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陸小鳳傳奇人物:花滿樓——因為慈悲
01 樸素
花滿樓是古龍小說中極其出彩的一位人物,絕對是白月光一樣的存在。這樣的月光還是由張智堯扮演,不要太迷人了好吧。還有誰能挑戰(zhàn)張公子的扮相呢?
花滿樓家底富裕,是江南花家第七子,從不倚財欺人不說,甚至在生活上還十分樸素。江南花家是大富之家,這一點在原著中借峨眉派“四秀”之一的孫秀青之口說出:“就算騎著快馬奔馳一天,也還在他們家的產(chǎn)業(yè)之內(nèi)?!碑?dāng)時石秀云第一次見花滿樓,受他所助,孫秀青猜測此人是江南花家的公子,還遭馬秀真駁過——“聽說這家人生活最奢華,飲食衣著都考究得很,連他們家的馬夫走出來都像是闊少,那花滿樓看起來卻很樸素。”
花滿樓氣質(zhì)樸素,絕非紈绔子弟,他不流于表面,是因為有一顆愛人的心。這顆樸素的心,才是天底下最珍貴最美的東西,如莊子所說: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
一個人的精神層次越高,就越懂得生命的真諦。可以說,花滿樓正是這樣的人。
02?飛來的燕子
花滿樓從小眼睛就瞎了,一個人生活在小樓,雖然從不自怨自艾,總感激上天賜給他生命,讓他能享受人生的美妙,但聰慧如他,也會在愛情面前卸下理智。上官飛燕可以說是他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對上官飛燕,他一見鐘情,她被人追殺,他救了她,她坦白自己是小偷,“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討厭我?!?/p>
花滿樓笑了,說:“我喜歡你,我喜歡說實話的人?!?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
一個真誠的人自然喜歡坦白的人。
一個真誠的人也很容易心動。
春天的花開了,燕子也將窩筑進了一個人心里……
03 慈悲
花滿樓對鮮花總是有種強烈的熱愛,正如他熱愛所有的生命一樣。他愛人,愛花。不管是植物、動物還是人,他都一視同仁。在小樓上他并不隱居,他不依賴別人,反而隨時都想著幫助別人,帶給別人愉悅。
給予歡樂是慈,憐憫眾生是悲?;M樓懷有的,正是慈悲心。有一回,他要和朋友去找西門吹雪,陸小鳳說起西門吹雪的劍殺的都是該殺的人,花滿樓直接質(zhì)問他:“誰是該殺的人?誰決定他們是不是該殺?”
那一次花滿樓很不高興,直接叫陸小鳳自己去找西門吹雪吧,自己情愿在萬梅山莊門外的花海里等待。
花滿樓體諒了許多人,尤其是底層的邊緣人物,有一回他勸陸小鳳不要計較歐陽情的虛偽,說,你明明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為什么要當(dāng)面揭穿她?她要活下去,假如她對每個人都有真情,在這種地方(妓院)怎么活得下去??
04?愛情
上官飛燕失蹤后,花滿樓很是擔(dān)心,一貫安詳平靜的他也有了憂慮。這種不尋常的感情,他自己也感覺到了。古龍書中寫道:“這種感情,若是到了一個人心里,就好像沙粒中有了一顆珍珠一樣。本就是任何人都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的。”
在原著中,其實花滿樓本有另一條感情線,那就是峨眉派的石秀云(雪)也很喜歡他。心明如鏡的花滿樓自然感受到了,只是這段感情古龍寫得太快,石秀云(雪)也如鮮花一樣凋謝得太快了。
石秀云(雪)死的場面非常悲愴,這也是花滿樓人生中最悲傷的一刻,比飛燕之死更甚,文中詳細寫他俯下身“輕輕抱起石秀云(雪),聽見她心還在跳,卻已跳得很微弱……她美麗的臉上已現(xiàn)出了一種可怕的死灰色,她凝視著花滿樓,道:“你……你還沒有走?!彼f“我不走,我陪著你”。
此時,花滿樓最恨的,是自己是個瞎子,不能看將亡之人最后一眼。
對死亡的反應(yīng),他比別人更深切。他想到她還這么年輕,可是青春已經(jīng)冰冷僵硬,怎不悲傷?所以書中寫花滿樓輕輕地抽出手后,他哭了。
淚珠從他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來。對人生的無情和殘酷,花滿樓是非常敏感的,這一刻,他無能為力,只能對死亡無奈的尊重。這一點和上官飛燕非常不同。后來上官飛燕來的時候,看著花滿樓的悲傷,不光沒有同情,還帶著因妒忌而生的譏誚幽幽道:“我還以為你已忘記了我!”
花滿樓的反應(yīng)如何呢?他站在那里,似已呆住。
過了很久才說:“你怎么會忽然到這里來了?”
在這段話里,過了很久四個字寫得最妙。也是這個時候,他看清了愛情的本質(zhì)吧。他也看清了飛燕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上官飛燕繼續(xù)補刀,說:“若不是她已經(jīng)死了,我說不定也會殺了她的?!?/p>
花滿樓沉默很久。?
是啊。上官飛燕和他終究不是一類人。
他其實很想去擁抱很久未見的上官飛燕,這段時間以來,他也的確一直思念她,可這時,他退縮了。原文寫道:“石秀云(雪)的尸體在他的身旁,這多情的少女,剛才就是死在他這雙手臂里,現(xiàn)在他又怎么能用同樣的一雙手去擁抱別人?”
05?孤獨
上官飛燕走了,這一次花滿樓明白,她是真走了。
“四月本是燕子飛回來的時候,可是他的燕子卻已飛去,就像人們的青春一樣,一去永不回頭。 ”
花滿樓慢慢地走過門外的草地,草地已被露水浸透。?
我想,世界上的確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所以花滿樓后來又回來陪著石的尸體。
花滿樓是孤獨的。他曾對上官飛燕說:“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fēng)里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風(fēng)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上官飛燕也曾靜靜地聽著他說的話,就像是在傾聽一首輕柔美妙的歌曲,也曾片刻感激他使她看清生命的意義。
可飛燕終究不能明白花滿樓所說的話。
她從來就無法領(lǐng)略“你能不能活得愉快,問題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一個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