,在我這兒呢?!崩罘寄钊映鲆粋€東西,張望晨借著昏暗的日光精準(zhǔn)地接住了它,發(fā)現(xiàn)這正是自己的手電筒,這可真是怪了。他打亮電筒,只見這張合影上站著五排人,第一排到第三排都是一些中年男女,看起來十分高興,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第五排都是穿著防化服的人,看起來都像是研究人員,他們的臉全部無法辨認。只有第四排有幾個年紀不大的人,他從左到右打眼望去,目光停留在了一個女孩身上,這是一個他相當(dāng)熟悉的身影。

“第四排第二個女生是你嗎?”

“接著往右看?!崩罘寄畹幕貞?yīng)不置可否,張望晨覺得這已經(jīng)是個相當(dāng)肯定的答復(fù)了。這張照片上的李芳念居然是笑著的,這算是他第一次見到李芳念會心的笑容,照片上的她看起來和現(xiàn)在毫無差別,就連馬尾辮和額前的斜劉海都是一樣的,這帶來了新的問題,李芳念為什么要把這張照片給他看,在照片的時間她在干什么?目前是得不到答案的,還是接著往下看吧。

李芳念的右邊是另一個女生,她也扎著馬尾辮,有一雙月亮般的眼睛,非常好看。張望晨之前對李芳念的估計是她是見過的女生里最漂亮的之一,現(xiàn)在看來這個女生也處在同一等級。但是有一件事讓他非常在意,這個女生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可怕,而且不像是簡單的殺意,多看幾秒他都不舒服。這個女生的右邊是一個戴眼鏡的高鼻梁男生,而他的右邊……

張望晨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了。不,這不可能。照片上的絕對不是他。即使相貌和他如此相像,這也不可能是他自己。

“萬萬沒想到,是吧?”李芳念伸出手,讓張望晨把照片遞還給她,“自打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一直懷疑你和照片上的這個人有什么關(guān)系,遺憾的是,即使到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p>

“這張照片拍攝于什么時候?”張望晨把照片遞了回去。李芳念接過照片,放回了自己的衣服,“大約4年前?!?/p>

4年前……那正是東國和煙國第一次戰(zhàn)爭前的一年,從這個節(jié)點開始,他的記憶就開始丟失了,越向前越模糊。難道真的如她所說,自己的記憶是偽造的?難道真的會有這樣的技術(shù)嗎?如果他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那么他是誰,難道是照片上的那個人?種種信息和猜想一時之間令張望晨頭昏腦漲,他感覺內(nèi)心有什么東西正在瓦解。

“看你的表情,你很痛苦啊。想聽個故事放松放松嗎?”

“我似乎也沒得選啊?!?/p>

“很明智的選擇?!崩罘寄钫f,“那么,這個故事應(yīng)該從何講起呢?大概會從一個女生的經(jīng)歷講起吧?!?/p>

會是她自己嗎?

“這個女生很年輕,也十分聰明,她在基礎(chǔ)教育中鶴立雞群,把所有潛在的競爭對手遠遠地甩開了。除此之外,她還在生物學(xué)領(lǐng)域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天賦,這使得她后來進入了一個研究所,專門研究一種在這個星球上存在已久,卻難以被破解的病毒。即使在這樣頂尖的領(lǐng)域,她憑借著自己的勤奮和天分,與一眾中年人同事相比也并未遜色太多。”

“然而,忙碌又充實的科研生活,并不能讓她破碎的內(nèi)心得到修復(fù),她來自一個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地方,而在這里,沒有一個人親切地對待她。日復(fù)一日的工作讓她的內(nèi)心逐漸麻木,喪失了作為一個人的種種情感,她對此感到絕望,但又無力改變,于是她覺得自己終將變成一具行尸走肉。突然有一天,意外發(fā)生了。”

“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和往常一樣她從沉睡中蘇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在類似于實驗室一樣的地方。她的手腳都被束縛住,而她的頭上罩著一個頭盔一樣的東西,十分沉重。她想要掙脫束縛,她想到了一百種方法,可惜沒有一種能夠用的上。忽然,她愣住了?!?/p>

“然后呢?”

