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業(yè)(11.望江會千影,暗線藏詩頭)
? ? ? 楚玉隨著蘇洛一路向葉玄所在的房間走去,穿過長長的花木行廊,偶爾有鳥雀竄飛在花木之間。
楚玉一路行著,一路盤算待會兒見了葉玄應該怎么應付他。因為待會兒迎接他的,定不會是對他感激涕零的葉玄,反而有可能會是未知的鴻門宴。
在慕梓跟他說明一切的前天晚上,慕梓除了向他坦白她要輔佐之人是葉玄之外,還在他立誓之后,請求他,讓他幫忙替她做一件事。
而這件事就是聯(lián)系葉玄,告訴他,玲瓏天女如今已經(jīng)到了玉陽,而且和千羽公子雪含煙在一起,待葉玄的毒解了之后,他們隨時可以相見。
眉宇清朗,目若鷹視,即便一身病態(tài),也折不了滿身的皇室氣度。
這是楚玉踏入房間,對上葉玄的眼睛后,腦中所浮現(xiàn)出的第一個念頭。
蘇洛一路走在前頭,剛踏入門口,還沒到葉玄跟前就開口說道:“葉玄哥哥,我把楚先生請過來了?!?/p>
這時,那邊的冰月已經(jīng)把葉玄扶了起來。
楚玉本是跟著蘇洛尾隨其后,見了葉玄,楚玉站定,恭恭敬敬卻也不卑不亢地朝葉玄作了一揖,朗聲道:“草民楚玉,見過三皇子殿下。”
扶著葉玄的冰月,看見楚玉雖然恭恭敬敬地朝葉玄行了禮,但卻是屬于平輩之間的揖禮,而非符合規(guī)制的頓首之禮。
所以即便再恭敬,也多了幾分不屑的態(tài)度在里面。
想到這里,冰月的眼尾不禁跳了跳。
而冰月此時心里所想,也是葉玄心里的想法。
他早就聽聞,江湖中有四公子,皆是文武雙全,大智大勇之人,可也差不多都是些藐視權(quán)貴,姿態(tài)清高的人。
如今楚玉雖自稱草民,言語中的敬畏之意卻沒有多少……
葉玄盯著楚玉看了有幾瞬時間,才嘴角一揚,開口道:“楚先生不必多禮,楚先生救了葉玄性命,且又是我把楚先生請過來的,按理來說,我應該早早出門迎先生才是,只是葉玄如今身體未愈。還望楚先生莫怪!”
? ? ? ??說完,也禮貌地的還了楚玉揖禮。
呵!楚玉心底一聲冷笑。什么身體未愈不能相迎,不過借口罷了,他若真有此心,就算重傷在身也會起來迎他!
不過,倒還是有幾分氣度,雖然臉上有那么幾分不悅,但卻不曾發(fā)作,他身邊的人也是識相得緊,不曾說話。
楚玉眉毛一挑,回道:“殿下客氣了,楚玉本是一介江湖人,從來不拘于這些虛禮,而且,我早就聽說,楚國的三皇子殿下,游于江湖,瀟灑不羈,算得上是半個江湖人,所以,楚玉相信,殿下也不會拘于這些虛禮的,對吧?”
這一番話,將葉玄的借口拆得干干凈凈,也斷了葉玄的反駁之路。
而葉玄聽了這一番話,掛在臉上的笑僵了一僵,隨后才失笑地打破這略微尷尬的一幕:“不錯,楚先生說得對。那,楚先生也別站著了,請坐?!?/p>
楚玉微微點頭,走過去撩衣促膝坐下,待坐定后,楚玉才抬頭問葉玄:“不知殿下喚郡主請我過來,可是因為醒來身體有所不適,所以請在下過來為殿下診治一番?”
葉玄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蘇洛,笑著點了點頭,把手搭于案上的脈枕之上,說:“勞煩楚先生了!”
