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樂正家大少設(shè)宴,洛水旁言和到訪
? ? ?上回說到,綾憑著強(qiáng)大智慧以及后臺,成功將那墨清弦從天牢里解救了出來。也就再順?biāo)浦圩隽藗€人情,讓他來當(dāng)自己的護(hù)衛(wèi)??蛇@一回,我們卻又要把筆鋒轉(zhuǎn)一轉(zhuǎn)了呢。上次那還是八月初七,可這一回,已經(jīng)到了中秋佳節(jié)。長安城內(nèi)那叫一個燈火通明啊,就算告訴你了這是晚上,恐怕都沒人相信呢。
? ? ?此等佳節(jié)盛會,必少不了城南大戲臺上的精彩表演了。不過,綾倒是沒甚興致唱大戲,他只給自己安排了兩場,一場《霸王別姬》和一場《拜月亭》,也都不是完整戲,僅是找了其中經(jīng)典唱段。早早開場便唱完了事。戲票是自打上月就開始售賣的,一兩天便就賣了個一干二凈。今日場內(nèi)更是爆滿,沒有坐票的給半兩銀子就能整個站票。
? ? ?樂正綾今日這戲倒是有點兒唱的心不在焉了。雖也精妙絕倫,終不能算完美。他的心吶,早就飄到場外去咯。
? ? ?唱完那《拜月亭》的選段出來,剛是申時五刻。天色已晚,長安城內(nèi)早上了燈,整個城是明晃晃的,宛若白晝那般輝煌。
? ? ?綾卸下粉墨,喝茶潤了潤嗓子,換下戲服再穿上盛裝,輕輕的抹點淡妝,便出門了。
? ? ?隨從人員也無,只有一個清弦。清弦眼見他如此隨性,倒是自己好好打扮了下,眉眼間也是美的閃人眼。
? ? ?中秋節(jié)之長安,其富麗堂皇也非一般人可想像的。在皇城門外,有皇家支持的班子會在這里排演一幕大戲,正是那著名神話改編而來的《嫦娥奔月》。
? ? ?這出戲從一大早就會開始,第一幕是大羿射九日。大略在晚上戌時四刻左右結(jié)束。綾這等大忙人定然是沒時間看前面了。但他現(xiàn)在花四刻鐘趕過去,最后最美妙的奔月這一幕,必是有的看的。
? ? ?何況,清弦能帶著他在這長安城上飛檐走壁。于是接下來的一幕,就是清弦背著綾往城中心飛奔而去了。
? ? ?殊不知,這一幕被某個灰發(fā)少女看在眼里……并且,似乎有些許微妙不滿潛藏于其中。
? ? ?清弦畢竟世間奇?zhèn)b,加之直線距離定比在長安城七拐八拐要近的多,二人只花了一刻多就到了皇宮前方的大廣場。此處自有許多小商販擺著攤子,給整日看戲的人提供服務(wù)。綾與清弦剛一到那兒,正好有兩人似有急事而離席,清弦便背著綾直接落在那座位上了,給旁邊想來搶占座位的人也是一通氣憤。
? ? ?不過,氣憤也只是一時的??吹綐氛c的側(cè)顏,立刻便沒了聲音。綾略側(cè)過臉去看了看他,調(diào)皮吐吐舌頭,也不說甚么,那人就已經(jīng)被迷的神魂顛倒了。哪里還需要甚么理論不理論?
? ? ?清弦見他玩兒性甚重,只是低頭笑笑,便遁入黑暗中護(hù)著。
? ? ?綾愛唱戲,自也更愛聽?wèi)?。此時一坐下來,那便是一動不動一個多時辰,他倒是真不嫌累。清弦倒是自有定力,就在位置上打坐,倒也不會難過。
? ? ?正當(dāng)與此同時,他那哥哥龍牙,正在家里大擺筵席,款待賓客。樂正宏熙今日不愿出面,樂正耀川則是沉醉工作自拔不能。家里幾個叔叔各自有事,操持家務(wù)的居然就是難得休息的龍牙。
? ? ?龍牙自本不愿飲酒。然而這做主人,哪有不請酒的理?他便只好端起酒杯在堂下行走。
? ? ?所幸,今日來的,除了有些朝中大員,剩下的倒都是龍牙同學(xué)。大家知道龍牙不善酒量,也不強(qiáng)灌他,算是留個面子。
? ? ?經(jīng)過一圈兒下來,龍牙覺得差不多了,就坐下與自己那些同學(xué)們敘舊了。
? ? ?這一桌為那些人?看官,您各位要是知道了,那還不得嚇?biāo)??您瞧瞧吧,一圈兒十個人里,除了龍牙那分別是:房玄齡,霍光,文天祥,包拯,徐階,陸游,王安石,韓愈以及班超。
? ? ?這九個人,想必不懂歷史的就能知道七個了。不同時期九個大家,卻在這齊聚一堂,不可不畏,亦不可不謂奇景。
? ? ?這九個人侍奉一位君主,加上龍牙這個絕世奇才,該是一片何樣盛景?小子反正是不敢想??峙拢岬葰v史上各大盛世齊聚,也便是如此吧?
