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p>

莎莎被一陣敲窗聲給吵醒，抬頭看見車窗外的李遲正半彎著腰站在車外，見莎莎醒了之后，李遲又把手指指向車窗，再做了個放下的動作。

莎莎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才明白原來剛剛大頭的那句嘎然而止告白，僅僅只是一場虛無夢境里的回憶而已。

莎莎拿起身邊的包邊掏手機(jī)邊問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jī)：“師傅，多少錢？”

“外面那位先生已經(jīng)付過了，連同我停在這等你睡醒了的費(fèi)用也結(jié)算過了，你這邊只要休息好了直接下車就行?！彼緳C(jī)滿臉堆笑擺了擺手，每一個字都透露著對李遲所給價錢的滿意之意。

“嗯好，謝謝。”莎莎把手機(jī)放回包里，很快開門下了車。

李遲用手揉了揉莎莎的頭發(fā)，微笑著問道：“今天一定累的吧？在車上都能睡那么香?！?/p>

莎莎歪著腦袋跟著也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輕聲應(yīng)著：“嗯，到處轉(zhuǎn)了轉(zhuǎn)?！?/p>

李遲見莎莎的話里帶著句號，也沒再說話，兩人就這么在路邊面對面站著。

過了半分鐘，莎莎見李遲仍沒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問道：“鰻魚呢？不是說你們在這吃飯嗎？”

李遲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于是伸出手指了指馬路對面：“噢，走吧，就在那兒?！?/p>

包間推開，鰻魚正和兔子說著什么，見著莎莎后，邊用手推了推兔子讓他挪位，邊招呼著莎莎：“終于來啦，外面還下雨嗎？剛剛遲哥去接你的時候正好暴雨，他傘都沒拿就沖出去了?！?/p>

莎莎扭頭這才注意到李遲正把帽子脫下?lián)鬯?，然后又快速甩了甩頭發(fā)，渾身也都是濕潤的狀態(tài)，在快要和李遲視線相碰的時候，莎莎把臉一轉(zhuǎn)：“現(xiàn)在停了?！闭f話間坐到了鰻魚身邊。

“我還以為你們被雨困住了呢，這么久才來?！宾狋~把一套干凈的餐具拿到了莎莎面前。

“剛睡著了，遲哥也沒叫醒我?！鄙忉尩?。

“我看睡得挺香，沒忍心，然后順便給你小倆口多留點獨(dú)處時間啊。”李遲回答。

“真是兄弟啊?！蓖米佣似鹁票p輕碰了碰李遲的杯子，然后看向莎莎，“莎莎這次回來呆多久??？咱們可得有兩年多沒見了吧?！?/p>

“本來今天要走的，沒趕上飛機(jī)，看了看今天的所有高鐵航班也都沒票了，所以只好來投靠我姐姐了?！鄙f著把身子一斜，將腦袋靠在了鰻魚的肩膀上。

“還是這么迷糊啊?！宾狋~伸手摸了摸莎莎的臉頰。

莎莎沒回答，只是看著坐在對面的兔子，伸手點了點面前的空杯子。

兔子見狀正要端起酒瓶倒酒，可卻被李遲按住了手，他看著莎莎關(guān)切的問道：“那你買了明天的票嗎？明天如果要早起的話還是不要喝酒了吧。”

“明天也都沒票了?！鄙瘬u搖頭，再次把臉看向鰻魚，“姐姐多收留我一天吧，后天上午的車?！?/p>

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們退役的第三年，鰻魚看著眼前仍舊留著一頭干練短發(fā)的莎莎，感覺時間好像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就像她輕輕一句“姐姐”，一下就能把自己又拉回到那個全力以赴奮斗的賽場上。

“別說一天了，想住多久住多久?！宾狋~說完接過了兔子手上的酒瓶，主動給莎莎倒了一杯，“想喝就喝哈，不過得先吃點東西?！?/p>

李遲見攔不住莎莎喝酒了，立馬招呼服務(wù)員過來點起了菜。

-

如果要介紹李遲的話，就得再往前回憶一些了。

大頭說完“在一起吧咱倆”之后，莎莎微微一皺眉，或許是上下文銜接太過緊密，讓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應(yīng)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而是：難道就為了這一篇文章，就得這么隨意談個戀愛了嗎？

莎莎不自覺輕哼一聲，覺得大頭有些小看了自己，不禁仰頭傲嬌回答了一句：“想得美！”

還不等大頭反應(yīng)過來，莎莎“哈哈哈”笑著往前跑。

這當(dāng)然不僅僅只是話趕話的一時興起，更不是因為一篇同人文就能隨意誘發(fā)的戀愛沖動，大頭說出這句話時額頭都生出些了絲絲細(xì)汗，天知道他心跳成多快才能讓自己云淡風(fēng)輕地對莎莎說出這句醞釀已久的心里話。