“然后她驚訝于自己為什么能想出一百種方法,事實上……”李芳念擺手道,“這只是藝術(shù)夸張。但是自她意識到異常的一刻起,她感覺到了歷史與知識的洪流向泥石流一樣涌入她的大腦,這其中有各式各樣的信息,端粒學(xué)說,生物克隆,基因突變,模因的影響,熱核武器的構(gòu)成和原理,宇宙膨脹,引力波,蟲洞,弦理論,黎曼猜想,費馬大定理……她了解過的和沒了解過的,她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她的大腦全部來者不拒,統(tǒng)統(tǒng)接受?!?/p>

張望晨都快聽暈了,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她向開口呼救,可是就像啞了一樣喊不出聲音,她開始感到頭疼欲裂,眼睛痛得閉不上,不斷地有血從她的眼角,鼻孔里流出來,或許還有耳朵。她以為自己幾乎要暈過去了,可是她并沒有,這個痛苦的過程似乎沒有終點。漸漸地,知識的流動變得緩慢,她的意識終于恢復(fù)了清醒,她也在此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p>

“從那之后,她似乎變了一個人。她的個性開始變得陰郁而暴躁,再加上在其他人的研究走入死胡同時,她卻能不斷地取得新成果,周圍的人都不愿意再接近她。而她覺得自己的一部分仿佛丟失了,她花了很長時間去思考是什么東西,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記憶?!?/p>

張望晨坐直了。

“看起來之前她遭到的劫難并不會造成永久性的影響,她無端獲得的知識每時每刻都在不斷流失,而她在某一個時間點之前的記憶也逐漸恢復(fù)。終于,在幾個月之前,她想起了全部的經(jīng)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沒錯,她上學(xué)的時候的確很聰明,但是還沒有聰明到才高八斗的程度?!?/p>

“才高八斗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聰明的意思,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說話?”李芳念生氣地說,摘下眼鏡用手揉起了鼻梁的頂端,“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她很聰明?!?/p>

“嗯,是。但是她之所以能夠在研究領(lǐng)域有所斬獲,并不是因為她本身有多聰明,恰恰相反,她其實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天才。而她之前遭遇過的知識洪流,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那一次她獲得了足以支持自己的研究進行的生物學(xué)知識。隨著她的記憶慢慢恢復(fù),她逐漸想起了自己以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從此她再也沒相信過任何人,因為她不知道是誰對自己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大約兩個月之前,和她非常熟悉的一個人突然告訴她,要帶著她一起逃離他們所在的國家。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她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不知道那個男人做了多么極端的事,使得他們的后路被完全切斷了,不得不逃向邊境。這一下,她以前過著的安定,有規(guī)律但是毫無活力的生活就要和她說再見了,這反而讓她感覺到了生存的意義。在逃亡的途中,她略施小計逃脫了那個男人的控制,消失在一片山區(qū),從此再沒有人聽到過她的消息?!?/p>

張望晨深吸一口氣,拂曉的新鮮空氣灌入他的肺部,他望向遠方,月亮已經(jīng)依稀難辨,而另一方向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白色。他點點頭,“非常有趣的故事,我實在是受益匪淺。不過,你可能還沒講完吧?”

李芳念搖搖頭,突然微笑起來,張望晨在看見這個甜美笑容的瞬間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望晨,你聽好了:我要求你改變隊伍的行進路線,帶我找到營及以上單位的煙國軍隊。我的真實身份是東國國立第七生物化學(xué)研究所的副主任研究員,我正在叛逃,希望得到煙國的政治庇護,作為交換條件,我的手上有第七生物化學(xué)研究所正在研究的所有生化武器的資料?!?/p>

果然,那個故事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F(xiàn)在她加入自己小隊的來龍去脈再清晰不過了:她因為某種原因決定叛逃到自己的國家,在途中撞見了東國的部隊,被當(dāng)成學(xué)園的士官生一起綁架了。在被解救之后,她假冒頂替或者編造了自己的身份,加入了自己的隊伍,由于研究背景,并沒有在戰(zhàn)地急救中露出馬腳。

然而,這些信息中是不是會有哪一條是她編造的呢?李芳念說了太多的話,假如其中有一句是假的,張望晨很可能無法分辨,如果因為假消息而盲目相信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讓自己和朋友們陷入危險的境地。不過,他不需要驗證每一句話的真假,只要找到關(guān)鍵的證據(jù),足以支撐李芳念拋出的概念,他就能允許自己暫時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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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偽裝網(wǎng)(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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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趣。既然你是研究員,你的相關(guān)證件總會帶在身上吧?”

