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恩情還是試探？

俊美的青年回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江氏二人，一身的氣度絲毫都未被這一場殺戮影響，依舊溫和平定，優(yōu)雅有禮。

見到施救之人看向自己，江楓眠被虞紫鳶攙著，強撐著想要站起身來，卻不想腳下一軟反而眼前一黑，似是要昏厥過去了！

“楓眠！”虞紫鳶臉上一驚，挽住江楓眠的手臂極力穩(wěn)住平衡，卻架不住自己畢竟是個女子，只得坐在地上，讓男人靠在自己身上，“楓眠，你醒一醒！”

江楓眠眼睛闔了闔，大出血讓他眼前發(fā)昏，更別提五臟六腑火辣辣絞痛著的內(nèi)傷，現(xiàn)今敵人倒地，雖然救命之人他還尚未了解，卻也讓一直勉強的他心下一松，此時才有些支撐不住了。

“若是二位信得過我，不如讓我來看看吧！”青年似乎也沒想到兩人的傷原是如此嚴重，見此情形，俊挺的眉宇挑了挑，開口道。

他往前兩步，撩起衣袍矮身蹲下，向著終于忍不住面露憂慮的女人示意。

此人年紀雖輕，然行事作風(fēng)進退有度，有大家風(fēng)范，似也是顧慮到他們夫婦二人可能無法完全信任他，所以在援手以前，仍是出聲詢問。

而且，此人若是真的心存歹念，方才大可不必出手援救——

江楓眠平復(fù)了幾下內(nèi)息，眼里有了幾分神光，倚著虞紫鳶，心中卻百轉(zhuǎn)千回。他坐在地上勉強挺起身來拱手施禮，話語里帶了幾分客氣：“閣下無需多禮，既如此，我夫婦二人便有勞你了！”

虞紫鳶側(cè)眸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對上江楓眠思慮的目光，似乎是有些不滿他如此輕易地將兩人的性命交于一個陌生之人，然而......女人唇角不可查地冷笑一下，娥眉皺了皺，再度咽下喉頭的一口淤血，一貫嘴毒心狠的紫蜘蛛罕見地選擇了咬牙沉默。

她并不傻，江楓眠的思慮她自是也想得到，只是脾性使然總歸是有幾分不忿。但現(xiàn)下他們兩人都還身負重傷，尤其是江楓眠，他的傷勢耽誤不起?，F(xiàn)今他們沒有隨從在旁，藥品不足，自此地回去云夢還不知會不會多生枝節(jié)。

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此人更似是背景不凡，不明底細之下不好招惹......她是自傲霸道，但也不是那種傻到會給自己無緣無故樹敵的人；況且，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對著一個對她有救命之恩、且態(tài)度有節(jié)有禮的年輕人語帶質(zhì)評。

現(xiàn)如今，本也由不得她選擇了。

青年人唇角輕淺的弧度，俊美如畫，他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兩夫妻之間眼神隱晦的交流，也沒有察覺他們的思量。聞得江楓眠的回答，也只是溫和地淺笑，有禮而疏離，并未過分熟稔。

他從腰側(cè)的乾坤袋中掏了掏，拿出三個小玉瓶，青瓷圓肚，在光線低暗的亂葬崗之地，也能大致看出溫潤上乘的玉質(zhì)，觀之不俗。青年人將小玉瓶遞給傷勢較輕的虞紫鳶，指著它們解釋，“夫人，這是我家長輩制作的傷藥，內(nèi)服可以緩解兩位的內(nèi)傷疼痛，外敷對刀劍創(chuàng)傷的效果也不錯。”

“另外，兩位，請恕我失禮一下。”青年人眉眼深邃，狹長好看的瑞鳳眸瞇了瞇，他伸手朝向江楓眠，“江宗主，可否容我為你運氣療傷呢？”