楚玉抬眸看了葉玄一眼,嘴角一揚,伸手過去給葉玄把脈,良久,楚玉才收回手:“恭喜殿下,如今殿下的身體已無大礙,至于體內(nèi)余毒,按照我給郡主的藥方,每天按時吃藥,幾天之后便可痊愈?!?/p>
“是嗎?”葉玄眼角看了一眼冰月,繼續(xù)道:“楚先生確定,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
“怎么,難道殿下以為,自己的身體還有不適的地方?”楚玉淡淡地看著葉玄,回了一句。
果然,慕梓說得沒錯,但凡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和雪含煙是形不離影,影不離形的摯友,有雪含煙的地方,他楚玉也一般會跟隨其后,而有他楚玉的地方,雪含煙也定會出現(xiàn)。
且自己答應救葉玄,也破了他自己所立規(guī)矩的第二條,葉玄心中定然有所懷疑。
而葉玄懷疑的便是,雪含煙如今,也已經(jīng)跟著他到了玉陽!
既然已經(jīng)到了玉陽,又有自己這個關(guān)系橋梁,對于雪含煙這個各國皇室都想拉攏的人來說,慕梓不相信葉玄會就此放過!
所以葉玄一定會千方百計地,通過他楚玉這層關(guān)系,來聯(lián)系到雪含煙。
“郡主,楚先生和殿下,看樣子是還要繼續(xù)探討下去呢,不如你我先出去,準備些茶水點心過來,如何?”
這邊已經(jīng)收到葉玄眼神信息的冰月,找了個借口,想勸旁邊的蘇洛離開。
因為她知道,接下來葉玄要和楚玉要談的,就不是蘇洛可以聽的內(nèi)容了!
蘇洛聞言低頭想了想,道了聲“也好”,便隨著冰月一同出去了!
待蘇洛和冰月都離開后,楚玉看著對面的葉玄,他倒想看看,這位三皇子殿下接下來要做些什么!
可讓楚玉意想不到的是,對面的葉玄居然起身離席,踱了兩步到他的面前,復而跪下,并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個空首之禮!
楚玉也是一驚,他是萬萬沒料到,葉玄居然會忽然這么做!
再怎么說,他也是堂堂的楚國三皇子,朝他一個庶民,行空首之禮,那可是將自己的身份地位完完全全的放下。
能屈能伸?不錯!
楚玉眸子一斂,心中已有了計較。
他趕緊把葉玄扶起來,裝作疑惑的問道:“殿下,你這是做什么?”
葉玄抬頭,看向楚玉:“楚先生,請原諒葉玄有此冒犯之舉,今日在這里,葉玄放下身份,對楚先生行此大禮,只因有一事,需要相求于楚玉先生?!?/p>
此時葉玄的眼神里,居然充滿了誠懇,早已沒有了先前的不悅與傲氣!
楚玉微一蹙眉,良久,他才用力把葉玄拽扶起來。
“其實,楚玉知道,殿下所求為何!”
“什么?”葉玄猛然抬頭!
“其實,楚玉今日來,已經(jīng)料到殿下有此一問!”楚玉伸手,示意葉玄再次坐下?!皠偛欧N種不敬,不過是因為有一人交代,對殿下有所試探而已!只是萬萬沒想到,殿下能有如此氣度!”
“一人?”
“不錯,殿下可還記得,半個多月前,燕華山大會前兩日,你曾去求見過玲瓏天女!她還給了你一封信?!?/p>
經(jīng)楚玉這么一提醒,葉玄這才想起,當時天女,的確給過他一封信。
只是后來他拆開信來看時,只見信中沒有其他言語,只有一個“晉”字。他當時不懂,這個“晉”字,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是天女讓他來晉國等她?還是說,天女提醒他,九州紛爭起源之地在于晉國?
而后來燕華山大會天女失蹤,他也思考過是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終究,他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天女本來的目的,是要與你在晉北相遇,只是沒想到,其中萬般曲折,天女要追尋的刺客,其蹤跡指向玉陽,而你又中了毒,這才合計著,折來玉陽走一遭。而我救你,也是因為天女所托。”楚玉對葉玄將一切細細說道。
“先生是說,是玲瓏天女,托先生救的我?”葉玄此刻臉色尚算平靜,可心中已翻起千層巨浪!