? ? ?放眼望去,玄齡正與光、階暢談天地,仔細(xì)聽便知是治國之道。天祥,拯二人不茍言笑,時不時回敬人一杯酒,再吃兩口菜,手邊夠的到的地方就擺著醒酒湯。至于游,安石,愈這三位,此刻倒正在飲酒對詩,眼看便要喝的酩酊大醉了。最后一個超,找來張紙寫寫畫畫,不知道是在做甚么。
? ? ?見龍牙欲歸位,九個人都站起來朝他拱手。龍牙是這十個殿試大才中目前混的最不錯的。其外除了榜眼玄齡授了翰林院編修,余下便無甚么頭臉。
? ? ?「鳳梧賢弟今日興致可好?」發(fā)問的正是玄齡,他面色紅潤,似也飲下了不少,但并不醉。
? ? ?「字喬兄倒是乘意了?!过堁酪惨灰换匾荆宰鲎鲊@口氣,對曰:「小弟甚是無力,怕是再有一杯便倒。」
? ? ?十個人重又坐下,來回互相瞧瞧,紛紛是感慨萬千啊。算起來大家已有數(shù)年未見,今日本來不覺能聚一堂,卻是天意安排,竟就如此恰好。要知道,龍牙不曾向任何人發(fā)過請?zhí)?/p>
? ? ?長久不見,恍然一聚,竟如隔世。大家再會,容貌未變,卻是在風(fēng)吹日曬下,膚色暗淡不少了。互相間對詩作賦,唱詞吟曲,仿佛遺世獨立。
? ? ?看官,這十個人,將來便是那無所不能之「宏宣黨」,是為這封建王朝過渡向下一時代之偉大功臣。
? ? ?席間,大家酒興愈酣。十人都是在文學(xué)上有所造詣?wù)?,自然連暢飲劃拳的方式都與常人不同。是龍牙提議的:說一句詩,以此來打一個詞牌名,最先猜到者便可飲一杯酒,再說出下一個謎面。
? ? ?龍牙不愿飲酒過甚,便道:「那就由某先開始?!?/p>
? ? ?言畢,先飲一白。隨后借酒意便道:「大珠小珠落玉盤?!?/p>
? ? ?這自然是簡單了。玄齡,游,安石紛紛站了起來,游不等招呼便直接對曰:「想來這便是卜算子。」
? ? ?言畢,自飲一白。然后再言:「游此句更易猜出:殘月落花煙重?!?/p>
? ? ?「噫?這不妥吧?」安石道,「此言正在世宗皇帝那首如夢令中,『如夢,如夢』一句后面,這恐怕不合適?!?/p>
? ? ?「對,對,自罰三杯?!钩愀鸷濉R膊恢麃淼氖裁磩?。
? ? ?隨后便是群起而攻之了。龍牙只能姑且?guī)退覀€臺階,道:「看來務(wù)觀兄沒能理解啊。咱這規(guī)矩,要說詩句,可沒說詞句也算。」
? ? ?「鳳梧說的有理。這樣吧,要我說,務(wù)觀自罰三杯,然后再出一題罷?!剐g總結(jié)道。
? ? ?那陸游陸務(wù)觀臉上一陣青紅皂白,也是接受了自己錯誤這一點,便舉杯對天,大飲三大白。后又道:「那,游便再來一題。一曲高歌一樽酒。」
? ? ?超起身接到:「這,想來是漁歌子了?!拐f完,飲下一白。
? ? ?便道:「唧唧復(fù)唧唧?!?/p>
? ? ?「仲升兄此言差矣,莫不是木蘭花?」相如于是接過,但卻并不確定。
? ? ?超果言:「非木蘭花矣?!?/p>
? ? ?大家便陷入一片沉吟,紛紛放下酒杯與箸,反復(fù)尋思。最終卻是安石曰:「此句若不打木蘭花,難不成謂乎減字木蘭花?」
? ? ?超道:「此言得之。」
? ? ?這話一說,整個桌子竟都有些震動,可令人費解倒也確實。安石反問:「可,這既然可打減字木蘭花,又為何不可曰木蘭花?」
? ? ?「這唧唧復(fù)唧唧乃五言,減字木蘭花亦是五個字,便在此處做謎。」
? ? ?「這實在太過牽強(qiáng),未免不妥當(dāng)了?!剐g便又出來圓場。
? ? ?此等劃拳方式,著實非是常人能及了。酒過三巡,大家仍然酣暢淋漓,就連龍牙這種酒量小到奇葩的,居然也還未醉。