江楓眠微怔，面色變了變，他看了眼身后的妻子，手指下意識攥了攥，還是伸出了手：“有勞你了?！?/p>

奇異的年輕人斂眉搖搖頭，垂眸不語，右手搭上江楓眠的脈門，合上眼去。

青年闔眼的動作自然，心有所想的江氏二人并未能留意到，他眼底驚掠而過的幽紫光芒。

須臾間，一股肉眼可見的瑩藍交織純白的異光自兩人接觸之處溢出，似水流般沿著男人的臂膀流淌進去。

江楓眠面色青白，正盯著青年人搭上來的手指，那張臉本因失血過多和內(nèi)傷之痛而暗沉無光，卻在那股異色靈力輸入體內(nèi)后，霎時有了幾分紅潤。

此人......江楓眠瞧著那青年闔眼的俊容，眸色愈發(fā)深沉。

——靈力中庸純正，恍若浩然正氣，卻有一股清涼奇異的舒緩氣息混雜其中，之于療傷或者調(diào)息都上佳....此人的世家所在必然家傳正統(tǒng)，且底蘊深厚。此等修煉法訣，比之云夢經(jīng)年傳承而來的，似也是要更......

江楓眠手心緊了緊，微微出汗。

虞紫鳶覺察到倚著自己的丈夫身體微微的僵硬，低頭看他。

江楓眠似有所感地同時抬眸，兩夫妻畢竟相處多年，虞紫鳶自是看懂了男人眼中的肅然，娥眉間的沉凝之色愈重。

靈力的運氣交流并未持續(xù)太久，似是也顧慮著雙方尚不熟悉，不好一直將靈力探入江楓眠的體內(nèi)，青年睜眼抬眸看了兩眼男人的臉色，見江楓眠面色已有回轉(zhuǎn)，便收回了手。

如法炮制，又是一番靈力灌輸之下，虞紫鳶的面色亦不再慘白無光。

兩夫婦攙扶著站起身來，那俊美的青年人后退半步，淡笑地瞧著。

江楓眠適才已經(jīng)封住了自己和虞紫鳶出血傷口附近的穴道，現(xiàn)今稍加活動已無礙。他收起手中仙劍，望了眼虞紫鳶，兩人朝著青年人拱手施大禮，語氣客氣：“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感激不盡！”

青年人伸手微扶，似是有些吃驚，他語帶笑意，“江宗主和夫人不需如此多禮！同為修士，兩位聲名在外，路見此情形，相互幫助也是應(yīng)該的。”

江楓眠面上帶了些笑，“方才的情形危急，平常人怕也是相救不得的。不知公子名姓為何？又是哪家世家弟子？你救我夫妻于危難之下，更為我們療傷，于我云夢有大恩，我江氏必要好好答謝！”

“我虞氏也....”虞紫鳶面色一正，談及自己家族時容顏上也添上了兩份傲色，似是不甘示弱于江氏，也加上了一句，“我眉山虞氏縱橫百年，對于公子救命之恩，也應(yīng)好好答謝！”

“額......”青年人好看的臉上笑意僵了僵，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臉，一直溫和的語調(diào)里有了幾分無奈，“江宗主和夫人客氣了！在下唐三。至于出身......家先祖已歸隱多年，不問仙門之事；家?guī)煾菄懒钣谖?，所以請恕我無法透露，失禮之處請見諒。”

虞紫鳶眉眼跳了跳，杏眼里的吃驚之色愈重。

江楓眠伸手在背后握住了夫人的手腕，對著青年的面色卻恰如其分的吃驚：“竟是如此？既是唐公子師門之令，倒也是為難于你了，唐公子不必介懷?！?/p>

“卻也不知唐公子為何會來亂葬崗這兇惡之地呢？”為避免自己的詢問太過直白，江楓眠語調(diào)更加平和，“此處為我云夢管轄，我夫婦二人此次也是途徑這里，不太放心此地怨氣外溢之事，過來查看一番的?！?/p>

“卻不曾想，會遇到這伙不明身份之人，大意之下.....唉！”男人畢竟是一門宗主，氣度自是有的，眼下傷勢稍緩，談及此事也是面露憂慮。

名為唐三的青年人聞言，似是終于恍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會在此地見到兩位?！?/p>

唐三眉眼清澈，聽到詢問自是回答：“此地兇惡我自是知曉，但家?guī)焽绤?，入門以來我勤加修煉卻苦于隱世不出，家?guī)煘榱隋憻捨业难?，便將我扔在了這夷陵亂葬崗，要我在此夜獵修行三月，因此才會在此地流連?！?/p>