? ? ? ? 那是否就是說,天女將來要效忠的,是他楚國!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破掉我的規(guī)矩?來救一個皇室中人!”楚玉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案上敲著:“哦,順便再告訴殿下一個好消息,如今天女,正落腳在玉陽城東月華坊,飛羽山莊?!?/p>
這……
玉陽城東飛羽山莊,是指天女,如今正和雪含煙在一起,而且還……說服了雪含煙嗎?
“楚先生的意思……”葉玄內(nèi)心已經(jīng)完全被震撼住了。
不過,不是因為得到的好消息而震撼,而是震撼于,在他還在籌劃著要去天音山尋雪含煙的時候,天女居然都已經(jīng)幫自己完成了!
“意思是什么?想必殿下也明了了!所以,殿下也應該知道,楚玉這番救了殿下,便是已經(jīng)與殿下,天女和含煙,站于同一陣線!而歸幽谷從今以后,也將不再太平!”
“所以?”葉玄抬眸看向楚玉?!俺裣壬@是要,與葉玄清賬嗎?”
“賬自然是要清的,”楚玉一笑,“只不過,殿下無需擔心楚玉會提什么過份的要求,楚玉只想與殿下,定一個君子之約!”
“什么君子之約,楚公子但說無妨,只要是葉玄力所能及之事,葉玄必定答應。”葉玄信誓旦旦地回道!
“好,但愿將來有一日,殿下,莫要食言!”
“楚先生請說!”
“我要殿下答應我,將來我若有什么事是必須要殿下幫忙去做的,還請殿下不要拒絕!只此一件事,殿下若答應,那便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p>
葉玄聞言微微一笑:“好,葉玄記下了?!?/p>
? ? ? ??
清晨辰時初,宜蘭軒內(nèi)飛進一只藍色的鳥,撲棱一下扎進慕梓所住房外的一株金鑲玉竹叢中,嘰嘰喳喳地叫著。
這叫喚的藍鳥,正是慕梓的諜雀。
慕梓卯時中便已經(jīng)起了身,早早就洗漱完畢了,此刻正在用著早飯。
聽到諜雀的叫喚聲后,慕梓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碗勺,讓旁邊候著的侍女們收拾好后,便遣她們退了下去。
等到房屋的門掩上之后,慕梓才起身來到景窗的書案前,推開了窗門。
這時,一只站在翠竹樹梢的諜雀,用喙在竹子上啄了一片竹葉,才展翅飛了下來,落在了案上,把竹葉放在案上后,又飛了出去,又是用喙啄了竹葉,再飛進來,如此反復了多次。
良久之后,那諜雀才用竹葉在書案上擺出了三個字:清風樓。
又是清風樓!
慕梓這兩天在飛羽山莊也沒做什么大事,就是把帶過來的所有諜雀都放飛在了玉陽城各處,只要有諜雀發(fā)現(xiàn)到那群刺客的蹤跡,就會立刻飛回來告知她。
可為什么,又是在清風樓,這么巧?
慕梓一掌發(fā)出,掌風便將那案上竹葉擺成的“清風樓”三字給打散了,而諜雀也飛了出去。
慕梓抬眸望向景窗外的庭院景色,空中雖是厚厚的烏云,但看樣子,今天還是下不了雨吧,反正她來飛羽山莊也有兩天了,也沒有出去走過,那么今天,就出去游一游這玉陽,看看玉陽城中景致吧!
說走就走的慕梓是一點也不含糊,立刻就出了宜蘭軒的門。
好巧不巧,正要出門的慕梓在經(jīng)過西院的曲廊時,忽然聽到了有人舞刀的聲音,慕梓頓時放緩了腳步,穿過被桂花掩映的那段曲廊,慕梓看見了在庭院中,練習刀法的楊朔。
楊朔手里的刀不同于普通的彎刀,而是一寸寬,三尺長的橫直長刀,泛著粼粼銀光。
那柄長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飛,所過之處流下寒光無數(shù)。
刀法極為凌厲,應是一出手就直取人要害的刀法。
說得不好聽一點,這種刀法還有些陰損,不過這種刀法的高明之處在于它不需使用者注入多少內(nèi)力,而是靠極高明的身法取勝的武術(shù)。
也是江湖中一些刺客慣用的武術(shù)!