? ? ?快到三更天,在外面醉倒不省人事的綾,被清弦背了回來。
? ? ?如此辨認(rèn),這一晚上他應(yīng)該是沒少玩兒了??膳c他同時到的,除了清弦,竟還有言和。言和身后還另跟著一人,定睛一看,正是洛天依本人。
? ? ?兩對本不是一路人,卻同時到了,這也莫非是某種奇怪之緣也?
? ? ?到家以后,綾略醒了醒酒,雖還面色紅潤,但也有了些許神志。
? ? ?可這略有微不足道的神志,又有甚么用呢?見到天依那絕世美顏,綾竟不由得便怦然心動,覺得這似乎不是第二回見他,反而像是二人熟識已久。
? ? ?天依見他這般,眼眉里卻也帶著幾分寵溺一般目光,亦不知是從何而起。大概這恰與《水滸傳》里所謂的那甚么「天罡星義氣相投」也類似?
? ? ?和與清弦自是自然的離開了。說起來,你可道那言和是怎樣把天依帶來的呢?
? ? ?和明白天依平日里居無定所,只有遇上節(jié)慶,才會回到洛水旁邊,敬天敬祖敬神。
? ? ?這便是和的機(jī)會來了。要不然他早去找了,何苦非得等這中秋日。順著洛水而上,果然便在不遠(yuǎn)處尋得這個灰發(fā)少女。
? ? ?和立刻箭步飛至那里。天依正在高唱激昂的名曰《天行健》的樂曲,囊括許多當(dāng)代人難以理解之言。
? ? ?和便懶得去管他唱甚么,而是閃身到他面前。當(dāng)下道:「可是洛天依小姐?」
? ? ?天依停下歌唱,后退幾步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貴干?」
? ? ?「我是無甚事。只是我恩人讓我尋你?!?/p>
? ? ?「你恩人……是誰?」
? ? ?「你見過他人,名曰樂正綾?!?/p>
? ? ?樂正綾,是天依沒聽過的名字?!复巳诵諛贰??」
? ? ?「此人復(fù)姓樂正,單名一個綾。前些日子里,你曾在他伴奏下面放歌?!购鸵娝?,耐心倒是十足,就這么陪他慢慢說著。
? ? ?天依見他卻無惡意,暫便少略放心。卻又問:「可你為何認(rèn)得我?」
? ? ?「上次……我便見過你?!?/p>
? ? ?上次!甚么上次!天依剛想發(fā)問,才想起來自己問出這種問題是會遭天譴的。列位看官應(yīng)知:這洛天依每次醒來,都沒有之前蘇醒時的記憶。他所記得,都還在變作卷軸落進(jìn)洛水之前。實可悲哉!更為慘淡卻是,他不能打聽自己之前所做之事!否則便會遭受天打雷劈。
? ? ?和了解天依所謂『上次』,天依卻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認(rèn)識和。天依雖極欲傾聽自己先前所為,但礙于天譴,他卻甚么都無法問出。
? ? ?天依略略平復(fù)下激動,輕問:「樂正綾究竟是何許人……」
? ? ?「莫朝最大家族樂正家嫡長女。當(dāng)然,這么說你可能不懂罷。」
? ? ?天依搖了搖頭,的確不懂。
? ? ?「想必,對他很感興趣?」和便繼續(xù)道。
? ? ?天依不語,亦無動作。雖顯不甚禮貌,但此也可謂為心境。綾正是天依此次醒來以后,目中所及唯一之人,初次見面便已刻骨銘心,幾日來根本無法忘懷。天依真是醒著想他,夢里也能看到他,就連白日瞌睡,剛闔上眼竟就會閃出那美不勝收少女面龐。天依本為神器之書作,自然不食人間煙火。如今見到阿綾,卻是日夜相思,也算人間奇事。
? ? ?見他如此,和略想想,又道:「他欲見你,又為何踟躕不赴?」
? ? ?「容吾想想……」