“唉......”劍眉星目的青年面容苦惱，唇角更是添上了三分苦笑，似是也對自己家?guī)煾档膰栏窈苁菬o力的樣子，“來此之后才聽聞，現(xiàn)今仙門對此地已嚴令圍禁，不許人進出。因此此番見到二位，同為修士出手相幫是一方面，也是覺得我這兩月擅自進出頗為不妥，見到了云夢的宗主和宗主夫人，自是要賠禮一番的?！?/p>

說罷，唐三抬臂拱手，也是一個大禮。

夫婦二人似乎被這番有禮的言辭說的心下舒暢，江楓眠更是趕忙抬手阻止了唐三的一禮，剛毅的臉上甚至帶了幾分柔和：“唐公子這是做什么？”

“尊師也是一番苦心，唐公子遵師命又何錯之有？此事我既已知悉原委，便不用如此大禮了?！?/p>

“只是......”江楓眠臉色稍沉，面露擔(dān)憂，似是在擔(dān)心這等后輩之人的安危，“此地畢竟怨氣深重，魑魅魍魎等陰詭之物盛行，生人勿進。唐公子居然能自如進出，甚至在其中修行夜獵嗎？是否太過冒險了？”

唐三的臉上揚起幾分少年人恣意的笑，似是掩飾不住少年心性，頗為坦誠：“多謝江宗主關(guān)心！”

“方才江宗主和夫人應(yīng)該也看到了，家?guī)焸鞒幸幻}以重錘為武器，與現(xiàn)今仙門劍道修煉的正統(tǒng)頗為不同，恐有非議，因此也少有入世?！?/p>

“因家先祖本是以鐵匠入仙門修行，與現(xiàn)今的清河聶氏之刀道的來歷有些相似。重錘有鎮(zhèn)壓陰邪之物的天然優(yōu)勢，然修行入門都要求特殊，日常鍛鐵的修行更是......”青年人似乎是知無不言，在江楓眠的循循善誘下，說起來毫不忌諱，此時似是也回憶起了平日修行的清苦，英挺的眉宇微皺，面帶苦色，“唉......因此，有師門咒訣和本命武器在手，短時間內(nèi)我是能夠進出亂葬崗?fù)鈬??！?/p>

“但也是勉力堅持而已，多待也是無法的，此地之險惡確是不負兇名?！碧迫媛队嗉?，語調(diào)后怕。

“原來如此.....”江楓眠和虞紫鳶夫婦二人交換了個眼神，稍微定心。

面前的青年似是入世不深，雖進退有節(jié)，家教禮數(shù)周全，卻心思單純，頗為坦誠。與他們夫婦二人的對話之中幾乎是知無不言，他們二人畢竟涉事眾多，更是多年身居高位，此人一言一行之間透出的少年心性仍青澀未退，此番對話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心下安定稍許的男人終于放松了幾分，再開口的話更是真誠了不少，不再帶著誘導(dǎo)的試探之意，“那眼下，唐公子是準備......？”

“哦！”唐三俊臉上高興了幾分，瑞鳳眸瞇了瞇，語調(diào)微揚，“我是準備要返回師門了，這幾日便是家?guī)焽懒畹娜轮谧詈髱滋臁！鼻嗄昝佳劾锏挠鋹傂孤读藥追?，似乎是因修行終于完成而非常欣喜的樣子。

“唐公子這就要回去了嗎？你于我江氏的大恩尚未報答呢！”江楓眠蹙了蹙眉，開口勸。

虞紫鳶也是有些不滿，似是也覺得大恩不報似是欠了人情，她面色緩了緩，極其難得溫聲道：“唐公子，不如你最后幾天，與我二人一同返回云夢，我們也能好好感謝一番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唐三垂了垂眼瞼，似乎也是有些失落，“多謝江宗主和虞夫人的好意！”

“云夢蓮花塢，水鄉(xiāng)澤國之美景遠近聞名，我在師門的時候都有所耳聞了。然師命急迫，昨日我還收到師傅他老人家的傳訊音，催促我要按時回去......”