慕梓站于廊下看了許久,忽然來了想試一試楊朔的想法,眼睛往身邊各處掃了一眼,伸手摘了幾片桂花樹葉,注入內(nèi)力便把它向楊朔一擲。
樹葉穿破空氣疾速飛去,帶出刺耳的風聲,正在練武的楊朔聽到此聲,手中的刀一橫,身體利落一轉(zhuǎn),便將慕梓射過來的樹葉削成了兩半。
慕梓見狀不禁鼓起了掌,同時對楊朔道:“楊護衛(wèi)果然厲害,此等身法,已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了!”
楊朔抬眸看向廊下,見是慕梓,忙收刀抱拳,恭敬對慕梓道:“楊朔見過慕姑娘,”行完禮后,直起身來又問,“慕姑娘可是要出去?”
慕梓點了點頭:“不錯,來這里兩天了,也沒有出去玉陽城走過,難得今日有空,便想著出去看看,”慕梓說到這,眼珠子一轉(zhuǎn),又繼續(xù)道,“不知楊護衛(wèi)可有空,能否陪慕梓到這玉陽城里走上一遭,而且慕梓剛好對這玉陽城地形不甚熟悉,若是有楊護衛(wèi)相陪,定是方便許多!”
楊朔聽完慕梓的話,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又低頭考慮了一瞬,才點點頭說:“楊朔自是義不容辭的,只是公子若有事需我去辦我又不在時,要是怪了下來,就勞煩慕姑娘替我給公子解釋兩句了?!?/p>
慕梓一笑:“自然,那便多謝楊護衛(wèi)了!”
玉陽城中,若說最能觀其人文歷史風貌的,便屬玉陽城的東西二市了。
而東西二市中,又屬西市最為繁華熱鬧。
辰時末。
慕梓和楊朔叫了馬車,一直到玉陽城西的西市街口才喊了停。
一下馬車,入目的便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不絕于耳的叫賣聲。
“楊護衛(wèi),你對這西市熟悉,可知這西市中,有什么好玩的去處?”慕梓信步行在大街上,問一旁的楊朔。
旁邊被問及的楊朔一皺眉:“呃,不知慕姑娘說的,所謂的好玩的去處,是指哪些呢?”
“玉陽城幾百年的古都,楊護衛(wèi)居然不知何處最值得去嗎?”慕梓笑著調(diào)侃了楊朔一句。
楊朔失聲一笑,回道:“據(jù)楊朔來看,這玉陽城的西市,當屬映雪公子的清風酒樓是最好的去處了,只是上次慕姑娘似乎不太喜歡,若如此,慕姑娘不妨到望江樓一游!”
“望江樓?”
“不錯,這望江樓,是整個玉陽城最高的建筑,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若是登上此樓最高的一層,還可以看整個玉陽的景色,慕姑娘既是第一次來玉陽,不妨便到此處先走一走!”楊朔回道。
“倒是早已有耳聞,楚公子也曾這般與我說過!”慕梓沉吟了一句?!澳?,這望江樓可以看到清風樓吧?”
楊朔一愣,不明白慕梓為什么忽然這么問,但還是把疑問壓了下去,回道:“望江樓與清風樓不過幾條街道的距離,自然,是可以看見的。”
是嗎?慕梓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向天空,笑了笑:“那我便先往望江樓走上一遭!”