“我已經(jīng)猜到你會這么問了?!崩罘寄钣謴囊路?nèi)兜里取出了什么東西,張望晨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一本證件,單位名稱和職位和她所說的絲毫不差。看來,暫時可以相信她所說的了,但是對她本人,張望晨并不打算相信,毫不夸張地說,李芳念比他要聰明很多,張望晨覺得自己很容易掉進她的什么陷阱里。

“沒想到你還是個高級干部啊,”張望晨把證件還了回去?!瓣P(guān)于你所說的要求,我不一定能按照你的要求來改變行進路線,因為凌晨時我收到了大隊長的電報,他說附近暫時沒有能接應(yīng)我們的部隊,我們需要盡快地按照他傳達過來的路線行進,這樣最終可以遇到陸軍的部隊,你看這樣可以嗎?”

“只要能夠安全返回安全地帶,方法不是問題。除此之外,你也應(yīng)該在途中保護我的安全?!?/p>

“我一直在盡我全力保護你們所有人的安全,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能讓你滿意?”

“那就看你的表現(xiàn)了?!?/p>

“說起來,”張望晨抬起下巴,“你不會在路上還拿手槍指著我吧?”

“抱歉,沒法做出確切答復(fù)。在聽到你和張著的談話之后,我不覺得我可以相信你們中的哪一個人?!?/p>

“哦,我和張著說話的時候,把你吵醒了嗎?”

李芳念搖了搖頭,“并不是。我醒來的時候,聽見張著接收電報的聲音,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盡力不讓自己睡著?!?/p>

張望晨聽到這句話之后,不禁十分驚訝,雖然站在她的角度的確能體會到她為了生存下來所付出的努力,但是這樣的毅力的確有點反人類了?!笆沁@樣啊,那我只能希望你明天,也就是今天,不會因為你自己的原因拖慢我們行進的速度?!?/p>

“別自作多情了,雖然我不想這么說,但是你低估我了。說起來,張著的本領(lǐng)也被你們所有人低估了,不是嗎?如果真刀實槍地比拼一下,他不一定會輸給你?!?/p>

張望晨一攤手,“事實上,他在各項射擊訓(xùn)練中的成績的確是優(yōu)于我的,而我也從來沒有低估過他,我并不習(xí)慣低估其他人的實力?!?/p>

“很可惜的是,你可能還是低估他了,因為你并沒有低估你所能預(yù)想到的能力。打個比方,你們六個人在地下室,只留他一個人在上面,面對包圍過來的特種部隊,按照常理來說他無處可躲,必死無疑,但是為什么他不禁活下來,還能呼叫增援并堅持到他們到來,最后沒有丟掉身上的任何一件裝備,包括那個又大又沉的電臺?”

“既然說到他了,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又是怎么樣在伏擊當(dāng)中存活下來的?”

“這件事可就要從頭說了。你們進入地下室之后,大概過了幾分鐘我才感覺舒服一點,但是當(dāng)我走出房間之后我發(fā)現(xiàn)張著不見了。”李芳念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找遍了每一個房間,當(dāng)時我還以為你們在下面找到什么好東西,然后他也到下面和你們玩去了。但很快,我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我嘗試著窺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東國的特種部隊,我沒有辦法,只能找到一個可以向上爬的地方,躲在了屋頂上面,不過這些房子顯然年久失修,撐不住太久。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差點砸在你的頭上?!?/p>

“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讓我明白什么?”

“既然你誠心地發(fā)問了,你之前不是懷疑以我的水平是怎么樣存活下來的嗎?現(xiàn)在把張著放進來,按照這個思路去想不就可以了?!?/p>

李芳念的想法似乎不無道理,如果按她所說,那么張著一定要有極強的素質(zhì)才能保全性命,如果他的水平如此高,那就說明一定是在別的什么地方接受了更高級的訓(xùn)練,這就和他的認知不符了。而假如他并沒有這樣的實力,那么能讓他存活下來的條件就只有一個了……

“你是想說,張著和你一樣,也是高手中的高高手是嗎?”