青年人似乎也很遺憾，溫和有禮的俊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幾分落寞。

江楓眠覺得自己對這個青年人真的頗有好感，就連虞紫鳶也很奇怪——此人身上似乎有種魔力，不止是他上好的談吐舉止，和不凡氣度。此人修為高深、威勢驚人，然對話交談中，為人又頗為坦誠，帶著少年氣的恣意和真摯，有種天然吸引人的氣質(zhì)。

江楓眠嘆了口氣，也是無奈：“唉.....既然尊師師命急迫，我們夫妻二人也就不難為唐公子了?！?/p>

男人沉思了片刻，從自己衣襟上扯下一串精致的吊墜，牽起唐三的手放上去，“唐公子大恩，無法親身報答已是失禮了。眼下我等身無旁物，這枚蓮花吊墜是我貼身之物，上墜有我云夢家徽象征的九瓣蓮，無人可偽造，先贈與唐公子！”

“日后——”江楓眠正色，剛毅的面容上無比的認真，“唐公子及尊師門之人可憑此九瓣蓮吊墜，來我云夢相尋，無論何時，無論何事，只要不違背仙門正道，不損我江氏家訓(xùn)，我云夢必定相助！”

“我江楓眠，以云夢江氏宗主之名，向唐公子你保證！”

虞紫鳶在一旁，她伸手從自己發(fā)間捻下一只精致的翠玉釵，形如青竹。她同樣邁前半步，將玉釵置于蓮花墜之側(cè)，也難得附上了一句承諾：“同理，也請?zhí)乒邮障挛颐忌接菔系男盼?，此釵為我虞氏青竹家徽，見釵如見我，我虞氏百年縱橫，仙門之中尚有幾分威名，若有需相助之處，也可一用?！?/p>

虞紫鳶并不傻，她回想及適才那股為她運氣療養(yǎng)的浩然靈力、此人高深的修為，更甚之，還有他剛才拿出的那三瓶入眼不凡的傷藥......說是一個救命之恩，但反過來，能夠交好一個隱世師門，更是上策。

更何況隱世之家并不時常入俗，這個承諾在虞紫鳶看來不痛不癢，更多的是搭上一條線，于她并無壞處。

江楓眠似乎完全不在意虞紫鳶將虞氏當初拎出來談，見到虞紫鳶此舉，他眉宇間更多的是添了幾分訝異。

畢竟這個女人平日里霸道自傲，說話太直更似是毫不在意人情世故，沒想到此次卻能有這樣的舉動。

唐三狹長漂亮的瑞鳳眸里多了兩分神光，也是頗為動容的模樣，他深深看了兩眼江氏夫婦，最終將手上的兩枚信物收入了腰間的乾坤袋中，拱手致禮：“如此，晚輩唐三也斗膽，承了宗主和宗主夫人兩位前輩的大禮了！”

“兩位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晚輩一個小小的相助之舉，便如此禮待，唐三惶恐了?！?/p>

青年人臉上多了幾分正色，他略微沉吟了一會兒，突然伸手自腰間摸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了江氏夫婦二人。

“江宗主，虞夫人，兩位的大禮過分貴重了，晚輩也是盡了路見不平之正道罷了。眼下雖受了兩位前輩的信物，我心中還是不安。這里有三株我?guī)熼T培育的仙草，師門之外似乎并無此物，勉強算是難得，現(xiàn)也請兩位前輩收下，以全我之心意，可好？”

唐三目光灼灼，他解開小口袋，小小的乾坤袋里保存著三株散著柔和螢光的瑩藍草植，草葉精細，金絲縱橫，入眼便可見不俗，“此物名為藍銀草，培育條件苛刻，是家先祖隱居之處獨有，且難以在其他地方培育。對于內(nèi)傷和丹田類的創(chuàng)傷有奇效，然數(shù)量稀少，我手上也存活不多，望兩位不要嫌棄?！?/p>

江楓眠眼中震驚之色更重，虞紫鳶杏眼中更是異彩連連。

見多識廣如他夫婦二人，江氏雖不如蘭陵金氏富可敵國，但手上所有的稀罕仙草和藥材也是眾多。然據(jù)他二人經(jīng)年所見，能散發(fā)此等靈力波動的靈物，也是絕不多見的！更妄論此物為此人師門獨有，他夫婦也確實第一次得見！