? ? ?天依頓感太陽穴不舒服,只能借口先拖一拖。和見他動搖至此,想是已必然跟來,便道:「若想,便到長安城安門找我來罷。」
? ? ?言罷,和便飛身離開。
? ? ?天依獨留原地,唐突又覺悵然若失,眼前便反復(fù)浮現(xiàn)綾之面頰。
? ? ?「樂正……綾……」洛天依緩緩讀道,一字一頓,似要將它徹底記在心坎里。
? ? ?他晃晃腦袋,然后也閃身朝長安城飛奔而去。不多時便剛好在綾唱畢那兩出時,恰巧望見清弦背著綾在屋頂上飛檐走壁這個畫面。見綾趴在清弦背上,卻一臉陶醉,他竟感到些許之不滿。但見此人應(yīng)是綾之護(hù)衛(wèi),就才心平氣和。
? ? ?他跟著綾與清弦奔走了很久,在暗中注視著。見綾居然這么開心,那笑顏卻是已將他實實在在迷倒。樂正綾,猶如一味驚世駭俗之迷魂藥,只是見到兩次,天依已然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 ? ?綾醉透以后,他便去找言和赴約。和等待許久,卻無怒意,反而十分愉悅。他將天依行動了然于心,天依卻一點兒不知道。
? ? ?和見了他,也不多加言語,便帶著他去了樂正家大宅。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 ? ?此時,綾與天依眉眼之間,竟已含著極飽滿的情意,哪像兩個剛剛相知還未相熟之人。
? ? ?「爾可是……名曰洛天依否?」綾醉意闌珊,上前直接摟住了天依肩臂。他手還不老實,幾下就來到他的腰間,又將距離再度拉進(jìn)了點。
? ? ?天依亦正有此意,見綾主動,立刻嬌柔萬分靠入懷中。綾比天依略高,這下倒是恰恰好好。綾一偏頭,俏臉立刻迎在天依秀麗長發(fā)叢中。天依發(fā)有異香,可謂沁人心脾。
? ? ?綾這么摟著天依回到房間,剛一進(jìn)門,兩個人立刻已經(jīng)按捺不住,褻衣褻褲都被奇異涼汗浸透潤濕。投懷送抱,目送秋波都已經(jīng)歷,二人所作所為就反而顯得順理成章。
? ? ?雙手環(huán)住天依那纖細(xì)腰肢,綾攬著她坐回床上,四面放下金絲簾帳,真是此間便與人間無關(guān)了。
? ? ?有道是:
? ? ? ? ? 云想衣裳不知微,
? ? ? ? ? 花見月容宿雙飛。
? ? ? ? ? 天若有情天亦老,
? ? ? ? ? 此生只將一心為。
? ? ? ? ? 春宵夜暖難見久,
? ? ? ? ? 朝霞色艷難顯輝。
? ? ? ? ? 目瞳隱蔽身外物,
? ? ? ? ? 世間僅存汝之美。
? ? ?拉了床簾,蠟燭一熄,一個是醉意朦朧不清醒,一個是眉眼愛意溢出來,更加兩情相悅,便將世界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后,盡享魚水之歡了。
? ? ?綾與天依都是情竇初開之少女。二人并不甚了解男歡女愛,又何況女女之間。但憑本能,卻是不亦樂乎矣。
? ? ?事畢,二人酮體相摟,情意正濃,是準(zhǔn)備睡下了。正在這時,忽然聽得大老遠(yuǎn)兒一聲「火起!」天色竟然變得火紅!
? ? ?看官,這實在不是巧合,此事竟然預(yù)謀已久呢!真是可惜了二位美人如此完璧之春宵。
? ? ?這正是:
? ? ?忽聞一夜火來急,長安怎得人安睡?
? ? ?這事情卻是越來越離譜咯!看官可千萬不要錯過了啊,畢竟您欲知詳情,還得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