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窗戶紙

*情人節(jié)快樂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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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雨村之后，我變懶了很多，往往太陽升得很高了才打著哈欠爬起來，今天也不例外。我瞇著眼睛把胳膊縮進睡衣里，熟練的把衣服轉(zhuǎn)了一圈，這才安心地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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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正在喂雞，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我，我視線跟他對上，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領口，確定衣服是正的，這才開口對他說：“小哥，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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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算得上奇怪的習慣——反穿睡衣。胖子一度非常不理解，即使他知道我這么做的原因，卻還是不止一次地問我：“天真，你這么著睡覺，確定不會夢到被鎖喉嗎？”一開始的確不舒服，但是習慣了也就好了，而我這么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我想在夢里見一見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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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荒謬吧？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這么覺得，是黑瞎子跟我說的。那是在沙漠的時候，我的睡眠出問題已經(jīng)很久了，除非身體嚴重超負荷啟動自我保護模式，不然是很難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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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大家體力消耗都很大，晚上睡覺呼嚕聲四起，我本來就睡不著，這下更是被吵得心煩，于是走得遠了些，盯著月亮發(fā)呆，黑瞎子無聲無息地坐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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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咕隆咚的，他帶著墨鏡的樣子很滑稽，說出來的話更是奇怪，他說：“我有個朋友，他從前跟我說，傳聞入睡前把睡衣反穿，就能在夢中見到思念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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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他，問什么意思，他說：“你現(xiàn)在睡不著啊，就是連在夢里都沒個盼頭，我那朋友試過，說可靈了，你也試試，說不定能夢見呢?！蔽覇枆粢娬l？他就不說話了，只賤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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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我那點心思大家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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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說法很無厘頭，但我竟然想試一試，可能是我真的太想悶油瓶了，以至于連這種不靠譜的鬼話都相信。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一晚，我真的夢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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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悶油瓶同樣沒什么表情，但臉要更嫩一些，他穿著藏袍坐在不知道哪個廟外的臺階上。他真是我的鎮(zhèn)定劑，以至于我醒來時，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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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次次奏效，但十次總有個五次能夢到悶油瓶，我很慶幸又找到了一個能見到他的方法，而且，還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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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我為數(shù)不多的睡眠都是夢里的悶油瓶陪我一起度過的。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就算到了現(xiàn)在，我也沒有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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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是我安全感的來源，但偏偏，他又最能讓我沒有安全感。十年前我怕不了解他，這十年里我怕找不回他，如今又怕留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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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是睡不著，現(xiàn)在完全是不敢睡，晚上常常要耳朵貼到墻上去聽悶油瓶那邊的動靜，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沒有動靜的，那我就要再跑去他臥室門口蹲著，有時候能聽到呼吸聲，我就能放心，有時候聽不到，我還要敲門確認，悶油瓶已經(jīng)被弄醒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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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樣并不正常，但沒辦法，從我認識悶油瓶開始，他身上的不確定性就太強了，我總覺得，如果我不這樣做，或許在某一天，我熟睡的時候，他就會背著包，頂著茫茫月色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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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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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也提過要搬到我房間來，但被我拒絕了，因為怕自己的習慣被他發(fā)現(xiàn)，胖子說不至于，反穿睡衣是有點奇怪，但又不是什么壞習慣，他說如果小哥搬過來，我晚上就不用折騰了。我搖頭，表示不愿意，我寧愿折騰，也不要悶油瓶覺得我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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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也會出現(xiàn)意外。比如有一次我在夢里跟悶油瓶做了一些越矩的事情，猛地驚醒時才六點多，我感覺到屁股下面涼颼颼的，伸手一摸，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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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有罪惡感，好像褻瀆了他一樣，盡管是在夢里。我懷著很沉重的心情爬起來洗了褲子，然后拿到院子里去晾，結(jié)果正好碰到晨練回來的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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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黑色的工字背心，邊往我這走邊把被汗?jié)裢傅膭⒑Ａ昧似饋?。我心里一緊，下意識把手里的褲子藏到了背后，他走到我面前站定，眼神往我身后瞥了一眼，然后又回到我臉上，問：“起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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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一下舌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回他：“啊，昨晚睡得好，所以起得早，哈哈哈。”我看他手上提著東西，慌亂地轉(zhuǎn)移話題，問他買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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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抬起手給我看，是三份早餐。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問：“小哥，你知道我今天起得早嗎？怎么買了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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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搖頭，說一直買三份，我更納悶了，“那以前我的都是胖子吃了？”他又搖頭，說：“我吃的?！笨次疫€是一腦袋問號，又補了一句：“怕你有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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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豫了一下，把早餐遞給我，然后順手抽過我手里還在滴水的褲子，我來不及反應，他已經(jīng)展開甩了兩下，搭在了晾衣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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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著早餐，就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悶油瓶可能以為我沒睡醒，他揉了揉我還沒梳的頭發(fā)，給我理順，然后拉著我走到客廳，把東西挨個擺出來，對我說：“吃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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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間覺得很對不起悶油瓶，他對我這么好，我卻在夢里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情。