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經(jīng)死了。

    …………

   再也動不了了。

   …………

 

  小千……

  

   小千？

 終于，她轉(zhuǎn)過身去。

 “都準(zhǔn)備好了嗎，尤莉？”

 “嗯?！蹦莻€穿著綠色軍大衣的女孩回答道?！岸紲?zhǔn)備好了，槍，食物……”

 尤莉正回答著，但千戶似乎并沒有聽道。

 千戶的眼睛，就盯那家伙看呢。

“小千，夠了?！庇壤虻脑捳Z已經(jīng)聽不出平常的感覺，那時而不正經(jīng)的話語，從此以后，也許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皠e在看了，車可以壞了，走不了了……”

  “車？”千戶的臉色深了下來?！澳且呀?jīng)不是車了，你還不明白嗎？”

  有那么一瞬間，尤莉竟覺得千戶已經(jīng)瘋了。

  “我們從……從開頭到這里，如果沒有這位‘老伙計’，我們都會死的。”千戶轉(zhuǎn)過身，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現(xiàn)在呢！你居然說……說它是一輛車！一輛車！”

    『她也許真的會精神崩潰，如果我不在她身邊……』

    最終，千戶也冷靜下來了，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

 “抱歉……抱歉，尤莉?！?/span>

  “……”

  雪下得不停，天還是灰蒙蒙的，大概有好幾年沒有見到太陽了。

 “準(zhǔn)備好了嗎？”

 “嗯……”如此微小的回答。

 “你以后回答的聲音大聲點，尤莉。我……我怕那天再也聽不到了?！?/span>

  “真是奇怪……”那個毫無正經(jīng)可言的語氣。對！就是千戶想要的！“千醬也會害怕嗎？”

 不和不覺，腳動了起來。

 “嗯?！鼻暨呑哌吇卮鸬?。“人，總是會害怕……”

 有點感覺了！這才是她們平常的樣子！

 “嗯……”尤莉嘟著嘴?！拔矣袃杉ε碌氖隆！?/span>

  “是什么呢？”

  “第一就是肚子了，肚子餓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span>

 “真符合你的氣質(zhì)。”

   “氣質(zhì)？氣質(zhì)……是什么，好吃的？”

 “我都不知道要重復(fù)多少次——不是什么東西都是可以進(jìn)肚子的?！鼻粜α诵?。

 “哎呀，千醬笑了……”尤莉如同在品味著某種美味的佳肴一般，細(xì)細(xì)品嘗著千戶的笑容。

 “那么，第二件呢？”

 “第二件，嘛～剛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嗯？”

 “爺爺說過，‘笑一笑十年少’，意思是笑容可以讓自己的年齡年輕十歲，年輕了十歲，就意味著離死亡又遠(yuǎn)了十年?！庇壤蛘砹艘幌律砗蟊嘲奈恢谩！拔液ε率ツ?，千醬。所以……”

 “……”

 “多笑一笑吧，千醬，不然，我們都會‘死’的。”

 “能把這種話當(dāng)作玩笑的人也只有你了?！鼻粲中α?。

 “這是這樣，千醬?！?/span>

 雪已經(jīng)停了，雪上的腳印也越來越多，越走越遠(yuǎn)了。

 火快熄滅了。

 千醬……

   …………

千醬！

…………

千！醬！

  “嗯？怎，怎么了。”千戶被驚醒了?！疤炷模美溲健?/p>

  剛剛的十幾小時里，她們已經(jīng)徒步走了六十公里，這對她們來說，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了。

 “火快熄滅了……”尤莉把裹在身上的軍大衣向上提了提，想要蓋住自己的身子?！笆Ｓ嗟哪绢^也用完了……”

  千戶看著正在變得渺小的火焰，剛剛好不容易找的幾十根木頭，沒想到這么快就用完了。

      『沒了嗎……』

   千戶一言不發(fā)地望著火堆，她感到一陣未知的東西和著寒冷，抓進(jìn)她的全身。

     『那是什么……恐懼嗎？』

      “千醬？”

     『不，是絕望，徹徹底底的絕望?！?/p>

     “千醬！”

    “嗯？”

    千戶終于又回來了。

    “抱歉，我有點走神了。”

    “……”尤莉沉默一會兒?！扒пu，還是忘不了‘老伙計’嗎？”自從她親眼看到千戶因為這個而發(fā)火后，她便開始努力適應(yīng)這個名字了。

    “有一點……”千戶抬起頭，凝視著天空中的繁星?！八退涝谀橇?，像一塊墓碑……”

   “墓碑？那是什么？”尤莉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人最終的家……”

   “哦～那么，有墓碑會有‘葬禮’嗎？”

   “葬禮？”

   “嗯，就是在旅行未開始之前，我們和爺爺經(jīng)常做的事情……”

   “哦……”

   “那么，千醬，‘葬禮’是什么意思呢？”

   “嗯？”千戶記得自己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和尤莉談?wù)撨@么深奧的問題了。“就像生日一樣，你的朋友、親人、陌生人、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人、在意你的人、不在意你的人……總之，大家都會來，只不過不像生日那那么快樂。大家站在一起，談?wù)撃愕娜松?，你的夢想，你生前最愛做的事，最不喜歡做的事……”

   “嗯～”尤莉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肮粚ω?fù)能量這種東西我喜歡不了的。”

  “你不知道死，當(dāng)然不明白了。”千戶搖了搖頭?！懊總€人都會死，病死，老死……而最后還是會在墳?zāi)估锩?，聽著外面的人們的指指點點……”

  這時，尤莉提起上身，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千戶。

   “……怎，怎么了？”

   “我還沒有從你的嘴里聽到過像‘死’這種詞，從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span>

    『從來……沒有嗎？』

   幾乎在這話說出來的一瞬間，尤莉又回到了自己平常的狀態(tài)——滿滿的樂觀精神。

   “嘛……剛剛就當(dāng)作我從沒有聽到過吧?！?/span>

   千戶瞥了一眼尤莉，睡覺去了。

   “千醬？這么早睡嗎？”

    “已經(jīng)不早了，睡吧。”

   “……”

  尤莉盯著她。

  “千醬？”她試探著問道?！扒пu？”

    “……”

    “千醬？”

    “……嗯？”千戶還是醒了過來?！霸趺戳?？”

    “你，是不是生氣了千醬？”

    “沒，我只是覺得時侯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呢?！?/span>

    “抱歉，我不應(yīng)該說‘墓碑’，‘葬禮’什么的……”

    “如果你還不睡覺，我們離進(jìn)墳?zāi)估镉纸藥撞搅恕?/span>”說著，尤莉安靜了下來。

   “那，那我睡了。”

   “嗯?！?/span>

    “祝，祝你今晚過個好夢呀……哈哈……”

     “……”

    “……”

   終于，世界安靜了。

   夜晚里，無數(shù)顆星星在天空中閃爍著，如同煙花一樣綻放出閃光。

   那天晚上，千戶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在參加尤莉的葬禮。

   葬禮上只有她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千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些話。

  “你為什么這么脆弱??！”墳?zāi)估锍霈F(xiàn)了尤莉的聲音。 “我最不喜歡你的哭聲了！”

    這時，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是那種非常驚悚的笑聲，而是真正的從內(nèi)心深處涌出的笑聲。

     然后，千戶也笑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笑著。

     “笑起來，對！千醬！笑起來！就像你參加我的生日一樣！笑起來！”

   然后，她醒了。

    『這個夢……』

      『真是奇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