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略有些“狼狽”地站在一旁，看著和人與介橋醫(yī)生就那個患有艾滋病的小孩子的問題進行商談。

   對于我來說，他們所說的一些關(guān)于醫(yī)學(xué)的專業(yè)名詞，讓我覺得我與他們有著一層名為“知識”的間隔。

   可能是因為雪天的原因，醫(yī)院里的燈光顯得十分的昏暗，只能看到幾個人影在走廊里不斷行走著。消毒水與酒精的味道充斥著整個走廊。

   事實上，從一開始我便覺得介橋醫(yī)生有點不對勁——他與和人談?wù)摰臅r候，時不時會有意無意的向我這個方向瞥過來，像是刻意在觀望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田子……”這時，和人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坝肿呱窳耍俊?/p>

    沒……沒事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

    怎么樣？你們……談好了嗎？

    “嗯哼，只是一時的加重，過段時間就好了?！焙腿苏f道。

    噢……嗯。

    這時，和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和人將手機從口袋里掏了出來，“直田？”

    和人嘟囔著，接起了電話。

  “喂，直田?！焙腿苏f道，“不，說真的，你真的不用過來的。”

  『嗯？什么情況？』

   和人看了我一眼，對著手機里的直田說：

  “你先冷靜一下，我還有事，先掛了。”

  『到底什么情況呀……』

    也不知道直田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過從朱涅與和人的神情上，想必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吧。

   就在我思考著原因之時，和人似乎在時不時地描了我一眼。是因為我在這里，所以不方便接電話嗎？

   那個……沒事的，你接一下直田的電話吧，她或許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但和人不為所動地站那里。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沒事……我沒事。”說著，和人將臉轉(zhuǎn)到一邊，就像是無法看著我一樣。這種情況在朱涅家的時候也有過，在與朱涅交談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看上去比我還緊張。這種感覺奇怪極了，我甚至有一種感覺：也許我早被發(fā)現(xiàn)了。不安的情緒，加上醫(yī)院里昏暗無比的燈光，以及醫(yī)院外滿天的飄雪，使得整個氣氛更加的壓抑了。

   走過昏昏沉沉的走廊，穿過回蕩著病人呻吟聲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我們再一次看到了倉橋醫(yī)生。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周圍出現(xiàn)了極其之深的黑眼圈，血紅色的血絲似乎快要占領(lǐng)了他的整個眼白。他看上去累極了，整個身體都在向前彎曲。而最為奇怪的是：他似乎哭過。

   “倉橋醫(yī)生？”和人向他問好道。

   “嗯？”倉橋醫(yī)生的眼睛從手上的X光片轉(zhuǎn)開，但當(dāng)他看向我時，則微微地低頭，像是十分失望的樣子。

   倉橋醫(yī)生？

   “哦？”他猛地抬起頭，“抱……抱歉，我實在是太累了，昨天一直工作到凌晨四五點那樣子。我實在是太累了。”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辛苦你了，是為了那個孩子嗎？”

   “嗯……因為病情的突然惡化，我一直工作到深夜……不過現(xiàn)在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了。我想孩子的病情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加重的?！?/p>

   那么，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這時，走廊突然安靜了起來，安靜得有點可怕，就好像是倉橋醫(yī)生與和人之間的對話是被我硬生生地打斷似的，兩人都沉默不語了起來。而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兩秒種。

     “……跟我來吧?！边^一會兒，倉橋醫(yī)生說道。

  

    越過消毒室，我們經(jīng)于見到了那位小孩子。

     “你好你好……”一進門，和人便笑著說道?！斑€認(rèn)得我嗎？”

     孩子盯著和人看了一會兒。

     “桐人哥哥?！焙⒆拥芍蟠蟮难劬Γ贸錆M著天真的聲音說道。

     那個孩子的頭發(fā)都掉光了。

    “太好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焙腿藢⒁慌缘淖我屏诉^來，“上次是什么時候了？幾天前？還是……”

     “三天前……”孩子動了動嘴唇。

     “還記得有紀(jì)姐姐嗎？”

    有紀(jì)，當(dāng)我聽到這個名字時，心里為之一震。

    “嗯，記得。”孩子將腦袋向后傾斜著。

   這時，和人轉(zhuǎn)向我。

   我立刻明白了和人的意思。和人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向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他笑了笑，眼里滿是期待。

  『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

    現(xiàn)在的我也只能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了。

   我移著椅子，想試圖讓室內(nèi)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而在時不時就會變得昏暗的燈光下，我仔仔細(xì)細(xì)地端詳著他。

   你好……

   孩子盯著我，沉默不語。

   “他有點怕生……”和人這樣向我提醒道，而后又和倉橋醫(yī)生談起別事情來。由于聲音太小，我實在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你好……我叫紺野田子……

    “紺野……田子？”

   嗯，是有紀(jì)的妹妹喲。

   “有紀(jì)……的……妹妹?！?/p>

   嗯，紺…野…田…子。

   我笑了笑，因為孩子似乎挺開心的。

   “是有紀(jì)的親人……你是有紀(jì)姐姐的親人嗎？”

  『親人……』

   嗯，聽說你見過有紀(jì)，對嗎？

   “……”他先沉默了一會兒。

   你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呢？

   又是一陣沉默。

   這個孩子似乎很怕我。

   “大概是三年前吧?！边@時，倉橋醫(yī)生說道?！氨?，他真的有點害怕陌生人?！?/p>

    不知道為什么，倉橋醫(yī)生的氣色比之前要好了一點，也不知道和人和他說了些什么。

    是三年前嗎？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孩子，孩子點了點頭。

    能……和我說說嗎，關(guān)于有紀(jì)的事情？

    他又點了點頭。

    太好了。

    我回頭瞥了一眼和人和倉橋醫(yī)生，只見他們說笑著，眼里的某些東西突然亮了起來。

  『那是什么呢……』

    不用想，一定是十分美好的東西。

    特別引起我的注意的是，先前倉橋醫(yī)生眼中的，像是失望的東西，一下子就不見了?，F(xiàn)在他的眼睛里，一點一點的希望如同繁星一般鑲嵌在眼睛里。然后，他笑了，笑得挺開心的，之前的惆悵一掃而光。而這些“巨變”，只是發(fā)生在與和人交談完之后。

    也不知道和人和他說了些什么。

    我回過頭，望著孩子那天真的眼神。

    那么，開始吧，我想聽聽關(guān)于有紀(j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