接過他遞過來的小籠包，放進嘴里嚼了嚼，有些食不知味，就聽悶油瓶冷不丁地開口：“吳邪，睡衣穿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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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握住拳，手里的半個包子一下就被攥爛了，我就這么抬眼去看他。我的行為太過了，但悶油瓶什么都沒說，只是抽了幾張紙，給我把手擦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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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來探我的領子，我下意識地躲開，心里在想，如果他問起來，我要怎么回答？卻聽他說：“為了遮疤嗎？”突然覺得，我可能把這件事情想得太復雜，也太嚴重了，就像胖子說的，只是有點奇怪而已，相比較來說，我脖子上那道疤絕對比這身穿反的睡衣要嚴重得多，當初下山時，悶油瓶問，我也很坦然地告訴他了。只是現(xiàn)在我存著不正當?shù)男乃?，所以小心翼翼，所以偷偷摸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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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緒還是太不穩(wěn)定，我時常想，每天晚上被打擾是一件很煩的事情吧，說不定悶油瓶現(xiàn)在也是在極力忍耐我，等到哪天他忍夠了，還是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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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到最后，我還是留不住他。所以我晚上不再去看他，即使依舊要睜著眼睛到天亮。我白天越來越嗜睡，急切地想要在夢里見到悶油瓶，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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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也許會從我身邊離開，但悶油瓶會永遠在夢里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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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病了，但我不愿意好。到最后，我連飯都不想吃，只想賴在床上，趕快睡過去。胖子幾乎天天砸我的房門，問我是不是活夠了想餓死自己，我告訴他，我就是為了活得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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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恨鐵不成鋼，急了恨不得要來打醒我，悶油瓶攔著他，說多睡一會也好，吳邪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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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心安理得地睡過去，可是這次夢里沒有他，我夢到了很多以前去過的地方，雪山，沙漠，十萬大山。夢里只有我自己，我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個只會拖后腿的菜鳥，我到處走，一寸一寸地找，沒有悶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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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很慌，喘不過氣，找到最后筋疲力盡，我雙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握住些什么，然后我就感覺眼前的景色呼啦啦的往后退，晃得我眼暈，只能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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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的時候，什么都沒了，眼前是雨村臥室的天花板，屋里黑沉沉的，我想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才一動，眼前就亮了。床頭燈散發(fā)出幽幽的暖光，悶油瓶和衣躺在我的左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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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然后屁股往里挪了挪，小聲問：“小哥，你怎么在這？”他沒回答，反而問我夢到了什么，為什么要一直睡，我說：“我變貪心了，貪心不好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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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搖頭，捏了捏我的肩膀，說：“你可以貪心一點，也可以任性一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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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常，我一定會追問為什么，但現(xiàn)在我心里亂得很，我急需要什么來壓一壓我慌成一團亂毛線的心神，所以我依舊扯著他問：“那為什么，我想夢到的反而沒出現(xià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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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卻沉默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往下滑，順著衣服一直落到我手上，覆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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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反穿睡衣，就能夢到思念的人。”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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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粘成漿糊的腦子才開始有一點清明，磕磕巴巴地說：“你，你知道？”悶油瓶點頭：“我跟瞎子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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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清醒了，也想起了當初黑瞎子跟我說過的話。我想抽回自己的手，沒抽動，干脆就這樣歪著頭問他：“你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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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睈炗推奎c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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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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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道別之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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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有點大，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悶油瓶又開口了，他說：“一開始很靈的，但后來就夢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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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太想你了，夢已經(jīng)沒辦法滿足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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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那為什么，我也夢不到了？”悶油瓶湊近了點，摸了兩把我的臉，回道：“因為我回來了，你就不需要那個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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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頭，覺得眼眶熱熱的，再張嘴時，聲音都啞了，“真的，真的不需要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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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睈炗推奎c頭，然后把我的上衣脫下來，轉(zhuǎn)正了，又給我套上。他把自己的外衣脫掉，抖了抖小被子，把我們兩個都蓋住，一只胳膊把我?guī)нM他的懷里，用力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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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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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