江楓眠面上一紅，還是忍痛，想要拒絕；虞紫鳶在一旁正攥著他的手要輕聲阻止，卻見青年人將仙草更加遞前了幾分，面容誠懇，語氣肅然：“江宗主還請收下吧！此物我身上雖留存不多，然回到師門還是能重新培育的，我并未負傷，留于我處也是浪費?！?/p>

“我本也要回歸師門了，便也是一份心意，有利于江宗主和夫人的內(nèi)傷療養(yǎng)，還請不要推脫了！”

江楓眠被唐三有理有據(jù)的話堵了個正著，正有些猶豫之際，一旁的虞紫鳶撓了撓他的掌心。江楓眠一沉吟，面露掙扎后，他無奈嘆息：“如此，便多謝唐公子的好意！”

見他收下了，唐三臉上露出了兩分愉悅的笑，讓江楓眠看著有些掛不住老臉。

“既然江宗主和夫人傷勢稍緩，唐三便也放心了！”俊美的青年退后兩步，朝兩人施了半禮，依舊優(yōu)雅有禮，“師命急迫，我這便要回去了。”

“這就要走了？”江楓眠向前兩步，有些扯到了腹側(cè)的傷口，蹙了蹙眉。

“江宗主和虞夫人還是保重身體吧！夷陵返回云夢尚且還需幾日的路程，兩位還是恢復(fù)傷勢為重?！碧迫焓痔摲隽朔瞿腥耍Z帶憂慮，“本應(yīng)護送兩位回去的，現(xiàn)下也是無奈。適才我交于虞夫人的傷藥，對療傷效果頗佳，若不嫌棄可先服下運氣一番?！?/p>

“不知兩位前輩在夷陵可留有隨從護衛(wèi)之類的？我先送兩位過去，也安全些，可好？”

虞紫鳶聞言，更覺此人真是處事周全，談吐令人如沐春風(fēng)。聽他此言，夫婦二人都連聲稱好。

于是，在江氏夫婦一路的指引下，唐三就近將兩人護送至了夷陵最好的一家客棧，那里正有兩隊云夢湖藍色蓮花紋衣飾的弟子在等待，見到自家宗主和夫人一身浴血，又聽聞唐三救了兩人，又是一番感謝寒暄。

最終，唐三在茶樓門前與云夢一眾人道別，眾目睽睽之下，俊美絕倫的青年幽藍的衣角和頎長的身形消失在了街巷轉(zhuǎn)角。

隱在夷陵偏僻巷尾的陰影之中，四下無人，唐三抬手揉了揉臉，覺得這短短的兩個時辰，他笑得臉都要僵了。

江氏夫婦面前溫和有禮的青年，此時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面容平靜無波、疏離冷靜的模樣。似是稍長了兩歲的人鳳眸深沉，想起適才自己裝腔作勢的一番說辭，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額角，勾起兩分自嘲的笑

“姑姑在月軒的教導(dǎo)，這番演技不知能得她幾分，姑且也算是不辜負那六個月了......不知那江氏夫婦又信了幾分呢？”

“呵——”俊美絕倫的青年垂眸，唇角還是溢出了兩分笑意，“算了，不過也是一番試探，看看他們來亂葬崗的目的，留在他二人心口的藍銀皇草種也算未雨綢繆。能得云夢江氏的兩個信物，也不枉我辛苦做戲一番了。”

至于那幫身份不明的人......唐三瑞鳳眸里血光暗藏，思慮深沉。

青年按下思忖，伸伸腰舒展身形，摸了摸自己腰側(cè)只用作掩人耳目用的乾坤袋，自那袋子之下的腰帶形魂導(dǎo)器中取出兩本話本，手指翻了翻，真真切切的笑意漫上眉梢。

“阿嬰要的話本也買到了，該回去了！小家伙也不知道練功有沒有偷懶......”

唐三極漂亮的鳳眸亮起了星光，眉眼更是柔和，巷尾里的青年人朝著夷陵西門漸行漸遠，口中的呢喃也逐漸聽不清后續(xù)。

入夜的夷陵城，華燈初上，愈發(fā)深邃的亂葬崗山腳處，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倔強生長，一陣瑩藍的隱晦光芒閃過，有人自夜色中沒入樹影之后，不見了蹤影。

而樹林之后，除了遍地墳穴的痕跡，什么也沒有。