望江樓,據(jù)說是在四百多年前,寒漠和十地未聯(lián)軍攻入大梁北部邊境時建的,目的,便是用作祭祀臨華江河神之用。
在當時,對還未百萬大軍北抗戰(zhàn)敗的梁國來說,一切衰落的根源都還未起,所以要聚重資和大量的人力建這樣的一座高樓,并非難事。
只是后來梁國戰(zhàn)敗后,又遇天災人禍不斷,君主不明,昏庸無道,梁國境內(nèi)因賦稅官員層層剝削,百姓苦不堪言,紛紛起義造反,戰(zhàn)禍一起便停不下了,長長短短幾十年戰(zhàn)爭下來,梁國早已覆滅,各國并立,九州中原也早已不復當年繁華。
而這座望江樓,由一國繁華到衰落,它都一一見證過,而它自身,也從一座用作祭祀的高樓,變成了如今普普通通的觀景樓。
據(jù)說一百八十多年前,一位風流瀟灑,以游歷九州中原,給各國名勝古跡賦詩而成名的劍客,來到晉國望江樓后,登上望江樓頂層,俯瞰眼下大地,見臨華江依舊奔流南去,玉陽城卻早已不是當初繁華的玉陽城,不禁有感而發(fā),寫下了一首傳唱至今的絕句。
那絕句全篇,如今仍舊刻在望江樓頂層的落漆紅柱之上:
風急流云淺,月懶夜霧濃。
千山沉遠色,百鳥入林篷。
幾朝江山意,書史一筆中。
此生歌與酒,不念萬物匆。
其中“幾朝江山意,書史一筆中”一句,道盡了歷朝歷代朝代更迭的無奈,也使其成了流傳最廣的一句,而自四百年前來,望江樓上雖被賦詩無數(shù),卻無一首能超越這篇詩。
慕梓站在望江樓下,抬頭看著這歷經(jīng)風雨的歷史古樓,不禁嘆了一口氣。
原是無比輝煌,如今卻殘敗衰落,無論是誰到了此處,都會生出一種悲愴之感吧!
望江樓一共十一層高,最低一層共有六十四根大紅柱支撐著整座樓,兩人一路上去直到第六層,就已經(jīng)能看到玉陽城大半的景色。
慕梓站于欄桿前,望著底下幾條街道之外的清風樓,此時的清風樓已是人來客往。
“楊護衛(wèi),不知慕梓可否問你一些事?”慕梓看著那清風樓,開口問旁邊的楊朔。
楊朔看向慕梓,略微有些不解,不知慕梓要問什么!
“楊護衛(wèi)跟隨雪公子游于江湖也有幾年時光了,對于一些江湖傳聞想必也聽得多,那不知對于這清風樓的映雪公子夏千影,楊護衛(wèi)了解多少呢?”慕梓繼續(xù)說道!
映雪公子夏千影?楊朔垂下眼簾,被慕梓這么一問,他細細想了想,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這夏千影的江湖傳言,聽得并不多!可是,慕梓問這些做什么?
雖然心有疑問,但楊朔還是將自己知道的一一答了:“回慕姑娘,關(guān)于這個夏千影,楊朔也所知不多,只知他在兩年前,憑著一套千花幻影劍法,和一座清風樓在江湖中聲名鵲起,其他的,好像就沒有別的什么傳聞了!”
“沒有什么別的了?”如此神秘?“那,他師承何處,從何人手中習的這一套千花幻影劍法,你也不知道嗎?”
“這個倒是有過耳聞,”楊朔微微想了想后道,“據(jù)說他師從中黎國的映血千影鬼秦莊,那一套千花幻影劍法便是秦莊的成名絕學,不過秦莊之所以被江湖稱為映血千影鬼,乃是因為修習千花幻影劍法會使人極易陷入癲狂狀態(tài),當初秦莊可是在江湖做下過許多殺孽的?!?/p>
“如此說來,這千花幻影劍法還是一門邪功?”慕梓蹙眉,那夏千影怎么沒事!
“不錯,不過,也只是因為此功需循序漸進,不能激進,若是激進,則容易走火入魔而已。當初秦莊就是因為所造殺孽太多,后來潛心悔過遁入空門,手中的映雪劍本也是喚映血劍的,后來收了夏千影才把劍的名字改了。”
“據(jù)說他收夏千影時,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撐了兩年后,在近三年前,就病逝在中黎國了!”楊朔回憶道。
“這樣嘛!”慕梓略一思索,看來,中黎國便是夏千影的來歷之處了。
慕梓微微斂眸,轉(zhuǎn)身道:“走吧,我們再往望江樓頂層去看看,這玉陽城的風光,我可是還沒看仔細呢!”
“是!”楊朔應后跟了上去。
可兩人一踏上望江樓頂層,卻發(fā)現(xiàn),這頂層中,居然還有人在!