但不得不說確實是有些碰瓷的成分在里面，大頭其實是希望莎莎看在這篇文章的份上答應(yīng)自己的，可看來沒能讓莎莎上當(dāng)啊～

可看來還是嚇到她了，大頭在心里暗罵自己太魯莽，抬起手卻沒能抓住突然跑開的莎莎的手，也沒能攔住自己不斷翻涌往下墜的失落。

于是只好嘆了口氣，快速給自己這次失敗的表白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jié)，然后跟著也跑了起來：“欸小豆包兒！小豆包你等會兒！”

-

后來大頭再也沒有提過什么在一起啊什么談戀愛啊。甚至對于那篇文章的討論，兩人到最后也沒花上過哪怕半個小時聊一聊。

或許是那幾年是兩個人最重要的攀頂上升期，不僅要通過一場場比賽鞏固自己的位置，還要隨時接受不斷涌現(xiàn)的新面孔的挑戰(zhàn)；又或許是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真的也不用做過多的言語，雖然那次的告白不了了之，可兩個人卻并沒有因此疏離，甚至變得更加默契起來。

每天只要見到對方，用盡全力在小白球上，戰(zhàn)勝一場又一場比賽，一次又一次并肩站在最高領(lǐng)獎臺，或許就是他們于對方的最大的安全感，這似乎比任何語言和關(guān)系的定義都顯得要更有力些。

所以再往后走了幾年，隊里的伙伴結(jié)婚的結(jié)婚，談戀愛的談戀愛，就他倆，似乎一直把時間放在了一邊，都一門心思和小白球較著勁。

當(dāng)然，大頭還會抽空盤盤串和捯飭自己。

畢竟奮斗不止，盤串不息；

畢竟每天要在莎莎身邊晃悠，必須要做她眼前最靚的仔。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關(guān)于大頭的緋聞就沒有停止過。

昨天出門多看了某個方向一眼，就被傳從那個角度連線過去的妹子是他隱藏已久的女朋友；前天幫莎莎去商場買點東西，就被爆出門私會女友。

大頭總是在莎莎面前把劉海一次次抹到腦后，伸出手指比劃笑著看向她：“你哥我真是……魅力難擋啊?！?/p>

這個時候莎莎總是插著腰，歪著腦袋換著角度看向他：“是嗎？正手難擋還是反手？”

“小豆包兒，你說這得怎樣的女生才能和我這魅力搭配？”大頭又開起了玩笑。

“怕是難找啊，哈哈哈?！鄙偸菓坏拈_心且不留情。

“要不咱倆湊合吧？”又過了幾年的洗禮，大頭已經(jīng)可以嫻熟不留痕跡用玩笑的口吻問出這句話了。

“想得美。”這三個字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莎莎的自動回復(fù)。

“我還能想得更美你信不信昂？”而此時的大頭也早已經(jīng)能夠沉著應(yīng)對這句話了。

親近卻以朋友相稱的關(guān)系，讓他們倆能免去很多麻煩，他們可以借著搭檔的名義在勝利時牽手，借著兄妹的名義在難過時擁抱，可以借著朋友的名義在每個重要的時刻出現(xiàn)在對方身邊。

可卻沒法往前再走一步。

莎莎又何曾沒想過要不還是依了那篇文章先答應(yīng)大頭，但如果躲不開結(jié)束，那就不要開始好了。

至少現(xiàn)在停下來，什么都不會改變。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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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退役前的一年，他們的比賽也逐漸減少，更多的是佛系上崗，莎莎準(zhǔn)備繼續(xù)考研，可宿舍樓外墻最近裝修，實在是讓人很難把注意力集中；而鰻魚和兔子也在為競選教練開始做準(zhǔn)備；大頭則是準(zhǔn)備投資開個集小白球臺球等一系列自己拿手項目的運(yùn)動館；四個人吃飯時鰻魚突然提起了在找房子的事情，兔子趕緊接了句：“搬來和我一起住嘛?！?/p>

