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粉末緊貼著黑板一點點往下墜。

幾聲咳嗽，書本迅速遮掩住口鼻。滿是粉末的右手，扶起眼鏡，繼續(xù)板書，大腦沒有片刻停下思考。

這是第幾個年頭了？她可能沒算過，也未曾想過去算。

春夏秋冬就這么輪換著，學(xué)生也送走一屆，迎來新的一屆。

這一天，她依舊在板書。

突然感覺，黑板好像被誰動過，好像變高了一點，她夠不著黑板的上半部分了。

她有些生氣，質(zhì)問著身后那群稚嫩的少年少女們。

可沒有人回答她。

她掃過整個班級，也沒看見有誰有什么小動作。

一個讓她感到有幾分恐懼的念頭偷偷地溜進了她的腦子里。

自己...是不是老了？變矮了？

但這種念頭也僅僅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轉(zhuǎn)念想到的便是“既然黑板高了，自己就踮踮腳，伸長胳膊寫?！?/p>

這一動作漸漸地也成為了習(xí)慣。

直到......

“你以后不能再板書了?！?/p>

醫(yī)生扔給她一份報告單，里面詳細解答自己為什么肩膀越來越疼了。

“你的肩周炎已經(jīng)相當嚴重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導(dǎo)致你患上高血壓了，如果再不控制，只會讓你越來越嚴重的?！?/p>

“就不能想想辦法嗎？我的很多同事，他們都是貼著什么膏藥，不能開點嗎？”

“可以給你開點，但還是需要你別再做刺激性的動作，藥物也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想根治不太現(xiàn)實了?！?/p>

......

可教室黑板的頂端，依舊被粉筆板書填的滿滿的，只不過她的桌子上多了幾個小藥瓶，而她的身上彌漫著一絲古怪難聞的中藥味。

新的一學(xué)期，作為班主任的她又迎來了一批新的孩子。

以及......

“老師！嘿嘿，沒想到是您?。∥耶敃r還感覺我家閨女這班主任的名字怎么這么熟悉來著?！?/p>

一個三十來歲的小青年站在她的面前，尷尬地撓著腦袋，一手搭在他家孩子的肩膀上。

“快，還不向老師問個好！”小青年迅速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孩子也很有禮貌地露出微笑，向她問好。

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她心里這么想著，不過眼前這個小青年卻讓她有那么幾分熟悉的感覺，只是一時半會好像記不起來是誰了。

“老師，是我啊，02級的，還記得吧？”

“02級？嘶...”

當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被再一次喚醒時，她笑了，這是她人生當中最為驕傲的時光。

“怎么不記得！好小子，閨女都這么大了？”她笑著，一巴掌拍在了比自己高一個腦袋的小青年的肩膀上。

......

這天她和往常一樣，還不到六點就起床了。

打開抽屜，一疊厚厚的畢業(yè)證相冊，她從頭開始翻，一個人一個人地認真看著，一個人一個人地認真回憶著。坐在鏡子前，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鏡子，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花白了。

給肩膀貼上膏藥，吃了早餐在吃了降血壓的藥。

靜靜得了一會兒儀器，確認血壓正常后。

她再一次來到了學(xué)校，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再看看以前的教室，在看看那塊跟自己較勁了一輩子的黑板。

黑板它？怎么換成了一塊白板了？難道說，都換成有投影儀的白板了？

那原來的黑板呢？

她四處找著，才在即將發(fā)動的卡車上，看見自己的老伙伴。

原來它也退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