慕梓不禁在心中暗自一嘆,想著這世上是真有“口業(yè)”這回事的,這不,她前嘴才和楊朔談完的人,居然下一刻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不錯,在這望江樓頂層的人,正是三日前在清風樓見過的映雪公子夏千影,此刻的他正帶著七八個侍衛(wèi),臨風站在欄桿之前,嘴角含笑地看著她!
“慕姑娘,你終于到了!”夏千影一笑開口道。
慕梓收掇收掇了自己略微驚訝的表情,眼角嘴角都掛滿了笑意,對著夏千影客氣道:“夏公子,好巧!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不過,方才夏公子說我終于到了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夏公子猜到我今日會來此處?”
慕梓說著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這夏千影怎么好巧不巧就在這等著他了。
誰知對面的夏千影失笑說道:“千影又不是打掛算命的,怎么可能會猜到慕姑娘會來此處,不過巧合罷了,方才便見慕姑娘從遠處街道行來入了望江樓,便想著慕姑娘定會來這望江樓頂一覽玉陽風光而已。”
“如此說來,”慕梓眼簾垂了垂,“此次夏公子雖與慕梓是巧合相遇,但夏公子卻是實實在在,有事在此等我?”
“不錯!”夏千影含笑回道?!澳焦媚锕槐┞斆?!”
慕梓嘴角一揚,移步走向夏千影所在的地方,在他所在的地方停住,與他背對卻并肩而立。
“那,不知夏公子,因何事等我?”慕梓目光看向遠處的玉陽城景色,開口問道。
“不知慕姑娘可還記得,三日前,雪公子曾請我?guī)退⒁庖幌?,有沒有行跡詭異的,十地之人的蹤跡?”
慕梓聞言眼角余光往夏千影那里一瞥。他這是,什么意思?
旁邊的夏千影轉(zhuǎn)過身來,扭頭看著她道:“在昨日,千影,見到了!”
見到了?
慕梓轉(zhuǎn)過頭去,看了夏千影的眼睛一眼,只見他此時的眼睛里,含著笑意,可是一雙眸子卻深遂無比,什么也看不清。
呵!慕梓心中冷笑一聲,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向望江樓外。
不愧第一次見面就給她留下極為危險印象的人啊,居然從他的眼睛里什么多余的情緒都看不見。
“夏公子既然看見了,而且這是雪公子托你幫忙注意的事,那你還不如直接上飛羽山莊拜訪雪公子,親自告訴他這些,畢竟慕梓今日,只是單純地,想到這玉陽城中,游玩一番罷了!”慕梓淡聲說道。
“慕姑娘言重了,據(jù)我所知,近幾年來江湖傳聞中,我還未曾聽說過,千羽樓主雪含煙身邊,有過紅顏知己!”夏千影笑側(cè)頭看著慕梓,眼神里居然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夏公子此話是什么意思?”慕梓側(cè)頭對上夏千影的目光,嘴角一抹笑帶了幾分狡黠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慕姑娘絕非普通人!”夏千影收回目光,不再與慕梓對視,而是看下灰蒙蒙的天空?!澳隳芫攘搜┖瑹煹男悦?,如今又與他一道同行,便說明了你在千羽樓中的身份,絕不簡單!”
“而且,你身后跟著的這一位,”夏千影說到這,低頭側(cè)臉看了一眼站在慕梓不遠處的楊朔,繼續(xù)道,“對你如此恭敬,是否,也就驗證了千影所說?”
“所以這又能代表什么?”慕梓依舊看著他。
“自然是代表著,我可以把這些重要的消息說給你聽,然后由你把這些消息帶回去給雪公子!”夏千影道。
慕梓聞言一挑眉,收回目光,心里不禁暗想,還真是個狐貍啊。
“可即便如此,由你親自把這些消息交給雪公子,跟把這些消息轉(zhuǎn)交給我,讓我告訴雪公子,沒有多大區(qū)別吧!”
“有區(qū)別,而且是很大的區(qū)別!”夏千影的語氣忽然正經(jīng)了起來。
慕梓也感受到了夏千影語氣的變化,眸子一斂,這話的意思,莫非是他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慕梓一蹙眉,看向夏千影:“聽夏公子此言,似乎話中有話?莫非清風樓,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難處嗎?”