“不。”鰻魚簡短有力地拒絕道。

“要不我們在外面租個房子吧姐姐？可以租個里基地近的，我反正都無所謂?！鄙嶙h。

“好啊，我覺得可以昂。”大頭趕緊答應(yīng)著。

“我是問鰻魚?！鄙療o奈。

“我覺得可以欸，我們四個可以租個大點的，兩層樓那種，你們在樓上，我們在一樓?！蓖米右哺鸷濉?/p>

“你們負(fù)責(zé)煮飯？”莎莎瞇著眼問道。

“好！”大頭猛點了一下腦袋。

“你們負(fù)責(zé)接送？”鰻魚跟著問道。

“好！”兔子猛點了一下腦袋。

“你們負(fù)責(zé)找房子？”莎莎又接著問。

“好！”大頭趕緊晃了晃手機(jī)，“今天就搞定?！?/p>

然后沒過三天，大頭就開車帶莎莎來到了一棟小兩層的別墅前。

莎莎下車后左右看了看：“鰻魚他們呢？”

“他們啊？你先看看這房子行不行?！贝箢^說著推著莎莎進(jìn)了門。

上下轉(zhuǎn)了一圈，莎莎指著二樓一間臥室：“好吧，我就住這間好了?！闭f完又看了看手表，“鰻魚她們還不來嗎？”

“他們不住這啊。”大頭故意把視線轉(zhuǎn)向天花板，有些心虛說著。

“啥？”莎莎顯然沒搞明白情況。

“你想想，他倆是情侶，會樂意我們倆這燈泡天天24小時照在他們面前嗎？”大頭解釋著。

“噢。那我們……”莎莎說到這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往后接，只好停了下來。

“我們就純純的合租室友昂?！贝箢^怕莎莎會多想覺得自己不懷好意，趕緊解釋。

莎莎聽完卻皺了眉，她也說不上來自己這種心里突然發(fā)酸的感覺是從何而來，雖然她確實和大頭沒什么關(guān)系，可他總是說那些撇清關(guān)系的話，似乎像是在可以劃開他們的距離，可他不是說過想在一起嗎？可喜歡自己的人會強(qiáng)調(diào)室友還是純純的室友嗎？

這種反復(fù)糾結(jié)的心理讓莎莎有些喘不上氣，她走到了一樓客廳，坐在了沙發(fā)上，努力讓自己恢復(fù)成云淡風(fēng)輕。

“怎么樣？適合你念書吧？”大頭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讓莎莎答應(yīng)。

“挺合適。”

后來兩人開始了同居，哦不是，合租室友的生活。

屋子一般都是大頭來打掃，但只局限在一樓，上二樓時必須得經(jīng)過莎莎同意，就連上去幫忙打掃衛(wèi)生，也得和莎莎預(yù)約。

到周末的時候還會經(jīng)常叫朋友來家里玩，最后總是莎莎玩得不亦樂乎躺在沙發(fā)倒頭就睡，大頭送完大家之后還得整理戰(zhàn)場，不過也只有這種時候，大頭才能在沒有預(yù)約的情況下進(jìn)入莎莎的房間。

一開始莎莎房間東西很少，這讓大頭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留不住的感覺。

從那以后大頭不管在哪出差只要看到娃娃就給莎莎帶回來，盲盒也是一系列一系列的買，就連莎莎隨口說想學(xué)的吉他，也搬了一部放進(jìn)了她的房間。

經(jīng)過大頭長時間的買買買，原本看著像樣板房的兩層樓，已經(jīng)有了些“家”的感覺。

莎莎之前聽鰻魚和兔子去看了露天電影，就說了句挺羨慕，第二天她去圖書館回來就看見大頭搬回來了一個投影儀。

“倒……倒也不必吧頭哥?！鄙行@訝看著大頭蹲在地上研究。

“其實早該買個了?！贝箢^卻樂呵呵回答。

后來晚上兩人就坐在沙發(fā)上看了一部電影。

那部電影莎莎現(xiàn)在還記得名字 - 天堂電影院。

在看到阿爾弗雷多和托托講的關(guān)于士兵的故事時，莎莎扭頭看著正盯著熒幕的大頭，心里突然涌起了些要說點什么的勇氣。

說實話，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和大頭都有些像那個士兵，一直在等一個回答，可他們都不知道現(xiàn)在等待到什么進(jìn)度了，是離結(jié)局還早，還是快錯過了。

可問題好像都沒有問出來，怎么等回答？

莎莎在心里嘆了口氣。雖然大頭經(jīng)常說什么在一起，但大多都是玩笑，如果自己把玩笑當(dāng)真，那是不是認(rèn)真就是輸了；可如果大頭是真的喜歡自己……

……那他應(yīng)該認(rèn)真告訴自己才對，應(yīng)該不會說那些模棱兩可捉摸不透的話才對。

莎莎又開始在心里斗爭了起來。

對于喜歡這件事，她總是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百分之百的答案，除了全力以赴，其他都不夠。

這么想著，熒幕里等到99天的士兵已經(jīng)低頭離開。

莎莎張著的嘴也慢慢閉了起來。

那就先停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