李芳念一攤手,“我不會這么隱晦地表達,不過意思是一樣的?!?/p>

張望晨想了很久,但他最后還是沒能下一個定論?!拔液芟胂嘈拍氵@個理論非常有趣的想法,但是它和我的認知不太相符。我已經(jīng)認識張著近一年了,據(jù)我和其它人所知,他在此之前也一直在學(xué)園上學(xué),而且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經(jīng)歷,他和我們中的大多人一樣,都是因為戰(zhàn)爭離開父母的懷抱,無依無靠,最后來到學(xué)園為國家出一份力?!?/p>

“說起來,像我們這樣的孤兒,很容易就會變成別人的卒子,不是嗎?”

“這是什么意思?”張望晨并不喜歡這樣的談話風(fēng)格,溫和如他也不止一次感覺到李芳念言語之間有意無意的冒犯,如果碰上的是其他人,產(chǎn)生的爭執(zhí)最后很可能要靠打架才能解決了。

“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一個被你的發(fā)言勾起來的想法,畢竟,像我們這樣的孤兒,只要不是風(fēng)餐露宿,生活得怎么樣都算好,不是嗎?”

兩個人沒有再對話,只是這樣面對面坐著,長久的沉默讓本來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手表上時針已經(jīng)快要指向6,張望晨抬起頭,地平線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據(jù)說現(xiàn)在是人最困的時候,但他卻因為一個多小時的對話而困意全無,甚至感覺自己十分清醒,而坐在自己對面的李芳念顯然沒有他這么精神飽滿,現(xiàn)在的她看起來十分委頓,滿臉困倦,甚至已經(jīng)開始打瞌睡了,但她還是在想盡辦法讓自己不要睡過去。

“這么難受,就去睡覺啊?!?/p>

“嗯?”李芳念的身體猛地一抖,顯然瞬間清醒了,她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又看了看張望晨,臉上驚慌的神色慢慢又變回了疲憊,“說得好聽,要是我在睡覺的時候突然被你們抓了怎么辦?!?/p>

“你就這么沒有安全感嗎?槍還在你手里呢。”

“安全感這東西沒什么用,拋開它反而對自己更好?!?/p>

“聽起來,你的人生哲理相當(dāng)深奧啊。如果有機會,我還真的想好好請教一下。”

“你的話真的很多?!?/p>

張望晨想極力忍住自己大笑的沖動,可惜沒能完全成功,還是發(fā)出了氣球漏氣一樣的聲音。李芳念本來低垂的頭又抬了起來,臉色不管怎樣都不能算是好看,“你對我有什么成見嗎?”

“不是,”張望晨用手捂住了臉才勉強把自己的笑容扼殺掉?!爸徊贿^剛才實在是太……有默契了,你想說的話基本就是我的想法,很有意思吧?”

李芳念露出了憤怒又無奈的苦笑,把頭偏向了一遍?!霸僮龀鲞@樣的舉動,我會開槍的。”

“啊,對了,”張望晨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照片上的和你同齡的那幾個人,你都認識嗎?”

“都認識,甚至可以說都很熟悉。這對你很重要嗎?”

“那……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人,你也認識他,那他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是同學(xué),還是……”

這個問題十分關(guān)鍵,也許可以解釋李芳念為什么會對他抱有這種奇怪的態(tài)度,既然他已經(jīng)問了,就看她如何回答。李芳念的表情瞬間有點嘲諷的意味,“這個嘛,他喜歡我,而我不喜歡他,他死纏爛打,而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這么簡單。”

……這還真是簡單啊。



下節(jié)預(yù)告:

長期的作戰(zhàn)行動終于告一段落!

來到前線的營地,似乎可以休息一下了……

但是,又碰到了之前見過的軍官?

張望晨的冒險剛剛開始!下一節(jié):集結(jié)點!


封面圖:

Tiger Stripe-Camouflage Wiki, https://camouflage.fandom.com/wiki/Tiger_Stripe

第十節(jié):偽裝網(wǎng)(第20-25章)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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