“慕姑娘果然聰慧,的確!”夏千影此時的目光,停在了自家開的那家清風酒樓上?!拔业那屣L酒樓,怕也是被人盯上了!”
夏千影說完此話時,還無奈的笑了笑。
“哦!”慕梓疑惑了!“不知可否請夏公子詳細說說!”
“這一切……”
“公子!”
夏千影話還沒說完呢,就忽然被打斷了。
夏千影也回眸,看了旁邊那叫了他那一聲的人一眼,眸子一轉(zhuǎn),點了點頭,接著,他便對著慕梓抱歉地笑了笑。
“抱歉慕姑娘,恐怕有些事不能在這里明說,不過,要交給雪公子的信息……”夏千影也說到這里,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條,將它遞向了慕梓后繼續(xù)說道:“我已經(jīng)寫在這張紙條之上,至于其他詳細信息,待來日有空,我定當親自拜訪飛羽山莊,向慕姑娘和雪公子說明一切?!?/p>
慕梓看著夏千影手里的那張紙條,眸子的光明明滅滅,最后終于接過了那張紙條。
“聽夏公子方才所言,這紙條中的信息,似乎會對清風樓造成一定的損害!可夏公子你,畢竟是聞名江湖的四公子之一,清風樓的勢力,想必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吧!”慕梓看著紙條,抬眸看向夏千影。
“千影自然明白慕姑娘話中的意思,可是我能告訴慕姑娘的便是,關(guān)于這紙條中提到的一切,清風樓,對付不了!”
夏千影的語氣極為平淡,可是說到“對付不了”幾字時,卻略微帶了幾分無奈,不像是裝出來的。
慕梓看著手中的紙條,心中不禁暗自嘀咕:真的有這么厲害?
“清風樓都對付不了,莫非雪公子就可以對付得了?”慕梓雙指一轉(zhuǎn),把紙條收于手中。
“能對付他的不是雪公子,而是雪公子身后的千羽樓!”夏千影轉(zhuǎn)身,與慕梓背對而立。“千影言盡于此,現(xiàn)下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夏千影走了幾步后,又回過身來:“對了,千影不知,為何慕姑娘在上次與這次的見面中,都對我如此疏離!但,我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面,不再是今日這樣,畢竟千影的確是很想,跟慕姑娘交上這個朋友!”
慕梓聞言,微微挑了挑眉,卻也沒有回夏千影什么話,只是一笑后,微微頷首。
夏千影見了慕梓此舉,臉上居然浮現(xiàn)出一抹失落的笑,然后朝慕梓作了一揖,接而轉(zhuǎn)身離去。
等到夏千影帶著一群人下了望江樓,楊朔才走近慕梓,開口道:“這個映雪公子夏千影,果真不是常人!”
“怎么,聽楊護衛(wèi)此言,你對這位夏公子,有什么特別的看法?”慕梓忽然來了興致,想要聽聽楊朔對他是怎么樣的評價。
“楊朔是個粗人,平日里舞刀弄槍的多,特別的看法倒是沒有,只不過總覺得這個人,看不清,跟公子很像!”楊朔想了半響后說道。
“那你倒是跟我看法一致,我也覺得這個人看不清呢!”
慕梓笑著說完,把手里的紙條拿到了眼前細細端詳!
“不知這紙條中,寫的到底是些什么東西?”楊朔看著紙條,疑惑地問。
“打開看看便知!”
慕梓說完便將手中的紙條展開,卻見手中的紙條上,居然寫了一首詩。
望盡昏江一葉舟,江煙渺渺映夕流。
樓東明月初照去,下轉(zhuǎn)河西躍浮洲。
有云離散遮銀月,冥中忽聞嘆悠悠。
夜盡回望舟行處,一江寒水洗秋樓。
“這寫的是,望江樓的景?”楊朔看著慕梓手里的紙條有些疑惑的問。
“不錯,而且……”
望江樓下有冥夜,什么意思?
“而且什么?”
“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去飛羽山莊,見了你家公子再說吧!”
慕梓說完,把紙條收好,招呼著楊朔,離開了望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